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雨依舊下著,他廣袖微抬,輕輕朝我遞出手。
我亦伸出手,將要與他掌心相貼那刻,他的形影忽然作流霧散,在這天地間,再尋覓不得。我徒然往前奔走幾步,卻隻看見倒在地上的雲待月。
他沒死,甚至還有氣力朝我扯出一個笑來。
我的目光下移到心口處,被魔焱穿透的金符隻餘淡淡的一角。
「不是丟了麼?」我麻木地開口問道。
「祝離扔掉的那個是假貨,你給我的東西,我怎麼會舍得給旁人?」雲待月的聲音沙啞,一張口便有血色朝外冒。
我卻已然聽不見他的回答,腦袋裡全是系統臨別前交代我的話。
「殺死祝離後,要趁著雲待月虛弱之時快速將他擊殺。」
於是我俯下身,將長劍抵在他喉間。
雲待月平靜地看著我,退去猩紅的黑眸中,倒映出我的模樣。
「師姐。」他忽然開口,被灼壞了聲道的聲音實在稱不得好聽。
雲待月卻不在乎,自顧自地說道:「在你離去不久後,我做了一個夢。」
「夢中的我總覺得這顆心缺了一角,以至於我的靈魂都不完整。空虛的感覺令我發狂,於是不斷尋找,甚至為此想要跳出到世界之外,去尋找能填補滿我的心的存在。」
「直到夢境追溯到最初,我才明白,我失去的是什麼。」
「我失去了一個,曾經在世上待我最好的人,她本該是我的妻子,可我卻抵不住誘惑,與旁人墮落。」
「後來她要成親的消息傳來,我才驚覺自己不舍。偏執之下,我走火入魔,大鬧了她的婚禮,並用滿座的賓客性命作要挾,要她做我的侍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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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告訴她,雖說是侍妾,可我卻打算以後隻有她,不要別人了。可我還來不及告訴她,她便已經持劍朝我殺來,她最後一次為我前來,卻是為了殺我而來。」
「但她失敗了,我那多智近妖的師妹不知何時在殿內布下滅魂的陣法,用了數百人的性命祭陣,她剛被打入其中,便已然魂飛魄散。」
「跟她一起飛入陣法中的,是追隨她而來的新郎。從那時候開始,這個世界便不再有這兩個人了,他們的靈魂從這個世界中被抹殺,無論我再輪回多少遍,都再也遇不見她,遇不見我最愛的人了。」
「你說,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蠢的人呢?好不容易再相遇,我竟然又傷害了你。」
țűₕ「這不是蠢,是賤,是得到了不珍惜,又見不得別人有,這故事聽得我簡直覺得惡心。」我聲音冰冷地打斷他,雲待月悔恨的神情頓時有些凝滯。
我不管他,他講話又臭又長,我握劍的手都有些發酸了。
於是我將長劍一扔,拎著他的領口照頭給他來了兩拳,心頭不解氣,又補上好幾個巴掌,才將人甩開:「為了他,我不殺你,你滾。」
雲待月卻不滾,他仰躺在地上,唇角掛笑,淚珠卻一顆接一顆,從眸中落下。
他說:「又是為了他,我是不是永遠比不過他?你也想起來了一切,對不對?」
我冷眸覷著他,不再說話。
「你以為留我一命,不將儀式進行到最後,他就能回來了嗎?」他的目光自我身上移開,轉向天空正上方,「你看,復生陣法已經啟動了,他已經無法回頭了。」
是了,天空正中央,並沒有什麼隔離主世界的系統,隻有一個痴情的靈魂,為了復生自己的愛人,獻祭了自己的全部布下的法陣。
是了,在這個世界之外,穿書女和系統或許是真正存在的。
可生長這個世界的原住民,又如何能接觸到那所謂的系統、所謂的三千世界?
不過是他在我將要魂飛魄散時,不顧自己衝進滅魂陣中,用盡畢生修為護住我最後一縷殘魂。
再之後,他獻祭了自己的軀殼,和高高在上的神做下了一個交易。
從此以後,他變作了無形體的怪物,變成了系統,永遠地丟失了自己的身份、面容、聲音,甚至無法再說出自己的名字。
他付出一切,隻求能帶著我的靈魂穿越各個空間,將我飛散的魂魄收集回來。
在最初的時候,我唯餘一縷殘魂,他便將我放置於他的心髒裡,早在獻祭軀殼的時候,那顆熾熱的心,便已化作一片虛無的黑暗,卻能讓身在其中的我感受到溫柔與溫暖。
那些數個我因靈魂不全而無意識尖嘯的日夜,他都將我小心放進他的心髒,那般虔誠。
哪怕從我身上抽去的痛苦全都流入他的心中,他忍受著比我更強數百倍的疼痛,卻在我耳邊說:「沒關系,我甘之如飴。」
直到我的魂魄被修復,直到我重新有了意識。
饒是如此,隻要我受了傷,他也總會將我放回心間安撫溫養。
哪怕他已經不再像最初時那般強大,他已經需要休眠了,在吸收到我越來越多的痛楚後,他休眠的時間越來越長。
終於,他的計劃走到了最後一步,是將我帶回原初之地,復生。
在這陣法被開啟之前,他已經將在各個世界裡集齊的魂魄送還我的體內,隻待最後一絲殘魂被收回,他便獻祭出最後的生命,將我送還人間。
而我的最後一絲殘缺的魂魄,被拘在雲待月身上,那是一縷善魂,吸引著我向雲待月釋出善意。
而眼下,殺了雲待月,取回自己的魂魄,是他留給我的最後一個任務。
可我做不到,用他的隕滅,換自己重生。
我做不到,從他的世界中抽離,在這偌大的天地間獨活。
「莫言霜……莫言霜!」我顫抖著念出那個名字,那個相伴著我前世今生,在我懵懂之初,便將我溫柔抱在懷中的人。
是他從雪地裡撿到了我,是他將我送去故人的師門。
也是他,每到初雪時,便會撐一把傘來見我。
手中提著一吊桂花糖,還有給女孩的小發繩。
我曾無數次問他究竟是誰,為何對我這般好。
他隻是笑,說他是上天安排來愛我的人。
縱然全天下拋棄玉如真,也還有一個莫言霜。
可是現在,莫言霜也要不在了。
「小真,動手吧。你答應過我,不會心軟。」那道溫柔的聲音再度自穹頂上傳來。
可你從沒告訴過我,我要害死的對象,是你!
我猛地抬起頭向天空望去,鮮紅的法陣中,依舊隻能見一個朦朧的輪廓。
可我卻能想象出,他唇畔的笑意是多麼溫柔。
便是這般,帶著些許寵溺和無奈,像是在勸一個被寵壞的孩子。
12.
我的指節抽動,紅蓮劍被召回手中。
眸中噙著淚,緊咬著的齒關溢出鮮血。
幾次舉起長劍,卻又難以下手。
我恨雲待月,我前世今生都以善意待他,他卻作惡多端,恩將仇報。
他這般該死,可我卻無法殺他。
殺了他,莫言霜便再也不會回來了。
高空之上,傳來他無奈的嘆息聲:「時間不多了。」
我握緊手中劍,抬袖揩去眼中淚。
決意的那一刻,忽來的雪白劍光映亮了我的眼。
雲待月,以他的本命劍,自刎於前。
「師……姐……」他朝後倒去,喉間鮮血如注,語調破碎難成,卻努力朝我勾起一個微笑,他說,「便……不髒你的手了。」
臨了前,他渙散的眼瞳望向天空,喃喃自語道:「好後悔啊……為何我不能像他一樣……」
我徒然收回劍,從他的屍身邊踏過。
「師……姐……」身後傳來雲待月最後一聲呼喚,微弱的,又滿含希冀。
「雲待月,你我因果已消,從今往後,你入輪回路,我踏登仙途,我們永無瓜葛,你就好好下地獄,向師尊他們贖罪吧。」
他在一道未盡的嗚咽聲中斷了氣。
伴隨著最後一縷魂魄回歸,我的靈臺逐漸清明。
天空上的虛影朝我投來一個微笑,他說:「小真,歡迎回來。」
他的形影越來越淡,直至透明。
我張開雙手,想要給他一個擁抱。
可迎接我的,隻剩一縷清風,像他唇瓣輕輕貼在我的額間,留下溫柔湿潤的痕跡,最後消散無形。那一瞬間,我又聽見了莫言霜的聲音。
他說:「你不必悲切,我就活在你的心中。隻要你想著我,風雷雨雪,天地萬物,相伴著你的存在,都是我。小真,你想我時,就在夜中數星星吧。」
再睜開眼時,這個世界正在緩慢發生著變化。
破敗的荒山逐漸恢復靈氣,焦土之下有了水脈流動的聲音。
肆虐在人間的魔物逐漸風散,被困在魔宮中為奴的修士們神識歸位,紛紛御劍逃離。春枝之上,雨露漸滴。
真正的氣運之女歸位,天地間錯亂的秩序開始一點一點規正。
隻是那幽藍色的妖魔之氣依舊盤旋於上空,一時半會沒有消散的痕跡,它仍在尋找,尋找下一個貪心不足的人類出現,帶著所謂的異世能力,幫它扭改整個世界的氣運。
於是我手持紅蓮劍,一步一步踏上群山之巔。
最高峰上盤膝而坐,與它對峙。
從今日起,往後百年,我將鎮守於此,直到妖邪散盡,天地太平,海晏河清。
番外 1:莫言霜
1.
我少年成名,十二歲時,已在宗門同輩中登頂。
本以為等待著我的,是一片坦蕩仙途。
卻在比試之時,受到同門暗算,成了半個廢人。
一時之間,我從天之驕子墮為塵泥。
曾經待我親和友善的師長同修,個個換了副嘴臉,對我百般羞辱,後來更是隨意找了個理由,便將我趕出宗門。
那一天,我十五歲,一身輕薄單衣,徒然走在雪地裡。ťù₍
我心志消沉,想就此了卻殘生,卻猶有不甘。
那些報復的念頭在我腦中叫囂,心底那塊幽暗之ţŭ₊地逐漸生出魔障。
便是在此時,我撿到了那個孩子。
她這會不過六七歲大,被人扔在雪地裡,肢體都已凍得青紫,隻有一雙黑溜溜的眼睛圓睜著,平靜地看著路過的我。
又是一個被丟棄的人,像一塊垃圾一樣,被人隨手扔到雪地裡,隻消再輕輕踩上一腳,便再也爬不起來。
我已到了她跟前,她的眼睛依舊平靜地看著我,仿佛不知寒冷一般。
「毀了她!毀了她!」肆意生長的魔障在我心底叫囂著。
可是到最後,我隻是躬身抱起了她。
那一日,我本想就此死去,可我卻抱起了一個孩子,她的身軀那麼柔軟,眼神清澈。
我抱起了她,也抱住了我畢生的光。
2.
小真長到十四歲時,開始有了自己的心事。
當初我孑然一身,不知如何撫養她,便將她送去了就近的宗門。
剛好宗門長老清徽子是我父親的舊識。
小真拜入他的門下,也方便我每年去看她。
為此我甚至在他們山下開店做起了生意,不知怎的,鎮上的那些小娘子特別愛來店中購物。
寒來暑往,我竟成了這一帶的首富。
今年初雪來得特別早,我便帶了些女孩喜歡的吃食玩物去見小真。
當聽見清徽子給她定了一門親事後,一口血哽在喉間差點沒嘔出來。
好歹養小真這件事我也參與了許多,清徽子這老賊竟然不跟我商量便將小真送了出去。
我問小真如何看待那與她定親的兒郎。
小真抬起眼,黝黑的眸中依舊是平靜的光。
她說:「小月過去受過人欺負,我陪在他身邊,可以保護他。」
那一刻,我心中是說不出的滋味。
小真從來不知道,單是她的存在,便已救了多少人。
我亦在被救者行列。
3.
隻是變故來得是那麼突然。
此前我剛聽見清徽子仙逝的消息,後腳便有人相傳是小真害了他。
他們將小真刑拷之後趕了出來。
我去接她的時候,女孩早已瘦脫了形。
我忍下鼻腔酸澀,朝她遞出手。
我說:「你莫怕,還有我在,天下之大,你去哪裡都有家。」
這並非我吹噓,我在人界的生意已然做得十分紅火,分鋪不知凡幾,財富早已碾壓過那些皇親國戚。
但凡是人界較為繁華的街道,隻要我走過,就會有人出來管我叫聲東家。
我給小真買了很多處家。
我父親早亡,我在被逐出宗門後,亦曾經流落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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