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都聽皇上安排。
九月初九。
我,葉答應,賜居太平殿,那是離皇上最近的住所。
據說上一個住過的人,還是皇貴妃。
九月十二,柔充儀鎖宮第七天。
聽說裡面斷了水和糧,從門外路過時,哭聲摻著哀求不絕於耳。
裡面的人砸了兩天宮門沒人應,可能是累了,也可能是死了,第七天的時候,柔充儀自己砸起了門。
儀貴妃承華宮的廳堂裡卻沒什麼人議論這事兒,後宮的女人們更關心的是,柔充儀倒了,榮妃升了,這九位貴嫔從昭儀到充媛的位置一下子空了下來,誰能抓著這機會往上邁一步。
就連引鳶也操起這份和她半分錢關系沒有的闲心。
「後宮在嫔位的有四位娘娘,懋嫔肯定是沒可能了,慎嫔是心裡隻有皇上的人,這些年一直頗得皇上眷顧,卻太過清高自持,爭寵上位也不擅長,僖嫔巴結著榮妃,康嫔依附儀貴妃,估摸著還是這兩位最有可能,要我看嘛……」
「四位?」我打斷她,「懋嫔是誰?我都沒聽過。」
「不怪主子沒聽過,我雖聽過,卻也從未見過。懋嫔在宮裡資歷最老,是皇上從潛邸帶上來的人,隻是卻從未見皇上寵幸,也從未見懋嫔出來走動,據說是身子不好,比那病秧子婉妃還要再羸弱個幾分。」
「我也不想走動,我也想當病秧子。」說著我咳了兩聲。
每天起大早去聽儀貴妃一屋子聊八卦真的很不美好,我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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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皇上召我,在長信殿的書房內。
我去的時候他正彎腰找著什麼,見著我他便拉我一同:「前些日子江南道都督獻了一幅觀音畫像,惟妙惟肖頗有神韻,朕想著掛你屋內能護佑你心安,夜夜好夢,誰知這一不留神便與其他畫卷混在了一起,你幫朕一起找找。」
找東西嘛,捋起袖子就是幹。
我二話不說,當下投入到一卷卷的畫卷裡,這些字畫都是他的心頭好,平日裡連衛公公也不怎麼讓碰,我小心翼翼一幅幅展開,再一卷卷收起,半柱香過去,直到我拉開一副……
是個美人,螓首蛾眉,瑰姿豔逸,顏如渥丹,雙瞳剪水。
我看愣了,他見著我渙散開的眼神,睥睨一眼,便一把狠狠搶下:「誰讓你看這個?」
讓我找,還藏了幾幅不能看,看了就會炸,他以為我是在掃雷麼?
我撇撇嘴,我知道這是誰,一眼就看出來了——他的又卿,他的毓兒,傳說中憑著一張畫像入選,然後寵冠六宮的林皇貴妃。傳說中我隻憑著和她的七分相似,鶯常在憑著和她兩分相仿,就也能聖寵在握的,皇上的心頭朱砂。
「不讓看就不看,兇什麼。」我嘟囔著,又從他手裡搶回來,小心翼翼卷好,塞回卷軸原本的位置。
「長寧……」
「皇上不用說什麼,嫔妾都明白。」
他不明白我明白了什麼,就像他希望我明白的也許我並不明白。
九月十五,柔充儀的宮門開了。
裡面橫著抬出來了好幾個宮女太監。
有一個手腕上和脖子上滿是刀口,抬出來的時候杏目圓睜,聽人說是救不活了,她這是死不瞑目。還聽人說,柔昭儀能撐上個十天,就是割這老宮女喝她的血。畢竟柔昭儀是有身份的人,草菅人命能熬下去,可憐了底下那群人,沒東西吃嚼草根子的有,沒水喝喝地上汙水,喝自己溲水的也有,還有熬不下去的,不知道這種日子要撐到幾時,便一條白綾偷偷自缢了。
皇上問也沒問柔充儀如何了,隻說這老宮女忠心護主有情有義,是個對柔充儀有恩的人,於是命人裹著抬去海家,讓海大人厚葬了她,還讓海家的子嗣給她磕頭,叩謝她對海家的恩情。名為厚葬、叩謝,其實就是在抽海大人的臉。一巴掌下去,又重又狠。
九月二十八,西北的胡蘭城不安寧了有一陣,皇上隨著快馬傳回的線報夙興夜寐,終於在一個更深露重的如水寒夜召來了幾位肱股之臣,籌謀半宿,決意出兵。
兵部尚書侯大人這下再沒了撺掇人請封儀貴妃為皇貴妃的心思,畢竟領兵上陣的就是自己心尖上的獨子侯淵頤。
侯家這位公子是個人物,舊時也曾是叫京城中的姑娘們擲果盈車的玉面蕭郎,自小生得豐神俊朗,也立過些功績,頗得先帝賞識,又是朝中權臣之子,當今聖上的小舅子。
隻可惜十八歲那年初上戰場,險些沒能回來,好在最後九死一生被忠心不二的下屬以身擋箭,藏在死人堆裡躲過一劫,卻傷了那張劍眉星目的好臉蛋,左臂也再揮不了劍。
回京後,這侯公子頗受打擊,雖依父母媒妁之言,迎了位門當戶對的妻子,卻自此鮮少歸家,一味流連戰場,新傷疊著舊傷打下疆土。那位妻子在侯府中不知是苦悶還是受了什麼委屈,沒與自己夫君見過幾面便重症不愈撒手人寰。侯淵頤自此更像是對打仗上了癮,戰功赫然,隻是身子積下來的傷病太多,身子骨也一日日差了下來,引得侯尚書憂心忡忡。
皇上不是沒有良心的人,沒少給侯淵頤封賞,更在此番豪言,倘若侯淵頤凱旋而歸,便封其姊為皇貴妃,以褒侯家赤膽,也安了侯大人的心。
倒難怪這位兵部尚書內心矛盾,既希望兒子再立戰功,又生怕他有個三長兩短。
隻是侯淵頤那頭整裝待發,後宮這頭的儀貴妃就一病不起。
據說這病是在長信殿外跪出來的。
知道自家弟弟要領兵胡蘭城的消息,儀貴妃在長信殿外跪了一宿,長信殿的宮門也閉了一宿。
第二天一早,一紙詔書從長信殿內遞出,儀貴妃攔住送詔的衛公公,卻隻得衛公公冷言一句:「請貴妃回吧,老奴急著去尚書府傳旨呢。」
一切既成定局,儀貴妃兩眼一抹黑,被人抬回了承華宮。
隻是自此承華宮更熱鬧了,人人都知道戰無不勝的懷化大將軍侯淵頤又去建功立業了,隻等這一次一如往常的勝利之後,儀貴妃便真正成為六宮之首,連榮妃也再無法僭越。
趁著儀貴妃病倒,正是巴結逢迎的好時機,這群善於察言觀色的女人誰肯錯過。
我自然是不願意去湊這個熱鬧的,引鳶敦促過我幾回,我卻隻覺得這個事兒很悖論。
我去幹嘛呢?
照顧她吧,我笨手笨腳,哪裡比得上那群訓練有素的宮女。
床邊跪著吧,塞一群人屋裡不是更悶得透不過氣。
氣氣她吧,那我也比不上榮妃能氣人啊。
思來想去,我實在覺得儀貴妃真是可憐,心裡苦悶得緊了,還得天天受著一群貓哭耗子的女人們在耳邊嚎啕。
這就是當貴妃的苦啊。
這麼些個人裡,馮婕妤是表現得最積極,也最上蹿下跳的,光是我這兒,她就來過三回,冷嘲熱諷,道德綁架,說我對儀貴妃不敬,仗著三分寵愛尊卑不分,毫無孝敬之心,都不懂去承華宮跪安。
我本來想反問她有這闲工夫來訓我話,你怎麼不去跪。不等我問呢,馮婕妤身邊的嬤嬤先開口道:「我們主子貴為婕妤,尚且在儀貴妃榻邊跪了一宿侍奉,一早見貴妃醒了,才松下提著的心,想來提點提點葉答應,替貴妃操這番調教低位嫔妃的心。怎麼葉答應這兒提點了兩三回,還是如此不懂事?」
媽耶,真的是勞模,跪上六七個時辰還有心思來訓我。
我幾乎被真的打動了,為了送走馮婕妤這尊佛,我連連表示一定也去跪,但我就是區區一個答應,比不上婕妤尊貴,就不跪那麼久,搶婕妤風頭了。
見我拍著胸脯保證,還發誓去的時候一定說是受馮婕妤提點才來,馮婕妤才略帶懷疑離去。
「這馬屁拍得也太拼了吧。」見她和那嬤嬤遠走,我不禁咂舌稱嘆。
引鳶訕訕道:「馮婕妤是馮貴人的親妹妹,自家姐姐被榮妃打死,自然想要巴結儀貴妃,為妹妹報這個仇。」
「報仇?」我一聲冷笑,「跪著報仇?」
報仇,我倒覺得不像。第一次在承華宮見馮婕妤,馮貴人屍骨未寒,也未曾看出三分關心,反倒是多了不少旁觀者的冷漠和戲謔。
自古皇家血案,多得是血肉至親同室操戈。誰敢保證血濃於水的親生姐妹,在這後宮裡也還是姐妹呢?
用了午膳,我換了身耐髒的衣服打算去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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