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我早該知道,枕上之言哪可輕信。
他去年臘月離家,走之前千般不舍,拉著我手去敲左鄰右裡的門,「在下即將赴京,拙荊年少,還望時時照拂,顧鄰歸來時,定當感恩不盡。」
如今又到臘月,他高中探花的消息傳來已過半年,卻不見他的人,也沒有他的信。
鄰裡看我的眼神,也從羨慕轉為了可憐。
當時顧解元月夜跪搓板的事傳遍全城,人人都說我是悍婦,但人人都說我有福。
如今人人背後指點,說我夫如今高中探花郎,亂花迷了眼,怎會記得我這糟糠妻,怎會記得我這繡花女。
我每日閉門插戶,不管流言,隻安分等著他回來。到時聽他怎麼說,說得過去就睡床,說不過去就跪搓板。
可他總不回來。
趙景升年底回鄉拜父母,我到合江亭去找他。我笑著問:「景升可有我夫的消息,我聽聞他中了探花郎,可是公務繁忙,至今沒有回鄉。」
趙景升目光閃躲,吞吞吐吐。
他說:「嫂夫人,有些事,在下不知當講不當講。」
我繼續笑著說:「請講。」
他說,我夫到了京城,春闈中了會元,殿試也該第一名。但皇上說他年紀輕輕三元及第,恐增了少年輕狂之氣,硬生生將狀元爺降為了探花郎。
但這一降,不減他名聲,反增他銳氣。騎馬遊街時,狀元年長,榜眼質樸,整個隊伍裡數他招搖。一圈下來,滿身落花,風流無限。
那時京中幾位中堂搶他做女婿,小姐們更是香巾繡囊成筐地送。後來瓊林宴上,公主窺簾,要召他做駙馬,才扼制了朝中搶婿之風。
Advertisement
那公主乃中宮嫡出之女,身份尊貴,自小嬌縱。皇上召他去問,他說,他家中有妻。皇上說,不過一介繡花女,愛卿需謹慎考慮。
他考慮了數日,跟皇上回話:「李氏一年無出,臣早有休棄之意。隻是如今剛中第就停妻再娶,臣雖無妨,恐傷了公主清譽。不若再待一年,臣定休妻。」
我聽得渾身發抖,是誰說我年少不宜有孕,又丟了滿地的腸衣。如今說我一年無出,要逼我下堂去。
趙景升越說越為難,他說:「嫂夫人,或是紙醉金迷亂人眼,他不出數月,風流之名就傳遍了京城。他既是內定的駙馬,又與中堂小姐夾纏不清,公主生氣,皇上還找他訓斥了數回。他不改稟性,有時還流連煙花之地。」
他同情地看著我說:「碧桃姑娘,我不齒他行徑,早不與他往來。離京之時,我也去找過他,問他可有消息要我帶給你。他當時醉在溫柔鄉裡,笑道,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我在家中坐了數日。
娘,悔不聽娘言語,兒落得如今田地。
我原想借他生一個兒,我養兒,兒再養我。如今,兒沒借到,還落得個休棄。
我跟豆黃說:「豆黃,你如今又隻有娘,我們過橋回家去。」
豆黃對著我嗚嗚咽咽地搖著尾,拿臉蹭我的手,還想來舔我的臉。
我擦幹凈淚,去他書房坐下。
我磨了墨,提了筆,寫下夫君二字,歪歪扭扭奇醜無比。果然他不握著我的手,我就還是鬼畫符。
我將紙揉團丟掉,整衣出門去。
我走到巷口賽神仙算命的小攤,叫他替我寫信。
我說,他寫。
我說:「夫君,聽說你中了探花郎,還要娶公主納小姐。」
賽神仙停筆看我。
我說:「你怎麼停了,你繼續寫。」
塞神仙繼續寫。
我繼續說:「我原想借你生個兒,如今成親一兩年,半個孩兒也沒有,我有些虧。我覺得你大約沒種,那咱們就和離。你莫耽誤我,我也不耽誤你。」
賽神仙嗆了口口水說:「就這麼直寫?可要我替娘子潤潤色。」
我問:「潤色加錢嗎?」
他說:「不加。」
我說:「那你潤吧。」
我坐在小凳上等賽神仙潤色。
背後有人咬牙切齒,「誰沒種?你要跟誰和離?」
6
我回頭看去,那死鬼冤家錦衣華服,騎著高頭大馬,後面跟著一串人,一派的大官氣。
他下了馬朝我走來,一把抽走賽神仙的信,將我拉起來,冷冷道:「愣著做甚,回家!」
我被他拽回了家,他身後一溜的人就擠在院門口。
他關了院門,將我拖回屋裡。
我心頭很是委屈。
我說:「你高中探花郎,平步青雲扶搖直上,我一介繡花女,哪裡配得上,既然配不上,我們就和離。」
我說:「你風流名聲滿京城,公主想嫁你,小姐想嫁你,你還流連煙花地,你前途無量,我不耽誤你,幹脆和離。」
我說:「我一年無出,你早想休妻,等這一年,不過維護你那公主的清譽,我也不用你等,我們現在就和離。」
我同他說這些,他一點不認真聽。
他去院裡看豆黃,還摸了豆黃的頭,又打了水,洗臉洗手。
最後才走進門來,閉門插窗,解帶寬衣。
他解著腰帶,脫著衣裳,一步步朝我走來。
臉上陰沉的神色,嚇得我連連後退。
他捉住我往床上一丟,我還沒扳動兩下,他就壓住我腿,制住我手。
他利索扯散我裙帶,平靜說:「叫大聲些,好叫外頭的人聽。」
我隻好咬緊了唇不出聲。
他說:「李碧桃,你如今真能耐,我在京中絞盡腦汁周旋脫身,你要同我和離?」
「我馬不停蹄回來接你赴任,讓你做官夫人,讓人伺候你,你要同我和離?」
「你不是要生兒嗎,生,我管你十七還是十八,八十都給我生!」
他將趙景升請回家。
他置酒設席,請景升上座,景升橫眉冷對問:「顧大人這是何意?」
他對著景升三長揖:「一謝景升打罵之恩;二謝景升替我妻發聲之恩;三謝景升遇難不棄之恩。」
我聽得滿腹不解,景升也面露狐疑。
他微微笑,緩緩道。
他說皇上口提他妻,便是暗有要挾之意,他無奈之下,假提休妻,乃是緩兵之計。他又故作浮浪,讓公主厭棄。
他說景升與他十年寒窗共讀,知根知底情同手足,又秉性純良胸無城府,騙過了景升才騙得了別人,景升卻毫不知情,將他當街痛罵,說他狼心狗肺薄情寡義,說他一朝騰達忘了糟糠之妻。
他委屈對我道:「景升罵得狠,情急之下還伸手打我,打得我眼腫頭青。」
景升紅了臉:「我哪知你是計,那後來御史諫舉你暗通名妓,害你被當庭杖責還失寵丟官,可也是計?」
他一派雲淡風輕,溫柔看我道:「桃兒,再替為夫斟一杯。」
我就替他斟一杯。
他舉著杯一飲而盡,笑得有些得意:「自然是計,公主因此生恨,再不纏我成親。我失寵丟官,宅中一時冷清,隻有這傻景升,冷著臉上門,替我請醫療傷,替我四處求情。」
景升悻悻道:「你這苦肉計夠狠。」
我紅了眼,心頭又氣又恨,我伸手擰他手臂,卻疼得使不上力。
他握了我手說:「桃兒,別急。為夫雖說使了苦肉計,好歹能夠脫身。我怕公主生悔,帶著傷也要流連風塵,真真好不艱辛。」
他可憐生生。
我紅著眼說:「呸,活該。」
景升又問:「我離京之後,你又如何脫的身?」
他垂眸笑道:「江南水患民禍,朝中無謀無策,我上書自陳條例,趁機求得外放,才能回得家來,才能來接我妻。」
景升豎著進門,橫著出去,喝得醉醺醺,拉著我夫的手含糊不清:「顧…顧兄,愚弟誤會於你,愚弟給你賠罪…」
我夫說:「你是該賠罪,你走時我說,沒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你為何將京中之事告訴我妻,她如今同我賭氣,還要同我和離。」
景升醉得神志不清,對著我歪歪斜斜拱手作揖:「嫂夫人…」
我夫揮手叫人將他扛了出去。
我夫在書房坐著醒酒,我端著茶湯進去,將他深深一看說:「你把衣裳脫了。」
他兩眼放光:「桃兒這麼急…」
我靜靜站著,看他三下兩下脫了衣,他挑著眉問我:「在這書房裡?」
我點頭:「在這書房裡,你轉過身去。」
他轉過身去,我這才仔細看清。
我夫他滿背的傷痕,我昨日竟然毫不知情。
我咬著唇不哭出聲,伸手撫他傷問:「痛不痛?」
他說:「痛得很。」
我又問:「你可怪我不信你?」
他說:「怪,也不怪。」他委屈巴巴,「桃兒,你好狠的心,為夫晚回一步,隻怕再見不到你人。」
我替他攏上衣,伸手環住他腰,將臉貼上他的背。
我問:「你在京中可曾見過張中堂。」
他一怔,說:「自然見過,他也是我蜀州人,桃兒何出此問?」
我說:「他就是你妻生身之人。」
我夫轉過身來,滿臉震驚。
我將身世講與他聽。
我說,他當年入京赴試,娘卻有了身孕。他半年沒有消息,娘心頭擔憂,挺著肚子來錦城打聽,聽聞他中了狀元爺,又娶了相府女,娘一聽就寒了心。娘想入京去找他,想著他十年寒窗的艱辛,怕為著夫妻之恨,毀了他大好前程,娘便躲著生下我,此生不見負心人。
我夫良久不語,盯著我失神。
夜半我醒過來,見他背著一窗月光將我看。
我撫著胸口問:「你發什麼神?」
他聲音哽咽低沉,他說:「桃兒,我隻是後怕得緊。」
熱門推薦
娘親忽然變了。她總要我忍讓,今日卻在嫡姐摔碎簪子時,狠狠給了她一巴掌。 「這張臉,我想打很久了。」 「什麼東西,也敢在我面前倡狂。」 她溫柔地摟住我,眼裏閃過奇異又危險的光芒。 「乖,娘再也不會讓人欺負你了。」 她不再害怕祖母,不再忍讓姑姑。 人人都說娘親瘋了,可我好像更喜歡現在的她。
有身孕的第四個月,我感染了風寒。彼時外面正飄著雪,我床邊烤著火盆,被窩裏還放著湯捂子。秦暮小心地將被角給我掖好,隨後起身坐在了床上。
"沈言洲失憶那年,我騙他說我是他的女朋友。 後來,我們意外有了孩子。 他欣喜若狂,單膝跪地向我求婚。 可就在我以為暗戀終於有結果時,他卻突然恢復了記憶。 他怪我欺騙他,放話絕不承認這個孩子,還讓人拖著我去打胎。 手術臺上,我一屍兩命。 再睜眼,還是當年那一間病房。 "
"阮秋秋穿越了,此時擺在她面前的路有兩條: 一是繼續當炮灰女配,被白蓮花女主打臉後慘死獸潮。 二是為了部落能有足夠的鹽石,嫁給那個失明毀容殘疾、性格變(?)態又狠厲的前任狼妖首領沖喜。 阮秋秋毫不猶豫的選擇了第二條路。比起勾心鬥角搶男人,她更想好好休養佛系種田。 況且惡狼夫君已經殘疾失明了,還能對她怎麼樣?"
十八歲這年,黎也被送往鎮裡念書。家庭破裂,父母離異,負責關照她上學的舅媽對她不管不問,不日便將她送出家門,寄住在一家小破旅館。初到時,她麻木怨恨,環境到人,她惡狠狠地啐了個遍,靳邵卻從不慣著她那小姐脾氣,蠻橫地將她跟行李打包垃圾一樣塞進窄小悶潮的單間,鄙屑地嘲兩句“城裡小姐”、“嬌氣”……
那天黃昏,寧櫻看見江措漫不經心鎖好了前門。 少年單獨叫住了她:“寧櫻。” 寧櫻有些不知所措:“怎麼了嗎? 少年一步步靠近,她心跳如播,開始思考自己最近有什麼地方惹惱了這位大少爺? 忽然間。 少年往她懷中塞了滿滿一罐糖,他精緻的臉落在夕陽餘暉裏,俯身往下,氣息灼灼。少年盯著她的眼睛:“你要當我的女朋友,試試嗎?” 寧櫻傻傻愣住。 他的耳朵有點紅,表面卻非常的從容: “以後我什麼都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