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外頭下雪了!”忽然,門口傳來小丫鬟的聲音,“大爺,奶奶,快來看,下雪了!”
賀文璋便站起身來,又伸手去扶於寒舟。
於寒舟低著頭,似沒看到他的舉動,自己下了炕,往門口走去。
賀文璋握了握手心,垂下手臂,跟著往外走去。
他抿起的唇,落在了翠珠的眼裡,細細的眉頭蹙了起來。
雪下了有一會兒了,這時地面上鋪了薄薄的一層銀光,看起來好不美麗。
兩人站在門口,看著紛紛揚揚的落雪,耳邊是小丫鬟們嘰嘰喳喳說話的聲音。
“咱們小乖也跑出來了,是要看雪嗎?”一個丫鬟把蹭出來的小乖抱起來,笑著說道。
又有人說:“咱們小乖這一身毛,雪白雪白的,若是跑進雪裡,隻怕還難揪出來呢。”
賀文璋聽到這裡,心中一動,偏頭看向於寒舟道:“不如給小乖換個名字,叫‘雪團’怎麼樣?”
他實在受不了小貓跟他用一樣的名字。
她每次喊“小乖”,“小乖乖”,他整個人都不自在極了。
“不。”於寒舟一口拒絕,從丫鬟的手裡抱過貓,舉著眼前親昵著,“它就是我的小乖,什麼名字也不換。”
小乖是她的第一個伙伴,也是陪伴她最久的伙伴,這個名字對她而言有著特別的意義。
小貓:“喵~~”
賀文璋看著她跟小貓親昵,渾身難受得不行,不得不別開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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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雪下大了,丫鬟們就要掃出一條道兒來了。賀文璋和於寒舟賞夠了雪,就回屋去了。
於寒舟並不想去玩雪。事實上,她並不怎麼喜歡雪。曾經在雪地裡搏鬥的記憶,非常非常不美好,她很討厭下雪。又冷,又痛。
隻是屋子裡暖融融的溫度,將她的抵觸衝淡了許多,坐在炕上有一針沒一針地繡著帕子。
賀文璋坐在她旁邊,想跟她說話,又不知道說什麼好,幾次看過去,都收回了視線。
這時,翠珠和兩個下人進來了,卻是抬著一隻木桶,笑著說道:“外頭冷,不好叫大爺和奶奶去受凍。但是奴婢瞧著這雪是極好玩的,難得下一次,大爺和奶奶在屋裡玩雪罷。”
將木桶抬至兩人跟前,赫然是裝得滿滿的一桶雪。
白皙晶瑩,蓬松柔軟,看著就很美。
便是不愛玩雪的於寒舟,都被這美麗的冰雪觸動了,手指微微動了動。
翠珠看著了,轉過視線對賀文璋道:“大爺要戴棉手套嗎?”
“不用!”賀文璋立刻否決道,“我沒事。”他身體好多了,光著手玩雪,肯定沒問題。
他率先將一雙修長的手伸進桶中,捧起了一團雪,冰冰涼涼的觸感,很是新鮮,他下意識地將雪握成了一團。然後抬起頭,看向於寒舟道:“一起玩嗎?”
他都邀請她了,於寒舟再拒絕的話,未免在下人面前不給他面子。
再說了,兩人早就說好的,在人前扮演恩愛。她這時推三阻四不肯跟他一起玩,就是食言了。
“好。”於寒舟道,往他身邊挪了挪,也把手伸進了木桶中。
一雙蒼白修長,一雙柔膩嬌軟,兩雙手在木桶裡玩雪,偶爾會碰到一下。
一旁站著的翠珠,微微笑了。
第054章
賀文璋讓丫鬟拿了隻小圓勺,把蓬松的雪填進去,按得結結實實的,然後扣在手心裡。
他想塑一隻小動物,需要圓圓的腦袋,便用勺子平滑的表面刮一刮,按一按,神情十分認真。
於寒舟也在玩著雪。她卻沒有什麼目的,隻是抓一抓,握一握,一點形狀都沒有。後來見賀文璋認真,便也試著去捏個小動物出來。
視線在小貓身上一溜,她眼底帶了笑,那就捏隻小貓出來吧!
木桶雖然很大,但是兩人伸手捧雪,總是免不了碰到手。賀文璋不是故意碰到她的,每次還都盡量避免碰到她,可是難免碰到時,心頭便一跳一跳的,緊張得不行,不敢抬頭看她。
於寒舟卻沒什麼異樣,兩人玩著雪,手指冷冰冰的,碰到又有什麼了不起,一點感覺也沒有。
她這時跟早上不一樣了。早上是剛起,夢境殘存的感覺混淆了她真實的感覺,讓她不敢看賀文璋。這時卻好多了,甚至都不怎麼會想起來了,還主動去看賀文璋是怎麼捏的,然後有樣學樣。
兩人捏出一個小動物,翠珠便叫人拿託盤盛了,端去外面凍上,免得化了。
賀文璋的手巧,捏的小兔子、小馬都活靈活現的,於寒舟捏的小貓跟他的比起來,就粗糙了許多。她看看自己的,又看看賀文璋的,差的也太多了吧?就道:“你把勺子給我用用。”
賀文璋好脾氣地把勺子遞過去,看著她用勺子光滑的面去塑形,結果她捏的雪團不夠瓷實,用勺子一擠就碎了一手。
“我來教你。”賀文璋忍著笑道。
於寒舟就把勺子還給他,看他是怎麼一點點磨出來的。
兩人本來是坐在炕沿上,後來覺得太累,都蹲在了地上。什麼形象不形象的,丫鬟們又不會出去說。
後來賀文璋還就著她的手,拿勺子教她怎麼壓實表面。認真起來,賀文璋自己都忘記了保持距離,直到他一時著急,握住了她的手,碰觸到的一剎那,才猛然驚醒過來,連忙撤了手。
心裡撲通撲通的,簡直不敢看她。他一直以來都是在心裡把她當媳婦,明面上把她當朋友。結果這時忘了,在明面上就把她當媳婦了。
她不會怪他吧?他在心裡懊惱著。
於寒舟在被他握住手的時候,還沒覺得怎樣。直到他猛地撤了手,她一愣,才明白過來怎麼了。
然而丫鬟們在旁邊看著,她又不想打破兩人間的平衡,便笑道:“璋哥怎麼了?嫌我的手冷?可你的手也不熱吧?”
賀文璋聽她打圓場,不禁屏息抬頭,就見她笑得十分自然,好像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一樣。心裡蔓延出了酸楚,她竟然一點感覺都沒有。
雖然這是他所祈求的,他祈求她不要發現他的情意,也祈求她不要對他生出情意。明明是他求仁得仁,可是真的看到這一幕,還是心裡難過。
他垂了垂眼,將真實的情緒壓進心底,片刻後重新抬眼,笑道:“是我的不是。”
重新教起她來。但是這一回,他沒有上手。
翠珠在一旁看著,直是為他著急不已。大好的機會,大爺怎麼死心眼?
對於兩人之間的關系,也許別的小丫鬟沒有看出來,但是翠珠在一旁看得一清二楚。這兩人表面上看起來好,其實根本沒有夫妻情意。
大爺對奶奶倒是有,但他一直不敢明明白白地表達出來,做荷包還要遮遮掩掩。從前身體不好,他不敢也就罷了,如今身體漸漸轉好了,他還是不敢。
而奶奶對大爺看著倒是體貼,也真的是沒可挑剔,但就是缺乏夫妻之間的那種感情。要翠珠說,這也能理解,畢竟奶奶嫁過來時,大爺是那樣一副模樣,病恹恹的,又瘦又憔悴,誰會喜歡他啊?
隻是,即便她不喜歡他,可是仍然對他發自內心地好,這讓翠珠十分敬佩。她隻覺得,大爺是好人,奶奶也是好人,兩個好人就該好好在一起,過著和和美美,更上一層樓的日子。
她在心裡思索著,怎樣再推兩人一把。
而賀文璋已經是撒了手,說道:“太冷了,抬出去吧,不玩了。”
剛才他碰到媳婦的手,那麼冰,直是讓他心疼壞了,恨不得抱懷裡給她暖一暖。可是這樣不妥當,於是便叫人把雪桶抬出去,先緩上一緩。
“奶奶也不玩了嗎?”丫鬟便問於寒舟。
於寒舟蹲了一會兒,這時腿都麻了,緩緩站起來笑道:“不玩了,抬出去罷。”
“是。”丫鬟便將桶抬了出去。
又有丫鬟拿毛巾過來,給於寒舟擦手,並且蘸了香膏,給於寒舟塗手上,開始給她按摩活血。
丫鬟們都沒有玩雪,手是溫熱的,且小姑娘的手又細又軟,於寒舟被她們摩挲著手,簡直舒服極了。
還有人要給賀文璋摩挲手指,賀文璋搖搖頭,自己蘸了香膏,低垂著眼睛一點一點摩挲。
他可是碰過媳婦的手。他要好好回味一下。
又說了會兒話,就到了晚飯的時候了。正擺飯時,賀文璟來了,身邊跟著一個下人,手裡提著食盒。
進了院子,他就笑道:“我來跟哥哥嫂子一起用飯。”
“坐吧。”賀文璋就道。
弟弟不常來,偶爾來一回,賀文璋還是很歡迎的。
翠珠便使人把賀文璟的飯菜也端至桌上,又問:“要不要奴婢們伺候?”
“不必。”賀文璋道,“你們下去吧。”
他和媳婦吃飯,都不必人伺候。弟弟好手好腳的,自己吃就是了。
“是。”翠珠便帶著丫鬟們下去了,隻留三位主子用飯。
賀文璟是帶著目的來的,隻是吃飯時不好多說,等吃過飯,桌子都收了,他才笑著對賀文璋道:“外面雪下得大,我使下人們把積雪鏟了鏟,存放在一處,打算在花園裡弄一個小雪場,明日哥哥來滑雪?”
他跟朋友們會去湖上滑冰,隻是哥哥身子弱,吹不得風,從沒有去過。
難得今年的雪下得大,能積攢起來許多。灑在花園裡,鋪上厚厚的一層,踩實壓平了,就可以滑雪玩了。
且是在家中,園子裡的風不很大,又有諸多下人看著,即便摔了也不怕。
賀文璟說完後,便一臉興奮的表情看著賀文璋,眼睛亮晶晶的,英俊得不得了。
賀文璋心中動容,還有些哽咽,他忍了忍,點點頭道:“謝謝文璟,我很期待,等明日我和顏顏去園子裡玩。”
“好!”賀文璟見哥哥喜歡,頓時很是滿足,轉而看向於寒舟笑道:“嫂子也一起來。翠珠她們也一起來,人多熱鬧。”
雖然他是為了哥哥才打算弄一個小雪場,但是哥哥在意嫂子,那就也來玩。
他如今很自覺了,說完事情,就不多待,起身道:“我還要準備一下,就先走了。”
“來人,送二爺回去。”賀文璋也站起身道。
聽在賀文璟耳中,好不開心。看,哥哥都使人送他了,這是從前沒有的!
看來哥哥是真的很喜歡他這個主意,賀文璟心裡想著,他一定要辦得漂漂亮亮,妥妥當當的才行,高高興興地走了。
送走了賀文璟,翠珠等人便說起了明日要滑雪的事,既然是在屋子外頭久待,穿的戴的都要注意才行。眾人一邊笑著說話,一邊給賀文璋挑選衣裳鞋子等。於寒舟的丫鬟們,也在為她準備著。
“也不知道二爺要怎麼玩?”
“必定好玩就是了。”
趁眾人說著話,翠珠很心機地給賀文璋和於寒舟的衣裳選了同色系,就連佩戴的穗子荷包都選了一樣的。
這樣一來,府裡的下人們看見了,都會說大爺和大奶奶是一對璧人。大奶奶聽了,指不定心裡就往這邊想。而大爺聽了,自然是開心無疑的。
準備妥當後,時辰便不早了,該就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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