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2024-12-24 17:36:053692

她抬眼多看了我幾眼:「聽你聲音,總覺得耳熟。」


我低著頭不說話,她又多問了兩句:「你本來姓什麼?有名字嗎?」


「賤名不值一提,奴婢本家姓蘇。」


她臉上有隱忍的震驚,但到底是在宮裡待過的,情緒壓得極好,不著聲色地看了看其他侍奉的宮人,站起身:「本宮困了,你侍奉本宮午睡吧。」


我應了聲,扶她進內室。


內室裡隻有我們兩個人,她目光灼灼地盯著我,壓低聲音:「你名字叫什麼?」


我從那副恭順的奴才模樣裡脫離出來,抬起頭:「蘇纫秋。」


她不可置信地看著我的臉,盯了半晌才問:「你如何變了一副模樣?」


「錦衣衛秘術。往後您若有話傳出,可交給我,我會轉給睿王。」


她看著我良久,一聲嘆息。


「值得嗎?」


值得嗎?


我也問過自己。


而最後我想出的答案是,很多事,最好不要去想值不值得。


?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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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陸凝眉身邊待了七八日,我漸漸覺察了不對。


這七八日來,皇上竟一次未召見過她。其他嫔妃輪流侍疾,從沒她的事。


我便問她,為何她不用去侍疾?


她笑容淡漠看不出情緒,反問我,你難道便沒瞧出來,我早已失寵了嗎?


我一怔。


是了。她是江霧送進宮的一枚棋子,但她想辦法撈出了江霧的死敵。江霧怎麼會需要一枚不聽話的棋子,還留她一命已是仁慈。


天下美人那麼多,找出一個人,甚至很多人,來取代她,一點兒都不難。


我無暇為她傷懷,或者說她自己也許並不傷懷。她怎麼會真心實意喜歡那個年紀足夠做她祖父的昏庸帝王?


隻是,她失了寵,什麼都做不了,那我換了副模樣進宮來,還有意義嗎?


我想改變現狀,但我沒有能耐幫她重新得到皇上的寵愛。皇上重病臥榻,早無力寵幸妃嫔了。


但很快,駱儀璋就帶來了一個讓我不得不幫陸凝眉復寵的消息。


?


15.


那日駱儀璋又進宮來探望皇上,約我在宮裡一處人跡罕至的廢棄宮苑見一面,我如約而至,還什麼都沒說,他便把一個小瓷瓶交到我手上。


「這是什麼?」我端詳著瓶子問他。


「劇毒。」他薄唇一張一合,吐出這兩個字。


我霎時覺得這瓶子危險得懾人,抬眼看向他:「你給我這個做什麼?」


劇毒必要殺人,誰是他想殺的人?


「皇上不理政務,也已經無力理政了,朝政被江霧和秦敬明全盤把持著,我們無法扳倒他們。」


我稍微想了想:「無法越過他們扳倒他們,所以你們就想了別的法子……你要我殺誰?」


「皇上。」


我震驚地看著他,他臉上沒有半分表情,看不出悲喜。


此時我才發現,他竟甚至不願意喊皇帝一聲父皇。


他笑了笑:「何必這麼大反應,這是目下最好的選擇。」


「我不懂。」我老實承認了自己的疑問,「朝政已然被江霧和秦敬明把持,若皇上死了,大權不更落到他們手中?到時江霧理所當然迎駱儀璟登基,我們還有什麼法子阻攔?」


「帝王驟崩,隻要還沒正式立儲,那麼誰都有可能坐上那個位置。駱儀璟有江霧,我也有顧雲亭。我們也希望能兵不血刃地走上去,當這種可能無法實現時,就隻能釜底抽薪。皇上一死,就會從權謀之爭變成兵戈之爭,當天宮變,誰勝出,誰坐皇位。若是敗了,那是謀事在人天不成事,死生不怨。」


我突然覺得他很陌生。這麼有風險的計劃,我覺得怎麼也不像他和顧雲亭會做的。憑我對他們淺薄的了解,他們似乎都是謹慎的人。


「從前沒瞧出來……王爺這麼好賭,連自己的身家性命都能押進去。」


「我當然是有必贏的把握才敢孤注一擲。」他表情變得嚴肅了些,「顧雲亭已私下聯絡了禁軍統領。一旦宮變,西廠的人一個都跑不了。」


他語氣很平淡,我卻憑空從中聽出一股子狠辣。西廠再作惡多端,那也是無數條人命,但在他們眼中是最不值錢的東西,隨時可以犧牲。


當我想到這裡的時候,我突然意識到,從他們把我送進宮裡這一刻,我就已經被犧牲了。


毒殺皇上,我必不可能全身而退。就算當夜就宮變,隻怕我也難以活命了。


我卻怎麼今日才想明白呢?


至於他們是如何把禁軍統領拉到了自己這邊,我沒問,他也沒細說,隻是其間想必有無數的勾鬥和交換,那就不是我該擔憂思量的事了。


我攥著藥瓶默不作聲,良久,他開口。


「這是錦衣衛秘制的劇毒,隻消一顆,服下去不出一刻鍾就會身亡,但不會有中毒的症狀,即使宮中太醫亦看不出破綻。隻要你做事隱秘些,不會牽連到你。」


我又升起了些希望。


看來他們還是給我留了後路的。


?


15.


我回到宮中時提了盒桃花酥,以作為我出去這麼久的掩飾。現在問題擺在我眼前。我要毒殺皇上,那首先得能見到皇上,起碼也得能接觸到皇上的吃食,但我一介宮女實難做到。


我思來想去,若想成功,隻有一個法子,陸凝眉得重新得寵,她見到皇上,我才能隨行著見到皇上,然後找機會下藥。


許是我太心神不定,陸凝眉看出了端倪。內室無人,她便問我:「你有心事麼?」


我良久無言,最終還是和盤託出。


我本是不想將她牽扯進來的,這樣的事還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但我要成功就需要她重新獲寵,幫她復寵的事難道還能瞞得過她?


我展示出那瓶藥:「這是錦衣衛特制的,服下之後一刻鍾就會死,沒有中毒的症狀,連太醫也驗不出來。隻是我接觸不到皇上的吃食。」


她一直盯著我不說話,眼神很復雜。我被她盯得有些心慌,問她怎麼了,她又說沒事。


越是遮遮掩掩,就越是有事。這我還是很清楚的。可她不說,我也問不出來。


半晌,她從妝奁裡拿出一個镯子給我,那镯子翠綠瑩潤得仿佛要滴下來,我這輩子都沒見過那麼好的東西。


她將镯子交給我:「我上次侍寢是三個月之前,你去太醫院找個信得過的太醫吧,這個拿去打點。要避開院使和院判,那是江霧的人。」


我一怔,她補充道:「如今皇上已不能寵幸妃嫔,想見到皇上,除非有喜。這是大事,不會連皇上一面都見不到的。」


「可如果被發現是假……」


「發現什麼?」她抬起頭來,反問我,「見了面,他便要死了,誰會發現?若睿王和顧雲亭賭贏了,會有人計較我腹中這個先帝遺子的下落麼?」


我佩服於她的雷厲風行,點點頭,拿著镯子去了太醫院。今日趕上季考,院判和院使會同禮部去主持了,我沒怎麼費勁便找到個年輕的太醫。


他兩年前剛考入太醫院,面龐尚算稚嫩,不似那些老了的人精似的太醫。人越老越不好糊弄,我出身青樓,也算三教九流形形色色的人都見識過了,深知這一點。


帶他回宮的路上,我把镯子交到他手裡,他大驚失色,連連推卻,我卻還是堅執地塞進了他手裡。


「林太醫,我們娘娘許久沒見過皇上了,娘娘能不能再見到皇上重得聖寵,全仰賴您今日的診斷了。」


他也不知道是沒明白我的意思還是在裝糊塗,連連點頭:「秋兒姑娘的意思我明白,我們醫家自當謹慎行事,若娘娘身體真有不好,我必然不會瞞,定會如實上報。」


「您沒明白我的意思。」我目不斜視,隻有聲音飄進他耳裡,「如今皇上自己便病著,哪還有心思管後宮這些人病不病的?您診出來的,得是個好事,大好事。」


他終於明白了我的意思,聲音都有點兒發抖,趕緊把镯子給我還了回來:「這可是欺君的大罪……」


我又把镯子推回去。明明是一件難得的珍品,但當它帶上了某種使命時,就成了眾人避忌的罪孽之物。


「您大可放心,這孩子不會降生,不會有人追究。您對皇上的身子也是有數的,想來也難撐到瓜熟蒂落。」


他更慌了,慌忙阻止我往下說:「這話可不能亂說!」


我無視了他的阻止:「到時我們娘娘因為哀傷過度,這孩子順勢便沒了。娘娘不過是想見皇上一面罷了,您不肯成全嗎?」


任我怎麼勸說,他依然固執己見不肯同流合汙,但他卻沒有停下跟我回宮的步伐。


真想拒絕,轉身走了便是。不是麼?


人總有想要的東西,是我還沒開出價碼,他在等。


「若我們娘娘重得皇上的寵愛,到時替你美言幾句,你能步步高升,我們娘娘了了心願,這是合則兩利的事。退一萬步講,這樣好的東西隨便就能拿出來賞人,我們娘娘是不會虧待你的。」


他終於松了口,收下镯子。


果然,是人就有弱點。隻是他的弱點太過外露,以至於連我這樣粗淺的眼光也瞧得真切。也不湊巧,他的弱點是最好抓也最難舍的那一種。


看著他年輕白淨的臉,我突然覺得很抱歉。


他等不來他渴盼的步步高升了。


隻是抱歉歸抱歉,我卻沒惻隱之心。因為這段時日以來,我漸漸明白了,有時候為了必須要做的事,人命是可以犧牲的東西。


這是顧雲亭和駱儀璋教會我的。


?


16.


進了宮門搭了脈,都無需陸凝眉囑咐,林太醫便得出了有喜三月的診斷,立刻去回稟皇上了。皇上雖在病中,但經過這段時間的休養,精神好了不少,已經能起身了。恰逢今日天氣好,皇上便在左右的侍奉下出了寢宮,轉來陸凝眉宮裡看她。


這是我第二次見到皇上,上一次是在宮宴上。皇上較那時消瘦憔悴了許多,如果說那時尚且看得出九五之尊的威嚴,那如今他和尋常垂暮老人的區別便隻是那身明燦燦的龍袍了,即便是他硬撐著精氣神和氣勢,透出來的也隻有深切的風燭殘年之感。


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麼?或許知道,隻是自欺欺人覺得自己是真龍天子有天命護佑定能不死吧。隻是天命或許管得了病痛痼疾,卻管不得我。


我為陸凝眉和皇上上茶。陸凝眉那杯是尋常的雨前毛尖,皇上那杯,卻是加了東西的。


他還不知自己死期將至。


皇上高高興興地聽完太醫的論斷,對陸凝眉噓寒問暖,她虛情假意地迎合,並且下令讓我送太醫出門。


這正合我意,就算她不下令,我也是要送的。


送他出了宮門,我告訴他娘娘還有東西要給他,讓他隨我去隱秘處。


到了隱秘處,他眼中有期待。我手心的帕子裡藏著一顆藥,是從駱儀璋交給我的瓶子裡倒出來的。這一路上,我捏著帕子提心吊膽,倒不是怕他發現,而是怕這東西哪怕隻是觸碰皮膚也會置我於死地。


我假意湊近他,趁他不防時飛快掰開他的嘴把藥灌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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