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舅舅叫什麼?」我問。
餘露揚起下巴:「秦松!」
「哦……嗯?」我反應了一秒鍾,差點兒沒控制好臉上的表情,「他是許總的秘書助理吧?」
老爸的幾位秘書我都認識,但秘書助理平時基本不怎麼接觸,幸虧我記性好,依稀還記得這號人,不然還真對不上。
餘露僵了一下,揚聲:「秘書助理當然也是秘書!是能直接和集團老總說上話的,懂嗎?!」
每天都要承受老父親嘮叨的我:「……」
行吧,你開心就好。
陳誠也握住她的手,臉上的興奮難以掩飾:
「是啊,秘書助理也很厲害的,露露,之前怎麼沒聽你說過?」
餘露平時的衣服鞋子也都是牌子貨,但基本都是過季款,而且我見她不少次,她總是那兩個包包來回換,我就猜測她的家境應該和陳誠差不多。
估計陳誠選她的時候,隻覺得她家比我家有錢,但也沒想過她舅舅居然還有著這樣一層身份。
餘露神色得意,故作謙虛:
「你也知道他這職位,求上門的肯定很多。有些人找不到他,就輾轉找到我們家了,挺煩的。所以平時我很少提。」
我:「……」
你這煩的,還挺勉強。
餘露抱住了他的胳膊,無辜問道:「我不是故意不告訴你的,阿城,你不會怪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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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會?」陳誠明顯聽得很激動,「可以理解!」
餘露挑釁地看我一眼:「許西西,你應該也不想這件事演變成更大的麻煩吧?」
我頷首。
「是啊。所以請你快點兒把道歉視頻錄完,我的時間很貴的。」
餘露簡直不敢置信。
她一手指著我,臉都快氣歪了。
「你!咱們走著瞧!」
9
我其實挺好奇餘露想怎麼讓我走著瞧的,但正好趕上集團開始籌備年會,剛剛從商場轉到總部的我要負責相關內容,我忙得四腳朝天,就沒什麼時間和精力去管這個了。
因為以前我沒怎麼來過集團總部大樓,所以新同事們也都不知道我的身份。
轉眼到了年會這天。
我爸一臉期待地看著我:「西西,跟爸爸一輛車去會場吧?」
他老人家對我這段時間的表現很滿意,恨不得立刻昭告天下我是他女兒,然後順理成章把公司交給我,他好出去和我媽一起瀟灑玩耍。
我表示了拒絕:「暈車。」
老爸很委屈:「那輛邁巴赫已經是家裡最便宜的車了,你還暈?」
老媽嗔了他一眼:「西西不舒服了你賠?西西,別聽他的,你看看院子裡那輛,是媽媽專門又給你定制的新車。」
我立刻狗腿地獻殷勤:「謝謝媽媽!」
這輛新的小電驢看起來也很漂亮!
老爸絮絮叨叨:「會場還挺遠的呢,西西累著怎麼辦?」
我義無反顧騎上了我的小電驢,頭也不回地跑了。
「那我就先行一步,免得遲到啦!」
……
事實證明老爸的擔心是多餘的,這定制的小電驢的確很好騎。
我到會場的時候,人才來了一半。
不過因為場地夠大,而且花了不少錢布景,所以燈光璀璨,光影交錯,依然顯得很熱鬧很有氛圍。
我去酒水區拿了一杯果汁,就聽見幾個同事正聚在一起低聲議論著什麼。
「這次年會辦的可以啊,聽說是那個新人許西西負責的?難怪剛一進公司就代表總部下派了,回來搖身一變更是直接升職加薪,羨慕。」
「有什麼可羨慕的?她之Ţű̂ₙ前的那些事兒,你們沒聽說?」
「你說她和王堯?不都說那是謠言嗎?」
「嘖,天真。要真是謠言,怎麼到現在那件事都沒有個處理結果,反而不了了之了?」
「我倒是聽說了另外一件事:那個發匿名信的,是王堯一個下屬的女朋友。但關鍵是,他這個女朋友可不簡單,是許總秘書助理的外甥女!」
「真的?那她這不是踢到鐵板了?」
「誰說不是啊。聽說許西西在開會的時候可拿架子了,還說讓人家當眾道歉,結果沒想到對方根本惹不起!」
我:「……」
萬萬想不到,我隻是忙了這麼一小段時間,流言就傳成了這樣。
真是離譜他媽給離譜開門,離譜到家了。
我懶得再聽,打算出去看看老爸老媽來了沒,結果剛一轉身,就撞上了一個人。
胸口一涼,我低頭,就看到一杯紅酒全都倒在了我的衣服上。
餘露一臉驚訝地捂著嘴,一手還拿著已經空了的酒杯,語氣驚訝:
「哎呀,西西姐,你沒事兒吧?」
她聲調很高,話音一出,立刻引得周圍不少人往這邊看。
我面無表情地看她一眼:「你手拿不穩一杯紅酒也就算了,眼睛還不好使?」
白色西服上染了那麼大一片紅色,你看不見?
餘露今天打扮得很精致,穿著香檳色禮服,不知道的,還以為她等會兒要上臺發言。
被酒灑了一身的我和她同框,對比簡直不要太明顯。
餘露還沒來得及說話,陳誠就從一旁走了過來。
他今天穿的也很正式,和餘露站在一起,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新人來敬酒呢。
哦,以他們的條件,應該租不起這個場地。
「許西西,你怎麼還是不肯放過露露?她不是故意的,你這麼咄咄逼人有意思嗎?」
他這句話一出口,周圍人瞬間明白了我們三個人的身份。
「啊,原來那個就是許西西!」
「那個男的叫陳誠,他旁邊那女的好像不是咱們公司的員工吧?」
「看起來好像是他女朋友……對了!那不就是秦助理的外甥女?」
「真的?那許西西當眾得罪了她,這不是完蛋了?」
「這個許西西也真是的,自己做了齷齪事,被人揭發了,居然ẗú₈還倒打一耙。現在來了總部,更是囂張,連秦助理的外甥女都敢惹,這是不想幹了吧?」
真有意思,到底是誰不放過誰?
場地這麼寬敞,我旁邊的位置也很空,怎麼餘露就偏偏撞到了我身上,還碰巧端了一杯紅酒?
我懶得和他們扯皮,指了指襯衫:
「行,隻要你們賠我這件衣服,這件事就算了。」
餘露眨眨眼:「行啊!不過我看西西姐你這件襯衫沒有 logo,是從網上買的麼?我賠你一千,除了西服錢,剩下的就當賠禮了,你說好不好?」
她這語氣好像施舍,顯得她多大方一樣。
「不好。」我微微一笑,「這件西服十二萬九,新的,所以請轉給我,一分都不能少。」
10
餘露的臉色當場變了:「什麼!?十二萬九?」
陳誠直接氣笑了:「許西西,你怎麼不直接去搶?就你這件破衣服,最多值二百塊錢!你居然還敢獅子大開口,要十二萬九!?你是不是瘋了!」
我把袖口翻折起來,露出裡面繡的暗紋。
那是一串英文字母,旁邊還有某個奢侈品牌的 logo。
「這牌子,你們應該是認識的吧?」
餘露看向我的眼神像是同情,更像是嘲諷。
「西西姐,這個牌子我很了解,從來沒有出過這個款的西服,你這個是 A 貨。」
陳誠充滿不屑。
「說這是 A 貨都是好聽的了,A 的起碼還像點兒,她這個直接就隻印了一個品牌 logo 在袖口裡面,頂多算是一個三無產品!」
「許西西,你就算想敲詐,也起碼拿一件高仿的來吧?」
我抬了抬袖口:「既然你們對這個牌子這麼熟悉,那,應該認識這串字母,是這個品牌設計總監的名字吧?這是私人訂制款,你們沒見過也正常。」
餘露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一樣,上下打量了我一圈:
「西西姐,你可真會開玩笑。你知道他們家的設計總監脾氣有多傲嗎?有錢也不一定能請的動她的!」
我點頭:「我知道啊。」
但我不是一般的有錢啊,而且……她和我媽關系很好,對我也很好。我每年生日都能收到她送來的禮物呢。
我聳聳肩:「如果你不想賠錢,那我們就隻能走法律程序了。」
畢竟這個數額也不算小,立案肯定是夠了的。
「這是怎麼了?」
一道男人的聲音傳來。
我側頭看去,就見一個看起來四十歲左右西裝革履的男人正往這邊走來。
看到他,餘露瞬間眼睛一亮:「舅舅!」
哦,原來這個就是秦松。
秦松走過來,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事情我都了解了,露露放心,舅舅不會讓別人欺負你的。」
他說著,看向了我,帶著點兒審視的居高臨下的味道:「你就是許西西?」
說真的他這種語氣我有點兒不適應,因為我唯一一次和他接觸,就是他跟在二秘書後面,來家裡給我爸送文件。
當時我從樓上往下看了一眼,隻記得他雙手交握,態度恭敬。
「是。」
秦松淡淡道:「露露不小心弄髒了你的衣服,我替她賠償就是。不過,我需要看看票據。」
畢竟是做到助理秘書位置的人,十幾萬的賠償也不怯。
但我有點兒為難,因為我沒有票據,這件西服當初是刷的我媽的卡。
「小票可能在我媽那,不過我不太確定,等會兒我問問。」
餘露掩唇一笑,大約是因為有舅舅撐腰,她瞬間變得很有底氣:「怎麼還要等會兒,現在直接打電話問不行嗎?」
「……」
當然是因為我媽馬上就要到了啊,本人親自來了再問不是更好?
秦松好像笑了笑,似乎已經看透一切,看我的眼神就像是在說:我看你還能裝到什麼時候。
不過我更在意另一件事。
「哦,對了,既然您打算幫餘露賠償,之前她弄壞了我的車,也麻煩您一起把錢給了吧。」
11
秦松皺眉:「什麼車?」
陳誠忽然意識到了什麼:「你說你那輛小電車?」
餘露一驚,眼神變得躲閃:「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我看著她:「對,就是那輛車。之前有天下班,我發現車胎被人扎了,車胎挺厚的,當時應該費了不少力氣吧?」
「許西西,你別血口噴人!」餘露越是心虛,聲調越高,「你有什麼證據!」
「想要證據?可以啊。車庫有監控,拍得還挺清晰的。你要不要一起看看?」
餘露瞬間慌了。
那份視頻王堯已經給我看過,就是餘露。
她當時估計隻想著泄憤,隻戴了帽子口罩就去了,但她的身影,我不會認錯。
這下,周圍人看向餘露的眼神都不對了。
餘露一時語塞,臉色紅白交錯,求助地看向了秦松。
秦松眉頭擰起,忽然問道:「誰給你的權利調監控?」
???
陳誠也立馬附和:「沒錯!商場監控隻有三個人有權限調取,就算你是總部派去的,也沒有這個權利!」
我說:「是王經理幫我調的。」
可惜王堯今天正好生病了,就沒來年會,不然當面對質,他們還有什麼可說的?
秦松笑了一聲:「你說是王經理幫你的,我記得他是唯一一個知道你是總部派去的吧?那這個過程裡,誰能確保你有沒有濫用職權,為自己牟利?」
這個罪名我可真是擔當不起。
「你現在是在懷疑我?」
秦松整了整領帶。
「兩碼事。如果露露真的弄壞了你的車,該賠的我們會賠。但如果你以權謀私,那這個地方,隻怕你是不能再待下去了。」
話裡話外,都是威脅。
我要是聽不懂他這意思,就白混了這麼多年了。
不過……
你想把我從我爸的集團開除,有沒有問過我爸的意見?
我抓住他的某幾個字眼:「你說的啊,隻要我能拿出證據,你們就賠。」
秦松似乎覺得我搞錯了重點:「你現在不擔心失去工作,反倒揪著一輛電車的賠償不放?對,我說的話都算數,在場的各位都是見證。但你也要保證,如果你和王經理之間有利益輸送,就立刻主動離職!」
「行。」
聽他這麼說,我就放心了,直接走到了會場的臺子上。
三秒後,大屏幕上開始播放一段視頻。
視頻裡,一個女人快步走到了一輛小電車旁邊,蹲下身把釘子狠狠扎了進去。
她費了好一會兒時間,最後直起身的時候,還不忘狠狠踢了一腳,嘴裡罵著:
「賤人!連車都這麼難搞!活該摔死你!」
雖然她做了遮掩,但在場的人都不難認出,那眉眼和身形,就是餘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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