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多年我再沒有見過他,你饒了令懿,令懿是我的命,就當饒我一命好不好?」
我太害怕了,害怕得都有點不聰明,明知道他不會心軟還求他。
他笑了,笑我天真。
我抓起桌上的水果刀:「我的肚子裡,現在裝的是皇長子。」
「這回又是我的了?你的話還能信嗎?」
我把刀扎進肚皮,獻血順著指縫溜到地毯上。
「你不信,我就挖出來給你看,用他的血來滴血驗親。」
傅喬慌了,想從我手裡奪刀。
我又往下劃了一寸:「傅喬,饒了令懿。」
他不說話。
又一寸。
「好!」
「你保證。」
「我保證。」
「你保證什麼?」
「我保證饒了傅令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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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扔了刀任他按住傷口傳太醫。
其實劃的也隻是我的肚皮,傷不著孩子,就是血流得太嚇人了。
朝瑰知道了狠狠地罵了我。
「我很記仇的,你再罵我等我生了皇子就想辦法奪你的後位。」
「你這身子骨還想奪後位,先活過我再說吧。」
她說得對,我的身子骨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自從那次劃破肚皮失了血,我總覺得身上發冷。
晚上睡覺如果傅喬在的話,總是忍不住往他身上蹭。
他會不動聲色地挪遠一點。
他保證饒了令懿,卻沒有保證饒過我。
從前知道肚子裡有令懿的時候他還願意忍耐,這回卻跟瘋了似的,夜夜處理完政務過來攪我。
也不點燈,似乎在黑夜裡就不用面對我這張討厭的臉。
架勢幾乎要把我剝皮拆骨吃了。
他一遍又一遍地問,江紫芙,安驍也是這麼對你的嗎?
我咬牙不說話,他就扯我的頭發。
我隻好說,沒有,他比不上你。
傅喬滿意地笑了,笑聲卻並不開心。
我夜夜沒有好覺睡,隻覺得更加倦怠了。
冬天來了更是門都出不得,整日抱著湯婆子烤炭火。
令懿不是個好動的孩子,也整日悶在我身邊陪著我。
我喜歡看她笑,給她講件趣事能笑得兩個梨渦直打轉。
她年紀小,想的事兒似乎不少,有一回我午睡起來聽見她拽著朝瑰的衣角擔憂地問,娘娘,我娘怎麼肚子越來越大人卻越來越瘦啊?
朝瑰安慰她,因為有個弟弟在肚子裡長大呀。
我不要弟弟,我要我娘。
我隔著紗幔看她緊蹙的眉頭,幾乎掉下眼淚來。
我生的這個姑娘,不知道我那麼壞,不知道我那麼惹人討厭,隻知道我是她娘,我們相親相愛。
肚子裡的承毅一定不會像她那麼喜歡我的,他選了風雪最大的那天來這世上。
他知道我怕冷,在替傅喬懲罰我。
我冷的幾乎說不了話,傅喬和朝瑰守在我身邊。
「傅喬,你要是還生氣就把安驍殺了吧,我很久沒見他了,你問他陪不陪我死。」
「朝瑰啊,我除了勾引你夫君也沒有別的地方害過你對不對?我把這個孩子賠給你,你原諒我,你們一起光耀門楣,等你做了皇太後別忘了給我修修陵寢就行。」
「誰也別害令懿,不然,我變成厲鬼回來鬧你們。」
我下冰雹似的把想說的話一股腦說完,他們說了什麼我卻再也聽不見了。
唉,這世上真冷啊,我要睡覺了。
元輝三年,江貴妃薨,帝後大慟,追封慧慈皇後。
後來宮裡形容特別冷的冬,都說今年真冷啊,差點就趕上慧慈皇後生太子的那年了。
江朝瑰每次聽見這句話,心裡都像缺了一塊一樣。
這個瘋批女人死了,卻似乎把所有人的心都偷走了。
她沒有生育,憑著紫芙留給她的承毅穩居中宮,紫芙早就不欠她的了。
傅喬倒是過得快活,闔宮的美人們陪著哄著夜夜笙歌。
那天夜裡他醉了,朝瑰去送醒酒湯。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較勁地問:「你說她什麼意思啊?令懿是她的命,承毅就不是了嗎?我的孩子她就那麼瞧不上眼?」
朝瑰試圖抽出手,沒有成功。
隻好聽他繼續說:「她還想安驍陪著她死,美的她!我偏要安驍做我的近臣日日相見,我偏讓他知道有令懿這麼個人卻偏不讓他們父女相認!」
朝瑰暗自感嘆,紫芙最後這一步,真妙。
後來。
傅喬坐擁江山美人。
江朝瑰穩居中宮。
安驍錦繡前程。
所有人都過得很好。
完
我四歲之前,是住在江南最有名的煙瀟樓的。
我娘在前廳接客,我在後廚吃客人剩下的桂花糕。
突然有一天,有一個身著華裳滿頭珠翠的女子殺上了門。
她扯著我娘的頭發用指甲套劃她的臉,質問她到底有什麼膽子勾搭骠騎大將軍。
我放下盛糕的碟子,走過去在她的手腕上咬了一口。
她怒極,卻在看見我的臉的那一刻恍住了神,愣是沒有掙開。
「畢竟是江家的女兒,跟你呆在這種地方不成規矩的。」
「還請主母帶回府好好教養。」
她們談話的內容我早已經忘了大半,唯有這兩句,經年之後還是反復回響,反復思量。
因為往後,我幾乎因為這個決策換了一種人生。
在此之前,我最好的前景不過是煙瀟樓最年輕的舞娘,紅了之後再嫁個相好的富家子弟做妾。
但我有了新名字,江朝瑰。
也有了新身份,江府嫡長女。
此女生來鳳命。
一百個算命先生有一千個看了我的面相會這麼說。
我記事很早,煙瀟樓的一切都記得。
但我假裝年紀小,以為自己真的是夫人生的。
進門起我就暗自疑惑,這家人究竟是造了什麼孽,除我之外還隻有一個女兒。
那個小姑娘,叫江紫芙。
那幾年,我從女則女訓學到琴棋書畫,從女工刺繡學到歌舞琵琶。
當真是學海無涯。
為了保持身形飯也不許多吃,常常餓得心突突得睡不著覺。
爹娘對紫芙卻從來沒有要求。
她像野草似地瘋長,像野貓似地來去自由。
我羨慕她啊。
有的時候教我跳舞的師傅不許我吃晚飯,夜半她從後門回來總給我捎春泥坊的點心。
那時候年紀都還小,那麼大的將軍府就我們兩個孩子,難免寂寞,難免相依。
躲在藏書閣裡跟她一起聊天吃零嘴,是我一天繁重的課業之後,最珍愛的時光。
可是後來,夫人讓我不要跟紫芙走得太近。
我這樣的身份,她那樣的身份,不合適。
她什麼身份?
我不敢問夫人。
隻好把我的丫鬟,乳娘,小廝,廚子問了個遍。
沒有人回答這個問題。
他們欲言又止,眼神躲閃,極大程度地激發了我的好奇心。
我終於忍不住去問了紫芙。
「你的母親,是陳姨娘還是姜姨娘啊?怎麼從不見你去見她們?」
我隻當紫芙的母親也和我母親一樣,不能親自撫養女兒。
沒想到這句話就此捅了馬蜂窩。
「都不是,你知道張嬤嬤嗎?」
「爹爹的乳娘。」
「對,」她的神色變得很冷漠,「她是我娘。」
她說完這句話轉身走掉了。
我暗自為我的莽撞悔恨,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還是她看破了我的心思:「江朝瑰,你用不著自責,本身也跟你八竿子打不著關系,但你是大小姐,我是沒名沒分的孩子,我再也沒辦法跟你一起玩了,就當是我的錯。」
往後練舞到深夜,後門再也沒有懷裡揣著點心的小姑娘躡手躡腳地閃進來了。
但有時候,我是說有的時候,我會被門口的桂花糕絆一跤。
這樣沒日沒夜地學到十六歲,我終於成了名動京城的才女。
太皇太後壽辰當日,夫人暗示我作詩寫字彈琴獻舞,著實出了一把大風頭。
前腳還沒回府,後腳欽定太子妃的旨意就追來了。
當時的我,是街頭巷尾茶樓酒館最熱門的談資。
世人都說,生女當如江朝瑰。
夫人一臉種瓜得金豆的神情看著我:「果然我的眼光沒有錯。」
我要嫁的,是當朝太子。
太子,叫傅喬。
一直到進東宮之前,我都不知道傅喬是圓是扁。
萬萬沒想到的是,他用他的戰功求紫芙做他的良娣。
夫人咬牙切齒:「終究還是讓小賤人佔了便宜鑽了空子。」
我心裡居然有些樂,我跟傅喬不熟,往後也不一定合得來,可是紫芙我熟啊!
熟人一起過日子互相照應,再也沒有比這更好的了。
出嫁前幾天,府裡請了綢合莊最好的繡娘替我裁嫁衣。
整日量身試穿,不堪其擾。
有一回我去繡娘的工房裡瞧瞧進度,正趕上她們被夫人請去了。
房裡沒人。
我看見紫芙一臉豔羨地打量著衣服上金線重工繡的鳳舞九天,她看得入了神,忍不住伸手摸了摸。
我正準備悄聲離開,主事的繡娘突然回來了。
「二小姐!這可是咱們太子妃娘娘的嫁衣,」她咋咋呼呼地嚷開了,「不是什麼人都能碰的。」
她甚至打開了紫芙沒來得及收回的手。
我隻好返回:「衣服再金貴也沒有人金貴,李師傅,紫芙是江府的女兒,日後我們姐妹是要一同入東宮的,你這般處事是不是太欠妥了一些?」
她這才放低眉眼給紫芙道歉。
可紫芙隻看著我,良久,笑道:「果然是正宮娘娘的氣度啊江朝瑰。」
再見面說話,已經是大婚之後她來給我請安。
說實話,以我琴棋書畫歌舞琵琶樣樣精通的水平來說,跟傅喬並沒有什麼共同語言。
他著實是個不怎麼有文化的人。
他不待見我,我還不喜歡他呢。
一同出去赴宴我都在心裡暗暗祈禱,求他不要說什麼無禮苛刻的話丟我這個京城第一才女的臉。
但在東宮的生活,實在太闲了。
紫芙應該也這麼覺得,所以她整天放話要跟我宮鬥。
可我認為再闲也不該消磨在這些雞零狗碎上。
我開始認真鑽研管家。
偌大的東宮,從上到下的日常開銷,侍衛和丫鬟的培訓與管理以及人情往來......這些都激發了我極大的興趣。
直到皇上皇後對我的管家才能贊賞有加。
傅喬這不靠譜的東西能穩當繼位,少說也有我三分功勞。
有了令懿後,我就發現養孩子比管家還有意思。
紫芙在我的威逼下把太醫說該吃的東西都吃了個遍,最後,換來個玉雪可愛的小姑娘。
如此奇妙。
她憤憤不平:「江朝瑰,我辛辛苦苦生個孩子怎麼倒像給你生的。」
自家姐妹,分什麼你的我的呢。
要是就這麼過下去,該多好啊。
但是後來,傅喬在紫芙宮裡跟她大吵一架。
我怕她誤會我是去看笑話的,沒敢問。
過了月餘,她跑來跟我說,朝瑰,我又有孩子了。
我一驚,太醫說過她生令懿傷了元氣,近兩年不能輕易有孕的。
「我求了藥得來的,」她慘然一笑,「朝瑰,令懿不是傅喬的孩子, 他知道了。」
「你是不是不再喜歡令懿了?你是不是覺得我和我母親一樣?」她見我沉默,突然失控。
「不, 我永遠喜歡她,因為她是你的。」
「那就好,肚子裡這個八成是男孩子, 我找最厲害的郎中號過,我跟傅喬說,隻要他敢動令懿我就把孩子剖出來給他看。」
她做得出來。
傅喬也明白這一點。
這第二胎,我有了令懿在肚子裡時的安胎經驗, 照顧得可以說無可挑剔。
但紫芙還是一天天地瘦下去, 從秋天開始就說身上冷, 整日抱著暖爐烤火。
臨近產期,竟已經虛弱得話都不能多說。
我知道,她要這個孩子恐怕兇多吉少。
但已經走到這一步,哪還有回頭路可選。
承毅的名字, 是我取的。
他來了,他娘就走了。
倒霉孩子。我憤憤地想。
「妖精怎麼會活不過人?」他見我語氣和緩,立即趁勢反攻。
「全我」我和傅喬絕望地對視一眼。
她的封號,也是我取的, 好幾回拌嘴她都說, 江朝瑰, 我要是有你這樣的出身我也心慈貌美,機敏聰慧, 不比你差的。
那就慧慈,慧慈皇後。
我大婚那身衣服, 讓她穿著離開了。
喜歡正紅金繡的鳳舞九天,就永遠穿著吧。
傅喬是個討厭的人,但還算個好皇帝,後來雖然宮裡鶯鶯燕燕多了不少, 卻也沒有耽誤朝政。
安驍,紫芙走前提過這個名字,應該是令懿的生父。
我永遠不會讓他知道這一切。
他不知道,令懿才能永遠做公主。
日子,就那麼一天天地過。
平淡,卻沒有任何危機。
我膝下一兒一女, 不用爭傅喬的寵也沒有被廢的風險。
這一點真的應該感激紫芙。
從少女時代起我就得學這學那,就得跟京城的才女們爭奇鬥豔一決高下, 如今一把年紀, 真的爭不動了。
管理後宮之餘,我就教令懿學些她喜歡的東西, 才華太多了容易不快樂,所以她不用什麼都學。
日子,就那麼一天天地過。
過到我頭發也白了,傅喬褶子也多了。
宮裡也好久沒有年輕的美人。
過了好些年月, 我身邊的小孩變成了承毅的孩子。
我抱著白白胖胖的嬰兒在宮裡信步闲逛, 逛到了御書房外。
隱隱約約聽見兩個老頭大聲爭執。
「安尚書你不要太過分,這些人都是跟了我好些年的,也都頗有才幹!」
「才幹再多對朝廷不忠又有什麼用,不殺一儆百隻會亂了套。」
「那傅銘可是元親王的兒子, 你這樣讓朕如何交代?」
「算在臣頭上好了,這些年不都是這麼過來的嗎?」
「哼!」
我會心一笑,抱著孩子悄然走開。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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