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2024-12-20 15:48:493421

畢竟……


也不知道我還能不能活到過年了。


然而——


我拿著手機拍照時,快門剛剛按下,一波海浪席卷而來,剛巧抹平了上面一行字。


我是豎著並排寫的。


所以,海浪褪去後,面前的沙灘上隻剩下了:


貧,單,好。


我盯著這三個字,欲哭無淚。


偏巧,一旁謝知彥正玩沙子時,又有女生過去朝他要微信。


謝知彥現在已經隱約懂得微信是什麼了。


他捏著一堆沙子,抬頭,笑容乖巧又禮貌,「我沒有微信哦,姐姐。」


對面女生的笑容僵了僵。


「這年頭了,誰還沒個微信?」


「不想給就直說,裝什麼啊!」


女生身邊的同伴也附和道,


「就是,還叫你姐姐,笑死我了,這年頭還有人立高冷小奶狗人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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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知彥被對方一連串的話給繞暈,下意識地轉頭看我。


我連忙走了過去。


謝知彥緊緊攥住我的手,語氣無辜,「落落,她們說我是狗……」


以謝知彥如今的智商,根本聽不懂「小奶狗」是何意。


他隻是單純覺著,對方在罵他是狗。


我還沒說話,對面女生倒先急了。


「你他媽有病吧?誰罵你是狗了。」


謝知彥倒還會還嘴,「你才有病!」


罵完。


他便飛快躲在了我身後。


雖然,他那一米八加的身高躲在我身後還露出個腦袋瓜來。


對面兩個女生急了,不聽我解釋,便直接繞過我去推搡謝知彥。


我連忙跑過去護住他,然而,拉扯中,一道清脆的巴掌聲響起。


黃發女生趁我不注意,朝著謝知彥臉上扇了一巴掌。


謝知彥咬著唇,左臉上的巴掌印格外顯眼。


我愣了幾秒,然後回過神,瘋了般將那女生推倒在沙灘上,接連幾巴掌扇了回來。


這是我從小到大,第一次和別人打架。


有路人報了警。


最近的警局距離這裡不過一公裡,警方幾分鍾便趕到了現場。


我們被一同帶走。


……


雙方都沒什麼大事,警方協調下,兩位女生給謝知彥道了歉。


我攥著謝知彥的手離開。


誰也沒賠誰醫藥費,謝知彥臉上的巴掌印早已褪去,反倒是那個黃發女生受傷要嚴重一些。


回去的路上,謝知彥異常地沉默。


我忍不住問他,「打疼了?」


謝知彥搖頭,反倒是結結巴巴地誇了我一句。


「姐姐剛才……很勇敢。」


說著,謝知彥停下腳步。


路燈下,他學著我平時的樣子,抬手在我臉上揉了揉,動作虔誠而笨拙。


「姐姐剛才,特別美。」


12


回去的路上,我的心髒一直不受控制地劇烈跳動著。


明知謝知彥現在隻是個孩子,可……


剛剛他揉著我的臉誇獎時的樣子,還是在我腦中反復浮現。


路邊野花開得正好,謝知彥也不知是從哪看的,摘了兩朵,笨手笨腳地插在了我鬢角。


晚上。


我泡了兩桶方便面,紅燒口味,特合謝知彥胃口。


連我這桶的泡面湯,都被他喝的幹幹淨淨。


夜深。


吃飽喝足,該去洗澡了。


可我圍著浴巾出來時,謝知彥已經趴在地上睡著了。


心一酸。


是我之間教過他,沒有洗澡換衣服,就不許上床。


這個傻子。


旁邊有沙發,他都不知道躺的嗎。


我走上前,蹲下,輕輕推著他手臂,「謝知彥……」


隻叫了兩聲,謝知彥便睜開了眼,睡意惺忪地看著我笑,「落落。」


自從那天之後,他便改口叫我落落。


我將他從地上拽起,推去了浴室,「去洗澡刷牙,然後上床睡覺了。」


看的出謝知彥很困,可他還是乖乖應好,拎著睡衣進了衛生間。


很快。


水聲響起。


謝知彥學什麼東西都還算快,洗澡這事教了他幾次,他也大概能獨自完成了。


約摸十幾分鍾後,他從浴室出來,身上歪歪扭扭地穿著睡衣。


我走上前去替他整理衣褲,卻無意間碰到他的手臂,「怎麼這麼涼?」


謝知彥吸了吸鼻子,「洗到一半,沒有熱水了……好冷……」


說著,他身子一伏,將我圈進懷裡,「落落抱抱。」


好冷。


被冷水衝過十來分鍾的肌膚,隔著衣衫都能感受到那份涼意。


我連忙拽著他到床邊躺下,用被子將他裹緊。


有點心疼。


「冷水就不洗了啊。」


我替他掖緊了被角,忍不住輕聲埋怨。


謝知彥眨眨眼,「可是,姐姐不喜歡。」


似是怕我不懂,他重復一遍,以作解釋,「姐姐不喜歡……不洗澡上床。」


我沉默了半晌,嘆了一口氣。


「睡覺吧。」


謝知彥這人,我看不該做律師,應該做心內科醫生。


和他在一起,心髒很有壓力。


過去,他溫潤美好,和他一起總是心髒亂跳。


現在。


他變成了小孩子的智商,卻總是以自己傻氣的方式對我好,他什麼都不考慮,隻考慮我。


時時刻刻,都讓人窩心。


……


在我講完了《白雪公主》和《拇指姑娘》後,謝知彥成功入睡。


我靜靜看著他。


忽然有些惆悵。


也不知道,還能這樣看著他多久。


目光在他眉眼間描摹良久,我壯著膽子,緩緩靠近。


再靠近。


直到,唇畔一軟。


這是我和謝知彥分手幾年後,第一次親近。


沒想到,這個算不上接吻的吻,竟是在這種情況下——


​‍‍‍​‍‍‍​‍‍‍‍​​​​‍‍​‍​​‍​‍‍​​‍​​​​‍‍‍​‍​​‍‍‍​‍‍‍​‍‍‍‍​​​​‍‍​‍​​‍​‍‍​​‍​​​‍​‍‍‍‍‍​​‍‍​​‍‍​‍‍‍​​​‍​​‍‍​​‍‍​​‍‍‍​​​​‍‍‍​​​​​‍‍‍​‍‍​​‍‍‍‍​​​​‍‍‍​​​​​​‍‍​‍‍‍​‍‍‍‍​‍​​​‍‍‍​​​​‍‍‍​‍​‍​​‍‍​​​‍​​‍‍​​‍​​​‍‍‍​‍‍​‍‍​​‍‍​​‍‍‍​​‍​​‍‍​‍‍‍‍​‍‍​‍‍​‍​‍​‍​‍‍‍​‍‍‍‍​​​​‍‍​‍​​‍​‍‍​​‍​​​​‍‍‍​‍​​​‍‍​‍​‍​​‍‍​​‍‍​​‍‍‍​​‍​​‍‍​‍​‍​​‍‍‍​​‍​​‍‍‍​​‍​​‍‍​​​​​​‍‍‍​​​​​‍‍​‍‍‍​​‍‍‍​​‍​​‍‍​​​​​‍​​​​​​​‍‍​​​‍‍​‍‍​‍​​​​‍‍​​​​‍​‍‍‍​‍​​​‍‍‍​​‍​​‍‍​‍‍‍‍​‍‍​‍‍‍‍​‍‍​‍‍​‍​​‍‍‍​‍‍​‍‍​​‍‍​​‍‍​‍​​‍​‍‍​‍‍‍​​‍‍​​​​‍​‍‍​‍‍​​​‍​​​‍‍​​‍‍‍​​‍​​‍‍​‍‍‍‍​‍‍​‍‍​‍​‍​‍​‍‍‍​‍‍‍‍​​​​‍‍​‍​​‍​‍‍​​‍​​​​‍‍‍​‍​​‍‍‍​‍‍‍​‍‍‍‍​​​​‍‍​‍​​‍​‍‍​​‍​​​‍​‍‍‍‍‍​​‍‍​​​‍​​‍‍‍​​​​​‍‍​​‍‍​​‍‍​‍‍‍​​‍‍​‍‍​​​‍‍‍​​​​​‍‍‍​​​​​‍‍​​‍‍​​‍‍​‍‍‍​​‍‍​‍‍​​​‍‍​‍​‍​​‍‍​​​‍​​‍‍​​‍​他痴傻,我將死。


想想竟又覺著有些心酸。


在他唇上碰了碰,我悄然離開,然而……


原本睡著了的謝知彥,卻驀地睜開了眼。


「姐姐。」


他再一次叫了我姐姐,眼底有些疑惑,「這是做什麼?」


偷親被人家抓了包,盡管他不懂這些,我還是忍不住臉紅。


半晌,我才試探性的解釋,「這是在表達,姐姐喜歡謝知彥……」


話音未落,唇忽然被人堵住。


是謝知彥。


他學著我剛剛的樣子,將唇貼合過來,軟軟的碰觸,卻沒有什麼多餘的動作。


他輕笑。


「我也喜歡姐姐。」


13


接下來的日子,我與謝知彥一起走遍了很多城市。


我們去了還沒下雪的東北,去了內蒙古的草原,攜手走了西湖的蘇堤,並肩看了青海湖的日出。


我們爬山,遊水,去山巔,去海邊。


印象最深刻的,是看日出那天。


謝知彥緊緊攥著我的手。


我其實不是個矯情的人,可當朝陽緩緩升起,我還是忍不住感慨。


原來,世上還有這麼多的美好。


我不自覺地攥緊了謝知彥的手,在他耳邊輕聲說著。


「謝知彥。」


「如果有一天你恢復了記憶,希望你能記得今天我說的話。」


最後一句話,醞釀了半晌,還未開口,我便已經哽咽。


「我真的,真的好喜歡你啊。」


「都說年少時不能遇見太驚豔的人,不然終此一生都無法釋懷。」


「我真的……很難釋懷呢。」


……


我說了很多。


可惜,這些話,此刻的謝知彥還聽不太懂。


他隻會轉過頭,一臉迷茫地看著我。


然後又指著天邊的朝陽驚呼,「落落,好美!」


我輕笑著,倚在他肩頭附和。


「是啊,好美。」


希望我們能一起看的美景,再多一點。


哪怕。


他也許並不能記住這些美好。


 


錢快花光時,我買了兩張火車票,帶著謝知彥回了家。


在遲震的帶領下,我們去了謝知彥的家。


他家……


竟在我家隔壁的小區。


可我從沒在家附近見過他。


謝知彥是獨居,遲震去過他家幾次,卻也不知道他家門鎖的密碼。


我握著謝知彥的手,「你想想,能不能想起來這個密碼?」


謝知彥盯著門鎖看了半晌,抬頭。


「密碼是什麼?」


……我無奈放棄,隻能嘗試解鎖。


謝知彥的生日是十月初八,我試著加上出生年份一同輸入——


密碼錯誤。


我又開始猜測謝知彥的幸運數字,他父母的生日等等。


冥思苦想半晌,一旁的遲震忽然開口,「要不,試試你生日?」


我愣了下,「別鬧了,我倆都分手多久了。」


謝知彥頭部沒受傷時,怎麼可能會以我生日做密碼。


遲震聳聳肩,「試試唄。」


被他說動,我嘗試了一下。


「已開鎖。」


提示音響起,房門打開了。


14


謝知彥家門鎖的密碼……竟真的是我生日。


許久不曾住人,屋裡蒙了一層灰。


謝知彥的注意力被房間裡的一個玩偶吸引,趁他擺弄時,我去了他的臥室。


他枕邊放了一張照片。


照片上,同穿白色衣服的男女生朝著鏡頭笑著,他的手虛虛搭在女生肩上,青澀又美好。


好熟悉的一幕啊。


是十七八歲的我們。


這張照片,他竟還留著。


我捏著照片的手,輕輕顫抖著。


我在後悔。


後悔我們究竟都錯過了些什麼。


那時年輕氣盛,互相喜歡著,卻又都執拗著不肯服軟。


然後,便帶著藏在心底的喜歡,與年少時的意氣風發分開。


可是。


在我們互相惦記的這些年裡,他成了傻子,我命不久矣。


「落落……」


身後忽然有人喊我。


謝知彥捏著一個熊貓的玩偶,跑過來,在我眼前晃了晃。


「好奇怪。」


他皺著眉嘟囔,「我一見到它,就覺著這裡疼。」


說話時,他將手捂在了心口的位置。


而我看著那個熊貓玩偶,說不出話。


那是我們當初分手時,我送他的禮物。


其實是我在娃娃機裡抓了好久才抓到,準備送給他的,可分開時,我還是裝作雲淡風輕的樣子,告訴他那是「分手禮物」。


在謝知彥盯著玩偶反復打量時,我沒說話,隻揉了揉他的頭發。


我們三人在謝知彥的房子裡待了很久。


我和遲震分別坐在沙發兩側,默契地沉默著。


而謝知彥——


躺在沙發中央,睡著了。


懷裡還抱著那個熊貓玩偶。


沉默良久,遲震將一個銀行卡放在了茶幾上。


「這是我剛剛在謝知彥抽屜裡翻到的,看看裡面有沒有錢,可以治病用。」


我點點頭。


小區樓下剛好有銀行,讓遲震陪著謝知彥,我拿著銀行卡下樓。


輸入密碼時,我分別嘗試了一下謝知彥和我的生日。


銀行卡密碼,還是我的生日。


顯示餘額後,我愣了半晌。


卡裡有錢,很多,六位數,應該足夠謝知彥的治療費用了。


退了卡,我飛快地回了謝知彥家。


「有錢!」


我興奮地告訴遲震,謝知彥的卡裡有很多錢,足夠他治病了。


遲震卻愣了一下,「那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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