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那天海邊別墅的窗臺,手心被塞進一隻帶著溫度的兔子鑰匙扣。
這算是回禮。
我打算明天就送給他。
長這麼大,我似乎從未有過,光是想象到跟他坦白的那個場景,呼吸都變得急促。
我告訴自己放輕松。
心卻在期待著。
這天晚上我剛回到家,裝香水的袋子就那麼放在桌上。
手機是在這時候響的。
一個陌生號碼。
「我是陸以恆的妹妹,陸灀。」
「『視頻文件。』」
「陸以恆明天生日,今天他們提前組了一個局,包廂號我發給你。」
十一
該怎麼描述當時的場景呢?
包廂的門厚重,隔音效果一流。
以至於當時的音樂聲不大,更震耳欲聾的是一群人激動地數著數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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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六,五十七,五十八……我靠,牛啊陸哥!」
「陸哥都說了今晚玩點大的,這不,說到做到!」
「來來來,下一個,今天必須給他抽個三分鍾的。」
五光十色的燈影裡,我看見那個穿著短裙的女孩從陸以恆身上下來。
她正微微喘著氣,一手還搭在他肩上:「陸哥,厲害。」
而那個昨天還在我面前說喜歡我,想和我在一起的人,也沒有收回放在女孩腰上的手。
陸以恆懶懶地靠在沙發上,唇角勾著抹輕浮的笑,姿態孟浪至極。
包廂裡大約有二十個人,是他第一次帶我去聚會見過的那群他「嘴巴嚴」「最鐵的」兄弟們。
果然啊,嘴巴鐵。
是誰最先發現我的呢?
反正不是陸以恆。
「……陳岑。」
「我靠……」
陸以恆猛地推開那個女孩,站了起來,驚慌地看著我。
還是第一次見到他失措的模樣呢。
他的兄弟們果真是肝膽相照,比他反應更快:「嫂子!別誤會,這隻是個遊戲,陸哥輸了而已,是我們硬要逼他的。」
音樂聲停了,門關過來,我發現自己竟然出奇地平靜。
就好像陸以恆的這副樣子,雖然沒有見過,我也早就預演過上百次。
「你們要求?」
我笑了笑:「拜託,上次他能一聲令下不讓你們玩大的,今天就虎落平陽被犬欺了?人是人,狗可是狗啊。」
「岑岑!」陸以恆坐不住了,兩三步向我衝過來,「你聽我解釋,事情不是那樣,這隻是個遊戲……」
「遊戲?什麼遊戲?」
我歪了歪頭,臉上自嘲的笑意更深:「是因為明天就通過考驗拿下我,今天加班加點放肆一把的遊戲?」
陸以恆啞口無言。
大約是在想我怎麼知道吧。
我轉身,不想多說。
他卻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岑岑……」
「閉嘴!」
我條件反射地一把甩開,像碰見了什麼不得了的髒東西。
「陸以恆,我還沒跟你在一起呢。
「而且,我早就知道,你改不掉的。」
下一秒,我抄起了旁邊桌臺上的酒,直接潑上了他的臉。
……
時間線倒回我剛回家點開視頻的時候。
一片嘈雜裡,我聽見眾人的歡呼,以及主位的陸以恆。錄下來的時候,身邊就坐了三個女孩。
其中一個,是那個小眉。
「我說怎麼陸哥這次出手四個月還沒拿下,原來是盡在掌握之中啊。」
「嘖嘖,四個月,陳岑還真是難搞。」
「要不是她哥好收買,把這個告訴陸哥,陸哥早就不 care 她了吧?」
陸以恆隻是笑笑:「瞎說什麼。我好歹喜歡了她三年,不多花點心思,怎麼讓她對我死心塌地?」
「哈哈哈,是啊。高嶺之花也不過如此。」
「肯定難哄,」陸以恆又笑,「所以今晚這不是組個局,最後玩一把?以後不玩了,就跟著她了。」
「呦,真要浪子回頭了?」
「浪子回頭金不換,真是便宜了陳岑。」
眾人嘰嘰喳喳的,陸以恆率先轉起了酒瓶子。
停在了小眉那兒。
「抽牌啊,妹妹,今兒你願望能圓了。」
「那還抽什麼牌啊?」
小眉笑得更開懷:「陸哥,湿吻玩不玩?兩分鍾,看你實力咯。」
陸以恆不假思索:「行啊。」
視頻戛然而止。
而我的指尖打顫,花了很久才給對方回復了一句:「謝謝你。」
陸灀很快回復:「你趕緊去吧。」
陸灀是陸以恆的妹妹,剛剛高考完去畢業旅行回來。
我見過她一次。
當時我在陸以恆的房間,她正在一旁找東西。
面容精致的少女隻是冷漠地看了我一眼,毫無波瀾。
我現在懂了。
陸以恆房間裡經常出現不同的女人的話,她當然早就習慣了啊。
十二
我拉黑了陸以恆的所有聯系方式,並且在他在教室門口堵我的時候,面無表情地從包裡拿出準備已久的礦泉水,當著所有人的面再次給他潑了一通。
「繼續。」陸以恆甚至還從旁邊同學手裡搶過礦泉水遞給我,「岑岑,你潑吧,潑到你滿意。」
我反手丟掉他塞過來的瓶子:「謝謝,不用。但是請讓開。」
「岑岑,我錯了,是我混蛋。」他不肯,攔住我不讓路,「再給我一次機會,岑岑,我隨便你打罵,你原諒我。」
「陸以恆,如果這些有用的話,你怎麼還會是這副德行?那些被你甩的女孩,難道沒有像你現在這樣撕心裂肺過嗎?」
我諷刺一笑:「而且啊,你還知道那個賭約,知道第二天我會向你坦白,跟你在一起……也是,是我忘了,你這種人,永遠都玩不夠的。」
「沒有,岑岑,我是真的……」
「好了。」
我累了。
不想多說。
「陸以恆,別再來找我了。
「我們就此別過吧。」
……
為了躲陸以恆,我甚至連學校都不怎麼去了。
反正早就修完了,畢業在際,我還在處理出國的手續。
「靠。」
李寒吃到飯菜的第一口就沒忍住:「你是不是沒放鹽?」
我一個眼神都沒分給他:「關你屁事。」
他嘖了聲,竟然繼續吃了下去。
「什麼時候跟他搭上的?」
「那天去學校樓下接你。」
「他給了你多少?」
「比銀行貸款多。」
「嘖,」我冷笑了聲,「行。」
「不過,」李寒又開口,「他還在找我打聽你。」
「關我什麼事?」
飯菜吃完,李寒收拾碗筷的時候,我站在窗邊發呆。
那輛路虎又停在了樓下。
「李寒。」我回頭叫住他,「送我下去。」
他微怔:「好。」
於是在我挽著李寒的手下去時,我看見路虎駕駛座上陸以恆愣住的樣子。
「陳岑,」他下車,兩三步攔過來,「我有話跟你說。」
「你要說的無非就是那麼幾句。」我面容冷淡,挽緊了李寒的手,「我說過了,我們就此別過。」
「你們……」
陸以恆的眼神落在我跟李寒親昵的動作上。
「他沒告訴你那個賭約我輸了的話,結果是什麼吧?」我笑起來,眼裡卻沒什麼溫度,「我輸了的話,要嫁給他。」
我看見陸以恆的表情再度坍塌,不可置信地瞪向李寒。
李寒冷淡地偏過了頭。
果不其然。
於是我笑得更加開懷:「陸以恆,這不是你一手釀出來的好戲嗎?你臉色怎麼這麼難看啊?」
「岑岑……」
「好了,」李寒拉過了我的手,仔細地握在手裡,「我們要回家了,你請便吧。」
十三
一上車,我就變了臉色,甩開了他。
「變臉這麼快?」
我不答。
「你媽又在催我們一起回家,」我面無表情,「很煩。」
「你賭約不是輸了嗎?」李寒眯著眼,姿態懶散,「你輸了,你剛剛說的,你要嫁給我。」
「做你特麼的春秋大夢。」
我往椅背上一靠,閉眼道:「你本來就不喜歡我,當時一時興起給我表白,又利用我讓陸以恆幫你創業,現在還想白討我給你省彩禮。你要不要滾!」
「說什麼呢。」李寒又笑了,「……怎麼就不信,萬一我是真的有點喜歡你呢?」
…
我跟陸以恆的事情被人匿名曝光了。
賭約,那個荒謬的「放肆一把」的局,以及他對我的死纏爛打。
他的浪子回頭,不過是找人接盤罷了。
那幾個曝光的同學甚至還配了文:
「男人不自愛,就像爛白菜。」
「女人不自強,變成黃花菜。」
「搞不懂陸以恆除了長得帥,到底還有什麼地方值得你們去拱。」
我不知道陸以恆現在怎麼樣了,也無暇去打聽。
我又接了好幾個翻譯的單子,忙得日夜顛倒連軸轉。
證件手續都準備好,我已經決定要離開這裡了。
隻是意外總是比明天先來。
我那個幾乎不回家的父親出事了。
十四
「車禍,馬上要手術,醫生說情況不是很樂觀。」
我趕過去的時候,父親剛剛被推進手術室。
繼母在一旁哭,李寒站立在一邊,告訴我情況。
說實話,我對這件事接受得很快。
畢竟當初我媽是在生病的時候,他找了繼母。
又在明知她活不了多久時逼她離婚了。
「你出國的機票訂好了?」李寒把我拉到一邊,「你爸情況不太好,做完這場手術還有……」
「已經訂好了。」
我說完,他隻是沉默地看著我。
「陳岑,再怎麼說,他是你父親。」
「那又怎樣。」
氣氛再次凝固。
窗外下起雨來,一片濡湿泥濘。
「我先去給你們買早點了。」我說。
……
「岑岑,對不起,是我的錯。
「我不會讓他得逞的,你們不能結婚。
「你要是敢答應他,我就去搶婚。」
陌生號碼,熟悉的人,來自幾小時前。
我低頭看著屏幕,笑了,什麼年代了啊,遲來的深情比草賤,還不懂嗎?
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小少爺,果真是頭腦簡單。
我拉黑完號碼,收了手機,沿著走廊走。
「李寒,你別得寸進尺。」
路過消防通道,我聽見裡面有聲音。
是陸以恆。
他正在跟李寒對峙。
「小少爺,別忘了,我跟陳岑本來就是一家人,」後者聲音清朗,伴著一聲諷刺的笑,「而且,賭約我都告訴你了,她的心思我也告訴你了,是誰有機會不中用。不用我說了吧?」
陸以恆沒吭聲。
「一手好牌打得稀爛。」李寒再次嘲諷。
「你放她走,我什麼都答應你,」陸以恆開口了,「別逼她結婚,以後陸家會做你的靠山。」
「聽起來還真是劃算呢。
「如果我是真的喜歡她呢?」
如果不是我知道李寒的性格,還真會被他騙過去。
他是個天生的商人,永遠利益至上。
「……我還可以給你更多。」
「岑岑不會原諒我的,我知道……但我會等她回來的。」
「嗤,陸以恆,你別又等著等著就進了某個姑娘的房。」
我抬腳,沒再聽下去。
陸以恆沒有在醫院出現。
確切來說,是沒有在明知我在醫院的情況下, 再次出現在我眼前。
隻是第二天,父親就住進了 VIP 病房, 院裡的專家團隊都來了。
沒過多久,就告訴我們他脫離了危險。
是誰做的,不言而喻。
「陳岑。」
我回頭, 李寒走了過來。
他在我身邊站定:「後天多久的機票?」
「下午三點。」
窗外又淅淅瀝瀝下起了雨,我們都沒再說話,沉默著。
手心忽然被塞進一片薄薄的東西,我一愣, 是張銀行卡。
「國外什麼都貴, 」李寒開口, 「拿著,不然不好過。」
「我不需要……」
「這是你爸給你留的。」
我怔住了。
李寒繼續說:「你爸怕我媽知道,隻塞給了我,他還給了我一張卡拿去做創業基金。蠢貨, 還真以為你爸在外面沒掙到錢啊,他隻是不想讓我媽知道。」
「那你呢?」
「我也不想讓她知道。」
我轉頭看他, 張口卻說不出什麼來。
「拿好,」他說, 「我沒動你爸給的錢, 他說他對不起你和你媽, 必須給你留著。」
十五
今天放晴了。
機場人來人往,廣播裡的信息播報沒停過, 我拉著箱子,一邊走一邊核對航班信息。
快要登機了。
我沒通知任何人, 也沒讓人來送。
父親還在昏迷,我甚至都沒有去見他。
「嘿,姑娘,你東西掉了。」
有人拍了拍我, 我低頭,看見地上一個熟悉的物件,一個還是很新的造型獨特的手工編織兔子鑰匙扣。
我撿起來,拿在手裡看了三秒。
「謝謝。」
那人走後,我回身,將它丟進了垃圾桶。
這不是我的兔子。
一開始就不是, 以後也不會是。
然後我拖著箱子繼續走,過安檢, 前面已經在排隊等候了。
人很多, 來來往往,沒人停留。
我卻在走出幾步後, 鬼使神差地停下,回了頭。
這件事就傳過去了。
「(陸」是陸以恆。
他站在安檢外,雙手插兜,不知看了我多久。
他的眼神沒了以往的神採。
廣播裡又開始催促。
有人經過我, 手裡的包撞到我, 留下一句輕飄飄的道歉和淺淺的疼痛。
我忽然明白了過客的含義。
一秒,兩秒,三秒。
我收回目光,轉身就走, 再也沒有回頭。
外面碧空如洗,好像大洋彼岸海風的鹹澀都被機翼帶來了。
但它們是嶄新的。
我也會是嶄新的。
陸以恆,再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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