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了愣,開燈。
紅色的大床上,一圈小燈下,靜靜地躺著一個黑色的方盒。
等我打開,裡面是一條尚美巴黎的紅寶石項鏈。
我撿起盒子邊上的頁籤。
「生日快樂!」
我的胸口,頓時充滿了不知名的東西。
「夫人,生日快樂!」
「祝夫人永遠開心快樂。」
「祝夫人永遠青春美麗。」
「祝夫人新戲大爆。」
同時,燈熄了,身後有腳步聲傳來。
還有被送過來,插著螢火的一盞生日蛋糕。
「祝你生日快樂……」
原來大家都還沒睡,都還在等著為我過生。
我捂住了唇。
極力地克制住眼神裡的怪異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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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榮託過蛋糕:「許個願吧。」
我閉眼。
再睜開,吹滅了一片燭火。
自從我爸媽出事,我就沒再過過生日,也漸漸地忘了這個日子。
我側頭,看向白榮。
他的側臉,他一貫幽冷的臉色,有淡淡的柔和。
那晚上,我有太多的感動,浸潤在那晚的星空裡。
次日,我上午沒工作,起得晚了一些。
「少爺和夫人,多合適的一對,可惜了。」
「可惜什麼,感情是可以慢慢地培養的,少爺對夫人的愛,不用懷疑,就是要看夫人什麼時候,能愛上少爺了。」
「少爺第一次帶夫人回來,我就知道,這女生,是少爺喜歡的。」
「難,我看少夫人對少爺都還很敬畏,這根本不是愛。」
「這十年來,少爺就一個人在冷血的白家,真的可憐。」
「咳……」
次日一早,我到廚房接水,聽到了幾人的對話。
幾人離開,我看著杯子裡的水出了神。
腦子裡,回憶著佣人剛才說過的話。
「少爺第一次帶夫人回來,我就知道,這女生是少爺喜歡的。」
十九歲那年,我參加了一次飲料的秀展,在人群中展覽的時候,被人碰了一下,不小心撒了一滴可樂在白榮的西裝上。
經理立即上來,給他賠禮道歉。
「對不起,白總,我給您擦擦。」
側頭,經理又瞪了我一眼。
「你怎麼搞的?知道這是誰嗎?
「立即下去,給我走人。」
我當時嚇得很深,我辛苦站了一天,如果被趕下去,當天的工資也就沒了。
而我當時,連一包泡面,都要分成兩半吃。
「對不起,先生,您把衣服脫下來,我洗幹淨了,還給您,可以嗎?」
「林琰,我倒是沒看出來,你這麼多小心思,趕緊給我滾。」
經理認為我,是故意把飲料撒上去,搭訕富人的一種方式。
我低頭,趕緊退下。
「等等。」
「一件衣服而已,沒關系。」
我轉過身,在經理的示意下,深深地為他鞠了一躬。
「對不起。」
他沒為難我。
我也得以繼續站臺。
隻是,秀展結束後,我在垃圾桶裡,看到了那件黑色的西裝。
我站了一會兒,把西裝拿了起來。
同時一起掉落的還有一張名片。
我把衣服裝到袋子裡,送到幹洗店,清洗幹淨了。
又按照名片上的地址,送到了此處,交給了那裡的前臺。
我隻是覺得,那衣服很貴,隻因為我一滴飲料扔了,很可惜。
我也有罪孽感。
至於他最後是扔了,還是留下,我並不關心。
至少,我把衣服清理幹淨,還給了他。
後來,我在車展上,再次看見了他。
他訂了一款車。
不是我站的那一款。
他走後,還差什麼資料。
車展的經理讓我送過去,這並不是我的工作,可我當時也沒想太多。
隻知道,跑這一趟有補償,很願意。
我換了衣服,就按照地址來找他。
他住在半山腰的私人別墅,山腳下,就有大門保安守著,不讓出租車進去,保安打了一個電話,才讓我進去,可一圈一圈的盤山公路,我卻得自己爬上去。
那天的日頭,尤其的毒辣。
我感覺自己低血糖犯了時。
一輛車開了上來,停在了我旁邊。
降下車窗,我眼睛有些花,穩了一下,才看清,正是白榮。
我松了一刻。
「白總,有份遺漏的購車資料,經理讓我給你送來。」
「上車吧。」
「不用了,資料給你了,我就回去了。」
他的車內是米色調的,很整潔,我全身都是汗,濡湿的襯衫都貼在身上了。
「這資料,我要回去看了證件,填好了,你帶一份返回去。」
「快上來。」
他再次重復。
我隻好拉開了車門:「那副駕駛,可以嗎?」
「可以。」
他點頭。
車內有香氣,還開足了冷氣。
我全身顫抖了一下。
汽車一路從寬闊的大道,開入一棟莊園別墅。
抬頭寫著「白公館」。
還有隨處可見的佣人。
我沉默了。
以前林家也很大,但隻是這兒的三分之一。
「接待一下客人。」
「姑娘,喝茶。」
他上了樓,那天我實在不爭氣,一直極力地忍著胃裡的不適,沒想到最後,卻把最糟糕的一幕,上演在了白宮館。
隻喝了一口茶,我就再也撐不住,吐了一大攤,管家垃圾桶都沒來得及拿來。
一口茶,就像一個引子,把我一瞬拉倒了。
人還止不住地虛脫,全身仿若抽絲一般,抽得一絲不剩。
「快叫醫生過來。」
意識徹底地淡去之前,我被人從沙發上抱了起來。
傍晚我醒來。
看著周遭精美的一切,立即坐起來。
「對不起,我……」
「沒關系,你貧血很嚴重,我去拿點糕點來,你先吃點東西。」
「不用。」
管家出去了。
「少爺,她剛醒了。」
「嗯。」
他進來時,我已經尷尬得不知如何是好了。
隻趕緊想下床,不要再碰這裡的東西了。
「怎麼下來了?你還得養幾天。」
「我得回去了,很抱歉,我弄髒了你的家,折算成錢吧,我賠償。」
心裡卻懊惱至極,這裡就我弄髒的那塊地板,恐怕也十分昂貴。
錢仿若是永遠都不夠的。
「沒關系,你不用太緊張了,養好身體就行,夜色黑了,就在這裡住吧。」
「不行,我現在就走……」
「你很排斥這裡?」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已經很打擾到你們了。」
「這裡就我一個人,多一個人,我甚至都感覺不到,你先吃點東西。」
管家端了一盤糕點進來。
他出去了。
看著那些精致的糕點,我很恍惚,曾幾何時,我家裡也遍布此類各種造型的小糕點,可那好像是很多年前了。
在管家的熱情下,我禮貌地吃了兩塊。
晚飯前,我借用了房間裡的筆,留下一張字條,放下了身上所有的錢,離開了。
而關於送來的資料,趁管家離開時,我打電話,跟經理說明天送過去,經理告訴我,資料下午已經送過去了。
天上不會掉餡餅,沒有人會無緣無故地對你好。
更不要因為別人釋放的一些好意就接受,也許,你要拒絕的那一天,已經來不及。
圈子裡的人,栽跟頭的比比皆是。
你以為,他是靠山,他是真心實意,你很特別。
其實,他的女人有很多,你不過是引起他興趣的其中之一,而且一個月,兩個月,長則半年,就隻見新人笑,不聞舊人哭。
我不想把人想得那麼壞,但隻是在自己面對舒適之前,一定要腦子清醒。
那些年裡支撐我的,隻有心中念念之人。
我知道,他不是故意丟下我的。
他太年輕,有太多的迫不得已,那也是他的父母。
我一定可以等到他回來。
我們都年輕,等他回來,我們一定可以重新出發。
從那之後,徐姐生完孩子,休產假回來,她開始發力。
「想紅嗎?」
我沒說話。
她換了一種問法:「想掙錢嗎?」
這次,我點頭:「想。」
「黑紅路線,你走嗎?」
「隻要能掙錢,我可以的。」
模特大賽,便是我們公司組織的,我拿了第一,也和公司籤了合約,還被分到了公司帶人很強的徐姐手下。
時機不巧,她當時正在打離婚官司,並懷胎六月了,這個公司公認的女強人,也沒有多的心思顧及我。
我是被放棄狀態,經紀人不作為,公司也沒資源分給我。
我自己在外接活兒,但因為合約,賺的錢要分公司一半。
好在,一年後,徐姐重整旗鼓,殺回了公司。
她跟我道歉。
「對不起,我耽誤了你一年。」
「沒關系。」
其實,這個圈子,確實有很多不好的例子,有的經紀人直接把藝人當作了賺錢的工具,為了一個資源,已經失去了本心。
公司不給資源也還好,我在外接活兒,雖然錢不能跟公司的活兒比,至少可以選安全一點兒的。
當她問完後,就放心地離開了。
但我還有一個問題,在後面鄭重地開口。
「等一下,我有一個要求……」
她回頭,笑了笑。
「我知道你的底線,放心,知道我為什麼離婚嗎?因為我喜歡幹淨的東西。
「你要做的,就是有一顆強大的心髒,不要剛走了一半,就被罵哭了鼻子。」
很快地,徐姐託朋友的關系,把我塞到了一個極好的資源中,模特之路。
通過八期的節目,選出可以去國際時裝秀的模特。
這和我之前參加的城市模特大賽完全不是一個級別,之前是城市性質的,而這個是全國性質的。
但冠軍早已內定。
節目一播出,因為各種特意的剪輯,我衝其他選手翻白眼、豎中指的表情,立即衝上了熱搜。
宿舍生活裡,我也被分到和人氣最高的選手一間房,剪輯下,我也成了有腳臭、垃圾隨地扔、素顏奇醜的選手,每次節目一播出,人氣選手的粉絲,直接曬出我的黑白照,並留言:【林琰,今天死了嗎?】鋪天蓋地的咒罵,持續高漲。
我並不覺得委屈。
我確實在網上掀起了關注。
後來,一些小節目,也邀請我去露個臉。
雖然這些,不再有惡意剪輯了。
但模特之路裡,我的形象已經被定格了。
向上是一個長遠的路,而我,以及我的團隊都堅持著。
我開始有些名氣後。
參加的一場珠寶展覽,見到了白榮。
令人驚訝的是。
那天去了很多大牌明星,他卻買了我脖子上的那一條。
如果不是他,我那天可能一條也賣不出去。
以後,也不會有人,請我再去帶貨珠寶。
徐姐也樂開了花兒,倒了一杯紅酒,主動地上前去。
「白總,我敬你一杯吧。」
等她回來時,一直看著我。
「怎麼了?」
我剛才分明看見,白榮和她淺碰了一下。
「你們有故事?」
我否認地搖頭:「沒有。」
「那他怎麼這麼關照你?」
「可能隻是,他正好看上了我戴的那條吧。」
「沒這麼簡單,他還遞了名片。」
後來,在活動上,我一年也能見到白榮兩次左右。
但也隻限於見面點頭示意一下。
並無私交。
可誰也沒想到,一段極淺的關系,他卻出手救了我。
那天,我們按照接的拍攝要求,到指定的現場拍攝一組雜志。
郊區的一座舊廠房,雜志方要求拍出那種灰質的年代感,所以地址選在了這裡。
臨要拍攝完了,突然驟降狂風暴雨。
「哐當」的聲音。
外面有什麼東西被吹塌了。
我才發現我身邊的人,也全被支走了。
屋內就剩下兩個攝影師,一個現場打光師,皆是男性。
「跟我一起來的人呢?」
「可能先走了吧。」
「不可能,我出去看看。」
他們轉手把門關死了。
我也被圍在了中間。
「你們要做什麼?」
「什麼?」
「林小姐,今天我手感不行,拍出來的片子不好看啊,可能是需要你先給我點獎勵,你這腿看起來又長又滑……」
他的手就要落上來。
我甩了一耳光過去。
「滾開,我不拍了,這雜志不接了。」
想到,這個攝影師靠著家裡的背景,之前也被曝出過問題,我背後直冒冷汗。
「你他媽找死!
「一個臭模特,也敢打我,我看你是等不及了!」
幾隻魔手頓時伸了過來,扯掉了我上衣的一大塊料子。
「來人……徐姐……救命!」
我跑到了窗邊,就被揪著頭發拖了回來,生皮磨在粗糙的毛坯地板上。
一隻腳跨過我的脖子,將我絲絲卡住,我動彈不得。
「就是喊破嗓子也沒人來救你,你的那個經紀人,過不來的。」
「不要,我可以給你們錢...」
「噓,哥哥告訴你,哥哥什麼都不缺,不過,你掙扎得越起勁,我們可就越興奮……」
裙子被扯開的那一瞬,我的世界塌了,我內心唯一的執念,也即將崩塌。
我可能再也等不到唐舟了。
門被踢開,白榮帶人趕來,是他救下了我。
一件上衣批了上來。
「白……白總。」
我語無倫次。
「對不起,我不知道,她是白總的人。
「饒我一命。
「攝影師的手,如果不幹淨了,想必也拍不出什麼好東西,自然,留著也沒什麼用了。」
「白榮,我好歹也是李志的兒子,你就不怕……」
「哼!」
那天,我整個人已經錯亂了。
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我埋在了裡面,甚至想把自己的臉永遠埋入別人看不見地方。
我輸了兩天的鎮靜劑,精神才緩和了一些。
那起事件後來查清,是我被對家惡意下了套,拍攝是真,但這幾個攝影師,被人提前打了招呼,讓他們多「關照」一下我。
拍攝中,徐姐當時返回車上,給我拿水,車上就來人,讓她在車裡好好地「休息」一會兒。
她意識到不對勁,在看守的人不注意下,給白榮發了一條求救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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