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細心照料了大半個月,小白已經比之前肥了好一圈。
但樓洵甚至都沒怎麼見過它。
我這招美貓計使不出去啊。
稍作思量,我決定直接抱著貓去找樓洵。
就說我突然有事養不了小白了,要是你也不肯收留,保不齊它就得死在這個冬天。
畢竟還是二〇一三年。
導航到離樓洵家還有好一段距離的地方就徹底迷失了方向,跟個無頭蒼蠅似的亂打轉。
我讓司機把車靠邊停下,自己下車抱著小白繞進了居民區錯雜的小巷子裡。
這裡邊兒空間逼仄,筒子樓林立,靠南的角落裡有一家福利院,是樓洵小時候被丟棄的地方。
小白趴在我懷裡轉了個身,舔了舔我的手心。
我嘆了嘆氣,摸了摸它的頭,繼續往前走。
上輩子,眾人印象裡的樓洵,是長相精致貴氣,為人處事一向既周到得體又不失圓滑。
在生意場上周旋的時候,更是年紀輕輕就能在各種商戰老手面前都應對得遊刃有餘。
單從表象上看,旁人還真是很難相信,他是從小在這種地方長大的。
七拐八拐地繞了挺長一段路,我停在了一棟在眾多破敗的筒子樓裡仍舊砢磣得十分突出的筒子樓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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估摸著這一棟的二樓,左邊那扇門進去就是樓洵家了。
我抬腳剛準備往上走,隔音不太好的鐵門裡就傳出一陣摔砸鍋碗瓢盆的聲音。
隨後一對中年男女尖厲的互罵聲響起。
「廠子裡要裁工人,我有什麼辦法,你沖我吼什麼!」
「那個吳主任就他媽是個仗勢欺人的狗東西,你有本事找他去說理去啊。」
「還有他!我當年就說別收養這個小喪門星,你偏不聽,他媽當年是幹什麼的你又不是不知道,現在好了,身邊兒還得多帶著一個拖油瓶。」
聽爭吵的內容,這聲音的來源,十有八九,就是樓洵目前的養父母。
我停住了步子,猶豫片刻,拿出手機給樓洵發信息:
【我想見你了,過來看看你。】
【在你家樓下。】
【小白也帶來了。】
過了幾秒,樓洵回復:【好,等等。】
16
我站在樓下等了幾分鐘。
樓洵推開門走下來,才一見到我就輕輕蹙起了眉,緩聲道:「你怎麼穿這麼少?待會兒會冷的。」
「等很久了嗎?」
我搖頭:「沒有,我剛到。」
樓洵摸了摸小白,又回頭看了眼那扇即便緊閉著也仍然無法隔絕罵聲的門,問我:「那你冷不冷?」
我單手摟著小白,騰出一隻手虛虛握住樓洵的手腕。
「我沒事,你別管我了。就是想來看看你,過一會兒就走。」
我來時的期待和欣喜此時早就已經蕩然無存,恨不得現在立刻就帶著樓洵永遠離開這個地方。
最好是把他鎖起來關在我房間裡,除了我以外,再也別見任何人。
我咬緊了牙關,努力沒讓情緒泄露半分,甚至還強迫自己對樓洵笑了笑。
然後拉著他往旁邊走,找了個臺階一起坐下。
樓洵把小白接過去,放進自己懷裡,有一搭沒一搭地慢慢給它順毛。
小白抬起爪子輕輕撓他。
如果不是知曉未來即將發生的事情,我大概也隻會覺得眼前這是一幅值得記憶與回憶的畫面。
可樓洵已經十八歲了。
再有兩三個月,他養父母的貨車會和賀隨舟的車相撞,發生一起嚴重的交通事故。
三人都當場身亡。
樓洵從小缺疼少愛,別人一點小恩小惠他恨不得記一輩子。
所以即便養父母待他算不上好,他也早就把他們當成了自己的親人。
那年的樓洵不過隻有十幾歲,沒有朋友,沒有愛人,一個人在學校裡聽聞噩耗,強撐著獨自去替他們料理了後事。
從此又是孤苦伶仃。
直到遇見我。
醫生說,他的抑鬱癥,也和過往的經歷有很大關聯。
賀隨舟和樓洵的養父母,他們死就死了,但樓洵絕不能再出一點事。
我不能再失去他一次。
樓洵大概察覺我情緒有些不對,握住小白的爪子,用它蹭了蹭我的臉,問我:「你怎麼了,在想什麼?」
我低眸,沉默了幾秒,又看著樓洵:「如果有機會,你願意收養小白嗎?」
他愣了一下,垂下眼睛,視線落到在他懷裡打滾的小白身上。
頭頂路燈昏黃,鴉黑的長睫在他眼下投落一片陰影。
許久,他開口。
「我養不了它。」
「為什麼?」
他笑了笑:「賀遇,養了寵物,就得對它負責吧。」
「我自己都安定不了。」
我一噎,頓了頓,緩聲道:「那你,搬過來跟我一起住,可以嗎?」
他彎了彎漂亮的眼睛,眸光微訝:「你開玩笑呢?」
「不行。」
我把小白抱了回來,指尖鉤了鉤它的下巴,問樓洵:「有什麼不行的?」
「我們還能一起照顧小白。」
樓洵目光落在眼前的石子路上,沉默蔓延,良久還是搖了搖頭。
「不可以。你別想一出是一出。」
言畢,他猶豫片刻,又抬起手,小心碰了一下我的臉。
動靜小得我簡直都要懷疑剛才那冰涼的觸感是我的錯覺。
我轉過頭,看著他的眼睛。
樓洵語氣軟下來:「你如果想見我,那我去找你也可以。」
「也不用……非得住在一起。」
好吧,沒關系。
不必急於一時。
反正也隻是遲早的事兒。
我點了點頭。
「下個周末,我再過來找你。」
17
到了下一周的周末,我一大早就收拾停當準備出門,小白追過來圍著我打轉,我彎下腰,摸了摸它背上的毛。
上了車,司機問我今天要去哪兒。
我往窗外看了一眼,平靜道:
「去南山療養院。」
司機在賀家務職多年,自然知道南山療養院住的是誰。
他頓了半晌,終究什麼也說,沉默地調轉了車頭。
我到療養院的時候,工作人員一邊領著我往前走,一邊滿臉擔憂地跟我說話。
「307 的……方伊珞?她最近情況很不好,不記得以前的事情,也不知道自己是誰,這兩天連和她相熟的護工她也認不出了。」
說到此處,她停了一下,才又繼續道,「說不定,也已經不認識您。」
我頷首道謝,表示自己知道了。
其實,認不出來了也好。
母親一向討厭賀隨舟,也討厭我。
在住進療養院的前一兩年,她變得很安靜,幾乎不和任何人說話。
隻有在看到我的時候,偶爾會驟然間情緒失控。
她瘋狂打砸東西,哭著讓我滾出去,過後又點燃火燒毀她曾經寫的字。
那明明都是她年輕時的心血。
上輩子一直到她死,我也不知道她為什麼如此恨我。
隻是顧念她在世上除我以外已經沒有親人,所以時常去療養院偷偷看她一眼。
和樓洵在一起的頭幾年,母親還在世。我就經常抽空往療養院跑。
每回我去看過她,回來都睡不著覺,樓洵就陪我熬著,把我摟在懷裡睜著眼睛陪我一晚上。
天亮的時候我昏昏沉沉剛睡過去,沒過多久又會嘴裡說著胡話突然驚醒過來。
樓洵會拍拍我的背,低眸吻一下我的額角,輕聲說:「沒事了,賀遇。
睡吧,有我在。」
……
我那個時候不知道方伊珞為什麼恨我。
現在知道了。
賀隨舟喜歡男人,他從來,就沒有喜歡過她。
曾經的恩愛全都是假的,說要結婚對她好一輩子也是假的。那隻是他為了給家族傳宗接代,在和她逢場作戲而已。
方伊珞多年來一直孤身一人,遇到賀隨舟,還以為是遇到了她人生的救贖。
她怎麼能接受得了?
她好不容易得到的愛人,愛情,婚姻,家庭。
原來是一場徹頭徹尾的騙局。
所以,我是什麼……
我是這場騙局的產物。
出生即有原罪。
腳步在走廊盡頭的 307 房間門口停下,工作人員給我留下了鑰匙,轉身離開。
我緩慢推開門,手竟然有些發顫。
房間裡沒有開燈,拉著厚重的窗簾,連一絲光也透不進來。
方伊珞長發披散,獨自坐著。
門打開,她回過頭,看見我。
那目光一動不動,像是釘死在了我身上。
良久之後,她忽然尖銳地笑出了聲,笑得連肩膀都在顫抖。
「你來了……你怎麼來了?」
「賀隨舟呢,」語調驟然拔高,「你說話啊,為什麼不說話,賀隨舟呢!」
「他從來不來看我,是不是早就已經死了?」
「賀遇……你怎麼還沒死?」
「你的眼睛,長得可真像他。」
「當初我把你生下來的時候,就應該一把掐死你。」
「他不是什麼好東西,你是他的孩子,你跟他,跟他也是一路貨色……」
她如同困獸一般,絕望地掙扎哭號。
我閉了閉眼,往前走了一步。她愈發瘋狂起來,尖叫著砸碎了旁邊桌子上的花瓶。
瓶身摔得四分五裂,瓶子裡靡艷的鮮花隨之一起跌到地上。
方伊珞撿起一塊碎瓷片,用它指著我。
「賀遇,你就是個小畜生,你為什麼還不死?你早就應該和賀隨舟一起去死!」
「別再過來!」
墻上裝置有呼叫鈴。
隻要一按鈴,就會有工作人員進來。
但我既沒有按鈴,也對方伊珞的咒罵聲置若罔聞。
碎瓷片扎進了我的掌心裡,頓時有鮮紅的血液不斷溢出。
方伊珞慌張地松開手往後退開。
我深吸一口氣,上輩子加上這輩子,第一次,伸手輕輕抱住了她。
「我不能死,」我說,「這個世界上,還有我很在意的人。他離開我,會活不下去的。」
「但是我跟你保證,賀隨舟,他一定活不過今年。」
「他欠了你的,總該要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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