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因為住的樓層不高,這一切我都看的清清楚楚。
過了幾周,公司裡忽然開始流傳關於我的謠言。
說我嫉妒心太重,以勢壓人,無緣無故針對丈夫公司裡一個女孩,逼著辭退了她。
而女孩家境貧困,因為失去了這份工作,生活變得更加艱難。
家境貧困?
我想到喬沐那輛張揚的紅色奔馳,一時失語。
隻是她的手段卑劣但有效,流言四起,卻都在暗中傳遞,我想澄清也無從說起。
可這個時候,周越出現了。
他先是請全辦公室的人喝了咖啡奶茶,又趁機給出公司關於喬沐的裁員說明,那上面詳細而清楚地解釋了,她被辭退,完全是因為工作能力不足,做出的方案和報價多次出現錯誤,返工甚至造成了進度延誤。
前世的喬沐犯過一模一樣的錯誤,隻是那時候周越覺得「無傷大雅」,替她兜了個底也就過去了。
而現在,他站在我們公司門口,微笑著、從容地說:
「言思她性格內向柔和,面對一些無稽之談也不會反駁。我們夫妻感情一直很好——」
我驀然開口,打斷了他的話:
「既然已經離婚了,就管好你選擇的新人,不要再讓她來打擾我的工作和生活。」
周越不敢置信地看著我,眼睛裡的光芒一瞬間黯淡下去。
我面無表情地撥開他,走回自己的工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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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天起,公司裡關於我的流言徹底平息了。
取而代之的,是幾個年紀稍大的姐姐請我吃飯,席間委婉地暗示我:
「男人嘛,都是這樣,覺得誰新鮮就去追逐誰。一旦你離開他,他又覺得你新鮮了,然後就回來犯賤。言思,千萬別心軟。」
我捧著杯子,垂下眼笑笑:「不會的。」
她們衝我眨了眨眼:「既然已經離婚了,可以考慮下其他人選,你還很年輕呢。」
我扯了扯唇角,謝過她們的好意。
結果過了兩天,下班後我走出公司,明明是綠燈,卻有輛黑色轎車忽然從右邊開出,加速向我衝過來。
千鈞一發的時刻,身後有隻手勾住我肩膀,猛地往後一拽。
我踉跄了幾步,驚魂未定地站穩,往那輛車看去。
它已經開得很遠了,而駕駛座上的人戴著口罩和帽子,並不能看清是誰。
是意外嗎?
「思思姐,要小心點。」
身後傳來一道好聽的男聲,我轉過頭,看到一張年輕的臉,面容有幾分熟悉。
想起來了。
是一年前,我面試後,堅持招進來的一個應屆生,叫謝舟,在同一個部門做研發。
見我盯著他看,謝舟的耳朵忽然紅了,不自在地偏過頭去:
「我之前聽說了,本來公司不打算給我發 offer 的,是你堅持要錄用我,開的薪水也很可觀……我想請你吃飯作為感謝,可以嗎?」
都是成年人,我怎麼會不知道他的意思。
我沉默良久,輕聲說:「吃飯就不用了。我想請你幫我個忙,可以嗎?」
12
回家時,周越果然又等在樓下。
在看到我臂彎裡挽著的謝舟時,他整個人都僵死在原地,眼睛裡像僅有的一盞燈火也熄滅,隻剩最後一片黑暗。
我挽著謝舟,走過去,站在他面前:
「周越,我們已經離婚了,我是顧著這麼多年的情分才沒報警,這種自我感動的惡心事情你還要做多少次才會膩?」
他眼眶通紅地盯著我:「思思,別這麼對我,你不能這麼對我。」
我輕笑一聲:「我比你有道德底線,就算要找新歡,也是在離婚之後。周越,你可是在我們婚姻存續期間出軌,整整六年,還讓人家懷了你的孩子,這天下還能有人比你更無恥和下賤嗎?」
當著謝舟這個「新歡」的面,我用最難聽的話羞辱他。
對於一向自尊自傲的周越來說,這無異於凌遲。
於是,他終於開車走了。
眼看著那輛車徹底消失在視線裡,我也從謝舟那裡抽出手,認真地跟他道謝:
「謝謝你,原本是我個人的一些私事,讓你見笑了。」
「我也知道你的意思,但目前我剛離婚不久,近期內都不會考慮新的感情,不用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
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謝舟卻隻是萬分愕然地看著我:「……思思姐。」
有湿潤的觸感滴落在手背上,從他清澈瞳孔的倒影裡,我才看到自己已經滿臉是淚。
我的語氣卻依舊平靜:「不好意思,我得先回家了。」
然後轉身,上樓,確認房門關好後,抱著膝蓋蜷縮在牆角,失聲痛哭。
像是要把從前世到現在的所有痛心和絕望都發泄出來,我從來沒想過,自己的哭聲可以撕心裂肺到這個地步。
這麼多年。
我和他一起走過了這麼多年。
剛去縣城上初中時,我被幾個混混堵住要錢,言語調戲。
被周越知道,就上門去找他們打架。
他一個人,面對幾個人高馬大的男生,其實是寡不敵眾的,可那股被打得滿臉是血還在揮拳的狠勁兒,徹底嚇住了對方。
於是從那時起,再也沒有人敢欺負我。
後來剛畢業,我工資不是很高,他創業,公司還在起步階段,我們過得拮據。
醫生說居住環境不好也會誘發哮喘,於是周越就買了輛二手電瓶車,結束工作後還要跑外賣到深夜,就為了換個好點的房子給我住。
他對我那麼好,那麼好。
所以即便重來一回,在一切還沒有發生之前,我總抱著一絲希冀,希望能努力扭轉局面,讓故事在我期望的軌道繼續走下去。
但終歸隻是枉然。
我對謝舟說的話沒有錯,哪怕已經離婚,我也清楚地知道,自己再也不可能開始一段新的感情了。
於我而言,周越已經不單單是愛情那麼簡單。
從五歲到三十一歲,整整二十六年,他像是身體的一部分,嚴絲合縫地長在我的生命裡,如今生生剝離下來,付出的是痛不欲生的、血淋淋的代價。
即便如今我帶著人站在他面前,他感受到的痛苦,有我前世被喬沐告知他們那六年時的百分之一嗎?
我曾經是那樣愛他。
所以我再也不可能原諒他。
13
那天之後,周越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再出現過。
而我再一次得知他的消息,是因為警察打來電話,說周越出了車禍。
幾乎和前世一模一樣的場景,隻是未免早了太多。
「周先生的情況不太樂觀,他沒有親人朋友,我們隻能聯系到您。」
警察說,「另外,肇事者喬女士也被當場抓獲,她說想見您一面。」
一瞬間,我呆怔在原地。
腦中像有轟鳴聲響起,萬物嘈雜,又一瞬歸於寂靜。
那一秒,我好像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驅車趕到醫院後,周越已經被推出了急救室。
和前世不一樣,這次他保住了一條命,隻是因為左腿受傷太重,必須截肢。
躺在病床上的周越緊閉雙眼,眉頭皺著,大概是真的很痛苦。
他瘦了一大圈,被截掉的那條腿,傷處纏著紗布,旁邊的右腿顯得孤零零的。
我沉默地看了片刻,拿出手機,撥通了他助理的電話。
「周越出了車禍,需要你僱個護工來醫院照顧他。」
她在那邊遲疑地叫:「老板娘?」
「不用這麼叫我,我和周越已經離婚了。」
我平靜地說,「你盡快過來,以免周越醒來後沒人照應。」
「老……林小姐,您真的不留下等一等嗎?之前我們團建,周總喝醉了,一直在叫您的名字,他一直很想您,也……很愛您。」
那有什麼用。
那又有什麼用。
我想笑,可抬手擦過眼尾,還是有眼淚掉下來。
最後我離開醫院,去警局見了喬沐。
她盯著我,狀若平靜的眼睛卻讓人不寒而慄:「林言思,你真是命大,有人拉你一把,讓你撿回了一條命。」
我深吸一口氣:「所以那天那輛黑色轎車,就是你。」
「是。」
「前世撞死周越的人,也是你吧?」
「是。」
「你是什麼時候回來的?」
她輕笑一聲:「就是那天下午啊,周越無緣無故辭退了我,我不敢相信,明明我們的感情正在轉暗為明,好端端的,怎麼突然一切就變了。我以為是你搗的鬼,專程去找你們,然後那些記憶就一下子回來了。」
「前世,也是一樣的。」
「我把懷孩子的事情告訴周越,然後他跟我說,他要和我分手,要回歸家庭,他……還愛你。我問他,那我算什麼,這六年又算什麼,他回答不上來,隻說我和你不一樣。」
「到底有哪裡不一樣,就是因為我出現得太晚嗎?可明明,我和他共享了生命中最大的秘密,最適合他的人也是我。」
她說著,語氣頓了頓,「現在這樣,也好。不能活著在一起,那就一起去地獄吧。」
我看著她。
那雙狀若平靜的眼睛下面藏著的,是極端到瘋癲的情緒,像是海面下深不可測的漩渦。
我一下子就想明白了。
前世在周越葬禮的前幾天,警方打來電話, 說關於把周越撞下山崖的肇事者的消息,已經有了一些眉目。
接著沒過兩天, 喬沐就闖入葬禮,把我從窗口推了下去。
那六年顛倒混亂的糾纏隱在暗處,一點一點消磨了她所有的耐心, 所以她用一種近乎自毀的方式,把我和周越一起帶到了地獄。
不知怎麼的,我想到剛重生回來的時候,周越還沒有回來, 面對我說的「噩夢」和對喬沐的排斥, 他的第一反應是:「你說我出了車禍, 難道就是她撞的?」
想不到一語成谶。
想到這裡,我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就算你找一千個一萬個理由,也不能改變是你和周越做錯的事實。我並沒有任何對不起你的地方, 你要恨也該恨周越,是他沒有和我離婚, 又去招惹你。」
她微微仰起頭,看著我, 忽然抬手捂住眼睛, 流下了眼淚。
「因為我嫉妒你啊, 嫉妒你,哪怕他的心一時偏移, 最後也還是會回到你身邊。」
我沒有再理會她,轉身離開。
走出警局的時候, 外面月明星稀。
我走在微涼的夜風裡,莫名地想到了很久很久之前。
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更清朗一點。
「(當」知道我喜歡吃嫩核桃,周越專門去後山爬樹幫我摘, 結果從樹上摔下來,腿疼得臉色煞白。
我握著他的手,一個勁流眼淚,他就笑笑地說:
「林言思,你這麼傷心,要是我腿真的斷了, 是不是你也真的要嫁給我啊?」
「好啦、好啦,真的沒什麼事, 我還能走路呢。」
為了安撫我, 他強撐著站起來走了幾步,結果後來送去縣裡醫院, 醫生說原本隻是輕微的骨頭錯位,因為那幾步,傷勢加重了,必須打石膏。
我在病床邊, 自責得不行, 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於是身為病人的周越反過來安慰我:「你怎麼這麼愛哭啊,林言思。」
「別哭了別哭了,我會好好養傷的, 你沒聽醫生說,也不是很嚴重嗎?」
「林言思,我再也不會讓你掉一滴眼淚了。」
當時隻道是尋常。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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