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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柏年大概是做夢也沒想到。
我花了一兩銀子,為的是看著他睡覺。
他嘴角抽搐了下,斜睨了我一眼,興趣又起:「姐姐這又是玩的什麼花招,該不會想等我睡著了騎上來吧。」
我被他這虎狼之話噎的面紅耳赤,半晌不知說什麼好。
他也已經寬衣上榻,大剌剌的躺著,歪頭沖我勾魂一笑:「姐姐隨意,我先睡了。」
屋內燭光輕晃。我坐在桌前託腮看他,也不知過了多久,直到他真的睡著了,才慢悠悠的走了過去。
我坐在床邊,為他蓋好了被子。
那張與周彥七分相似的臉,其實也有不同。
周彥的眉毛好像更濃一些,鼻子弧度也更挺一些,睫毛也不一樣,周彥的睫毛更密一些,能很好的遮掩一些不為人知的戾色。
但是從側面恍惚望去,又真的很像。
鳳柏年喝了酒,睡得很香。
我遲疑的伸出手去,指尖從眉毛輕輕的往下劃,眼睛、鼻子、嘴巴……記憶中周彥那張怒罵鮮活的臉,恣意張揚,任性不羈,仿佛就在眼前。
「秦儉,我告訴你,趁早死了這份心,小爺是絕對不會娶你的。」
「瞧瞧你這蠢笨的樣子,哪裡比得上賀家的楚楚,嘖嘖,連副畫兒都畫不好。」
那時我為何這麼喜歡他呢,喜歡的卑微到了骨子裡,明明知道他不待見我,還是會偷偷的看他耍威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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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因為周彥值得吧。
十歲那年,我們在賀知州府邸後院玩捉迷藏,王嫣一心整我,故意讓我躲進一口枯井裡。
那口井很深,我不敢下去,她說我們倆一起躲在這裡。
我在她的幫助下沿著繩子往下放,結果她見我到底了,繩子一收,徑直跑開了。
那日我在井裡待了一個時辰,根本沒人來找我。
後來才知楚楚她們早就改了主意,跑前院去投壺玩了。
直到宴會結束,周伯母準備走了,大人們才發現我不在。
滿處的找,最後還是周彥在井裡發現了我。
他從井上往下看,我傻愣愣的抬頭,看到他面色陰沉,眼中有一閃而過的怒氣。
是他放下繩子,又跳了下來,託著我的屁股把我推上去的。
周彥很嫌棄我,上來第一句話就是罵我蠢,豬腦子。
可當著眾多大人的面,他揪著王嫣給我道歉,咄咄逼人,硬生生把王嫣罵哭了。
周彥一向毒舌,雖然他過後一如既往的欺負我,但當眾為我出頭,罵王嫣小小年紀歹毒心腸時,我是真的耳朵紅了。
細想起來,那些被周彥欺負的事,隔著十年時光望去,罵一句蠢,揪一下辮子,推搡一下,都是多麼可笑的小孩子把戲。
阿彥哥哥,儉儉好想被你再次罵一句,欺負一下。
我趴在床邊睡著了,夢裡似乎落了淚,隱約覺得有一隻溫暖的手拭去了我臉上的淚痕。
次日醒來,看到的是鳳柏年不敢置信的眼神,他說:「你就這麼趴在床邊看了我一夜?」
我揉了揉眼睛,模稜兩口的回答一句:「我花了錢的,咱們兩清了。」
少年心性令人捉摸不透,鳳柏年也不知在想什麼,竟然笑了:「這次不算,我欠姐姐一次,姐姐什麼時候想睡我了,隨時再來。」
我以為,我與他之間,再也不會有任何瓜葛了。
然而三日之後,起了一場風,吹到繡品鋪子裡,院裡青竹沙沙作響,門窗都在輕晃,令人不安。
周彥終於是來了。
那扇蓮花屏風後面,貴人一身日常錦服,烏發束起,劍眉微挑,緊抿著的薄唇透著不悅。
昳麗眉眼,英俊的面容,長身玉立間的那股凌冽氣息,肅穆、狠絕、冷若冰霜。
我進了屋子,他看向我,一瞬間神情又柔軟下來,笑道:「儉儉,我來接你回去了。」
聲線是熟悉的清冷,又蘊含濃濃溫情。
他笑著走向我,我卻靜靜的看著他,道:「周大人,我回不去了。」
大概是我眼中的疏離和冷意太過明顯,周彥皺了眉:「什麼意思?儉儉。」
他上前,伸出手去拉我的胳膊,似是想將我拽到懷中,我卻看著他,跪在了地上:「大人,你走吧,秦儉心裡有人了,在這裡遇到了愛慕的男子。」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儉儉你別騙我,我不信,你不可能喜歡別人。」
周彥笑了,半蹲下身子,後背繃的挺直,用手搓了搓我的臉:「乖,這次回去我們就成親,我把一切都準備好了,我們如今住在提督府,臨走的時候大紅燈籠都掛上了,回去我們就成親。」
權勢滔天的西廠廠督,真能如此冷靜自持嗎,那又為何眼中有一閃而過的慌亂。
我靜靜的看著他:「周彥你慌了,因為你心裡沒底,你也知道我們這些年,分離的太久了,我等了你好多年,杳無音訊,我後來甚至在想,你是不是已經死了,如果你死了,我該怎麼辦。」
「我活在擔心和恐懼之中,日復一日,不知不覺已經給自己想了無數條退路,回棣州投靠蘇掌櫃,留在安王府當個老婢女,或者一根白綾追隨你而去……我整日都在想,一口氣懸在心裡,七上八下,度日如年,折磨的自己快瘋了。」
「儉儉,對不起……」
周彥聲音晦澀,神情閃過痛楚:「你知道的,我一路走來,身不由己。」
「是的,我都知道的,好在如今功成名就,你趟過得那條血路,吃過的那些苦,總算不是白挨。」
我看著他笑,眼淚滾落下來:「阿彥哥哥,你走出來了,秦儉為你高興,可你有沒有想過,我還活在過去啊,我好像一直都未曾走出來。」
「儉儉……」
「我那顆懸著的心直到在京中見到賀楚楚,恐懼過,驚慌過,最後終於松懈了,我真的松了口氣,明白了人與人之間其實緣分都是注定的,你我之間的羈絆,無非是我憑著幼時那份傻和犟,不肯放手罷了,行至此路,山水一程,你想要的都已如願,我沒了不放手的理由。」
「儉儉,不是這樣的。」
周彥急聲解釋:「來的時候皇後都告訴我了,你在生氣對不對,賀楚楚那賤人的話你也信,我帶你回京與她對峙,儉儉,我沒碰過她,真的,你寧願信她,也不信我嗎?」
「一開始我是信她的,畢竟與你分離太久,再次相見,竟不敢相信眼前那人是我的阿彥哥哥,來錢塘這半年,靜下心來,我想明白了很多,你縱然再變,我信你本性如此,絕非欺辱暗室之人。」
周彥紅了眼眶,一瞬間哽咽,極力隱忍:「你既信我,就跟我回去,儉儉,從此以後我們再也不必分離了。」
我搖了搖頭,「我說過了,你已經走出來了,可我還留在過去,我已經二十多歲了,回首過往,好像從未為自己活過。」
「我不瞞你,來錢塘的這些日子,是我這些年過得最踏實的時光,我已經很久沒有像現在這樣,睡一個好覺,靜下心來刺繡了。周彥,我不想回去了,我想安安穩穩過日子,隻有在這裡我才是秦儉,你明白嗎?」
我態度誠懇,四目相對,他低笑一聲,目光犀利,像是試圖從我眼中看出些什麼:「不明白,你說了這麼多,我隻知道你後悔了,秦儉,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後悔了?」
我沉默了,這份沉默在他看來仿佛無比諷刺,他笑了:「我就知道,你從前留在我身邊,是因為少不更事,年幼無知罷了,聽說你在這裡睡了個伶人,秦儉,你現在才懂了閹人到底意味著什麼對吧,你懂得了男女之好,所以你後悔了,找個正常男人成婚,相夫教子,這就是你所說的安安穩穩過日子,對不對?」
我的臉白了一白,竟不知我在錢塘的一舉一動,他竟然都是知曉的。
然而在周彥看來,我蒼白的面色更像是坐實了罪名,他紅了眼睛,無聲的咬著牙,陰狠道:
「現在說想安安穩穩過日子是不是遲了些,我早就說過,就算將來你怨我恨我,我也不會放手,我給過你機會,我們說好的,你這輩子隻能嫁我,自己選的路,不能回頭!」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聲音狠戾,眼神卻顯得慌亂無助,「跟我回去,現在就走。」
周彥不管不顧,拽著我出了屋子。
屋外,狂風正起,將拐角處的青竹吹得東倒西歪。
院落站了一人,衣袂飄飄,如玉少年。
是鳳柏年。
看到我們,他驚訝了下,很快又恢復了那副從容不迫,桀驁不羈的樣子。
他說:「姐姐,我說你怎麼最近也不來找我,原來是有新歡了啊,真是的,我比他差哪兒了?」
鳳柏年一臉幽怨,似乎完全忽略了周彥身上的殺意。
下一秒周彥拔了劍,抵在他的脖子上,狠戾彌漫,稍一用力刺破了他勁間皮膚,鮮血直流。
鳳柏年看著我,欲哭無淚:「姐姐救我啊,我要是死了,以後誰陪你春風一度。」
我慌張的看著周彥,將手伸到那劍上,緊緊握住,掌心血流不止。
「周彥,不要。」
周彥死死的盯著我,半晌,眼中燃起滔天的恨意,絕望的笑,落下淚來:「秦儉,你果然,果然是後悔了……」
我無聲的搖頭,看著他眼淚直流:「不是的......」
周彥笑的無盡悲涼,最終敗下陣來,放下了劍:「也罷,終究是我不配,我不殺他,怕的是將來到了陰曹地府無顏面對二老,儉儉,今後你好好的吧。」
「阿彥哥哥,成全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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