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2024-12-19 17:01:313393

高考前一天晚上是我的生日。


我爸媽準備給我慶祝生日。


我邀請了沈修。


我媽很疑惑:「小白怎麼沒來?」


沈修正要說話,卻被我打斷話:「他是清華預備生,很忙的。」


我爸感嘆:「這小子小時候可皮了,屬於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皮猴子,沒想到現在居然這麼厲害。」


我爸又看了我一眼:「不過我閨女也很棒。」


我們說說笑笑切蛋糕,門鈴響起,我媽以為是點的東西送到了,前去開門。


不久後,她拿著一盒包裝精美的蛋糕回來。


我爸疑惑:「孩子他媽,我已經買了蛋糕了,你怎麼又重復買?」


「我沒買啊,也不知道誰送的,就放在門口,而且還是巧克力蛋糕,咱念念最喜歡吃巧克力蛋糕了。」


我心猛地一顫。


知道我喜歡吃巧克力蛋糕的人不多。


除了我爸媽之外,就隻有江逾白知道了。


「诶,裡面有賀卡啊。」


我媽將賀卡拿出來,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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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個叫如蘭的人送的,說祝念念生日快樂,高考馬到成功,念念,我怎麼沒聽說你同學有叫如蘭的啊?」


心中那點火光慢慢熄滅。


我扯起嘴角笑了笑:「是我外校認識的朋友。」


高考結束那天晚上,我們吃完飯全體去唱歌。


班長說:「我剛上廁所的時候看到江逾白了,他得過來打個招呼,好歹他曾經也是我們班的一員。」


然後班長將這個任務交給了我:「溫念,你和他是鄰居,你打給他。」


我騎虎難下,隻好在他們期待的目光之下撥通了江逾白的電話。


那端很快接起,聲音清冷而克制:「喂。」


一聽到他的聲音,我整個人緊繃了起來,說話都不利索了。


「班長他們找你,你要不要過來,我們在 1201 包廂。」


那端沒有說話。


沉默半晌後,他開口:「好。」


我剛掛了電話,沈修的電話打了進來:「溫念,你出來一趟。」


「什麼事?」


「出來就對了。」


「可是……」


「溫念,快一些,否則你會錯過一場美妙的視覺盛宴。」


我放下電話,看了班長一眼:「班長,我有點事,可能要先走。」


放下電話那一刻,我做了決定。


我沒必要再見江逾白了。


本身,我們就不該有交集了,我不想再看到他,再給自己留一絲絲念想。


我不想……重蹈覆轍了。


他來,我就走。


很簡單。


沈修邀請我看煙花。


漫天的煙花散開,像一場短暫卻絢麗的夢,沈修看著我:「溫念,你有什麼願望嗎?」


我看著漫天煙火,喃喃道:「我願所在乎的人平安康健,萬事順意,心想事成。」


沈修看著我。


他眼裡是看透一切的了然。


我垂眸:「那你呢,你有什麼願望?」


他薄唇輕啟:「我願你的願望能實現。」


晚上十點,沈修送我回家。


我剛到家門口,一道陰影飄過,我嚇了一跳,那道黑影開口:「是我。」


我摸索著打開門口的燈,看清了眼前的江逾白。


他似乎有點疲憊,身上還有一股酒,原本漂亮的眼睛中,布滿了壓抑的痛苦。


我皺眉:「你喝酒了?」


他笑了下:「你還會關心我?」


眼見他站不穩要跌倒,我猶豫了一瞬,還是上前扶住他,他順勢靠在我身上。


一米八幾的大個子靠在我身上,我被他壓得退了一步才穩住。


「你媽媽不是最討厭喝酒的人,你還敢喝?」


「不喝,我難受。」他指了指自己心口的位置,「這裡難受。」


我張了張唇,想安慰他,但不知道該怎麼安慰。


騙他說:「沒事,如蘭隻是去奮鬥事業了,以後她還會回來,你們還能在一起,隻要我不摻和。」


可我說不出口。


我硬下心腸,將他扶到一旁的藤椅上坐下:「我去給你拿毛巾擦擦臉。」


我轉身要進門,他一把拉住我,眼神可憐兮兮的:「別走,好嗎?」


我像被火燎到手,一把甩開他的手,他被我這麼大力一甩,差點滾到地上。


「我去給你拿毛巾。」


進了門,我閉上眼,嘲笑自己:「溫念啊溫念,你實在是……蠢到無以復加。」


我拿著毛巾出來,江逾白已經在藤椅上睡著了。


我走近,靜靜地看著他。


須臾後,我打了一個電話給江伯伯。


江逾白,這一次,我們是真的要說再見了。


再見,再也不見。


願你,此生安好。】


10


高考結束後,我如願以償考上了理想的大學,江逾白亦是。


大學四年,我和江逾白一南一北,即便寒暑假回家,也從來沒見過他。


再有他的消息,便是他出國留學的時候了。


也好,他出國了,或許離如蘭就更近一步了。


我按部就班的生活,工作,交友,但總覺得缺了點什麼。


午夜夢醒的時候,會莫名想哭。


孤獨像黑夜的巨獸一樣撲面而來,將我捂到窒息。


再見到江逾白,便是十年之後的同學聚會。


周圍都是嘈雜聲,而他西裝革履地站在我面前。


我仰頭看著曾經的少年蛻變成一個成熟穩重的男人,心中五味成雜。


江逾白看著我,薄唇輕啟,眼底光芒晦暗不明:「溫念,我們結婚吧。」


上一次,我答應了。


這一次,我拒絕了。


他不問為什麼,不糾纏,勾唇笑了笑,自嘲說道:「我就知道。」


而後,轉身離開。


腳步決絕。


我看著他的背影一寸寸從我眼前消失,痛苦和悲傷像一隻大手將我緊緊掐住。


我呼吸不能。


這一次,我們真的要徹底說再見了吧。


三個月後,我一身黑衣坐在咖啡廳中,胸前別著白花,電視中正在播放新聞。


「717 空難……」


旁邊有小女生在議論:「唉,這場空難太慘烈了,我聽說飛機上還有商業巨江逾白,真是天妒英才,他還那麼年輕……」


我低頭攪動咖啡的手微微顫抖。


薄淚湧上眼底。


對面的沈修瞧見我的不對勁,關心道:「溫念,你還好吧?」


我抬頭:「我沒事。」


「溫念,你別這樣,如果他看見你這個樣子,他會難過的。」


「可惜他看不到了。」


我捂臉,眼淚從指縫中溢出:「我連他……最後一面都沒看到,隻有他殘破……的身份證。」


三個月前的一個晚上,我突然從夢中驚醒,滿身大汗。


我夢到江逾白被烈火吞噬。


打開手機,一條新聞跳了出來,說是 701 飛機失事,墜毀在山上。


五分鍾後,我媽打電話過來,她聲音帶著哭腔:「念念,小白在那架飛機上。」


我眼前一黑。


救援隊搜尋了很久,隻找到江逾白殘破的身份證。


江媽媽捧著那殘破的身份證哭到肝腸寸斷。


而我,快要不能呼吸了。


早知道,我就答應他。


我願意和他結婚。


無論他喜歡誰都沒事。


隻要他在我身邊,我一轉頭能看到他,就夠了。


沈修開口:「溫念,他還有東西留給你。」


我猛地抬起頭。


沈修深吸口氣,似做了重大決定,從公文包中拿出一本日記本。


「這是江逾白的。」


我顫抖著手接過,手指撫摸著牛皮封面。


這本日記本,是我送他的。


我打開,細細瀏覽,淚如泉湧。


日記本的第一頁,寫著一段話。


「溫念,這是你送我的第一個生日禮物,我想,它隻屬於我們。」


日記本的最後一頁,寫著他的告白。


「溫念,我喜歡你,勝過世間的一切。」


「比起日出,我更喜歡日落,我的意思是,比起遇見,我更喜歡和你終老。」


「溫念,回頭看看我好嗎?」


沈修的聲音傳來:「這是江逾白在出國前一天交給我的,他……祝福我和你,也說,日記本看與不看,全在你一念之間。」


「對不起,我應該第一時間把日記本交給你。」


「你十八歲生日那天,門外的蛋糕是江逾白送的。」沈修輕聲道。


「那日,我本來也想給你買蛋糕,卻看到了江逾白在蛋糕店內。」


「店員問他,送蛋糕給什麼人?」


「他說,給自己喜歡的人。」


我起身要走。


沈修在我背後道:「溫念,原諒我。」


我低頭,磨砂著日記本,苦笑:「我原不原諒你,又有什麼意義,我最不能原諒的人是我自己。」


如果那天我答應他的求婚,他就不會死。


回到家,我打開燈,看著一室光亮,我耳邊浮現江逾白的聲音。


「溫念,你回來了。」


我嗚咽一聲,背靠著門板放聲大哭。


曾經被我忽略的細節,如今,一點一滴被我從角落中挖出來。


他知道我喜歡巧克力蛋糕,卻又怕我糖分攝入太多,一周買一次巧克力蛋糕。


但他嘴硬不說,總說是公司剩下拿回家的。


我心滿意足地吃著蛋糕,一回頭,見他微笑著地看著我。


我還想到,如蘭回國那一天,他在陽臺站了一晚上。


可那天,也是沈修獲獎,我去給他慶祝的日子。


回來後,我不知道是不是報復心驅使,我誇了沈修幾句。


他喝醉酒,抓著我的手,說著別走,別丟下我一個人。


但,他從來沒有叫如蘭的名字。


我們是協議婚姻,一直分房睡覺。


我睡覺起來會口渴難忍,而每次醒來,床邊都會放著一杯溫水。


一到冬天我便會手腳冰冷,阿姨總會給我煮紅棗枸杞湯,說是先生囑咐的。


我喝醉酒,耍賴在他面前哭的時候,他耐心地拍著我的背,聽著我的廢話。


我給他送的便當,回來的時候,洗得幹幹淨淨。


我一直覺得他愛的人是如蘭,和我結婚隻是為了逃避。


可,沈修告訴我。


愛一個人,即便眼睛閉上了,愛意也是會從其他地方溢出來。


那次江逾白放我蜜月鴿子那一次,他的確是陪著如蘭,但事後我才知道如蘭是他們公司的代言人。


如蘭關系到他們公司的利益。


他看向如蘭的時候,眼底並沒有太多感情。


而我,一直在腦補。


腦補他們愛而不得,腦補我自己是暗戀的可憐蟲。


我,真是愚不可及。


這輩子,我將會在悔恨和自責中度過。


如果,我多問一句……


如果,我哪怕回一次頭。


如果……


沒有如果了。


江逾白他……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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