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民政局離婚的最後一個路口。
梁砚成忽然出聲:先回公司。
眼看就要脫離牢籠,池顏自然不準調頭。
男人摘下金邊眼鏡,眉宇間透露出倦色:公司遇到了危機,我得先回去處理。
幾小時後,
池顏如願見到梁氏集團上了財經頭版,
標題卻是——有望成為行業龍頭。
“……”
請問你危哪門子的機?
第1章
《心動延遲》
二樓的露臺從主臥延伸到花園。
靠著欄杆就能聽到花園裡笑聲婉轉。
從池顏站著的角度,剛好能看到三五成群穿著考究的女人們說說笑笑往湖邊玫瑰花廊走去。
她放下手機,偏頭說:“去盯一下座位,讓林家的坐在花廊最外面。她有鼻炎。”
“好的,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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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轉身挪步,餘光瞥見池顏有再開口的趨勢,立馬駐足等待。
“下午茶一塊上吧,吩咐廚房別忘了交代。”
“好的。”
管家應完步履匆匆往樓下去。
從老宅搬到思明區的新居已經月餘,今天是回宴幾家沾親帶故的女眷。樓下這些人,和老宅那邊走得近。但他們這位年輕的梁太太,雖沒見過對方幾次,倒把來人底細摸得清清楚楚,喜歡什麼忌什麼,昨晚無一疏漏都叮囑到位了。
相處月餘,管家心裡暗嘆,太太哪有一點傳聞中的驕縱。
更別提還有人睜眼說瞎話,講他們家太太是惹事精。真是瞎了眼。
茶點送到花廊的時候,池顏剛好也到樓下。
她換了身衣服,是件收腰的黑色小禮服。肩帶和腰間鑲一圈碎鑽,落日餘暉下,光芒細碎耀眼。
細腰盈盈一握,鎖骨精致凹陷。
那截始終保持優美弧線的脖頸也分外迷人,美得像隻驕傲的小孔雀。
眼尖一些的早就發現她換了衣服過來,眾星捧月般把話頭拋了過來。
“池顏這身更好看,我還以為下午那件藕粉色的夠襯你皮膚了呢。”
“人好看才穿什麼都好看啊,是吧?”
“真是羨慕你這白皮,什麼顏色都駕馭得起來。”
下午那身衣服好看是好看,不過與客人撞了衫。
池顏不著痕跡掃了一圈眾人,目光在某件藕粉色長裙上停留半秒隨即收回。款型不一樣,設計也不一樣,但在她這兒,撞了同色系也叫撞衫。
為了避免比較,她找了個由頭上樓換掉那一身。
這會兒坐回人群,神情疏懶開始聽八卦。
一群女人坐在一起喝下午茶,消息傳播得比互聯網還快。
話題由近及遠,先說到了桌上的點心。豪門貴婦間連下午茶的置辦都在暗暗較勁。今天到梁家品嘗了這一頓,說她溫柔得體,說梁砚成頗有福氣,不定沒幾天就會辦出更精致的一桌等著把人比下去。
池顏對不走心的誇贊也隻是隨便一聽。
別人隻當是她受了,話題開始跑偏,然而當事人一句沒往心裡去,表面雲淡風輕心裡卻在暗暗罵人。
罵的不是當場某一位,而是話裡帶到的梁砚成。
還有不到兩小時就進入晚上正餐環節,梁砚成電話不接,短信不回,比人間蒸發還幹脆。
今晚的宴席又不是臨時起意。起碼一周前,她就三番五次叮囑過了。
現在突然找不見人,也沒看他回家,池顏撐著體面心煩得要死。
明明早上臨出門前——
池顏倚著更衣間的門叫住他:“晚上記得早點回來,你爺爺那邊的人下午就要過來的。”
梁砚成微抬下颌,慢條斯理打著領帶。
聞言往她的方向望了一眼,眼尾捎帶下壓,像是還沒掃去昨夜疲憊。
半晌音色平淡,問:“今天?”
廢話。
池顏忍住翻白眼的衝動,腹誹這狗東西能精準地像機器一樣周一到周五歐陸式早餐、周末輕斷食。早上煎蛋隻吃單面熟,灑黑胡椒雷打不動轉瓶一圈半。一周開三次例會、其中兩次晨會一次晚會。
之所以清楚這些,是因為早會那兩天他會提前出門,晚會那天不回家吃晚餐。以及每周性-生活不多不少剛好一次。
當然這些都是在還沒搬出老宅時,梁老爺子逼著梁砚成每天必須回家,才摸清的規律。
就這麼一個什麼都恨不得列入計劃的人,跟他說了五百遍哪天要早點回來,他竟然跟第一次聽到一樣,問,今天?
“對,今天。”池顏咬了咬後槽牙,“你最好下午就回來。”
池顏敢肯定,她絕對有說過讓他下午就到家。
神遊間隙,話題不知不覺繞了回來。
終於有人佯裝不經意問起梁砚成的蹤跡。
“對了,怎麼沒見小砚總?”
梁老爺子直到梁砚成婚後才正式放了權。上有梁老董,中間還有梁砚成的父親梁董,到了他這,為了區分往上兩代,都習慣喊他小砚總。
池顏把玩著茶匙,佯裝煩惱:“那麼大的擔子在阿砚手上,他都快忙死了。回頭我要跟爺爺告狀,不然身體哪兒吃得消。”
語氣裡濃濃關心之意。
問話的人立馬笑稱:“你啊,這是幸福的煩惱。男人有事業心是好事。”
“我們砚成真是有福氣,看看家裡這位多牽掛他。換成我家瀟瀟自己還是個孩子,哪會關心別人?當初……”
似乎是覺得話題不合適,起了個頭便沒再繼續。但膈應人的重點就在當初這兩字上。
池顏維持著一貫姿態靠上椅背,視線輕輕落在長桌對面紅著臉的藕粉色長裙上。
許瀟瀟。
差點就跟梁砚成訂了婚。
即便隻是家族聯姻,池顏還是花時間打聽清楚了梁砚成的過往。
梁家是從梁砚成父親一代才遷入陵城的。當初不少股東也跟著總公司同來定居陵城。許瀟瀟他們家就是其中之一。
傳至下一代,許家獨女,梁家獨子,又是這麼多年股肱大臣。要不是梁老爺子為了在當地穩固集團地位,找了陵城池家,這段婚姻或許還真沒自己什麼事。
池顏從小好勝心強,被人膈應了一下哪能作罷,小口抿著杯沿:“我怎麼牽掛他了,是他煩人。”
尾音拖得柔軟綿長,一聽就不是真在抱怨。
垂落在耳側的碎發被她攏到耳後,偏頭瞬間不經意露出曖-昧紅痕,恰好對著長桌對面。
這句煩人就說的別有深意了。
池顏端著架子起身的時候,剛好看到落在許家那位大小姐眼裡晦暗不明的神色。
***
快到開宴時間,眾人陸續就坐。
小型家宴,但擋不住打聽小砚總什麼時候現身的賓客越來越多。
池顏打太極似的推了幾次。
剛推脫完,許家母女愛極了火上澆油的感覺。
“砚成以前也不至於忙成這樣,家裡設宴都沒時間回來一趟的呀?我們都算自家人。池顏,你就管放心說,他是不是對你不好?許姨要幫你去梁老董那裡討公道的。”
池顏心中冷笑,面上無辜:“怎麼會,阿砚就是剛接手公司太忙了。改天有空,我肯定叫他親自回請大家。”
許瀟瀟笑得溫柔:“那要不再給砚成哥哥打個電話吧,要是真的忙,我們就不等他啦。”
明槍暗箭你來我往,幾乎能看到宴會長桌兩端豎起的耳朵都朝著主座方向。
池顏半推半就陪著演戲,撥通電話。
她做好了對方不接電話的準備,沒想到這次竟然通了。
有個稍顯陌生的嗓音喂了一聲。
池顏和梁砚成電話次數很少,還在想自己時不時撥錯號了,對方以公事公辦的口氣問道:“夫人有事嗎?砚總正在忙。”
哦,像是梁砚成身邊的特助,叫易什麼……易……
池顏短暫停了半秒,管他三七二十一,立馬換上溺死人的笑:“老公~你什麼時候回來呀。”
易俊:“……”
易俊:“夫人,砚總在忙。我是——”
“我知道你忙啊,但是今天不是家裡擺宴麼。大家都想知道你要不要回來。不過真不用勉強,你自己要好好吃飯哦。”
易俊:“…………”
“嗯嗯,我能理解。特別理解你。你那麼忙是為了養我。好啦,我會好好吃飯的。愛你~”
易俊:“………………”
電話掛斷,池顏朝眾人聳肩:“阿砚還在忙,我們自己吃吧。”
一通恩愛把自己胃口演沒了。
但池顏樂在其中,因為許家熱衷於撺掇挑事的母女倆整場晚宴用的比她還少。
宴席過後,池顏算著時間送完客人,在最後一撥客人離開之前囑咐廚房準備好精致便當。
行至花園路口,賓客萬分客氣:“梁太太別送啦,車就在外面。”
“沒事,我也得出去一趟。”
對方想起剛才她讓人準備好的菜餚,會心一笑:“是去看小砚總吧?你們夫妻感情真好。”
“哪有。”
兩邊寒暄幾句,池顏轉身坐上在一旁靜等的黑色轎車。不出意外的話,現在那些沒有她的群裡都該在欽羨她婚姻美滿,夫妻和睦了。
轎車平穩行駛,窗外夜幕沉沉。
司機小聲問:“太太,真去集團大樓啊?”
“去啊,我這人喜歡有始有終。”
演戲也得演全套。
池顏靠在後座假寐片刻,等車停到梁氏樓下停車坪,還真提著保溫盒下了車。
夜風把裙邊吹得搖曳,她本來想晃一圈隨手扔掉保溫盒就回去。穿過花園時倏地被從草叢裡竄出的小影子絆住了腳。
是隻垂著耳朵的小狗,朝她搖頭晃腦。
她晃了晃手裡的保溫盒:“想吃?”
小狗哼唧一聲。
池顏扶著裙邊蹲下身,索性打開盒子,一層層依次排開,口中自言自語。
“扔了也是可惜,還不如給狗吃。你今天碰到我算運氣好了,連吃帶盆,全送你。”
小狗抖了抖耳朵,眼神湿漉漉地看著她。
“吃吧。”池顏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毛茸茸的小腦袋,仰頭望著梁氏大樓指桑罵槐:“好狗。”
***
梁氏集團頂樓燈火通明。
橢圓形會議桌前,管理層一眾人等像受過軍事化管理似的,紛紛四十五度角垂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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