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2024-12-20 17:04:373872

「你不過是我養的一條狗,我膩了,你有多遠滾多遠。」


我不記得自己說了多少違心話。


顧筠站在雨中,烏沉的眼睛黏在我身上。


久久未動。


恰巧天邊一道驚雷炸開,大雨傾盆。


他勾起一絲輕蔑的弧度,「小姐,我並非不識好歹之人。」


我狠狠抽了他一鞭子,「滾!」


再後來,顧筠消失了。


我被送入李府。


被李響當眾羞辱後,又遣送了回來。


自那日後,我便困在閨閣中,再也沒出過庭院半步。


11


夢魘又冷又長。


夢中李響拽下我外套的那一刻,我尖叫一聲,驚醒了。


窗外電閃雷鳴。


床邊的人影被我拽住衣袖,一言不發。

Advertisement


待看清顧筠的面孔之後,我慢慢松懈下來。


李響,已經被他殺了。


一時間,氣氛沉默下來。


「我殺了你的夫君,你不理我也正常。」


顧筠幽幽的聲音傳來,指腹輕輕摸著我的唇,「餘溫令,你就當我瘋了。」


「這輩子,我不娶,你別嫁,就這麼過吧。」


我正要開口,顧筠的掌心便貼在了我的小腹上。


「你懷了他的孩子,別亂動。」


我的思路被這句話打斷。


終於從渾噩的夢魘中清醒過來。


怔怔地盯著小腹。


孩子……


我臉色瞬間煞白,難怪這一個月來,我食欲不振。


可顧筠竟然以為,是李響的?


「你……把手拿開……輕一些……別碰我。」


顧筠諷笑出聲,「我沒那麼下作……讓你生下來又何妨?」


可即便如此,我還是能看見他眼底濃濃的嫉妒。


他想一刀捅死我。


我小心地拉開了一段距離,小聲說:「顧筠,這孩子,是你的。」


顧筠表情一僵。


「你說什麼?」


「我和李響沒有關系……我沒有逃,是王凝之送我走的。我爹想靠我和李響聯姻,籠絡權勢。如果你不來……我差點……」


我怕得打了個哆嗦,沒有說下去。


室內陷入了詭異的寂靜。


顧筠突然站起來,後退幾步。


冷冷盯著我。


逐字逐句說道:


「朕說了,不論誰的,都讓你生下來,你沒聽明白嗎?」


我怯生生地望著他,有些無措。


「我……聽明白了。」


「……」


「所以……你沒必要诓朕。」


顧筠說的是陳述句。


眼神漸漸幽暗下來。


像一頭蟄伏很久的餓狼。


將我死死盯住。


突然,他低罵一聲「草!」


轉頭怒吼道:「御醫呢?叫他們給朕滾回來!」


……


今晚顧筠的脾氣十分暴躁。


殿中跪滿了御醫。


各個急得滿頭是汗。


為首的老爺子語重心長道:「陛下,您饒了老臣吧……今夜診了二十遍了,姑娘身體太瘦,吃點東西補上去就行。最重要的,姑娘可千萬不要受驚了……」


我這才知道,我昏迷的時候,顧筠已經抓著這群老爺子,挨個問了個遍。


如今又問了一遍。


老御醫意味深長地看了眼陰晴不定的顧筠。


這下所有人都聽出來了。


他是指,顧筠過於暴躁。


直到深夜,殿中才安靜下來。


顧筠自從剛才之後,便沒再說話。


沉著臉坐在燈影找不到的地方,把自己遮得嚴嚴實實。


「顧筠。」


「幹嘛?」


他聲音有些低啞,帶著淡淡的自厭。


「我睡不著。」


顧筠的身影這才動了動,坐到我身邊來。


「閉上眼,別看我,睡吧。」


我感知道熟悉的氣息,將頭慢慢靠了過去。


很快陷入了沉睡。


12(顧筠視角)


顧筠從殿中出來,清晨的寒露落在肩頭。


帶來一片湿涼。


像極了那年冬,他逃出王都時的場景。


餘溫令已經睡著了。


他獨自坐在偌大的宮殿前,將掌心中的香囊翻了一遍又一遍。


心如同在火上炙烤。


心腹從背後匆匆行來,「陛下,王凝之身邊確實還藏有一支人手,行蹤隱秘,難以探查。姑娘的事,確實是她的手筆。」


顧筠嗯了一聲。


自始至終,他都了解餘溫令。


以她的能耐,跑不出皇城。


於亂軍之中的那一聲怒吼,是怒她不曉得逃命,差點葬身亂刀之下。


亦是怒她不過月餘,便敢嫁與他人,再騙他一次。


可今夜從餘溫令的言談舉止中,顧筠又產生了新的念頭。


她有事瞞著自己。


正如他當年差點命喪黃泉,其中兇險不想讓她知道一樣。


顧筠握緊了手中的香囊,語氣陰森。


「餘姚李響尚在獄中,去查。」


「當年朕離開後,他們做了什麼。」


「此事,要不擇手段。」


心腹聽明白了。


重刑拷打之下,不等太陽升起,便會有定論。


陛下這是等不到天亮了。


月白如練,撲灑在殿前的青石磚上,勾勒出顧筠模糊的身影。


他想起了當年,自己從太尉府離開時的場景。


剛出城,就遭遇追殺,他造人暗算,差點被馬拖行致死。


九死一生,逃往異鄉。


彼時他不相信餘溫令會無情至此。


直到看見太尉府標識。


對方的隱衛招式毒辣,差點廢掉他的一雙腿。


時至今日,他的雙膝,還會因為陰雨纏綿而隱隱作痛。


倘若那日阿令所說的話,並非出於真心。


他走後,阿令又會經歷什麼?


顧筠的心像是被巨石壓住。


隨著時間的推移,一點點擠壓盡了胸腔裡的空氣。


沉悶變成了隱痛。


愈演愈烈。


他從未覺得一個夜晚如此漫長,長到看不見前路,看不到光。


東方破曉。


心腹的腳步聲落在身後。


「陛下,人在斷氣前,招了。」


「姑娘她……」


後面的話,像是突然隔了一層膜。


仿佛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卷起一股飓風,浩然席卷了他的理智。


他隻記住了一句話。


「李響因姑娘不潔,當眾羞辱。」


羞辱的細節,字字句句,像針一樣,密密麻麻扎入了他的骨肉。


顧筠胸腔一痛,突然嘔出一口血來。


「陛下!」


顧筠揮開他的手,撐著白玉石柱勉強起身。


如墮冰窖。


這便是她不肯同他冰釋前嫌的原因。


這世道對女子何其苛刻。


李響對她施加的侮辱,便是令她寧願去死,也不肯同他說明白這些。


顧筠雙眸猩紅,一雙眼睛迸射出碩碩寒光。


「今後天下,若有誰敢嘲女子不潔,施以剐刑。」


「李氏父子,拋去荒野喂狗。」


「族人,仗殺。」


幾則命令很快由隱衛之手,傳入內官耳中。


宮人步履匆匆離去。


顧筠獨留了餘姚一命,他還沒想好,要怎麼處置他。


朝陽初升。


豔紅似血。


內官小心翼翼地走來,「陛下,該上朝了。」


顧筠坐著未動。


內官見顧筠手中那枚破舊的香囊,說:「這些舊物,可讓宮中繡娘縫補。」


良久,長階上傳來一聲輕嘆。


「再也補不起來了……」


13


這幾個月來,我的睡眠一向很淺。


幾乎是天剛亮,我就醒了。


整個人躺在顧筠懷中。


暖烘烘的體溫透過一層薄薄的寢衣傳過來。


我動了動。


顧筠便立刻睜開了眼睛。


他好像沐浴過,身上是很香的皂角味兒。


就是臉色有些憔悴,眼下浮現出烏青。


顧筠攬住我的腰,輕輕一帶。


將我抱得滿滿當當。


「阿令……」


他低低地喚著我,親昵又繾綣。


我還處於混沌狀態,嘟囔道:「有些事,我要同你說……」


「對不起。」


顧筠吻住了我。


有鹹湿的眼淚落在我唇邊。


我一怔,僵在原地。


明白了什麼。


顧筠擁住我顫抖的身體,輕聲說:「阿令,再也不會有人欺負你了。」


……


顧筠最近把政務搬來了我的寢宮。


一日三餐,與我同飲同食。


親自照料我的起居。


這些事顧筠當年沒少幹,如今幹起來更是得心應手。


我清減的身段,又慢慢添了一些肉。


王凝之求見過幾次,被顧筠拒之門外。


宮人私底下都在傳,王凝之的皇後之位,怕是保不住了。


這些事,顧筠沒有告訴我。


大殿四周被禁衛軍圍得密不透風,連隻蒼蠅都飛不進來。


我身體憊懶,也不愛往外面跑。


一晃入了秋,暑熱散去,風裡夾雜了涼意。


清晨,顧筠從外頭回來,將洗好的酸果子放進我手裡。


我蹲在小爐旁,正拿著小錘鑿核桃。


顧筠淨過手,自然地將我雙手捧在手心裡,將我拉過去。


「小桃找到了。」


我心一緊,擔憂地問:「她還好嗎?」


當初那場混戰,小桃不知去向。


我偶爾會在夜間驚醒,夢見小桃已葬身在亂軍之中。


顧筠諱莫如深,「小桃要過幾日才能來看你,不要著急。」


近來顧筠越發沉默寡言,仿佛有什麼心事,可每每看著我,眼神中又是藏不住的溫情。


令我不好細問。


我偶然捕捉到他指腹上的針眼兒,「你做什麼去了?」


顧筠湊過來,將我抱著一起倒在榻上。


懶洋洋地說道:


「沒什麼,累了,陪我躺會兒。」


我知道顧筠還在拓展疆土。


馬上入冬,仗不好打。


他和一眾謀士都想趕在天冷前,把幾個邊陲小國收拾服帖。


然而朝中局勢,卻不容樂觀。


估計等不到冬天過去,朝中就會發生一場動亂。


這種情形下,顧筠自然不會離開我半步。


又過了半個月,我始終見不到小桃。


向顧筠提起此事,他便用其他話題岔開。


我漸漸察覺出不對。


某日趁著顧筠離開,我溜出了大殿。


尾隨宮人腳步,在一處偏僻的屋舍中,尋到了小桃。


許久不見,我差點沒認出來。


昔日古靈精怪的少女,如今正縮在牆角。


睜著空茫的大眼睛,驚懼地看著我。


我心裡一緊,走過去,卻隻換來小桃驚恐的喊叫。


她身上皮肉完好無損。


看房屋中的擺設,應有盡有,並非是顧筠找人苛待她。


我慢慢走近,握住了小桃的手。


「小桃,是我,你別怕……」


小桃眨了眨眼,似乎過了好久,才認出我。


她死死扒住我的手,眼淚無聲地滾落下來。


少頃,嚎啕大哭。


「哥哥……我的哥哥……」


我撥開她凌亂的頭發,心頭發堵,「你的哥哥……怎麼了?」


小桃說:「他被人吃掉了。」


14


黃昏,小桃睡著了。


我推開門,走出來。


門前站著顧筠的幾位謀士。


我來不及同他們講話,便衝到一旁的樹下,吐得昏天黑地。


以人為食。


他們的軍餉,竟然是人……


我匍匐在樹下,輕聲問:「是顧筠幹的嗎?」


幾人對視一眼,「不是,是王方。」


王凝之的兄長。


「姑娘,王氏一黨早已不受陛下管控。若非王凝之在宮中,她兄長早就反了。」


「你們想讓我怎麼做?」


「勸陛下出徵。您留守宮中為質。待平定四海之後,再收拾王氏。」


四周鴉雀無聲。


隻剩下秋風吹來的一片落葉,繞著我們打了個旋,最後落在我面前。


我明白了顧筠這些天來的顧慮。


事情拖得越久,王氏的勢力就會越發壯大。


唯有此法。


可若有差池,死的就是我。


謀士厲聲道:


「姑娘甘願讓一群暴虐之徒掌控天下嗎?」


「倘若開了豁口,中原千千萬萬的百姓,將淪為他們的口糧!」


我想起小桃空茫的眼睛,心中一痛。


如我苟且偷生,來日便會有千千萬萬的人同小桃一樣。


葬身他人之口。


我能做的,也就這麼一點點了。


「好。」


「我願意。」


……


顧筠要出徵了。


他命人便將我的行囊收拾了出來,愛憐地摸著我的頭發,


「阿令可曾到過江南?我們換個地方生活,你會喜歡的。」


想來,他早已做好了準備。


我們離開宮城那日,便是他與王氏決裂之時。


屆時上萬頃綿延戰火,將會在中原大地鋪開。


百姓將再無寧日。


我笑了笑,靠近他懷裡,壓住了顫抖的手。


怎麼不怕呢?

熱門推薦

白臘梅間雪無痕

我死後第三年,塞外出了戰亂。 皇帝來府上,請我出徵。 侍女稟告他:「沈將軍已經死了。」 皇帝冷笑:「為了朕娶柔兒的事,她已經賭氣了多少年,還沒鬧夠呢?告訴她,從速帶兵前往邊塞,若是貽誤軍情,別怪朕不念舊情,誅她九族!」 侍女沉默良久,俯身長拜。 「皇上,奴婢冒死稟告,沈將軍是個孤女,除了奴婢這個僕從外,沒有九族。 「她死後奴婢一直守在這裡,一是為了給她掃墓。 「二是為了睜著眼,看皇上的報應。」

頂流前夫

頒獎典禮,我和頂流在臺下互啃。這時導播切錯畫面,我們 被放上大熒幕。觀看直播的幾百萬人瞬間沸騰。當晚,娛樂 圈炸了。 【驚】互為死對頭的兩位頂流竟是真夫妻??

草莓糖

我將網戀男友的帥照設成壁紙,室友看到後諷刺我是學人精:「這不是我家頂流嗎,追星也要學我啊?」 然而直播時,主持人讓頂流給微信置頂打個語音電話。 嗑 cp 的室友兩眼放光,說頂流肯定是打給她那當紅小花的表姐。 結果我的手機響了。 頂流冷淡磁性的嗓音傳來:「睡了沒有?」

圖謀不軌的弟弟

最近我家怪事頻發,不翼而飛的衣服。嘴角總是愈合不了的傷口,還有每天早上身上密密麻麻的吻痕。種種跡象都表明,我家鬧鬼了! 正當我打算找個捉鬼大師看看時,就發現我那剛上大學的弟弟竟躲在臥室醬醬釀釀。嘴裡還不停地喊著我的名字。 我忍無可忍,上前就給了他一巴掌。 不承想,他舔了舔嘴角,眼裡的興奮更盛。 完了!我好像給他打爽了?

網戀奔現後,我掉馬了

和網戀對象奔現。他說他是快遞小哥。我說我是酒店保潔。為了攢錢結婚,我們每天下班後去擺攤。 後來,我們在一次豪門聚會上撞見。 他是謝家繼承人。我是他死也不肯娶的未婚妻。 我們:「……」

一世辭

娘生得極美,卻是個瘋子。她從不理會位高權重的爹,隻知道每日癡癡叫著:「阿棠,阿棠。」

設置
  • 主題模式
  • 字體大小
  • 16
  • 字體樣式
  • 雅黑
  • 宋體
  • 楷書

Copyright © 2024. All rights reserved. This site is protected by reCAPTCHA and the Google Privacy Policy and Terms of Service appl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