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有幾個膽子大的對我好奇,詢問我與國公府的淵源。
身旁的人便小聲地同她說起多年前的事。
哪怕是我沒刻意留意,也能注意到那些年輕女孩臉上由初始的驚訝憐憫,轉變為後來羨慕與嫉妒。
怕是她們都覺得,一隻殘腳,換一樁國公府的親事,那是無比劃算的。
想必她們還羨慕我的福氣。
可是這樣換來的福氣,我寧可不要。
10
阿哥這幾年在江南念書鮮少回家。
這次因祖母大壽也特意提前來信說要回來賀壽。
隻是路上耽擱,錯過了正宴。直到夜間才風塵僕僕趕回家中。
去給祖母磕頭拜壽後,阿哥便來了我這裡。
他給我帶了一堆新奇的小玩意兒還有幾本醫書。
都是他得知我拜師後到處搜羅來的。
「阿哥也給安兒帶了些禮物,隻是沒我們燕兒多。」阿哥朝我眨眨眼。
我便笑了。
又覺得很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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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兒是我嫡親妹妹,我很喜歡她。
可是有時候內心又十分自私。
總是想叫阿娘阿哥對我的愛多一些,比安兒還多一些。
阿哥說他這次回來就不走了。
夫子讓他參加今年科舉試試,不需得非要得個功名。
他年紀尚輕,以後還有機會,這回權當是先試試水。
我自然高興。
這幾年阿哥在江南念書,我又在隨縣隨師傅治病學醫,兄妹倆也就見過寥寥幾次。
如今倒是好了,便能日日見面。
我與阿哥聊得興起。
他聊書院與夫子同窗的趣事,我說與師傅接待病患遇到的奇聞。
一時便忘了時間。
還是隔院傳來隱隱約約的爭吵聲叫我們反應過來。
阿哥出去看。
沒一會便返了回來。
隻是臉色有點不大好。
「是爹與娘在院門口生了些口角……」阿哥不願意多說。
但我大概也猜到了些許。
我在隨縣時,就聽聞前兩年阿爹後院多了一名侍妾。
因是上峰所贈,阿爹不好拒絕,便收了下來安排在了府中。
阿娘因此與阿爹生了嫌隙。
今兒那侍妾雖沒在宴上露面,但聽下人說,那侍妾今晚往阿爹房裡送了碗醒酒湯。
想必就是因此叫阿娘知道了,才有了爭吵。
我與阿哥近年來都不在府中辨不清對錯,隻是想起幼時爹娘如此恩愛,如今卻也爭吵不斷,心中難免難過。
翌日我與阿哥一同去見阿爹。
阿爹如今位至尚書,看到我們兄妹,他眼中的威嚴也柔和了幾分,笑著問了我們這幾年的近況。
得知阿哥要參加今年科舉,他喜得連說了幾個「好」字。囑咐他要放松心態盡力即可,不要苛求自己。
知曉我拜了薛神醫為師,他亦是有喜色。
「燕兒今年也十一了——」他看著我,眼中有些動容。
當年我受傷,他心疼得幾天幾夜睡不著覺。看著年紀小小的我要忍受斷趾斷骨之痛,他也恨不得代我受過。
如今一轉眼,我已這般大了。
「夫人昨日見了國公夫人,她們可有提起燕兒?」阿爹問道。
阿娘本在拭淚,聞言先是一愣。
反應過來是何意,面色也復雜起來。
「倒是問起過燕兒,但也隻提了一兩句。」她看了眼我,「旁的,倒也沒提起。」
阿爹皺了皺眉:「回頭與國公夫人走動走動,燕兒已經不小了,有些事情,還是盡早定下來為好。」
「我曉得了。」
此時阿娘也沒想她昨晚才和阿爹吵過架,隻一門心思在我的事情上。
以前是我年紀尚小,如今我已經知事了,也知道阿爹阿娘急著要定下的是什麼事。
隻是我與宋城璟的親事本就是因當年之事他愧疚而許下。
事關二人一生,又怎能叫親事束縛了他?
這對於宋城璟並不公平。
11
隻是我尚未來得及與爹娘說我的想法,宋城璟卻先一步約了我。
他提起我倆的親事,抿了抿唇道:「不日我便要同舅舅去戰場歷練,母親說走之前該把你我親事定下來,不該叫你白白等著。」
宋城璟說這話的時候垂著眼不敢瞧我,我便知這是國公夫人的意思。
與他而言,怕並不是甘願的。
「你我年紀尚小並不急於一時,何況我也很快便要回隨縣。來時我向師傅允諾不過一個月就要回去的。」
宋城璟似乎松了一口氣,揚起大大的笑臉來:「既然這樣那就等下回。」
「嗯,等下回。」我對他笑道。
今兒他同幾個交好的公子相約一起去遊玩,算是為他踐行。
他同我約在臨福樓說話這會兒功夫,臨街上已集了好幾位騎著馬意氣風發的好友。
宋城璟與我說了一聲,便去赴約了。
我走到窗前,看他出了酒樓後三兩步躍到早已備好的馬匹上,同身邊好友擊拳說笑,好不鮮活。
不像與我在一起時,總是小心翼翼拘束得很。
「阿璟,你真要娶一個瘸子為妻?他們周家靠著你們國公府得了不少好處,如今還要搭上你的親事,未免太得寸進尺了。」
柳遷的爹先前是工部左侍郎,前工部尚書致仕時曾一度有望升官。沒想到最後接任尚書之位的卻是身為右侍郎的我阿爹。因此柳家人對我周家一直是看不上的。
「對啊阿璟,你身為國公府小少爺,要什麼名門貴女沒有?配一個瘸子,也太折煞你了!」
「要我說就給周家些銀錢算了,再給周燕尋個匹配些的夫婿。有可觀的嫁妝傍身,她也不會叫人輕看了去。犯不著賠上你一生。」
這些小公子雖是壓低了聲音說話,但無奈今兒天朗氣清,我於二樓迎風處,還是一字不漏地將他們的話收入耳中。
我下意識地去看宋城璟。
他背對著我騎著馬被眾人圍在中央。
低垂著頭,身形略顯沉重。
「不要胡說!」他低斥道。「燕兒因我而傷,照顧她是我的責任。今後不要再讓我聽見這些話。」
幾人見他惱了也就不敢再說。
紛紛打著哈哈轉換話題,待氣氛重新熱烈起來,一行人揚聲策馬朝城門而去。
我轉過身,見乳娘神色憂慮。
應該是也聽到了方才那些話。
「小姐,國公府重諾。您的親事不會有變故的。」
我信國公府重諾。
乳娘和阿爹阿娘以及全國的百姓都知道國公府重諾。
可以愧疚鑄成的姻緣,叫我覺得挺沒意思的。
12
阿娘得知我要回隨縣,十分舍不得。
「怎麼這麼急呢,你才回來幾天啊這就要走?」
「師傅年歲大了,前幾年師娘離世後身邊就隻剩我一個徒兒。出來得久了,師傅身邊沒個人照顧,女兒也不放心。」
「可,可也犯不著這般急啊!阿娘命人給你做的新衣裳還沒送來呢!」阿娘拉著我的手又是泫然欲泣的模樣。
「新衣裳留給安兒穿吧,安兒長得快,改一改馬上也就能穿了。」
「燕兒,你,你是不是在怪爹娘?」阿娘小心翼翼地問。
我搖搖頭。
我知道阿爹阿娘皆是不易。
阿爹雖身處高位,但朝中質疑他背靠國公府才得此位置的不止柳家一家。
阿爹他也未必不聞不知。
他在朝中亦是艱難的。
阿娘生了我們兄妹三人,安兒年幼最費精力。
亦要關心阿哥念書考功名,還要操心我的傷情與國公府的親事。
阿娘的心要分成好幾份,才能兼顧我們三人。我又怎麼可能怪她?
阿娘見我表情如常確實沒有怨懟,這才好受了一些。
回到隨縣後,日子又靜了下來。
師傅年紀大了不太愛動彈,侍弄藥草的事就使喚了我去做。
做得不好還要被數落幾句,挨幾下拐杖。
師傅說,我除了走得慢了一些其他與常人已經無異,所以別想著借口偷懶。
我便笑嘻嘻地同他鬥嘴。
日子過得輕松又悠闲。
宋城璟月初便同他舅舅袁大將軍去了西境戰場磨礪,每月都會寫信來與我說在邊境遇到的所見所聞。
阿哥參加了秋闱,得了「舉人」。同書院夫子討論過後,來年又一鼓作氣在春闱金榜題名。
陛下在朝上誇贊了阿爹教子有方,聽說阿爹那幾天走路都是帶著風的。
那年過年我又未歸家,都是阿娘阿哥來信與我說的。
阿哥還說,陛下要將他外放出去當幾年地方官。到時候我們兄妹又得一年半載都見不得面了。
可我在隨縣日子過得充實,實在不想回京。
我的醫術學得不錯,近來師傅已經開始放手讓我單獨診治病人了。
他性子古怪,藥材從不願假於人手。就是乳娘要幫忙也不答應,需得我親自來。
每日一早天還沒亮,我就得背個竹簍上山採藥。
有些藥草珍貴,需得爬好幾個山頭都未必能找到。
一開始下山時我總能弄得一身傷。
後來即便不帶手杖,我亦能靈活得在崎嶇山路間攀爬。
乳娘一開始還怪師傅狠心。
見我身子一天一天健朗起來,也就明白了他的苦心。
一日我至天黑才從山上下來,一進屋便被阿娘拉進了懷裡。
阿娘看著我髒兮兮的模樣,心疼得眼淚直掉,執意要帶我回家去。
哪怕我Ŧů⁷如何解釋,阿娘似是打定了主意。
師傅見此,也叫我也歸家再說。
路上,我直覺阿娘此來接我歸家不單單隻是心疼我受苦。
追問之下阿娘才說,是安兒與安平候府的親事生了變故。
13
周家與安平候府的親事本是板上釘釘的。
安平候夫人也給安兒留了信物。
隻是姜郃如今年滿十八,安兒才堪堪十歲。
前些日子阿娘遇到安平侯夫人,安平侯夫人有透露想退親的意思。
她說姜郃和安兒相差八歲,實在是等不得。若兩家真想結親,不如換個別的人選。
阿爹阿娘氣得不行。
安平候府除了姜郃是嫡出,其他幾個都是庶子。他們是斷不會叫安兒下嫁庶子的。
安兒的親事生了變,祖母和阿爹就想到了我與宋城璟的事。
眼下宋城ťų₇璟即將和袁大將軍回京,趁著這機會得趕緊將我們的親事定下來,免得生變。
因此阿娘才急著來隨縣接我。
夜裡我有些睡不著。
這回阿娘倒是將我的衣物都重新置辦過了。
隻是想到安兒的親事,依舊叫我想不通。
姜郃他,不該是如此薄情之人。
這幾年我在隨縣見過他一次。
原是他跟了位師傅到處遊歷,先前的確不知我在隨縣。之後知曉,便特地來看了我。
因著幼時的情分,我與他也算相談甚歡。
他隻待了一天便離開了,說這回要跟他師傅遊歷他國。
上回來信,還說他尚在途中,估計今年年底又回不了京了。
算起來,這會兒姜郃不在京中。
會不會退親是他母親的意思,不是他的?
「小姐莫要多想,國公府不是那安平侯府,斷然是做不出這等事的。」
乳娘以為我是在擔心自己的親事。
我想起宋城璟那日仿佛下了很大決心說他不會食言時那表情,深知他對我從始至終都不是男女之情,而是責任使然罷了。
宋城璟回京那日,阿娘一早便催我洗漱出門。
袁大將軍深受百姓愛戴,他回京之時,百姓們都自發湧上街頭想瞧一瞧大將軍的風姿。
我與安兒乘坐的馬車行到一半便被堵住了。
無奈隻能下車步行。
因人群擁擠,很快就和丫鬟小廝們被擠散了。
我一邊走著一邊還要護著安兒不被旁人傷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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