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轉過身,背對著男人,微不可察的翹起了豔紅的唇。
——反正她已經佔到便宜了,不是嗎?
*
因著這點小插曲,兩人之間的氣氛似多了幾分微妙。
或者準確的說是冷疏。
如乘嫋所說,她似乎真的在控制自己,沒有再對藺霜羿做任何親密的事,也沒有再說那些甜言蜜語。
晨練時,她都極為安靜克制。
“鞭與劍不同,又有相似,你要做的是駕馭它。而不是被它牽制。你要記得,它在你手上,由你完全掌控。”
“是。”
少女肅容應道。
她悟性的確極好。
不過稍一點撥,便能有所進。纖柔的身姿與純白的白靈鞭一起舞動,纖細白嫩的手腕一動,白靈鞭如遊走的靈蛇,隨風飛舞,看似雜亂無章,不受控制,但仔細看便會發現每一鞭都在女子的掌握之中。
她似乎真的與手裡的靈鞭合二為一了。
每一次輕躍飛揚,都比上一次更加輕靈。
藺霜羿看向正認真訓練的少女,見她目不斜視,隻一心專注練鞭,額間冒出了細密的汗珠,未分神看他。
直到一場晨練結束,她也未再有任何越矩之舉和失禮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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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也好。
倘若乘嫋能控制自己,與他保持距離,他們都能輕松一些。他不可能時時帶孩子,也沒那耐心和心思。
“可以了。”佛珠快速從手指間穿過,藺霜羿微提音量,“過猶不及,今日便到此吧。”
“是。”
少女立時收了鞭,朝他行了一禮,“多謝劍君指點。”
禮數周全,與之前與季烆一同前來見他時一般無二。
藺霜羿嗯了一聲,轉身,如往日一般朝靜室走。身後,少女也如平常那般跟了上來。
晨練結束後,他會去靜室入定修行。
乘嫋要求與他一起,理由是她看不到他,便無法專心。
“殿下,季師兄來找您了。”
小童的聲音忽然響起,緊隨著,身後熟悉的腳步聲驟然停下。
隨後,藺霜羿聽見乘嫋說:“就來。”話音未落,她已經迫不及待地轉身,快步隨著小童離開了。
乘嫋當然不想見季烆。
情人咒一事已經昭告天下,她昨日也沒有再掩飾自己的行為,不再去見季烆,也是合情合理的行為。
畢竟所有人都知道,情人咒入魂,她現在心愛之人是藺霜羿。
但乘嫋強忍著想要回頭的欲望,以最快的速度離開了這裡。‘心上人’重要,可正事也重要。
而且她也想試試能不能控制一下。
她不喜歡被牽制。
乘嫋很快便到了季烆面前。
不等季烆開口,她先開口道:“阿烆,我們一起走走吧。”
自從乘嫋中了情人咒,搬入無暇峰後,兩人見面,也隻能匆匆說幾句話。乘嫋更是不願離開無暇峰半步——確切的說是不願離開他的師尊。
季烆已經忘記,他有多久沒有與她好好的走一走,說上一番話了。
聞言,他當然不會拒絕,立刻應了好。
乘嫋也沒耽擱,見他應了,便當先出了無暇峰,直至走到靠近昆侖外門的地方,不遠處有一塊石壁,剛好隔出了一塊安靜的地方。
至此,她才停了下來。
她一路沉默的走,沒有如季烆所想,像曾經那般與他笑鬧。
季烆忍不住喚了一聲她的小名:“嫋嫋?”
“就在這裡說吧。”乘嫋直接道,“阿烆,在情人咒沒有解開之前,若無必要,我們便不要再見了。”
不等季烆回答,她頓了頓,又說:“或者,我們不如直接解除婚約。如此,對你我都好。”
季烆臉色頓時變了。
他上前,想要拉住少女的手,然還未碰到,便被避開了。手心空蕩蕩的,正如他此刻的心。
季烆想也沒想的拒絕:“我不要!”
他凸起的喉結上下滾動,極力壓抑著快要爆發的情緒,一字一頓的道:“一年之期未到,乘嫋,你不能食言。”
“你說過的,隻要我解了同命蠱,我們的婚事便能繼續。”他一遍又一遍的重復著這些話,臉色蒼白,一向冷然鎮定的人,眉目間竟似有惶然之色。
可乘嫋心如止水。
她腦海裡還存放著他們之間的所有美好記憶,但一幕幕畫面閃過,卻已經無法掀動她的心潮。
“可我中了情人咒,我現在對你已經沒了感情,我喜歡的是劍……”
“那不是你的本意!”不等她說完,季烆已經強行打斷她,“隻要解開情人咒,解開同命蠱,我們便能回到從前。”
不,回不去了。
即便沒有情人咒,他們也回不去了。
在他選擇了別人之後,她就沒有想過回頭。
乘嫋目的已達到,不欲再多說,隻道:“你想要繼續一年之約也可以。但在事情沒有解決之前,我們還是少見為好。”
“阿烆,不要再來找我了。”她看著他,眼裡毫無愛意,無波無瀾仿如在看平常人,認真地說,“我不想傷害你。”
石壁背後,文喜下意識握緊了手中的歡喜劍。
*
靜室裡靜謐如初。
沒了另一個人的氣息,自然更安靜,更適合修行。
不僅靜室安靜,整座無暇峰都很安靜。除了風聲和鳥雀蟲鳴聲,兩個小童的呼吸聲,便沒了其他聲音。
但不知為何,藺霜羿卻一時難以入定,心底還莫名生起了一股莫名的燥意。他盤腿閉眼坐在蒲團上,還是覺得臉上不舒服,最後終是忍不住用手擦了擦被乘嫋親口的地方,擦了好幾下,直到那塊地方發紅微燙。
“無暇,有好消息了!”
正此時,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藺霜羿手指微頓,轉頭,果然看見了數日未曾出現的姬赤野。
他心尖微動,手上動作停下。
姬赤野明顯很興奮,不等藺霜羿詢問,他已經自顧自道:“我查到了衛九幽曾經待過的一處洞府。”
這些日來,姬赤野之所以沒有來無暇峰,便是為了此事。當然,這也是藺霜羿託他幫忙的。
因著乘嫋太粘人,藺霜羿行動多多少少不如以前方便自由。
記得有一日,他不過獨自離開了無暇峰不到兩個時辰,再回來時,看到的便是眼睛都哭得紅腫的少女。
自那之後,她黏得越發緊。
若要出門便得帶著她,實在麻煩。他知乘嫋很看重即將到來的九胥大比,最後,藺霜羿便隻能把此事託給了姬赤野。
皇天不負有心人,姬赤野努力了多日,總算有了一個好消息。
姬赤野激動道:“那洞府外設有陣法結界,我不曾進去探過,但我查過資料,發現這是衛九幽飛升之前最後待過的地方。”
“我覺得裡面定有線索,極大可能有解除情人咒的法子!”
“無暇,你馬上就能解脫了,高興吧?”
咔嚓——
“什麼聲音?”姬赤野正說得興起,一道清脆的碎裂聲忽然響起,他耳尖微動,順著聲音看過去,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诶,無暇,你的佛珠怎麼裂開了?”
那佛珠可是藺霜羿親自煉制,用的材料與普通佛珠不同,便是大乘修士也不能輕易毀壞,怎會無故碎裂?
姬赤野是知道這串佛珠是用來輔助藺霜羿修煉無情道的法器。
如今佛珠碎了,難道是藺霜羿的修煉出了問題?
藺霜羿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凝眉垂頭,便看見手腕上那串佛珠手串不知何時竟顆顆崩裂。一股如巖漿般的熾燙四散溢開,冷白的肌膚上不知何時已是一片灼紅。
第42章
被佛珠灼紅的那片肌膚, 仿佛被放進了滾水中,滾燙灼疼無法忽視。藺霜羿下意識伸手按住那串裂開的佛珠手串,豈料指尖剛碰到, 就又是一陣灼燒滾痛。
正如在聽到姬赤野說尋到了衛九幽的一處洞府, 有可能尋到解開情人咒的方法時, 心髒有一剎那的停頓。
白玉般的指尖霎時一滯。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佛珠怎麼好好的, 竟裂開了?”姬赤野已經快步衝了過來,看著裂開的佛珠,眉頭緊皺, “無暇, 你修行出了問題?”
自古今來,藺霜羿並非第一個修煉無情道之人。
期間,有人成功,當然也有人失敗。其中失敗的更多一些。這也是正常之事, 無情道乃是上上之道,一旦煉成,威力極強。與之相對,想要煉成也更困難。
但姬赤野與藺霜羿自幼相識,百年相交,知道好友向來情緒寡淡, 性情淡漠,少有明顯的喜怒哀樂,又心性堅定穩固, 按理, 乃是最適合修煉無情道的一類人。
“無礙。”藺霜羿已經回過神來, 取下了那串仍然滾燙的佛珠,隨後揣進了儲物袋裡, 垂眸沉聲道,“是煉制出了問題。”
他的面色實在太平淡了一些,看上去似乎真的沒有出現任何問題,不像是修行出了岔子。
“沒有影響修行便好。”姬赤野聽了,瞧他除了手腕上那小片被灼紅的肌膚,的確無任何不妥,這才大松了口氣,“不過,你這佛珠頭也太脆了一些。我記得上次便出了問題,你又重新煉制了一回。”
姬赤野問:“是不是材質問題?”
雖這般問,但之前藺霜羿收集煉制佛珠的材料時,姬赤野也時有陪同。據他所知,那些材料都是頂級的好東西。
所以問完後,不等藺霜羿回答,他自己就否定了這個猜測。
“如果不是材質問題,難道是煉制方法不妥?”
藺霜羿嗯了一聲:“待探過衛九幽的洞府回來,我會重新煉制。”
說著,他起身抬步朝外走,淡聲說:“走吧。”
姬赤野愣了一下,才忙跟了上去:“現在就去?”
藺霜羿唇角抿直,面無表情點頭。
見他如此,姬赤野也不覺奇怪。以藺霜羿的性子,得知有可能尋到解開情人咒的法子,自是不會耽誤。
不過。
“咦,怎得沒看見那小帝女?”出了靜室,姬赤野朝周圍掃了一圈,疑惑,“那丫頭今日沒黏著你?不該啊,她不是恨不得時時刻刻粘在你身上嗎?”
“她去哪裡了?”
藺霜羿唇角拉了拉,想去撫佛珠,卻隻觸到了還灼疼的皮膚。他凝了凝眉,冷眼看向姬赤野,問:“你想見她?”
不等姬赤野回答,他已經自顧自道:“她與季烆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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