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他大概是醉了。
我緊張得不行,又很慫,絞著手指低著頭小聲道:
「我……我感冒了,改天吧……」
那場感冒持續了好久,久到我都後悔那天沒有答應他。
4
閨蜜騎著小電驢送我回了家,睡前打開口語課,固定學習打卡。
這幾年職場越來越卷,好多實習生都是常青藤名校畢業。
自己雖在上學時考過了專八,但畢竟沒有語言環境,始終有短板,不得不私下用功。
隻是一早醒來,手機竟有不少未讀信息。
「夭夭兔子,你的舊文突然火了,都上了熱搜了。」
我蒙蒙地打開編輯給我發的頭條新聞。
「夭夭兔子 江馳」「江馳的兔子類型女生」幾個字看得我一下就突然明白了什麼。
很多年前,我寫過一篇暗戀小說,是以江馳為原型寫的。
那時我狀態很差,所有的意難平,都在小說裡給了圓滿的結局,那篇小說其實並沒有多火,隻是如今不知道被他的哪個粉絲分享到了網上。
「這個夭夭兔子寫的男主不就是江馳嗎?年齡職業經歷什麼的都對得上。」
「作者文筆細膩又唯美,將初戀和暗戀寫得真的絕了,男主完全代入江馳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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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馳說他喜歡兔子類型的女生,這個作者叫夭夭兔子,不會就是江馳喜歡的女生吧?」
「不太可能吧,這小說寫得太不現實了,一個原生家庭那麼差的女生怎麼會和江馳這種富二代在一起?」
「對啊,小說裡寫的太順利了,兩個人結婚生子,怎麼可能,一定是哪個狂熱粉吧,這不就是純純的夢女嗎?」
「是呢,夢女太可怕,我也覺得不現實。」
而面對這突如其來的事件,有記者對江馳進行了採訪。
「江老師,對於網傳的夭夭兔子的暗戀文,您是怎麼看的?」
他看起來依舊神色淡定:
「我是連夜用手機看的。」
「呃,我是想知道您對這部作品怎麼看?」
他淡淡回復:
「故事我很喜歡,就是有些地方描述得不是很貼切。」
「對於網友熱議的作者夭夭兔子是您的狂熱粉,甚至有人猜測是您暗戀的人,對此您有什麼想說明的嗎?」
他略略思考了幾秒,嘴角勾起一抹笑:
「其實我也很好奇,有機會見到作者的話,我也有問題想請教一下她。」
我握著手機,心裡越來越慌……
採訪下,粉絲的評論也越來越多。
【江馳這回復明顯是不認識作者啊,果然是純純的夢女。】
【有顏粉喊他老公都介意得不行,這姐們兒居然 YY 成了一篇小說。】
5
隨著新聞熱度越來越高,《熾夏》的閱讀量一夜之間暴增,而編輯卻突然通知我。
「夭夭,有公司出 500 萬要買《熾夏》的版權!」
「黑紅也是紅,這潑天的富貴終於輪到你了!」
這些年,我隻日常兼職寫寫短篇,收入並不高。
我媽 50 萬的手術費,我愁得一天天睡不著覺,這突如其來的 500 萬真的把我嚇壞了。
編輯說,對方很喜歡這個作品,趁著有熱度,想要影視化,原作品情節基本不會改動,可能會有一些細節描寫需要豐富。
當夜,我翻來覆去地睡不著,一邊焦慮著江馳看過小說大概已經猜出是我了,若我直接賣掉版權影視化,等於直接靠他的熱度牟利,一邊又愁著我媽的病等不得。
算了,救命要緊。
眼下,我也沒有別的法子掙到錢了。
籤約那天,約在了一家很高端的會館,隻是,我禮貌敲開門後,見到裡面的人驚呆了。
一別七年,那張臉我再熟悉不過。
他微微側頭看著我,眼神裡皆是我讀不懂的情緒。
恍惚間,這七年不過是一場黃粱夢,他靠在教室門後等我下課仿佛還是昨天。
久別重逢是一種怎樣的感覺呢?從前寫在筆下的文字,感覺與此刻的心緒大相徑庭。
並不是兩人相視一笑,互道一句「好久不見」。
而是心跳莫名地慌亂,下意識地想逃離。
我站在那裡,內心好像經歷了一場無人知曉的海嘯。
「對不起,我走錯了……」我慌忙低下頭解釋。
「夭夭老師是吧?沒有走錯。」
有個工作人員熱情地叫住我,並介紹了下身旁的人,「這是江馳老師,受邀創作《熾夏》的主題曲。」
籤約全程我都是蒙的,我低著頭,沒敢看他。
直到負責人跟我道別,並提議:「江馳老師也很喜歡您的作品,不如您二位好好聊聊,我就不打擾了。」
我站在門後,進退兩難。
他轉身,眼眸微垂,直直看著我,沒有作聲。
四目相對的瞬間,呼吸仿佛都停滯了一般。
他好像高了,瘦了,黛青色的襯衫松開了三顆扣子,從前的青澀少年如今平添了許多成熟男人的氣質,隻是身上還是有那股隱隱約約的痞氣。
我深吸一口氣,局促地打了個招呼:
「江馳,好久不見……」
他依舊直直望著我,喉結動了動,回了句:
「嗯。」
我一時間,既緊張又尷尬。
「那個,我……我還欠你錢……沒還呢……」
他眼皮動了動,直接拿出手機,調出二維碼,舉到了我眼前。
「還吧。」
我慌張打開微信,掃上是他的名片,發去了好友請求。
「你……同意一下……」
他手指動了動,我加上了他的好友。
「那個,給你轉一萬行嗎?畢竟欠了你這麼久?」我小心翼翼地試探。
「隨你。」他低頭看著我,懶懶回。
我將錢轉了過去,提醒他:
「過去了,你看一下。」
他看著我,沒有什麼反應,我又慌亂補一句,「江馳,謝謝……」
當年如果不是他,可能今天我也不會站在這裡。
「謝?怎麼謝?」
他勾著一抹笑,直直盯著我,目光熾熱。
我緊緊絞著手指,心裡七上八下打著鼓。
「就……就……改天請你吃飯行嗎?」
他驀然發出一聲低低的笑,在空氣中漾開。
忽而向前一步,將我堵在角落。
我下意識後退,他在我身前壓下一片陰影。
低頭,視線緊緊黏著我,聲音低沉,勾著尾音:
「大作家,改天到底是哪天啊?」
目光炙熱、呼吸滾燙,我整個人都亂了。
「就……就等你有時間的……」
我小聲解釋。
他輕笑一聲:「我現在剛好有時間。」
我深呼一口氣:「那你想吃什麼?」
他盯著我,喉結動了動。
6
我站在那裡還沒反應過來時,他牽起我的手腕將我塞進了他的車裡。
「住哪兒?」
然後,他竟然開到了我家樓下。
也對,他現在是明星,公共場合被拍到會被人拿來議論。
隻是,打開門後,我便後悔了。
這幾天太忙,都沒怎麼收拾屋子。
「有點亂,你別介意,隨便坐……」
他長腿一跨邁了進來,目光環視了一圈後,隨意坐在了沙發上。
視線落到沙發上的衣服時,我們兩個人都愣了一下。
昨天換下的衣服,還有內衣,都堆在那裡。
我臉瞬間就紅了,迅速飛奔過去,將內衣蓋好,悄悄藏在沙發角落。
隻感覺耳根和臉頰的溫度越來越燙。
江馳長腿交疊,嘴角勾著抹意味不明的笑,揚了下眉梢。
「林小兔,去整點吃的。」
我一時有些恍惚,從前他也總是這樣,懶洋洋靠在沙發上指使我。
我慌忙起身,隻是,看到空空如也的冰箱,有些尷尬。
「就……煮泡面行嗎?」
我回頭徵求他的意見。
「行啊,反正都吃習慣了。」他漫不經心地回道。
我尷尬地拿著兩袋面跑去了廚房,他就靠在廚房門口,雙手環胸,靜靜看著我。
水開後咕嘟咕嘟冒著熱氣,我將面餅和各種蔬菜扔進去,磕了兩個雞蛋。
「林小兔。」身後的人突然出聲。
我回頭,對上他意味不明的神色。
「這些年就沒學會個別的菜?」
我有點心虛:「也會的……」
將盛好的面端到餐桌,他低頭吃了起來。
「江馳……」
「嗯?」他頭也沒抬。
「那個小說,其實是我瞎寫的,就是……你別多想……」
我小聲解釋著,他卻發出一聲低笑:
「是瞎寫的,還是照著我寫的?」
秘密被人戳破,我瞬間尷尬至極。
「就是……我也沒見過別的男生,就是……可能……參考了你一下……」
「哦。」他繼續埋頭吃著面。
一碗面,很快見了底,我有點不好意思。
「那個,下次我再請你吃好的。」
他放下筷子,視線落在我的身上。
「下次是什麼時候?」
我隻得硬著頭皮解釋。
「就是……等你有時間的時候……」
氣氛一度尷尬。
他率先出聲打破安靜。
「這些年,聽過我的歌嗎?」
「嗯,聽過幾首……」
直到我的手機鈴聲響起,是他發布的第一首單曲《乖,別怕》,這首歌很冷門,都說隻有真粉絲才聽過……
我訕笑一聲,接起電話。
醫院護工打來的,我媽心率異常,剛送去搶救。
「抱歉江馳,我有點急事。」
我急忙起身準備出門,他跟在我身後拉住我。
「去哪兒?送你過去。」
7
他車開得很快,到醫院時,我媽還在搶救。
我坐在搶救室外的椅子上,隻得安靜地等,這些年,坐在這裡等醫生的次數太多太多了。
江馳默默坐在我的身旁,許久才出聲問:
「阿姨她……怎麼了?」
我緩了緩情緒:「心髒不太好,今年還查出了尿毒症,還好匹配到了合適的腎源,近期就可以做手術了。」
手忽然被他寬厚的手掌握住,我不由得瑟縮一下。
「別怕,會沒事的。」
他緊緊包裹住我的手,絲絲的暖意從掌心傳來,鼻尖卻忍不住一陣酸澀。
這些年,太多人勸我放棄治療,連醫生都說,她精神疾病嚴重,身體還有不少大大小小的毛病,尿毒症換完腎後也要經歷一段長時間的恢復,對於我一個小姑娘來說,太難支撐了。
可她是我媽啊,她活著一天,我就不是沒有人要的小孩。
哪怕她腦子不清醒,也還認得我,總是會在衣服口袋藏兩塊糖,留給我……
搶救室亮起了綠燈,還好,她救了回來。
我終於松了口氣。
江馳安慰似的抬手摸了摸我的頭,反應過來剛剛我們有點親密,這會兒突然感覺有點不好意思。
直到走廊處一個氣喘籲籲的聲音打斷我的思緒。
「夭夭,阿姨怎麼了?我尋思加完班來瞧她一眼,怎麼來搶救室了?」
我循聲看去,發現孟夢來了,她的公司就在醫院馬路對面,經常有事沒事來看我媽一眼。
「心率有些異常,好在沒什麼事。」
我急忙起身,解釋著。
隻是她視線越過我,看到了我身邊的江馳,以及他抓著我的手。
眼睛瞪得老大:「姐妹,他他他……他不是那誰?」
江馳朝他點點頭:「你好,我是江馳。」
「這這這……你們你們……」
孟夢話都說不清楚了,我紅著臉掙開江馳的手。
「江馳,今天謝謝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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