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時白插嘴道:「那我總可以吧,我是你兒子!」
我低頭看了他一眼:「可惜你還未成年。」
他們拿我毫無辦法。
我轉身就走,顧璟再次伸手來攔,卻拽斷了我脖子上的項鏈。
項鏈摔在地上,吊墜的蓋子被摔掉了,露出我打印成小照片的薇薇的肖像畫。
顧璟看著那張小小的肖像愣了愣,終於壓制不住他的脾氣:
「你既然是自己決定打掉孩子,就不應該後悔!」
我用顫抖的手握緊項鏈墜,不讓自己露出絲毫軟弱,反手給了他一耳光。
他什麼都不懂得。
他什麼都不知道!
重生後,我也猶豫過的,我也掙扎過的。
可是前世的最後,薇薇痛苦地躺在病床上,哭著對我說:
「媽媽,我好難受,我太痛太痛了,如果有下輩子,我能不能不要到人間來。」
我真的沒有辦法。
我把壞掉的項鏈裝進口袋裡,不再看顧璟和顧時白一眼,拉著行李箱,進了電梯。
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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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的冰島有一種極致的荒涼感,洶湧的海浪拍打著黑沙灘,熔巖形成的黝黑砂石與白色的浪花形成鮮明對比。
瀑布,火山,冰川,峽灣,小小一個島上擁有著眾多特殊地貌和奇妙景觀。
因為接近北極圈的關系,這裡冬天的日照時長很短,太陽始終在地平線附近,朝霞幾乎是無縫連接著晚霞,天空中粉紫色的維納斯帶可以持續很久。
來的時候,我帶了一堆昂貴的攝影設備,在凱夫拉維克機場落地後,租了一輛車,想要環島自駕追極光。
奈何要麼晴天時極光 KP 指數在 1 以下,要麼天氣不好,雲層太厚,一直沒能拍到。
旅程的最後一天,天氣預報第二天傍晚會有暴風雪,接下來可能會封路好幾天,我隻能放棄剩下的行程。
沒拍到極光,我不甘心,雖然當天極光 KP 指數還是隻有 1,但我看天氣還算晴朗,還是決定晚上開車出去碰碰運氣。
我在野外找了一片空曠的荒原,在車裡一直等到凌晨三點,還是一無所獲。
我終於心灰意冷,決定放棄。
可有時候,命運之神就喜歡這麼開玩笑。
我剛發動車子準備離開,極光就出現了,綠色的光帶在天空忽明忽暗地舞動,變幻莫測,綺麗又神秘。
我連忙拿上攝影器材找了一個視野最開闊處架好,記錄下這大自然的饋贈。
零下十幾度的氣溫,我站在外面看了一會兒極光就凍得受不了,於是決定回車裡小睡一會兒,讓設備自動拍攝。
那條顧璟扯斷的項鏈,被我掛在車子的後視鏡上,吊墜上的薇薇正衝著我微笑。
我看著她的臉,也笑起來:
「薇薇,你看,媽媽帶你追到極光了。」
18
我躺在車裡,看著窗外躍動的極光,許久才入睡,以至於醒來時有點晚,天已經亮了。
車外不知何時刮起了強風,我架攝影器材的位置離停車的公路邊有點遠,肆意飛舞的雪塵讓能見度變低,以至於我坐在車裡居然看不清架器材的地方。
我計算了一下開車回阿克雷裡的時間,考慮到傍晚會來的暴風雪,還是直接下車頂著風雪去收設備。
那時我並不知道,冰島天氣預報的暴風雪時間並不一定準確,提前推遲都是常有的事。
我走到架設備的位置時,才發現兩個三腳架都被吹倒,一臺相機更是不知道被風吹得滾到哪裡去了。
我在比昨晚厚了幾倍的雪地裡摸了半天,才把被摔壞的相機找回來,我怕雪水融化會弄壞 SD 卡,連忙把兩架相機的 SD 卡單獨收進口袋裡。
等我收好器材往回走的時候,視野裡已是白茫茫一片,能見度不足 5 米。
我租的這臺車配的車鑰匙上沒有尋車鍵,我隻能扛著沉重的兩臺相機和三腳架靠著感覺往車子的方位走。
我走了很久,遠超出了從架設備的位置到車子的距離,我才發現自己在提前來到的暴風雪裡迷失了方向。
我嘗試著辨別方位,走得筋疲力盡,最後不得不扔掉沉重的相機和三腳架,卻依舊沒能找到車子。
我掏出手機想打救援電話求助,卻發現沒有信號。
隻能一個人在呼嘯著的暴風雪中盲目地尋找。
肆虐的風暴越來越猛烈,刺骨的強風裹挾著雪粒吹得我睜不開眼,我走得越來越慢,感覺到自己的身體逐漸失溫,四肢僵冷到麻木,我知道自己不能停下來,完全隻憑著本能在向前邁步。
最後,我還是倒在了雪地裡。
我想我要死在異國他鄉的暴風雪裡了。
可我並不恐懼,甚至還有點釋然。
我在心裡說:「對不起,薇薇,媽媽不想對你食言的,可媽媽真的堅持不下去了。」
其實林醫生說得沒錯,我的確病了,我一直在試探死亡。
19
前世薇薇死後,我患上了很嚴重的抑鬱症。
又或者說,早在我發現顧璟出軌,早在顧時白不停刺激我,早在我陪著薇薇不斷手術不斷住院時,我就已經病了。
我每天都覺得世界是灰暗的,周圍的一切都充滿了惡意,我的丈夫、我的兒子是那麼冷漠,我的女兒是那麼可憐。
我拼命地努力,掙扎,每天都筋疲力盡,卻依舊看不到前路,看不到一絲光明。
可為了薇薇,我一直咬牙堅持著,一直粉飾太平,在她面前假裝若無其事,不讓她發現家裡的裂痕和她父親哥哥的醜惡面目。
直到薇薇死去,所有被壓抑的負面情緒驟然暴發,如同深淵一般吞噬了我。
我一邊告訴自己不要死,我答應過薇薇,就算她走了,我也要好好地活下去,一邊又無法自控地自殘。
剛開始,顧璟和顧時白的確內疚過,他們用平靜武裝自己,卻也未必真的對薇薇的死無動於衷。
人有時候就是這麼矛盾,一邊試圖逃避自己的罪孽,又一邊控制不住要愧疚,要彌補。
他們像我曾經那樣在我面前粉飾太平。
顧璟不再見周恬,顧時白也不再說那些傷害我的話,假裝我們是幸福美滿的一家三口。
可這對我一點用都沒有,我始終記得他們在薇薇病床前如出一轍的冷漠眼神。
他們再怎麼對著我微笑,再怎麼對著我溫柔,在我眼中他們依舊是那麼冷血,那麼可怕,那麼面目可憎,是這世界上最令我生厭的怪物。
他們越是靠近我,我的病情越發嚴重。
我會控制不住地在深夜大哭,會控制不住地亂發脾氣,會控制不住地傷害自己。
很快,他們開始失去耐心,開始覺得我丟臉,開始覺得我是個麻煩。
開始故態復萌。
顧璟又開始不回家。
顧時白又開始冷言冷語。
我爬上 37 樓的天臺那天,顧時白滿臉厭煩地衝我吼:
「顧時薇會死完全是你的錯,跟別人沒有關系!
「我們家又沒有遺傳病,如果不是你沒能給她一副健康的身體,她也不會生病,不會死!」
我站在天臺邊沿,愣在那裡。
是嗎?
原來是我的錯。
一定是我懷孕時有沒注意到的地方,才會害得薇薇有心髒病,來到這個世界上受苦。
那根一直拽著我不要步向死亡的細線,在那一刻繃斷了。
我從 37 樓跳了下去。
20
抑鬱症並不會隨著重生自愈。
就算我重活一世,那些負面情緒也依舊還在。
做人流的那天,我甚至希望自己就在手術臺上流幹所有的血,就這麼隨著薇薇一起離去。
可我夢見她了,她總是哭著求我不要死。
我不想讓她失望。
那天,我回到家裡,看到依舊活得肆無忌憚的顧璟和顧時白。
他們什麼都不懂得。
他們什麼都不知道。
前世的一切隻有我知道,隻有我背負著所有的痛苦,隻有我記著他們的罪孽和面目可憎的樣子。
所以我逃離了顧璟和顧時白那兩個怪物。
可是還不夠,那些負面情緒依舊還在,痛苦和負罪感依舊還在。
我不想對微微食言,隻能死死抓住她,依靠著對她的思念,反復提醒自己要遵守對她的承諾,來和抑鬱症做鬥爭。
所以我為她裝修了一間兒童房,假裝她和我同在。
所以我為她畫了那麼多肖像畫,畫得幾乎瘋魔。
所以我到處旅行,替她欣賞這個世界。
我努力假裝一切都已經改變,一切都在變好。
我努力假裝自己已經在擺脫負面情緒。
可我還是控制不住一次次試探死亡。
每一次玩那些高風險項目的時候,我都騙自己說,這是薇薇期待的。
但其實這是我期待的。
現在,我期待已久的死亡終於來臨。
我在白茫茫的風雪中感受到平靜。
我緩緩閉上眼睛。
21
「嘟——
「嘟嘟——
「嘟——嘟嘟——嘟——」
視野能見度為 0 的暴風雪裡突然響起持續不斷的汽車喇叭聲。
那刺耳的聲音,穿透風雪,直入我耳中,不肯罷休,吵得我都煩躁起來。
我在不斷鳴響的汽車鳴笛聲中,同內心那個灰暗消極的自己鬥爭了很久。
我真的想放棄。
我真的真的很想放棄。
可是我想到了薇薇。
最終,我睜開眼睛,從雪地裡掙扎著爬了起來,摸到了先前被我扔掉的三腳架,發現原來我一直在原地打轉。
我用三腳架當拐杖,用已被凍得快沒知覺的四肢,拼命全力向著汽車鳴笛聲的方向爬。
一步,兩步,三步……
在我終於找到車子的時候,才發現車子離我其實並不遠,最多 100 米的距離。
在我哆嗦著打開車門時,該怎麼形容我看到的神奇場景呢?
後來無論回想多少次,我都覺得是薇薇的靈魂在致命的暴風雪裡拯救了我,指引著我找到了生路。
因為這是不可能發生的——
我放在副駕駛的重型三腳架不知是不是因為暴風雪搖晃車身的緣故,歪倒向了駕駛座,那條被我掛在後視鏡的項鏈不知怎的掉了下來將三腳架纏在了方向盤上,剛好壓住了喇叭。
吊墜上的薇薇在不斷鳴響的喇叭聲中,對著我微笑。
那一瞬間,我淚流滿面。
尾聲
那天回到車上後,手機恢復了信號,我打了救援電話,半個小時後冰島救援人員趕到,將我送進當地醫院檢查。
還好我的凍傷不算嚴重,住了幾天院就回國了。
經歷了那場暴風雪,我的抑鬱症似乎突然自愈了。
我一直都知道這座海濱小城很美,隻是住在這裡的一年裡,我一直麻木地生活著,什麼都感受不到。
哪怕我到處旅行,但其實什麼美景都入不了我眼中。
可從冰島回來後,我忽然就覺得這裡的一切都不一樣了,遠處巨大的風車在悠闲地轉動,碧藍的海水溫柔地衝刷著金色的沙灘,落在生鏽破船上的霞光都美好得讓人駐足。
世界不再是灰暗的,多了太多色彩。
我依舊住在這裡,依舊繼續畫畫,依舊到處旅遊,卻不會再故意去做一些危險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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