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明德八年,周彥問我想不想收養個孩子。
我不解道:「你不是有很多幹兒子了嗎?」
他那些幹兒子,個個能幹,身手敏捷,頭腦聰明。
隻可惜都是太監。
我以為他說的是子嗣傳承,但周彥又道:「儉儉,我是想讓你老有所依。」
我抱著他的胳膊,看院裡閑庭花開,搖了搖頭:「不要了,我們倆在一起就好。」
話雖如此,幾日過後,他真的領回來一個孩子。
是個很漂亮的女孩,七八歲的年齡,有些害羞。
周彥說,她叫周時。
他還說:「儉儉,你不覺得她與你十分相像嗎?」
我嘴角抽搐了下:「明顯是不像的,我幼時哪有那麼漂亮。」
「漂亮的。」
他望著我笑,眸光柔軟:「你那時也是很漂亮的。」
睜眼說瞎話。
我懶得理他,伸手拉過那個女孩,柔聲道:「我叫秦儉,若你願意,可以喚我一聲儉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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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時很乖,連連點頭,討好的叫我:「儉娘娘。」
那份寄人籬下的謹慎和小心,好吧,當真是與我初到周家,很是相像。
周時是罪臣之女。
意外被西廠的周大人看中,洗幹凈了身份,送來給我做了女兒。
他總是很有辦法。
明德十一年,皇帝冊封了陳妃為後。
陳妃是巡按御史之女,地方官員,雖得器重,但在京中並無勢力。
蕭瑾瑜此舉,是為了穩固太子地位。
冊封大典過後,溫莛夫人邀我入宮小敘。
溫莛夫人是蕭瑾瑜之妹,太子的親姑姑。
她已經四十多了,中年喪夫後,因名下無子,一直養在宮中。
蕭溫莛已至中年,眼尾有淡淡細紋,但妝容精致,看著也是極美的。
我與她算是半個故人。
從前在安王府,我是陶氏身邊的丫鬟。
她與陶氏姑嫂關系不錯,時常過來一起飲茶說笑。
對我自然也是混了個眼熟。
後來我成了周彥之妻,她偶爾會詔我入宮,閑話一番。
她是個心腸很好的婦人,我們在民間設立善堂時,她也捐了不少。
那日我進了宮,與溫莛夫人相見之前,意外的在半路上碰到了太子。
十九歲的太子,一身月白色華服,身材挺拔,眉目清俊。
長亭湖畔,我向他行了禮。
他虛扶了下,開口喚我:「春華。」
他是先皇後陶氏所出,蕭瑾瑜嫡長子。
當年安王府上下入京勤王,他才四歲。
在陶氏院裡,奶娘與他玩捉迷藏,他也曾拉著我的手,洋溢笑臉——
「春華,你也來陪我一起玩。」
安王府那三年,我也是看著他一點點長高的。
可眼前的少年,怎麼也無法和從前那個孩子重疊在一起。
人人皆知,自陶皇後薨逝,太子殿下便不愛笑了。
在我看來他何止不愛笑了,用深沉叵測來形容也不為過。
他漆黑的眸子看著我,嘴角勾起一抹笑:「春華,你為何會嫁給一個閹人?」
我愣了下,對上他的眼睛,泛起一陣寒意。
他湊到我耳邊,幽幽的說:「我知道,是他們合計起來騙了你。」
我一臉懵,他緩緩道:「周彥是父皇最信任的人,父皇對他寵信至此,怎麼舍得殺他。」
「春華,你上當了,父皇是不會疑心周彥的,他離不開他,所以他們合起伙來演了一場戲,將你騙留在京中,嫁給了一個閹人。」
「你知道嗎,得虧你在錢塘沒有嫁人,若你已經嫁了人,他們會逼你和離,亦或不為人知的了結麻煩。」
我被他說的一身冷汗。
他哈哈一笑,眼中有一閃而過的陰鷙:「很卑鄙是不是,人性趨利,父皇是駕馭權臣的高手,卻容得下擅政專權的太監,春華你說,是不是很可笑。」
沒什麼可笑的,太監無根,永遠忠於皇帝,能仰仗的也隻有皇帝,古往今來,皆是如此。
太子言語間的冷意,讓我突然意識到,他討厭閹人。
如同很多年前,小雅姐姐一樣,提起閹人莫名的咬牙。
後來我見了溫莛夫人,提及方才碰到了太子殿下,蕭溫莛嘆息一聲:「春華,你大概還不知道吧,當年先皇後自縊,是司禮監的太監查的案。」
溫莛夫人說,太子一向不喜閹人,還與前朝宦官結黨營私,禍亂朝綱有關。
我很惶恐。
將來太子登位,周彥一定不會有好下場的。
那日回府之後,我沖周彥發了好大的脾氣,砸了一個花瓶。
一來是怨他與皇帝合謀哄騙了我,二來是實在心慌的厲害,無力排解。
周彥任由我發火,最後可憐兮兮的看著我:「夫人,皇上未必是不想殺我的,他隻是不能殺罷了。」
我揪著他的胳膊,生氣的看著他:「周彥,你還有多少事瞞著我?」
他笑了,眸光變得極其溫柔:「很多,但是一件都不能說。」
我氣結,推了他一把,起身離開。
他從背後抱住我,輕聲哄道:「別生氣,儉儉,我得為我們的將來打算。」
我就知道,他這樣的人,是不會坐以待斃的。
無力的垂下眼眸,我心裡堵的厲害,悶聲道:「周彥,你要記得,這天下是蕭家的天下,將來無論是不是太子登基,大概率都不會容的下你。」
他「嗯」了一聲:「你怕嗎?」
「不怕。」
我回頭看他,目光清明:「跟你在一起,我什麼都不怕。」
「但是周彥,你要明白,海晏河清來之不易,大寧經不起再一次的禍亂了,每一次皇權紛爭,死傷在朝堂,受苦的卻都是平民百姓。」
「夫人,我懂的。」
周彥眸光沉沉,想說什麼,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最終隻是摸了摸我的臉:「這些都不是夫人該操心的事,放心,我有分寸的。」
明德十二年,我已是三十二歲的婦人。
對鏡梳妝,那女子眉目如此熟悉又陌生。
人人都說我生了副菩薩心腸,也長了副菩薩的臉。
都是假的,若真的有菩薩,我乞求她指條明路。
這一年,皇帝壽辰。
宮宴開始前,內官突然喚我面聖。
太極殿內,蕭瑾瑜一身明晃晃的龍袍,掩不住面上倦色。
人至中年,終究是無可避免的由盛轉衰。
他已經四十三了。
在位十二載,朝無廢事,廢除苛政,整頓吏治和財政,稱得上是位明君。
當皇帝是件勞心費力的事,尤其是當一位明君。
慧極易傷,情深不壽,這句話用在他身上勉強合適。
蕭瑾瑜,一生心機深沉,機關算盡,性情涼薄。
到了這等年紀,突然對已逝的陶皇後深情了起來。
內官記載,帝念及孝存皇後,數次悲慟,淚流不止,日漸憔悴。
感情的事真是奇怪,陶皇後沒了九年了,蕭瑾瑜突然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
自此之後,他開始力不從心,後宮如同虛設。
蕭瑾瑜喚我過來為他梳發。
這倒也不奇怪,他還記得陶氏最喜歡我為她梳頭發。
陶氏曾說:「春華的手又輕又軟,梳頭時的手法跟她打絡子似的,真是靈巧。」
我為皇帝梳著頭發,不經意看到他藏於發間的幾根白發,心驚了下。
蕭瑾瑜渾然不覺,他已經不在意這些了,絮絮叨叨,跟我說的都是閑話家常——
「秦儉,你還記得晚晴那頭長發嗎,青絲如柳,真真是生的極好。」
「晚晴的左眼瞼下,有一顆褐色小痣,她說有此痣者,今生多淚,後來她哭的時候果然像滂沱的雨。」
「她初入王府,天真爛漫,率真如孩童,朕一心盼著與她成親,猶記新婚那日,朕說過,以後必定不會讓她多淚,朕喜歡看她笑。」
「後來,朕應是讓她傷心透了,她才會決絕的懸梁自盡,朕悔之晚矣。」
「朕這一生,結發之妻隻她一人,隻是不知將來見了面,她還肯不肯對我笑……」
我從不知蕭瑾瑜這樣的人,何時變得如此脆弱,那一刻他如垂暮之人,拉過我的手,將頭靠在我的胳膊上,痛哭流涕。
我很久不曾想起陶氏,她字字清醒的話語仿佛又浮現耳邊——
雁過無痕,把心收回來,永遠不要去愛他。
可是即便把心收回來,她還是心死了。
人都已經不在了,皇帝的深情又能給誰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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