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雙柳眉擰成八字,眼底洶洶怒火壓過傷口帶來的痛意,嘴裡不停地咒罵青嵐是賤婢,看起來精氣神十足,若非手臂上纏著幾圈白紗布,絲毫看不出何處受過傷。
青嵐隻當耳旁風,毫不含糊地拽著那隻受傷的胳膊。她出自皇家暗衛,訓練有素。
我九歲那年,聖上將她撥給我做護衛兼貼身侍女,彼時她十二歲。
那會兒李從義記恨我,三天兩頭帶一群膏粱子弟找我麻煩。
聖上擔心我吃虧,便派青嵐保護我,也是那時我才得知,原來當初他和沈老將軍早已串通好,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隻為給足李尚書的面子,又能順利保下我。
他乃一國之君,不能明目張膽地偏頗我,更不能不顧臣子的臉面,隻好採取迂回戰術。
當年聖上的話至今還在我耳邊響起。
「堂堂男子學人嚼舌根就算了,還打不過一個女兒家,打輸了也就罷了,竟然回家哭爹告娘。他老子還有臉來找朕主持公道,也不怕被人笑掉大牙。」聖上拍著我肩膀,笑意欣慰,叮囑道:「虞丫頭,以後誰欺負你,你隻管下手揍他,朕萬事都替你兜著,但隻有一點,不可傷及性命。」
可憐李尚書被蒙在鼓裡,在朝堂上一個勁兒地彈劾沈家,一有苗頭就帶頭參沈老將軍一本,但沈老將軍早就遠離朝堂,不問朝政,聖上隻當他送上去的折子全是放屁。
久而久之,沈李兩家的梁子也就結大了。
自然不單單隻是因為我。
聖上的話,成了我橫行京城最大的底氣。
就連尚書嫡子都能被我揍得哭爹告娘,更勿要說是一個秦依依。
我回頭朝沈昭低聲道了一句,他聽完後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嘖嘖嘆道:「還得是你。」
說完便提劍朝馬車走去。
待二人走近,我捻起手指故意在秦依依眼前抖了抖懿旨,笑吟吟道:「你說願意為奴為婢,隻求跟在沈聿身邊。本郡主善解人意,特向皇後娘娘討來鳳諭,許你跟在我身邊做洗腳婢,日後做個陪嫁丫鬟。感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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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把甩開青嵐的手,惡狠狠地瞪著我,「郡主,你以為這樣就能讓沈郎回心轉意?他隻會更加厭惡你。」
之前同我說話還細聲細語,端著一副偽裝後的柔弱模樣,這會兒卻連裝都懶得裝了。
「真是好笑,他厭惡我是他的事,我為何要照顧他的心情?」
話音落下,我瞥見沈昭從馬車上拿著繩索走回來,抬眼示意青嵐,「綁住她的手在京城滿街溜一圈,讓百姓好好瞧瞧勾引別人未婚夫的狐媚子,長著一張什麼樣的臉。」
這繩索原本是防止她在馬車裡不安分所用,不過因著沈聿為了她不分黑白地冤枉我,臨時改了注意。
青嵐接過繩索朝她走過去,尚未碰著她的手,秦依依已經猝不及防地往後跌下去,她看向我的眼神中充滿算計的精光。
12
果然,下一刻她就落在沈聿的懷中,面上早已換上一副驚慌害怕的模樣,雙眸水光流轉,泫然欲泣。
沈聿從府內走來,不清楚外面的情形,隻會覺得是青嵐惡意推她。
青嵐是我的侍女,這筆賬自然而然地記在我頭上。
「沈郎……」
秦依依緊緊篡住他的衣衫,嬌小的身姿依偎在他胸前,嗚嗚咽咽地聲不成聲。
沈聿在原地僵了一瞬,而後抬手安撫地拍著她後背,動作輕柔,小心翼翼,一如往日我被人欺負後安慰我那般,隻是如今換了人。
都說女子是水做的,這點在秦依依身上真是完全詮釋出來。
不過轉眼的功夫,她眼眶被漣漣淚水潤湿,又是一副楚楚可憐的作派。
「郡主,我雖是孤女,卻也是身家清白的良家女子。你何故要用洗腳婢來作踐我?我是不及你身份尊貴,也不及你有權勢財力,就算你想要天上的月亮,都會有人巴巴地捧到你面前。京中的王孫公子任你挑選,你擁有的已經夠多了。我隻有沈郎一人,你為何偏要同我搶沈郎?」
同她搶?
汝聞人言否?
我氣極反笑。
「敢問你祖上可是強盜出身?就因為你弱,所以合該全天下的人都跟沈聿一樣讓著你護著你寵著你?可惜啊,沈聿是個眼盲心瞎的,我不是。」
沈聿眸光一沉,聲色冷若寒鐵,「瑤兒,你莫要玩的太過了。她身份特殊,不宜在街上拋頭露面。」
「一個無名無份被你藏在私宅連外室都算不得的女子,的確見不得光,怎麼?擔心她辱沒你沈家的名聲?」
「沈郎,我身份低賤,就是受點委屈也沒事。你莫要因為我同郡主傷了和氣。」秦依依拉了拉他的手臂,仰頭看著他,大度地插嘴。
「啪——」
所有人都未曾預料到,直到一聲清響落下。
沈聿的臉上頓時留下紅痕。
他愣在原地,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我,顯然沒想到我會動手打他。
因為一個外人,我第一次動手打了沈聿。
可他也曾是我心心念念,放在心尖上的人。
他出發去郦州剿匪前,我親自去清隱寺抄了十卷經書才求得一張平安符,佑他萬事順遂,保他逢兇化吉。
他離京三月,我每日提心吊膽,盼著他早日歸來。
他說擔心自己趕不上我及笈,提前送我一隻鑲紅瑪瑙的玉簪作及笈禮物,亦作定情信物。
他還說等他回京就娶我。
誰知道沒等來他的三書六禮,卻等來他要退婚的消息。
我將真心捧到他面前,是他自己不珍惜。
我趁機將秦依依生硬地拽出來,「今日不管你如何阻攔,我虞瑤說過的事就一定會做到。」
秦依依被綁了雙手,由一名侍衛牽著繩索穿街而過,如同喪家犬。
馬車緩緩開動,兩人的影子不多時就消失在視線中。
我是京城出了名的紈绔,自不會傻到以郡主的身份去溜她,否則百姓該同沈聿一樣,不明真相就替她抱不平。
沈昭坐一旁看著我欲言又止,最終道出心中的疑慮,「你將她帶回去就不怕她暗害你?你可知自己會死於非命。」
我盯著他瞧了半晌,一雙清澈的桃花眼像極了沈聿。他眼底溢出的關切不似作假,有一瞬,我竟恍惚以為眼前的人就是沈聿。
難道他真是我的好大兒?
我和沈聿的兒子?
我突然來了幾分興趣,想聽聽是怎麼個死法。
「展開講講?」
「那年……」
誰料他剛開口,我便頭眼發昏,雙耳失鳴,沉沉欲睡,不一會兒便徹底失去意識。
明白了。
這大概就是天機不可泄露。
13
醒來已經入夜,我正躺在自己的床榻上。
菱格窗外月涼如水,泄了滿地霜華,枝頭繁葉被風吹得招搖。
一轉頭便瞧見床頭站著一個人,身形高挑,隱匿在黑暗中。
唯有眼眸被清寒的月色照透,一瞬不瞬地盯著我,如同狼群盯著獵物般謹慎,且志在必得。
他就勢坐在床邊緩緩朝我逼近,嗓音低沉如同誘惑,「瑤兒,白日被你無端打了一掌,現在還隱隱作痛。你說,該如何補償我?」
嘖,狗男人。
白天招惹完秦依依不夠,這會兒又夜闖我的閨房。
他將我當什麼?
我將手抵住他的胸膛,阻止他靠近。
鼻腔清晰地嗅到他身上濃鬱的酒氣。
氣味清冽醇厚。
是玉壺春。
此酒入口綿軟,卻後勁十足。
普通人飲上一口便醉。
沈聿善飲卻不常飲,他這般醉態燻燻的模樣更是罕見。
我凝眉想了想,覺得他大抵是找抽來了,「白日打了你左邊臉,正好將右邊也補上?」
說時遲那時快,我揚起手朝他掌摑下去。
手還沒碰上他的臉,被他及時握住我的手腕。
在我預料之中。
「啪——」
清脆的聲音在房裡傳開,如同空谷回音。
在他預料之外。
他大概沒料到我會有兩手準備,結結實實地挨了一掌,失神般愣在原地。
估摸著被打懵了。
「如何?酒醒了嗎?」
「醒了就趕緊滾,往後入我定王府不經通傳,可不止是一巴掌這麼簡單。」
臨走前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最終扔下一句道歉便離開了。
我呸,誰想聽他自作多情的道歉,他的道歉值幾個錢?
一文不值。
14
一連半月過去,王府異常平靜。
秦依依被府內眾人針對,卻毫無反抗之意,屬實不正常。
按照秦依依之前對我的態度,她絕不像是逆來順受的性子。
這份平靜好似深藏洶湧暗流的淙淙江水,隱匿於黑暗隨時準備伺機而動將對方一擊致命的毒蛇。
秦依依好不容易老實了,沈聿反倒不消停,隔三差五就來王府叩門。
我自不會給他和秦依依在我眼皮子底下互訴衷腸的機會。
這種拆散有情人,建立在他們痛苦之上的缺德事,我可是很樂意做的。
他次次都吃閉門羹,卻也沒再做出翻牆闖進來這種沒皮沒臉的事兒。
挺好,我估摸著是那晚的耳刮子起了作用。
狗男人嘛,果然是挨打了才會老實。
可我想不通,他堂堂將軍,身兼要職,很清闲嗎?為了一個秦依依竟親自登門?
聖上大概也看不慣他食君之祿卻不幹實事的行為,下旨將他派去南疆鎮壓山匪。
南疆是我朝最偏遠之地,萬山叢沓,山勢波密,因產出少盜匪橫行,百姓愈加貧苦。
我生來長在京城,後被養在皇後膝下囿於宮牆內,無緣一見外面的世界,隻能從書中窺得一二,總之南疆危險重重,不是什麼寶地。
下旨那日,我恰好在宮中陪皇後娘娘散步。出御花園不久,迎面遇見下朝的聖上和沈聿。二人身後浩浩蕩蕩地跟著一群宮人。
我規規矩矩地隨皇後娘娘給聖上行禮。
他擺手示意起身,隨口說起沈聿即將南下剿匪一事,又試探地看著我,詢問我們二人何時擇期成親。
我還未開口,沈聿便上前躬身一禮,搶話道:「陛下,此次南下剿匪,臣可否向您討個恩賜?」
他低垂著頭,聲音低沉清冽,如夜色中冷雨敲響窗棂,不帶絲毫猶疑。
我看不清他是何神色,隻覺他挺拔的背影異常冷漠,連那身紫色公服都未能壓下他滿身冷氣。
我心中有個答案呼之欲出。
聖上微微蹙眉一剎那,似是不悅他順杆往上爬的行為,轉瞬間又眉開眼笑,散盡陰霾,笑問,「沈愛卿想要何賞賜?說來讓朕聽聽。」
沈聿默了片刻,隨即擲地有聲道:「臣想和郡主解除婚約。」
「沈聿,你可知你在說什麼?當初陛下給你們倆賜婚,你未曾拒絕,如今你竟要悔婚?瑤兒的名聲豈非讓你蹉跎了。」
此話是皇後娘娘說的。
我知道,娘娘在替我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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