我擦擦眼淚,搖搖頭。
「那怎麼了?」
我吸吸鼻子,真摯地對他說:「司馬公子,你真是個好人,你的大恩大德,我會永遠記得你的。」
「啊?」
他摸摸鼻子,不好意思道:「你本來就要買鋪子,我不過就是搭把手的事而已。別傷心了,你很厲害啊,你看看你一個小姑娘,靠自己就掙了一間鋪子,要是我,我可做不到,我身邊的那些朋友,也沒人能做到。」
我破涕為笑,很高興。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我道:「司馬公子,你跟我回家,我做好吃的給你吃,感謝你今天幫我,我明天把銀子給賣家送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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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一起回去,辜晏清正提了燈籠出門,看到我,松了口氣,道:「今日怎麼回來晚了?」
他看到司馬肅,愣了下,笑著拱手:「司馬兄。」
我們來京城後,辜晏清就對他們說我已經是自由身,不再是他的丫鬟了,現在不過是互相照應。
雖然他新認識的朋友看我們的眼神怪怪的,但大家也就一時打趣,時間久了,都默認我是他遠房親戚。
辜晏清瞧了我一眼,然後引著司馬肅進去了。
早上買的菜都還有,我把兩份文書好好藏進自己的枕頭下,又看了一眼,然後腳步輕快地去做飯了。
半個時辰後,我做好了一桌豐盛的飯菜。
司馬肅連連衝我拱手,說辛苦我了,叨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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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挺講禮的。
席間他們倆談些國家大事,我在盤算我付了鋪子的銀錢之後,隻剩 20 兩銀子了,幸好掌櫃的說把家具都留給我,不然再請工匠做家具也費錢。
我正想著,辜晏清問我:「今日怎麼回來這麼晚?」
我抬起頭,對他道:「我今日……」
我突然意識到,今天這麼高興的事,我居然沒有興奮地想要和他分享,我隻是在細細思考我接下來要做些什麼。
而這麼重要的事,我也沒有和他一起做。
他每次進考場是我送,出考場是我接,我們總是會相視一笑,好像很有默契。
我來京城,去擺攤的第一天,也是他送我去,接我回來。
這次突然就不是這樣了,我心裡有點奇怪的失落和憂傷。
不過我很快甩開了這些奇怪的想法,笑著說:「我今天買了鋪子!還辦了我自己的路引和房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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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肅笑道:「辜兄,是我給杏花姑娘介紹的賣家,你放心,絕對不會吃虧。」
辜晏清看看我,又看看司馬肅,臉上的表情有點空白,隨即恍然道:「所以你們是一起去衙門辦了事,然後回來的。」
他的聲音不是很自然,有點緊繃,但是又刻意表現出一種高興,有點點奇怪。
我終於想起來我為什麼沒有去告訴他這件令我高興,對我意義重大的事了。
因為我第一次賺到很多錢的時候,我想去告訴他,但是他對我冷著臉,愛答不理。
之後我便很少去和他說什麼令我高興,但對他來講沒什麼意義的事了。
我既怕打擾他,又怕他潑我冷水。
辜晏清真是喜怒無常。
司馬肅笑著點頭,衝我恭喜:「杏花姑娘,等你開張搬家那天,我再帶上賀禮恭賀,先恭賀你生意興隆、財源廣進。」
我很高興。
辜晏清也笑著,司馬肅也很高興。
吃完了飯,收了桌子,辜晏清和司馬肅繼續聊天,我去燒水洗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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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完了澡,把頭發絞得半幹,正在燭火下細細看我的路引和房契,門被敲響了。
「是我。」
是辜晏清。
我打開門。
他看了我一會兒,才道:「你什麼時候和司馬肅這麼熟悉了?」
我愣了下,道:「不是我和他熟悉啊,是他看你的面子幫我的吧?他人挺好的。」
「……」
他又道:「明日我陪你去那家鋪子看看。」
我心裡感覺暖暖的。
我能走到今天,很大程度上都要感謝他。
我點點頭。
他又道:「把你的路引和房契給我看看。」
他進門來,反正我們原來在破廟都住一個房間的,也沒有太多的禮節了。
我給他拿著燭火,他看了一遍,道:「你把自己的姓也給改了?」
我有點羞愧,道:「隻是想要一個自己的全新開始。」
他點點頭,道:「也好。」
說完,也不知想些什麼,既不說話,也不走。
我疑惑地看著他,問:「有什麼問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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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看著我,問:「你覺得司馬肅怎麼樣?」
我剛想說話,他抬手阻止我道:「我是說,如果他說他喜歡你,你會怎麼辦?」
我歪著腦袋思考了一番,辜晏清應該是從今天的事,覺得司馬肅喜歡我?
但司馬肅就是一個為人熱心的富家子弟,他在家裡肯定被保護得很好,所以出門對朋友也很仗義,而且比一般男人更會關心女子。
所以他照顧我,一來是因為辜晏清的關系,二來是因為我是個弱女子,他覺得我不容易,所以才伸手照顧我。
「那他是要娶我嗎?」
我問。
「怎麼可能?」
辜晏清想也不想就反駁:「他那樣的權貴子弟,一定會娶一個門當戶對的女子,就算喜歡了其他不適合的女子,最多也是納進去做小妾,或者養在外面,做外室。」
雖然我有自知之明,我知道自己身份卑微,我也沒做過什麼飛上枝頭當鳳凰的夢,但被辜晏清這麼說出來,我還是心裡有點難受。
而且,他心裡估計也是這麼想的吧,他遲早會成為和司馬肅他們一樣的人,也絕對不會娶我這樣的女子。
我努力讓自己臉上不露出半點失落或者傷心的神色,打起精神道:「那我肯定不同意啊。我自己能賺錢,我會做大老板。」
「那如果,如果他要……」
他沒說完後半句話,而是甩甩袖子,道:「算了,這不可能發生。」
說完,便離開了。
本來很高興的心情,現在又大打折扣。
我看著兩張紙,努力把不開心的情緒揮開,想著我馬上就要有新家了,還有了一個非常好的鋪子,這比什麼都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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賣家花了三日的時間清理鋪子。
三日後,鋪子便空蕩蕩了,隻有一些本來的桌椅板凳和櫃臺擺在角落裡。
我撸起袖子,準備把裡裡外外都擦洗、打掃一遍。
辜晏清陪我來看了兩次鋪子,一次是賣家沒搬走前,另一次就是昨天賣家搬走後。
今天他要去茶樓聽一位有名的大儒講課,便沒和我一起來。
如今已經八月了,他還有幾個月就要參加會試,時間珍貴得很,我走路都放慢了腳步,生怕打擾到他。
我正幹得熱火朝天,門外傳來聲音。
「杏花姑娘?杏花姑娘?」
我開了門,看到司馬肅在門外衝我高興地揮手。
「司馬公子,你怎麼來了?」
見到他,我也很高興。
「我來看看有沒有什麼可以幫忙的,你應該是今天要收拾一下搬過來吧?」
「我正在打掃呢!」
我興奮地說:「打掃是我的活兒,這個我拿手,你是大少爺,坐在旁邊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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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原來在杏花村的時候,村裡的男人,就沒有會幹家務活的,不管是洗衣做飯還是掃地喂豬帶孩子,都是女人的活兒。
和辜晏清一起生活了一年多,他也不會幫我幹活。
他是讀書人,他說君子遠庖廚。
所以,司馬肅這樣的大少爺,就更加不可能幫我幹活了。
幸好這點活對我來說,小意思。
我給他找了條凳子,讓他坐。
我知道他們這群人,就喜歡吹牛聊天侃大山,我也挺喜歡聽別人講話的,能長見識,他還能陪著我,讓我不至於害怕這房子隻有我一個人,我也很高興。
誰知司馬肅道:「我真來幫你幹活的,我本來想叫下人來幫忙打掃,但我娘說,下人來會嚇到你,說我把你當朋友,當然是自己來幫忙比較好。」
說完,他搶過我手裡的掃把道:「杏花姑娘,我原來跟著我爹去邊塞,也是要自己洗衣的,我還幹過伙頭兵呢。你去擦櫃子什麼的,我來掃地。」
我驚呆了,消化了會兒,然後就去擦櫃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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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一起幹活比一個人幹活有意思。
我們一邊幹活,司馬肅一邊說他原來爹娘去了邊關打仗,他被祖父祖母寵壞了,隻知道為非作歹,然後被他爹扔兵營裡操練。
我驚奇道:「你娘還能去打仗?」
「我娘原來是醫女,和我爹認識是因為當年兵營裡鬧了瘟疫,我娘很感興趣,去邊塞那裡想要治病,後來他們就成婚了,我爹去邊塞,我娘就做軍醫,我爹回京城,我娘也回來,我娘還會去醫館給人看病。不過我爹最近幾年舊傷復發,她大部分時間留在家裡照顧我爹。」
「那他們感情一定很好。」
司馬肅自豪地點點頭:「那是自然的,我們家,我娘第一,我第二,我爹第三。」
「你祖父祖母呢?」
「都去世了。」
他家裡真好,我有點羨慕。
「不說我了,你呢,你現在鋪子也有了,將來有什麼打算?」
我和他說起了我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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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準備先買兩個下人回來,這樣我不至於一個人住在鋪子裡,人手多了,就有人幫我賣胭脂,而我就不用一邊做胭脂一邊賣了,那樣會耽誤很多時間,而且我也沒有多餘的時間來研究新品種的胭脂了。
我說:「等把伙計調教出來後,我除了要做出些新的胭脂種類,我還想做香膏。女孩子肯定會喜歡香膏的,這個一定能賣得好。」
司馬肅一邊幫我把我的胭脂擺在櫃子裡,一邊道:「那挺好,你會做香膏嗎?」
我搖搖頭:「我不會,但是我可以學,我感覺應該和做胭脂有點像,我可以多試試。」
他點點頭。
我們收拾完了前院,把我的胭脂都放完了,貨架上還是很空。
不過不著急,我會把鋪子做成一家專門賣胭脂水粉的鋪子,京城人人都知道,我的鋪子要成為姑娘們最喜歡逛的地方。
我們又去後院收拾了一遍,等全部忙完,我們倆累得腰都直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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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肅道:「累死了,打掃這麼大間鋪子,還真累。」
我看他灰頭土臉的,錦衣華服都是灰,樣子很狼狽,噗嗤一聲笑了。
我說請他吃飯。
他道:「你也挺累的了,別忙活了,我們下館子去。」
我有點尷尬,因為我沒在外面吃過,怕丟人,又覺得外面吃很貴,在家裡自己做,又好吃又便宜。
而且我一個姑娘家,和他一個男子在外面吃飯,別人肯定會說闲話的。
他看了看我的神色,道:「那好吧,還是去辜兄那裡嗎?」
我點點頭,鋪子裡現在還什麼都沒有。
我們拍了拍身上的灰,打了井水洗臉,鎖了門,然後他跟我一起去買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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