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
「不……不知道?」
「過去這麼多年了。」
看她實在沒有聊下去的興趣,女生就起身跟她說了拜拜,她也闲得無聊,逛了幾圈,人就陸陸續續來了。
探照燈好像還沒修完,不過馬上活動要開始,工人也隻好撤了梯子。
她抬頭看了看頭頂的探照燈,能正常打光,似乎沒什麼問題。
然後顧安也來了,和主持人交接,她遠遠望著,似乎真沒她什麼事。
顧安走上臺的時候,她突然發現他真的不一樣了。
都快不是她記憶中的樣子,他在臺上幹練自然,眉目溫和而疏離,徹底有了種讓人觸不到的感覺。
她吸了口氣,靜靜聽他演講。
最後結束的時候,掌聲久久不能平息。
他突然側過頭看她。
他們的目光在空氣之中輕輕地接觸。
那雙眼睛很好看啊,曾經有她迷失了一整個的青春,有她怎麼也追不到的妄想,有她一把撒去的灰燼。
光落在他們之間的時候,灰塵飛舞。
他的目光突然顫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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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她突然看到他瞬間變得驚慌。
他朝她撲了過來。
那大概是——她一生中很長的那幾秒吧。
探照燈耀眼的光,人們的驚叫,還有撲過來把她緊緊摟住的他。
一瞬間,她的腦袋變得空白。
一聲巨響,貫徹她的耳膜。
探照燈砸下來了。
當她感受到手中粘稠的觸感什麼的時候,突然覺得這一切都是個夢。
顧安的身上全是血。
她不知道哪來的這麼多血,慢慢,慢慢地浸染她的眼眶,她突然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人群跑動,有人大聲喊著撥 120,有人過來拽她,她才發現自己緊緊拉著顧安的袖子。
他躺在地上,閉著眼,安安靜靜的,鮮血在他的周身漫開。
她被Ṭūₖ拉著,太陽穴突突地跳,什麼話都說不出來,甚至有點站不住,過了很久,她一字一頓地問自己。
發生了什麼?
自那以後,大概過去了多久呢?
收到演講的邀請後顧安皺著眉想著。
他的世界已經好久沒有出現一個人了。
他把自己封閉在工作中,有的時候甚至連天睡在辦公室,回家和不回家好像沒有什麼區別,當初的那幾天他喝空了幾箱啤酒最後酒精中毒被人送去了醫院。
「我終於知道那時候她多疼了。」
朋友晃晃他,給他送化驗單的時候不忘吐槽幾句。
「你是不是有病?」
「……」
顧安躺著,看著醫院天花板吊著的明晃晃的燈,想著自己真的徹底結束了。
後來,他慢慢起來了。
他終於走過了很多路,明白了自己那點臉皮還不算厚;他也在某一天終於跪了下去,拋棄了某些曾經自己認為重要的東西;他開始沾染上越來越多的陰暗面,被湧上來的黑暗縛住身子。
他逐漸明白某些下流的手段比那些明面上的手段好使一萬倍,開始利用身邊的一切,突然發現自己骨子裡是陰暗的,所以他在做那些事情的時候才這麼得心應手,終於有一天當初他跪下的那個人匍匐在了他的腳下。
他現在一個人也可以住得起別墅,可他總是會在某一天突然想起他曾經在市三環有個兩室一廳的房子,有一個人會為他燒飯等他回家,他可以清晨穿著褲衩和寬松的短袖揉著頭發對那個人說早上好啊,老婆。
……
他總會有意無意給她買東西,明明知道他們早就離婚了,早就。
他給她留了間房間,裡面全是他給她買的東西,小到拖鞋和熊娃娃,大到拍賣會買回來的項鏈,他有的時候倚在門框上看,又低著頭苦笑著離開了。
從他跌進黑暗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他不配擁有她了。
後來他去她們學校做演講。
他承認,他就是想看她,控制不住地想看她過得好不好,到底怎麼樣了,然後她就看到有個人攔住她,給她遞禮物。
那是個看起來挺老實的人,憨憨的,應該不會欺負她,而她收下禮物的時候,隻是微微一笑,他含著的煙差點沒叼住。
我太想你了。
他呼出煙,靜靜地看她,一點點的,想要把她的樣子刻進腦海裡。
他承認,他身子裡的另一個人好像叫囂著要他衝過去,把她拽過來,不論用什麼方法把她留在身邊,他的腦子曾閃過無數個瘋狂的念頭。
後來,他還是撇撇嘴轉身就走了。
他怕他再慢一步,就會轉身衝過去抱住她。
可是他怕她哭,怕她不願意,怕她恨他,怕她再眼裡含著淚罵他是個混蛋。
演講結束的時候,他轉頭,看到了她。
她一直在下面看他演講嗎?
那一瞬間,他什麼也不想做。
隻想認真地看她的眼睛,那裡有漾著的湖水,永遠寧靜,他垂著頭,慢慢地和她對視。
他突然看到她頭頂的探照燈晃了晃。
幾乎是出於本能的,他瞬間就撲倒了她。
玻璃宣泄的聲音,和身體一瞬間迎來的刺痛,可是他的臉蹭過她的頭發,溫柔而纏綣。
我終於還是抱到你了。
醫院總是肅靜而蒼白,因為它交織著死亡的絕望和新生的喜悅,一眾醫生推著袒架從我身邊跑過,我才勉強能在手術室紅色的燈「手術中」拽回思緒。
在救護車上,顧安的血就止不住了。
其實他把我推開的時候,險險避開了砸下的探照燈,但迸飛的玻璃碎片到處都是,在他身上割了大大小小二十多道口子,有幾片似乎割到了動脈,掉下的一段鐵杆也戳進了肋骨,給他來了個對穿。
聽醫生講述的時候,我嚇得籤字的手都在抖。
現在好了,他在手術室裡,我在手術室外,我望著窗外搖搖曳曳的樹影,可怎麼也找不回思緒。
我連注意力都集中不了了。
我沒想到,我和顧安的重逢,得這麼慘烈。
我茫然地看著走廊上跑過的人,急救室的外面是很嘈雜的地方,不斷有沾著鮮血的人從救護車上下來,家屬的哭聲突然爆起,慘烈的刺破我的耳膜。
也幸好,我有了關注點,分散我的注意力,不讓我想那件事。
顧安會死,很有可能。
我用手將臉捂住,這樣什麼都看不見了,一片黑暗,耳朵卻什麼都能聽到,我告訴自己我得冷靜下來,可是,如果顧安真的死了,我該怎麼辦?
我不想讓他死,這一點,絕對。
這裡還有些顧安ṭų₊的下屬,可他的家人一直聯系不上,說起來這麼多年我對他家的事了解得少之又少,隻知道他以前一直和他母親住的。
就住在我家隔壁。
後來我媽也過來了。
她說畢竟是她前女婿,出了這麼大事,還是因為我,她必須得來看看。
她到的時候,我幾乎已經渾渾噩噩地坐在地上了。
她拽了我一把,沒拽動,她拍拍我,叫我起來。
其實我蠻佩服她的,她好像遇什麼事都面不改色,又看什麼東西都看得淡然。
看到她,我終於還是崩不住了。
「他們說……顧安會死……顧安有可能會死……」
我的眼淚似乎一下就泄了下來。
「呸呸,講啥呢,手術門前多不吉利。」
她又拍了我兩下。
「唉,你們……也是孽緣啊。」
顧安從手術室被推出來的時候,我的精神還在恍惚著,即使我媽在我身邊我也緩不過來。
我看著他的床被推出來,走了幾步,又停下了。
一群人上去問醫生,我就在外圍看著,他帶著那種透明的呼吸面罩,白茫的霧被吐出,安安靜靜的,我卻覺得世界一下子失去了聲音。
很嘈雜,卻什麼也聽不清。
我怔愣了一會,我媽湊得倒是近,她回來攬著我跟我說他手術基本成功,如果能醒來就沒什麼問題了。
我應了,忽然一下子覺得弦被扯斷,接著就是鋪面而來的疲倦。
林染啊林染。
我往外走著,我媽問我往哪去,我愣愣地說回家,她叫我回來。
「他平安了,我該走了。」
「你不照顧下他?」
「媽,你想啥呢,我們早就離……」
「我是說,顧安救了你,合情合理你該道個謝。」
我媽嘆了口氣,拉著我走下醫院的樓梯。
顧安的手術挺大的,我們出來的時候已經晚上十一二點,醫院門前街燈依舊亮著,我媽帶我去了家餛飩店。
我倆都沒說話,餛飩上了,蔥油的香氣勾起我的味覺,我才發現自己都好久沒吃東西了。
霧氣升起,一點一點勾勒著煙火。
「這些年呢,媽催你,也就是想你老了有個伴。」
我媽緩緩說。
「顧安這小子救了你,但也隻是救,現在也早沒什麼『小女子無以為報,隻能以身相許』的戲碼了,媽就希望你拎拎清,不要愧疚了又和他復合,你得想清楚。」
沒想到我媽是跟我講這個。
當時是誰看顧安上電視了在我面前一頓長籲短嘆的?
我點點頭,把頭埋碗裡。
這啊,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顧安又闖進了我的生活裡,他每次都這樣,非要攪我,攪得我心裡兵荒馬亂。
我最終還是沒回家。
明明累,卻怎麼也睡不著,我半夜在醫院的樓下晃蕩,想著他朝我撲來的場景。
他那時候抱我抱得太緊了。
太緊了。
後來我是在東方破曉的時候倚著醫院的椅子睡的,睡得還挺熟,做了個夢,夢到顧安死了,我去參加他的追悼會。
真不是個好夢。
嚇得我醒來,發現顧安病房裡門開著,白大褂的醫生和大家都在。
我的心顫了下。
我驀地起身,一步一步地走過去,其間想了無數種夢裡的景象,最後我隔著人,看到顧安好好地坐床上。
他醒了。
臉上還有點玻璃割過的傷痕,也不知道以後會不會破相,他的眼神還很迷茫,估計沒醒多久,還蒙著。
我就隔著那麼多人,遠遠地望他。
我看著他視線飄忽,最後我和他對上了眼。
他的眼睛,突然亮了下。
然後嘴唇,朝我輕輕勾了下。
醫生上前問他感覺怎麼樣,我倆的視線被阻斷,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一定要躲在後面,也不走,也不上前,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他朋友依舊很多。
大多是我沒見過的,也有熟悉的,看到我後一臉了然,扯了幾句拉著其他人就退出了病房。
顧安枕著醫院的枕頭,手還打著繃帶,好整以暇地看著我。
「有什麼想說的嗎,林小姐?」
林小姐。不知道為什麼,聽著這稱呼,我的心還是墜了下。
「謝謝你。」
我說完了。
然後一個字都說不下去。
我和他對視起來,他的眼睛依舊漂亮,隻是臉有點病態的蒼白,我倆僵持了有一分鍾,他才輕輕嘆了口氣。
「我搭進了半條命就聽你說了句謝謝?嗯?染染?」
「……」
顧安,一定是這個世界上最了解我的人。
他知道怎麼攻擊我,怎麼戳我心裡最軟的地方,他還無賴,逮著那個地方就使勁戳。
我嘆了口氣,看他,他的手和身子還纏著繃帶,可憐兮兮的,一臉無辜。
我走上前,俯下身子,一點點貼近他,我感到他呼吸突然一緊,連帶著都亂了起來。
快貼上他唇的那一刻,我離開了。
「好好配合治療吧,顧安。」
我轉身,走,帶上門的那一刻聽到他低低的一聲暗吼。
他咬著牙有點啞的聲。
我卻莫名地,輕輕地,笑了出來。
番外
大巴車外的景色飛速劃過,樹木低低矮矮連成一線,顧安就坐在我旁邊,頭磕在車窗玻璃上,眼睛閉著,從我這邊看去,下頷完美得不像話。
那時候我們好像都是大三,寒假一起坐車回家,我和顧安已經交往三年零四個月了。
要說戀愛中的女孩子,好像或多或少都缺點安全感,我更甚是,畢竟,顧安好像就沒給過我安全感這種東西。
在微信裡和好朋友陳陳吐槽這件事的時候,她說得找機會試一試我男朋友。
我說甚麼意思。
她說,如果一個男人連對你的佔有欲都沒有,一點醋也不吃,無動於衷,那他基本不愛你。
所以她提出,這次回家,得找機會試試顧安。
我再看向顧安的時候,他已經醒來,我倆目光就這麼撞上,我清清楚楚看見他眸子裡,單單純純的蒙圈。
「這玻璃震得我腦殼疼。」他支著腦țü⁻袋,輕嘖。
「……」
「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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