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族太子偷跑下凡愛上了凡女,要與我退婚。
我父兄斥責:
「凡人壽數不過須臾。
「她豈能與鳳族帝姬相提並論。」
天君怒將太子關了禁閉,讓我將凡女送回人間。
溪聞再下凡時,那女子已老死。
後來他繼位天君,將我剔除仙骨,毀容剝皮後丟進了赤淵。
靈魂受九幽之火焚燒萬年,被稱為天誅。
「如果不是你們咄咄相逼,阿容不會孤獨老死。」
鳳族老小也被滅,我父兄被帶著記憶打入畜生輪回道,在六界蒙羞。
再睜眼,我回到被退婚那日。
1
被九幽之火焚燒,不見朝日萬年後。
我終於要湮滅了。
死寂,麻木,絕望,痛苦。
一切刻骨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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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若是父君與兄長看見,該有多心疼。
在我徹底消散之際,溪聞天君來了。
他高揚著頭顱,睥睨的眼神中帶著極度憎恨。
修長身形隱在聚魂燈後。
我至今不明白,嫁給他為何淪落到這地步。
萬年前魔族攻佔天界,諸神聯合也不是對手。
除去魔界,天、仙、冥、妖、凡五界損失慘重。
我被誣陷與魔神勾結,出賣正道,這是欲加之罪。
鳳族也被我牽連,仙器仙丹等貢品要翻倍。
我質問溪聞緣由。
他說:「如果不是你們咄咄相逼,阿容不會孤獨老死,如今我連她的殘魂也聚不攏。」
原因竟如此荒唐。
為了個凡女,不顧六界大局,發瘋讓整個鳳族為她陪葬。
真諷刺。
溪聞嘲弄般看向我,道:
「你放心,本君不會讓你孤單的,你鳳族早就被我滅完了。
「至於你父兄,應該帶著記憶在畜生道輪回九千年了吧,嘖嘖。」
他又說了許多。
聞言,我目眦欲裂。
我的父君和兄長……
他居然用那麼下作的手段,陷害我族。
溪聞這是在,誅我的心。
「失去最重要之人的滋味不好受吧?我當年也一樣。」
他從椎心泣血模樣繼而變成理所當然,好似覺得阿容死得悲慘冤枉,我父兄就該償命。
可他明明在我三萬歲生辰宴上說好了:此生隻會愛我一人,永不負我的。
還說等他繼位天君,會護我族人周全。
最後卻殺我全族為他所謂的愛人復仇。
真是低賤、惡心又惡毒。
溪聞於我,可恨,該殺。
可惜我要湮滅了。
頃刻間,我便化作了光點消散於無邊黑暗。
2
「雲清帝君,溪聞退婚一事,本君會給你們鳳族一個交代。
「此事事關鳳族與天族的和諧,是小兒胡鬧了。」
刺目的光湧進眼睛,令我不適。
片刻後打量四周才發現,父君和我師兄桑景上神就在身前,身側的兄長拉著我的手。
主座是上任天君天後,東華帝君在上座似是在打盹兒。
太子溪聞帶著那凡女跪在殿前。
兩側還有一眾仙官。
我的父兄還活著?
剛剛天君提到退婚。
難道我隻是做了一場夢?
可父兄和族人遭遇帶來的悲痛,仍讓我胸口仿若窒息。
一切那麼真實。
我應該是……重生回了過去。
我冷靜下來,將喜悅壓下。
如今,一切都還來得及阻止。
鳳族與天族的婚約,在我尚未出生時,便由我爺爺桑山鳳帝與天地共主東華帝君定下。
是為制衡狐族,看中了我的血脈。
六界萬族之中,天族為尊,狐族次之,鳳族第三。
這婚,由不得誰兒戲。
我從小便被當作天族太子妃在培養。
我選了誰做我道侶,誰便是天族太子,未來的天君繼承人。
三百歲後,我便常於天界與桑山來往。
讀書、教儀、修煉皆在天界。
我雖生來便是神女,也是需要修煉的。
在天君的三個兒子中,溪聞與我走得最近。
在他人眼中,我們完全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他性子不像其兄長溪宸戰神,沉悶無話。
也不像其三弟溪風神君那般,張揚吵鬧。
而是活潑得恰到好處,進退有度。
我性格孤傲,比較被動,溪聞恰巧彌補了我的性格。
原本我和溪聞的結契大典,定在我舉行上神晉升宴那日。
我已渡過神劫,晉升宴就在三月後。
如今婚約卻出了變故。
兩日前,溪聞偷跑下凡去東海取龍丹欲送我,愛上了凡女。
他一回來便要與我退婚,這才有了此時眾人齊聚大殿的場景。
他要退婚,於我名譽有損。
「父神母神,孩兒沒有胡鬧,我不願娶浮朝為妻,從小隻當她是妹妹,與她並無男女之情。」
浮朝是我,雲清帝君乃我父君。
我生來便是神女,被譽為六界第一美人,是未來的桑山鳳族女君。
血脈高貴、傾國傾城、地位顯赫,是六界對我的評價。
而溪聞口中的阿容,雖貌美卻遠不及我,又是凡女。
凡人壽元對於神來說,短若朝夕之間,資質也差。
天條嚴令禁止仙凡相戀。
「浮朝性子高傲,在上天宮沒有朋友,我才與她親近了些。」溪聞繼續道。
「過去我不太懂男女之情,不知何為喜歡,才會答應了婚約,如今已尋到此生摯愛。」
我心中冷笑連連,不過是紅杏出牆的借口而已。
四萬多年的朝夕相處,全是預謀欺騙。
他來招惹我,是為太子之位。
前世那一遭,讓我清醒了。
溪聞祈求:「我唯愛阿容一人,還望帝君和父神母神成全。
「阿容雖是凡界女子,不曾修過仙,但她飽讀詩書,見過戰場上的硝煙,見過滿目瘡痍與累累白骨,她行走人間救世濟人,閱覽趣事無數,也不在乎我的身份,是個頂好的姑娘。
「為了阿容,我願下凡為人,哪怕是吃糠咽菜無法修行,我也隻想和她同甘共苦。」
當著眾仙的面,溪聞對我父君重重磕了三個頭。
他堅持要退婚。
阿容在他身側面不改色,神情鎮靜從容。
想來是溪聞提前給她提醒過了,天君天後不喜膽小懦弱之人。
3
溪聞在凡間時無法動用仙力,偶遇阿容,得她照顧飲食起居。
他一開始沒告訴阿容自己的身份,以為阿容不知。
可凡界多修士,修仙者身上的氣質,一眼便能辨出。
阿容是知道溪聞身份不簡單的,隻是猜得不夠大膽。
凡間不過半年,兩人就漸生情愫,兩年互許終身。
但終是因現實沒能在一起。
溪聞被關禁閉半年,日日承受雷霆鞭笞。
自他被關後,天君明著讓我送阿容回凡間,實則告訴我:阿容可殺之。
可我隻是將她送回了東海附近的漁島,留下一句話。
「我沒有瞧不起你是個凡人,但仙凡有別,你們不適合在一起,忘了他吧。」
溪聞受罰結束,凡間已過去快兩百年。
他下界後,得到的消息是阿容一生未嫁,孤獨終老。
然後將阿容的死和孤獨,怪在我和鳳族頭上。
溪聞被關禁閉後,我曾用水鏡找到身在凡間的阿容。
與性子冷疏又高傲自強的我不同。
她心思細膩溫柔,卻又膽小愛哭。
一朵小白花。
我實在難以想象見過硝煙與白骨的姑娘,會是她這般模樣。
嘴裡沒幾句實話。
隻有我知,阿容是有靈根的,劣質五靈根。
她想修仙飛升,想縮小差距和溪聞在一起,想等他再去凡間。
阿容靠著溪聞送她的小玩意兒,進入了修仙宗門。
在凡間宗門,她是被團寵的嬌弱小師妹,靠著她師尊和幾位師兄,修煉到了煉氣大圓滿。
但資質太差,入仙途太晚,悟性也不足。
未能突破築基,死於壽元耗盡。
但沒有孤獨終老,她有雙修道侶。
與那築基男修,也是她的師兄,恩愛兩不疑。
我說了自己所知的這一切,但溪聞不信。
這一世,如果他不再是天族太子,不能修仙。
阿容姑娘還會一直喜歡他嗎?
會獨走修仙路嗎?
我拭目以待。
4
「浮朝,你是什麼想法?」天後適時開口。
「隻要你不願,沒人能破壞你和溪聞的婚事。」
這對話,和前世一模一樣。
那時,我說:
「浮朝與殿下自小青梅竹馬長大,早已心系於他,斷不會再歡喜旁人的心意了。
「阿容姑娘一介凡人,如何能陪在殿下身邊長久,她沒有仙力,在這偌大的上天宮沒有自保之力,也就隻能待十天而已。」
仙界是神仙待的地方,凡人沒有仙力,會被空間排擠進裂隙絞殺。
而且仙凡之間懷孕誕下的小天孫,會被其他眾仙嚼舌根,受偏見看不起。
阿容看我不願放手,言詞全是愛慕,當時就哭暈了過去。
溪聞頓時臉色大變,對我發了好大一通脾氣,不顧眾人臉面帶走了阿容。
真真是讓人看了心生憐憫,仿似受害者是她。
第二日,天君與我父君才商量出了結果。
將結契大典推遲三月,照常舉行。
溪聞出來後,約我去棲梧山,要我對著阿容的衣冠冢下跪道歉。
這般辱我,被我兄長和師兄打了他一頓。
可我就像是被他下了情蠱,對他一再忍讓。
直到被人誣陷勾結魔族,溪聞直接相信所謂的證據,不給我和父兄自證的機會。
將我剔除仙骨毀容剝皮,我才從愚鈍中清醒。
我對著幾位長輩行了一禮,心中已有對策。
被萬年天誅,親人被滅,可不是重生回來就能算了。
當初兩族婚約是爺爺輩定下的,如今太子殿下要退婚,我知天君和天後自是不願,希望兩族交好。
但鳳族重視名譽,眾神皆知。
「既然太子與阿容姑娘恩愛兩不疑,還請天君遂了他們心願,讓他們永生永世不分離,做一對幸福的凡人夫妻。」
我刻意加重了凡人二字。
也知曉天君天後就算妥協,也不會真如他願。
「這婚當然可以退,不過要談一談賠償問題,這事關兩族的清譽和友好,不能就憑太子幾句話,毫無成本地就更改一件大事。
「這婚約定下已十八萬年之久,如果某一方輕諾寡信,豈不落人口舌。」
要來賠償,是希望能用這些資源將鳳族實力壯大。
我還稱呼溪聞為太子,意味著鳳族表面上依舊支持他。
一時滿場哗然,眾仙官面面相覷地傳音。
溪聞眼中露出了詫異之色,一直盯著我。
天君天後似乎在思索著可行性,但不會任由我拿捏。
父兄在一旁暗自吃驚。
嘆於我懂事了,會為自己考慮了。
「我身為桑山未來女君,且被太子帶著另一個女人當面退婚,傳出去名譽被折損,以後誰還敢與我結為道侶。
「又或者誰都會覺得我浮朝好欺負,不把我放眼裡。」
我說得泫然欲泣,抬袖抹淚。
「希望天族能給我們鳳族一個交代,賠償浮朝和鳳族的名譽損失,並且在六界公開退婚原因,說明是太子溪聞的過錯。
「不然以後我和別的仙君多說幾句話,都會被謠傳是浮朝不守婦道,有婚約在身時說不定就在招蜂引蝶了。」
當初兩族定下婚約有多盛大,如今退婚一事也該沸沸揚揚才是。
溪聞陰沉著臉,眉頭皺緊:「浮朝,不過就是一紙婚約而已,你莫要得寸進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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