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醫院看閨蜜,偶遇剛離婚不久的前夫。
陸至看了看我的腰,有些嫌棄地開口:「你又吃胖了!」
我很生氣,不客氣地懟道:「你是瞎了嗎,我這是懷孕了。」
他怔了一下,喉頭動了動:「我的?」
我冷笑:「別自欺欺人了,別人的。」
說罷,我挑釁地從陸至身邊走過去,高傲極了。
一直走到舒瑩所在的科室,我的心還在狂跳不止,一連灌了兩大杯水,這才緩了過來。
舒瑩聽了我的講述,眼淚都快笑出來:「媽呀,賀鳶,你終於在陸至面前硬氣一回了,太不容易了。」
我搖搖頭:「這是第二次了,第一次是提離婚的時候。」
1
晚上我窩在被窩裡,沒忍住點進了陸至的直播間。
陸至仍在直播賣魚,他介紹各種魚的做法和吃法的時候,依舊是深情款款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他不是在賣魚,而是在告白。
有人在下面留言:你老婆呢?
以前沒離婚的時候,是我倆一塊兒直播的,陸至負責介紹魚的品種和吃法,我負責殺魚刮鱗,動作瀟灑不羈,一氣呵成。
好多人誇我,老板娘好酷!我喜滋滋的,手上的動作更快了。
現在直播間就剩陸至一個人了,難免網友會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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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稍稍坐直了身子,想看他是怎麼回答的。
陸至眉宇間閃過一絲失落,不過這個表情稍縱即逝。然後,他面不改色地說:「懷孕了。暫時聞不得魚腥味。」
好多人給他刷禮物,說他溫柔善良疼老婆,人還長得帥,下單的人也一個接一個,絡繹不絕,經久不息。
我扔了手機破口大罵,還能更虛偽一點嗎?什麼人啊!
想想還是氣不過,我加入聊天,留言道:他老婆都跟他離婚了,就算懷孕了孩子也不是他的!大家下單要謹慎, 不要被這人給騙了!
令我沒想到的是,人們開始罵我。然後繼續給陸至刷禮物,這次是同情他,以及心疼他。
我竟無言以對。
這時校花的信息過來:你還真跟陸至離婚了啊?我跟他真沒什麼,那次親他純屬意外,你別多想。
我鼻子一酸,你不用解釋,我跟陸至沒有以後了。
連校花都知道要跟我解釋一下,雖然是事情過了這麼久以後,亡羊補牢的解釋。
而陸至,我生日那天,他在朋友圈發了校花親他的照片。
就連我跟他提離婚,他都沒想著要解釋些什麼。
校花過了好久回了一個嘆息的表情過來,緊接著又發了一個抱抱。
放下手機,我有些惆悵,想到跟陸至的過往種種,反正睡不著了,我索性爬起來翻箱倒櫃找出爸爸珍藏的好酒,一口氣幹了。
然後對著見底兒的酒瓶拍了照,發了個朋友圈:今朝有酒今朝醉。
扔掉手機,我一覺睡到大天亮。
睡著了,也就忽略了密密麻麻的電話鈴聲。
2
我跟陸至算是青梅竹馬。
我們從小就住在一條街上,他家是賣魚的,我家是賣包子的。
他媽媽做的魚特別好吃。
我爸爸蒸的包子也是我們這條街上的一絕。
我們也算是門當戶對。
我從小長輩緣就特別好,陸至的媽媽非常喜歡我,一心想讓他娶我。
我十四歲就長到了一米七五,陸至他們私下裡都叫我女漢子。
偏偏我性格溫順,喜歡詩詞歌賦,喜歡看書,喜歡漢服。
陸至打擊我,說我長得這麼壯,完全不適合念詩詞。
說這些文雅的愛好,就應該是小鳥依人的莊思月適合幹的事。
莊思月是校花。
校花穿漢服嫋嫋多姿,優美而動人。
我也想穿,準備去店裡試穿的時候,陸至問我:「賀鳶,你知不知道什麼叫東施效顰?」
我生氣了,一巴掌拍爛了陸至的課桌。
他不吭聲了。
上學的時候,我喜歡文學。
班上好多同學的作文、檢討,以及班會總結,都是我代寫的。
我可以針對同學們的不同特徵,給他們寫出不同類型的文章。
陸至不滿:「賀鳶,你怎麼這麼愛表現自己?」
但是實際上,我也給他寫了,他還收下了。
學生時期的陸至,嘴巴挺欠的,要不是長了一張傾國傾城禍國殃民的臉,以及我每天在他身邊給他撐場面,可能他被打的次數都數不過來了。
我與陸至的婚姻是我們的父母一力撮合的。Ţùₑ
我自是沒有二話,美滋滋地同意了。
聽說陸至反抗了幾次,被他爸媽打了幾頓,他也就屈服了。
接親的時候,我興高採烈地朝他撲過去,他不滿:「你那麼大一隻,想壓死我?」
我不高興了:「什麼一隻,我是狗麼?」
兩人之間的低氣壓一直持續到給他爸媽敬茶,陸至媽媽塞給我一個大紅包,特別厚,她笑容滿面地看著我:「兒媳婦,早點給我們生個跟你一樣好看的雙胞胎!」
我有些嬌羞地接過紅包,被人誇長得好看,心裡還是有些興奮。
陸至看我一眼,又看了看他媽,暗暗嘀咕:想得可真美!
被他爸不動聲色地踹了一腳,這才安生下來。
我們的婚姻在祝福聲裡開始,卻在日積月累的磨合中結束。
有時候想想,還怪可惜的。
3
第二天我酒醒出門上班,打開門的瞬間,正好看見陸至正準備敲門的手。
我後退半步:「你怎麼來了?」
陸至有些不高興地看著我:「賀鳶,你懷孕了還敢喝酒,心真大!」
還沒待我開口,他又說:「我給你打那麼多電話,你居然一個都不接,說起來離婚了還是鄰居,你這樣,太不給我面子了!」
我皺著眉頭鎖上門,從陸至身邊越過去,扭頭道:「跟你開個玩笑你還當真了?陸至,我沒有懷孕。長輩們的事我們幹涉不了,但是咱們兩個,以後就井水不犯河水了。」
坐上出租車,我心裡還是有些不是滋味。
喜歡了這麼多年的少年。
不管他平時怎麼打擊我,我甚至都沒有對他說過重話。
如今分道揚鑣,也不過是一瞬間的事。
其實我跟陸至結婚半年多的時候,懷過一次孩子。
那年快過年的時候,陸至跟他爸爸吵了一架。
陸至為了證明自己,負氣開著貨車去東北拉魚。我不放心他一個人,就跟他一起去了。
一路上,我負責開車,順便開導他。
陸至一邊玩手機一邊嘲諷我:「賀鳶,看來我爸媽真沒有看錯你,你真是他們的好兒媳,話裡話外都向著他們說話。」
我語塞地看著他:「難道你想讓我像電視劇裡的惡媳婦兒一樣,變著花樣折磨公婆,甚至把他們趕出家門?」
……
陸至將手機扔到一邊,哼了一聲,不再說話。
路過服務區的時候,我戴隱形眼鏡不太舒服,便讓陸至幫我把包裡的眼鏡拿出來。
陸至沒動:「隱形的不是挺好的嗎?你戴有框眼鏡不好看。」
我不想跟他吵架,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我去服務區打包了兩份飯,問他吃不吃,陸至低頭擦起了皮鞋,言簡意赅:「不吃。」
怕浪費,我將兩份飯都吃了。
休息過後,重新出發上路,陸至嘀咕道:「你還真不給我留。「
我專心開車,單手丟給他一個三明治,還有一瓶水,愛吃不吃。
到達目的地,陸至跟供貨商談好價錢,挑好魚,便開始往車上裝魚。
以前我總覺得魚腥味很好聞,這一次不知怎的,我有點惡心。
沒忍住,我蹲在路邊吐得一塌糊塗。
陸至正在打電話,看到我,他放下手機走過來,皺著眉頭:「賀鳶,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嬌氣了?」
我抓住他的衣角:「陸至,我有點頭暈還犯惡心,是不是水土不服啊?」
陸至過來摸摸我的額頭,說道:「沒發燒啊,是不是在服務區吃得太多了?你在這兒坐一下,我去車裡給你拿幾粒消食片。」
沒等陸至拿來消食片,我便渾身發軟體力不支地倒了下去。
意識模糊間,我感覺腹部一陣劇痛,身下開始滲出熱意。
東北的冬天很冷。
陸至叫了好久的車,才終於打到一輛,把我送到醫院。
醫ṭű̂⁼生給的結論是懷孕然後流產了。
是因為連日奔波,飲食不規律導致的。
陸至愣了一下,說怎麼可能這麼容易流產啊,她身體這麼壯。
醫生瞥他一眼:「任何原因都有可能導致流產,尤其是懷孕前兩個月,你們身為家屬不應該仔細一點嗎?」
陸至語氣輕了下來:「我……不知道……」
陸至他媽媽知道消息後,嗓子都氣啞了。魚也不炸了,拿著擀面杖就去打陸至。
陸至一邊跳一邊道:「媽,我跟賀鳶暫時沒打算要孩子,這次是個意外!以後想要自然還會有的。」
陸至媽媽停下來,看著我:「兒媳婦,你也是這麼想的?」
我不是。
其實我心裡還是挺想要這個孩子的,畢竟陸至長得這麼好看,他的孩子,肯定也是特別可愛。
但是怕陸至他媽媽繼續打他,我點了點頭,啞著聲音說道:「媽,我跟陸至想的是一樣的。我們還年輕,以後想要孩子還會有的。」
其實我心裡也很難受。
他媽媽哭著走了。
陸至坐在床邊,遞給我一杯水:「有些懊惱,怎麼這麼不小心呢?」
不知道是在說自己,還是在說我。
我本來在強撐著,聽了他這句話,眼淚咕嚕嚕地就出來了。
他嘆了一口氣:「賀鳶,別哭了,你哭得我心裡很亂。我也不好受。」
4
畫面拉回現實,我已經到了公司樓下。
腦海裡反復回蕩著陸至的那句話,我也不好受。
如今不在一起了,愛怎樣怎樣吧!
大清早的。
可能是例假快來了,加上昨晚喝了酒,心裡有些堵得慌。
我抓了抓頭發,刷卡上了辦公樓。
前臺妹妹探出頭叫我:「賀鳶姐,老大找你。」
去了林老大辦公室,他正在鏡子前面系領帶,看我一眼:「今晚有個飯局,你陪我參加一下。」
這種場合一般都是他秘書陪他參加的。
我便問道:「方方呢?」
林老大系好領帶:「方方的酒量沒你好!去的話,這個月獎金翻倍。」
好嘞。
反正晚上下班我也沒有事情做。
每次都是一邊情不自禁地點進陸至的直播間,一邊發誓下次再也不進去了。
如此循環。
我不喜歡這樣的自己。
其實我是氣自己,時不時還會想起陸至,而他,卻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照常直播。讓我覺得,這段婚姻隻有我自己在乎。
罷了罷了。不想了。
上班間隙刷朋友圈,看到莊思月發了一條朋友圈,九宮格,笑容甜美的自拍照,西餐,豔陽,垂柳,風過林梢,歲月靜好。
緊接著,我便看到陸至給這條朋友圈點了個贊。
我跟陸至離婚的直接原因,也是因為朋友圈。
我生日那天,陸至在朋友圈裡發了一張莊思月親他額頭的照片,配了一句話,學生時期的友誼。
陸至明明知道莊思月喜歡過他。
高中的時候,我跟莊思月坐同桌。
那個時候,我是班長,她是英語課代表。
有一天,莊思月神秘地湊到我耳邊,讓我幫她寫一封情書。
我給她寫了。
沒想到她送的人就是陸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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