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清河開始耍無賴,他丟下一兩銀子,帶走了那碗餛飩,說要留作證據,萬一他吃壞了,還得來找我談。
婆母舉著把刀問我:「二娘,咱這是被人訛上了嗎?可不能依他,人都是欺軟怕硬的,下回再來,看見這把刀就老實了。」
我不知道趙清河為什麼這樣,但看著他還會再來,那就要找個借口,想了想,我半真半假地說:「娘,其實我有件事瞞了你,你治病的錢是我借的,就剛剛那個人,人家怕我們跑了,所以隔三差五要來看看。」
婆母的臉苦了下來:「這是借了多少,這麼有錢的人還親自來。」
可小喜這丫頭卻機靈道:「不對啊,他是來要錢的,怎麼又丟下一兩銀子?一兩,我們要賣好幾日才賺得回來。」
我頭疼地看著那兩銀子,正不知道怎麼圓,趙清河又折了回來,敲敲桌子道:「走太急,忘了,一碗餛飩八文,還請姑娘把剩下的錢找我。」
婆母看看隻有幾十文的錢匣子,根本找不開,一咬牙,把銀子遞回去笑著道:「這碗餛飩我們請了,謝謝公子願意借老婆子救命錢,這錢我們一定會還的,還請您多寬限一段時間。」
剛出口的謊話就要被拆穿,我無奈地閉了閉眼,誰知趙清河竟順著我的話道:「不著急,我母親愛吃您家的餛飩,我也是怕你們不做了,才借的錢,以後我會經常來吃的。」
我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再想想趙夫人華貴的樣子,吃我家的餛飩?這位竹中君子,編起瞎話來好像比我還在行。
7
但他真的開始三不五時就來,每次都是接近晌午的時辰,人不多就坐著,一碗餛飩能吃半個時辰,人多了,他還挽起袖子幫忙收拾桌子。
那麼大一個官,我看得心驚膽戰,婆母卻隻當他是個和氣的富家公子,從初時勸阻他幫忙,到後來不停地誇他真是個好人。
小圓和小喜就更喜歡他了,小喜是個好動的孩子,他每次來不是竹哨就是陀螺,每次都說是家裡用舊了要扔的,哄得小丫頭跟在他屁股後面轉。
小圓靜一些,他就帶了筆墨來教他習字,等小圓學好了,再讓他去教小喜,鞏固一遍,我養了小圓五年,都不知道他的眼睛還能這麼亮。
十五歲的柳棉或許會以為這是貴人的好心,但二十一歲的柳棉,過了六年寡婦門前是非多的日子,再逃避也該明白,他對那晚上了心。
好人到底是好人,一個喪夫的闲雜婦人半強迫地得了他的第一次,他不嫌晦氣,竟還想著負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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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還有子女長輩要養,實在做不起這等痴心妄想的美夢,劉嬤嬤說了,不要逼她家夫人用狠招。
那日生意比往常冷清,得了空,我攔住他,還是那條小巷,我行了一禮道:「趙公子,我知道您是個守規矩的讀書人,覺得那晚對我有責任,可您想岔了,我隻是個寡婦,不是那些清清白白的女子,那晚就是一宗交易,錢貨兩訖的事,您再來,這是給我惹麻煩,拜託您,放過我吧。」
趙清河的眼睛好像要起火,看著我灼灼道:「棉棉,我雖未娶妻,可世家子弟該學的都學過,分辨一個女子是不是處子之身,還不是難事。」
瑟瑟秋風裡,我的心涼到了谷底,他知道了,知道小圓和小喜不是我親生的。
8
我叫柳棉,雙橋村柳家行二的姑娘,生那年,家裡第一次種棉花,順嘴就給我取了「棉」這個名字。
就像我的名字一樣隨意,家裡娘愛大姐,爹疼弟弟,隻有我唯唯諾諾地長大,為了給小弟換彩禮錢,剛長到年紀,就被許給王家衝喜。
那年婆母的臉可真嚇人啊,我不知道她胸腔裡有顆柔軟的心,戰戰兢兢地嫁過去,盡心伺候每天服藥的夫君。
我夫君王遠是個好人,看我的眼神總含著愧疚,他說:「我娘這輩子就幹了給我衝喜這一件虧心事,都是我的孽,希望你以後不要記恨她,你放心,我不動你,等我死了,會留話讓你改嫁的。」
他說死的時候我就想捂他的嘴,但那時的我太怯懦,我不敢,一不留神,那句話叫老天爺聽去,才一個月,他就走了。
那些族老說是我篡改八字衝壞了夫君,喊打喊殺地要拉我出去賣掉給夫君辦後事,我怕極了,可我爹竟來了。
我想到底是我爹,哪怕從前待我不好,姑娘真有難,他還是心疼的,可他拉我到角落,語氣裡都是興奮:「二丫頭啊,隔壁村吳興願意花五兩銀子聘你,他兒子都五歲了,你過去就能當娘,跟爹回去吧,回去過好日子。」
好日子就是給一個打死老婆的鳏夫做續弦,原來他肯來,不過是想再賣我一次。
這麼絕望的時刻,是兩天後緩過來的婆母舉刀衝了出去,她大罵那些族老就是看她兒子死了,家裡沒男人,才想出這套說辭要欺負我們孤寡婆媳來霸佔財產。
她還狠踢了我爹兩腳,罵他是不要臉的畜生,親生的女兒都想賣二道,叫他死了那份心,我跟王遠哥的婚書在官衙是記了檔的,死也是她王家的鬼。
趕走那些人,她才撫著王遠哥的棺材說:「王家沒男人了,這點田地房子,族裡遲早會找借口收回去,現在我給你兩條路選,一條,跟王遠說的那樣,找個人把你嫁了,但是時間緊,我隻能保證盡量不出錯;另一條,你明天就懷孕,我們婆媳倆把日子過下去,從此我把你當女兒,不當媳婦兒。」
她的眼神堅毅,仿佛什麼事都難不倒她,那是我沒見過的活法,我想知道若做她的女兒,我會長成什麼樣子,所以我選了第二條路。
婆母讓我吃了一種草,等族人再鬧上門,我假裝昏過去,郎中一把脈,竟說我懷孕了。
第九個月,我們去一戶人家把小圓小喜接了回來,那是個懷到第五個月丈夫死了的娘子,夫家沒長輩,她以後也要再嫁,就想著換些銀錢。
同是可憐女子,我就想把小圓在她懷裡多留一會兒,可她看也不看,冷冷說:「你們快把他抱走吧,我還要出門扔那個賠錢貨,別耽誤我時間。」
她嘴裡的賠錢貨就是小喜,原來她生了一對龍鳳胎,婆母要買的是男孩,這世道也沒人買女孩,她竟想直接扔掉。
我想一起帶走,可我一文錢也沒自己賺過,正怯懦著,婆母抱起小喜,多扔了一兩銀子給她道:「就當這兩個孩子你沒生過,日子那麼長,帶著這些依傍,往後好好過吧。」
那一天的婆母我永遠不會忘記,那一天的柳棉跟自己發誓,我要丟掉懦弱,活得跟她一樣勇敢良善。
這些年,我們賣了家鄉的房地,遠離那些會吞噬我們的親戚,搬來京城,我終於敢在人前擺攤吆喝,敢跟潑皮無賴周旋,就是那日的死牢,為了婆母,我也敢闖一闖。
我一點一點,長成了曾經希望長成的樣子。
我是我娘生出來的,但遇見婆母,我才知道該怎麼做人。
我想學她,學她教王遠哥和我這樣,來教小圓和小喜。
五年歲月,我沒有一天覺得那兩個孩子不是我親生的,這一輩子我都不會叫他們知道,他們的親娘不要他們。
親生父母不愛自己的痛,我嘗過,便不準他們再嘗。
9
想到這裡,我攥緊手指,沉了面色問:「趙大人,你想拿這個秘密換什麼?」
他露出一絲委屈,很快又調整好道:「不換什麼,我就想每天來吃碗餛飩,你這攤子,人人都吃得,就我吃不得,莫非你心裡對我不一樣?」
當然不一樣,我又不是石頭縫裡蹦出來的,一張床上睡過的人,又是這般人品,沒點漣漪那我就該去尼姑廟裡做修道大德了。
可這話不能說,我忍住臉紅,淡淡道:「想來你就來吧,但有一點,若有一天您管不住嘴,縱然我是個小女子,也會跟你拼命的。」
趙清河應了,來得也更勤快了,這下他不僅給小圓小喜帶東西,尋著機會也給我帶,有時候是一包棗泥酥,有時候是一屜小籠包,嘴裡說著是看婆母太累敬愛老人,可那些,分明是前一天跟婆母嘮嗑時我說賺了錢想吃的東西。
婆母再遲鈍,到這份上,也看懂他想幹什麼了。
夜裡,等小圓小喜都睡了,她拿起梳子幫我梳剛幹的頭發,一邊梳一邊說:「我家二娘的頭發又黑又亮,還是個小姑娘啊,那個趙公子是個好的,隻要他同意你帶著兩個孩子一起過門,你就應了吧,老婆子我自有活法的。」
我不愛聽這些讓我撇下她的話,板著臉道:「小圓小喜可是姓王的,天天阿奶前阿奶後的叫您,您就這麼想舍下他們啊?
而且趙公子的衣著您也見著了,就不是我們能肖想的人家,您快省些做夢的力氣吧。」
這下輪到婆母不樂意了,她一扔梳子道:「有點錢怎麼了?你模樣俊,又能幹,娶回家是能頂事的,他家裡一開始不同意很正常,他要對你有心,自會去爭取。如果這點事都做不到,那咱就換人,我看鄭捕頭也不錯。」
看著婆母一本正經的樣子,我被逗笑了,在她眼裡,我真是神仙都配得,可她一臉嚴肅地拉著我的手說:「今天起這個話頭,一半因為趙公子,一半是因為你,當年不讓你嫁是沒辦法,但現在咱們活出來了,娘希望你找個可心的人,高高興興過下半輩子。」
婆母沒再接著說,但她的眼神看得出,她還是覺得趙清河好。
半個京城的貴人們都想要的女婿,想不好也難,我正發愁怎麼讓婆母打消這個心思,趙家有人上門了。
10
還是劉嬤嬤,她做一副媒婆打扮,一開口就對著婆母笑盈盈道:「您家有喜了,街尾的鄭捕快託我上門說親,想求娶柳棉姑娘呢。」
等婆母去倒茶,她才道明來意說:「柳姑娘,夫人對你守口如瓶很滿意,少爺是個認死理的,他既想對你負責,夫人也不願意做惡人,可我們到底是國公府,就是納妾,也沒有納寡婦的,隻要你肯把婆婆和孩子送走,再換個新身份,夫人就允你進府,你放心,府裡會安置好她們。」
接納一個寡婦做妾,趙夫人不可謂不大度,但趙清河再好,也好不過我的家人,我果斷地搖了搖頭。
劉嬤嬤眼裡滿是吃驚,愣了一瞬才道:「姑娘大義,夫人說了,若您不願,那就盡快幫您找個如意郎君,少爺就快跟昭陽郡主定親,實在不宜出差錯,還請您讓他死心,鄭捕快就是個不錯的人選。」
在婆母過來前,她抓緊說完了最後一句:「明日我再過來聽您最後的答復,如果選入府,那您就拒了這次提親,若不想入府,還請跟您婆婆說,您同意嫁了。」
我有心問一句要是都不選呢?看見院子裡的小圓小喜卻閉了嘴,貴人願意給你選的時候你最好選,不要拿著自家金貴的雞蛋去磕別人滿地都是的石頭。
11
快十五的月亮已經很圓了,我坐在院子裡,想起趙清河那晚鮮血淋漓的手,他來這麼久,我都沒問過一句傷好了沒?
那包棗泥酥,其實我偷偷吃了一塊,很甜,像他在巷子裡跟我耍無賴時,我心裡那麼甜。
昭陽郡主,能與他議親,該是同樣掛在天上、月亮似的人物吧?
……
我想了很多很多,把我跟他之間都想盡了,因為過了今晚,我要答應嫁給別人,再也不想他。
第二日,劉嬤嬤準時登門,我在婆母不解的眼神中,歡歡喜喜地答應了這門親事。
趙夫人是個尚算講道理的貴人,她為我挑的人很好。
鄭捕頭三十歲的年紀,亡妻去世五年,帶著一個兒子過日子,當初我們選擇這條巷子住,就是因為他是個盡責的官差,我們孤兒寡母的更安全。
這兩年他也很照顧我們,在趙清河出現以前,他是婆母經常會跟我念叨的人,這樣的人,想來願意配合我做做樣子假成親。
他果然是願意的,聽完我隻拜堂不同房的請求,他了然道:「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柳娘子日後還會遇見好人的。
你坦蕩,我也不藏著掖著,因著這樁婚事,國公府許了我一個職位,小澤想讀書,我這個做父親的得為他鋪路。
我們就先搭伙過日子,等以後有變動再散。」
12
鄭捕頭答應了,就隻剩趙清河,我想了很多絕情的話,隻要他再上門糾纏,就一股腦全甩給他,但他再也沒有出現。
趙捕頭來下聘那天,我躲在屋裡以示害羞,可他直接推開門道:「柳娘子,出事了,外頭都說趙大人中秋宮宴上輕薄了貴妃,現在被打斷手腳扔到亂葬崗,連國公府都把他逐出家譜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跑出家門的,隻知道等在亂葬崗看見滿身血汙的他,眼淚才像決了堤一樣流下來,那麼清風朗月的一個人,現在卻生死不知地趴在那裡。
而我卻不敢上前。
山頭的冷風將我吹醒了,這是朝廷扔出來的人,若我救了,牽連家裡怎麼辦?
可要離開我的腳也挪不動,我做不到放任他躺在那裡。
糾結中,有人在我旁邊說:「大妹子,你也是來看趙大人的吧,唉,作孽啊,這麼好的官,居然被栽了這種罪名扔出來。」
他們是趙清河曾經幫過的那些農民,從四面八方趕來,想救他一條性命。
我終於想起,他不僅是個好人,還是個好官。
再也沒有猶豫,我混在人群裡,跟他們一起搭建茅屋,尋醫找藥,把趙清河抬進屋裡,綁扎手腳的傷處。
白日裡,我都遠遠地避著,隻有夜晚,我才敢進屋看看他,看他服了麻沸散安穩睡著的臉,看他被折斷,筋骨扭曲的四肢。
直到他昔日的舊友也來看他,抱拳跟我們道謝,說宮裡就此放過他了,他以後可以做個平民生活,還留下一些銀錢,我的心才徹底放下。
那時中秋已經過了月餘,我整日夜不歸宿,婆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縱容我,我想我該回家哄哄小喜睡覺了,但我剛準備起身,有隻手就拉住了我,趙清河睜開眼,委屈地看著我:「棉棉,我才剛好一點,你就要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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