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2024-12-25 15:20:533696

我重生在謝璟下聘這日。


  回想這三年夫妻,我受盡了他的譏諷冷眼,看他納了三門姬妾,而我纏綿病榻不治而死。


  我毅然逃了婚,搶了他下聘的馬車,趕去邊境尋我兄長。


  可不同於前世的怠慢,謝璟帶了更豐盛的聘禮,早早等在我家門口提親。


  我們擦肩回眸,同時看見對方眼中復雜的情緒。


  我們明白,對方也重生了。


  1


  「王爺派人來了,新埠卸下的聘禮足足十八抬。」


  「咱們姑娘還貪睡呢,要梳妝見人了。」


  外頭丫鬟笑著推了門進來為我梳妝。


  我以為自己是從冬日王府病榻上驚醒,可春日桃花的香氣卻飄進我的臥房。


  眼前紗帳珠簾,桌上擺著粉瑪瑙手串,是初見時謝璟送的。


  丫鬟們捧著首飾進來,她們笑著議論謝璟下聘的陣仗。


  熟悉的場景讓我恍如隔世,我慌忙抓住丫鬟翠兒的手:


  「我現在多大年紀?」


  「姑娘睡傻了,上個月才過了十七的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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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哥呢?」


  「主子前幾日才走,怎麼今日姑娘就念叨上了?」


  我意識到自己似乎重生了。


  前幾日……那哥哥現在還活著!


  那哥哥的軍隊還沒有被細作出賣,害得連他在內的五萬大軍覆沒,被迫賠款割地,惹得聖上震怒,將無能的沈家主將滿門抄斬。


  而我……還沒成為謝璟厭棄的王妃,與他在王府三年相敬如冰,看他納了一個個姬妾來羞辱我。


  一切都有轉機!


  「先別梳妝了。我……」我想了想,「我想一個人呆一會,你們都出去。」


  我匆匆卸了復雜的妝束,換了哥哥從前穿的衣服,戴上帷帽,趁人不備從角門溜出。


  人們隻顧著湊熱鬧,卸了聘禮的馬兒正在馬槽飲水,我挑了一匹看上去最溫馴的。


  「有賊!有賊!」


  誰知我剛出了門,後腳就叫嚷起來。


  顧不得許多,我揚起鞭子,匆匆逃走。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咱們王爺可是馬背上的好手!」


  我回過頭,瞧見謝璟已經追了上來。


  我不敢大意,緊緊攥住韁繩。


  謝璟追我到城郊,忽然身後沒了他的身影。


  我剛要松口氣,下一秒,謝璟如鬼魅一樣攔在了我的馬前。


  他腰間長劍已經挑斷我的帷帽,抵在我的喉頭。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我,一眼就瞧見了我手上的瑪瑙手串:


  「滿屋金銀財寶,你隻偷這一個?」


  等我抬起頭,他手中的劍卻遲疑了:


  「……是裴姑娘?


  「說好了今日下聘,為什麼要逃?」


  那一瞬間,我看見他的臉,三年舊事瞬間湧上心頭。


  我是喜歡過謝璟的,京中閨秀們人人說他謙和儒雅,對女子更是溫柔守禮,是脾性最好的王爺。


  如果沒有大婚之夜刻意的欺辱,他諷刺若不是我哥哥救駕有功,僅憑我的出身和樣貌是沒資格嫁給他的。


  如果沒有成婚不到一年,他急著納了三房姬妾,還有一個養在外頭的罪臣之女。


  如果沒有種種難堪,我大約也不會逃。


  看著我的眼淚忽然掉了下來,謝璟慌忙收回劍,遞給我一方帕子,訥訥道:


  「……就那麼不想嫁給我?


  「不嫁就不嫁……也不要哭啊。」


  京中盛傳安王謝璟是良配,可我嫁他為妻三年,從未見過他的溫柔。


  他願意娶我,不娶高門大戶的女兒,也是為了讓聖上不起疑心。


  我不接他的帕子,用袖子擦幹眼淚,抬起頭:


  「對,我從一開始,就不願意嫁給你。」


  我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卻說不上來。


  我記得謝璟當初是磨蹭到了下午過了吉時,才不情不願地進了我家門,而聘禮也並沒有十八抬那麼多。


  我也記得,謝璟看清我長相的新婚之夜,他臉上的嫌惡深深刺痛了我。


  而現在,他的臉上沒有嫌惡,隻有一ṭū́⁵點惶恐。


  他猶豫了半晌,終於還是小心翼翼地開了口:


  「裴玥,你是不是也重生了。」


  我一愣,很快強裝鎮定:


  「什麼重生?」


  這次是謝璟愣住了。


  2


  我是十七歲那年嫁的謝璟。


  與父母之命不同,這門親事是我哥哥用命換來的。


  那時我哥哥還是沈大將軍身邊的護衛。


  刺客刺殺聖上時,他為陛下擋了一刀。


  陛下問他要什麼賞賜,他說自己上無父母,下無妻小,隻希望小妹有個好歸宿。


  因為我臉上有一道傷疤,是曾經救人時落下的。


  許多媒婆看過都搖頭,說破了相的女子克夫又福薄。


  哥哥跟我說,謝璟跟聖上開口要了我,想必是真心喜歡。


  謝璟我是見過的。


  我在桃花樓做廚娘時,上巳節,他和一群高門子弟遊玩,指明要桃花樓的點心,掌櫃的要我親自做了送去。


  雖然我小心護著,但是人在郊外,車馬顛簸,送到時酥皮已經碎了。


  陪他們出遊的舞姬嫌棄地用發釵撥弄了食盒,本來破了皮的酥點更加難堪:


  「桃花樓的桃花酥和杏子酪,好看的是外面那層皮兒,這叫人怎麼吃?」


  「因路遠了些,所以……」


  她捏起一隻,丟到我面前。


  那酥點在地上滾了滾,沾了泥。


  她漫不經心地擦了擦發釵:


  「那你吃一個給我看看?」


  這一籠點心要十兩銀子,我賠不起。


  我低頭撿起來,要咬一口。


  卻被一隻扇子打掉。


  「你還真吃呀。」


  是謝璟。


  上巳的暖風忽然吹起,讓我看見他如玉如蘭的身姿,叫我一下紅了臉。


  他皺了皺眉,將十兩銀子放在我食盒裡:


  「別難為她了。」


  他們笑著調侃謝璟憐香惜玉。


  連我這樣難看的臉,都能溫柔以待。


  所以能嫁給謝璟,我是歡喜的。


  但是我不知道謝璟雖然開口接旨,卻並非真心想娶我。


  不過是為了避禍。


  也是很久以後我才知道,兄長在殿上為我求個歸宿時,聖上的目光落在了謝璟身上,重如萬鈞。


  聖上嫉恨他有出身尊貴的生母和父皇的寵愛,聖上登基後,謝璟處處隱藏鋒芒,做出一副謙卑恭順的模樣。


  交兵權,降食封,甚至娶了我。


  高高在上的瀟灑王爺娶了當垆賣ŧũ₇酒的醜廚娘,謝璟的婚事成了個笑話。


  大婚這夜,我盡力遮掩自己的容貌,又施了厚厚的脂粉,讓臉上的傷痕不那麼顯眼。


  兄長曾安慰我說,其實我臉上的傷已經不那麼明顯了。


  可我還是怕謝璟會在意。


  大婚那日,我將手中的帕子緊緊攥住。


  我想跟他說,當初上巳節一面,不像初遇,倒像故人重逢,讓我很是歡喜。


  謝璟醉醺醺地踢開門,他挑了蓋頭,提著燈看我。


  我羞赧地低下頭。


  他看見了我臉上的疤痕,一點情面也沒留:


  「真醜啊。」


  我不太記得發生了什麼,隻記得一個野獸將我捧上的心撕碎,那天屋外暴雨轟隆,冰冷的雨水倒灌進我破碎的心口。


  我不明白謝璟既然不喜歡我,為何要開口娶我?


  他將擦淨身子的喜帕扔在我的身上,連宿在我這裡一夜都不肯,睡在了書房。


  我知道自己貌醜,不能像尋常女子那樣妝飾來討夫君歡心。


  便學著做一個賢妻。


  他有咳疾,我為他做羹湯藥膳。


 Ṫùₖ 他不理內務,我便管好府中瑣事,希望他回心轉意。


  可半年後,他要納兩房姬妾,其中有一個就是那日羞辱我的舞姬,秦羅姝。


  我雖然喜歡他,卻不願自輕自賤了。


  我一聲不吭收拾了行李,到桃花樓當垆賣酒,他氣急敗壞地將我帶回府裡,質問我為何給他丟臉。


  妾沒納成,我和謝璟的梁子卻從此就結下了。


  他覺得娶我受了委屈,我卻覺得如果不嫁給他,我還能做我的廚娘,自由自在,摘春時最好的杏子,去尋最清甜的泉水釀酒。


  後來的事情並沒什麼好說的,不過是相看兩相厭。


  他終日與幾房姬妾尋歡作樂,我隻等他哪日馬上風給他收屍。


  他討厭我貌醜無趣,卻又不得不在宮宴上與我扮演一對恩愛夫妻。


  後來哥哥戰死沙場的消息傳來,我一病不起,在二十歲的冬日撒手人寰。


  再醒來就是今日,謝璟下聘。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隻是前些日子算命先生說,我嫁誰都不能嫁給王爺,會不得善終。」我撿起帷帽,拍了拍上頭的塵土,「況且是我逃婚,聖上也不會怪罪王爺的。」


  我猜謝璟大概是重生了。


  也許是我死後發生了什麼,才讓他意識到必須娶我,或者要對我好一些。


  難道是我死後聖上降罪於他了?


  那也跟我無關。


  我戴上帷帽,調轉馬頭。


  「你要去哪?」


   「民女蒲柳之姿,配不上王爺,自覺羞愧,為亡母回鄉守陵。」


  「我沒記錯的話,你母親似乎葬在南邊。」


  ……


  「這也不關王爺的事吧?」


  「怎麼不關……」謝璟被我這麼一堵,下意識開了口,又覺得不妥,「你等我處理完手頭瑣事,這婚不能就這麼退了。」


  他說的瑣事,恐怕就是先為自己在皇帝那裡找個借口,再將他的愛妾秦羅姝扶正。


  隨你,等我救哥哥從戰場上活著回來,我們兄妹倆尋個小地方落腳,再也不摻和你們皇家那點破事。


  「裴玥,如果你真是重生的,我知道你要去救誰,但是千萬不要想著透露結局。」他眼中的認真不似有假,「如果你試圖去改變,那人隻會得到更慘烈的下場,我已經見過了。」


  我怔了片刻,揚起馬鞭,匆匆趕路。


  3


  我久居深宅,隻記得當初的消息是哥哥所在的沈家軍被內部細ťų₆作出賣,卻並不知道那人是誰。


  我不能輕舉妄動,更不好和哥哥相認。


  當下最好在北境尋個落腳的地方,再混入沈家軍,將那細作捉出來。


  一人難行,我跟著行商的隊伍出關,卻沒想到遇上了一股流竄的馬賊。


  北境毗鄰烏藏,經常有烏藏的馬賊流兵流竄,劫掠過路行人商販。


  帶頭的男人先是用烏藏語說了一句,見眾人惶然不動,又高聲叫喊一遍。


  從商隊裡出來一個瘦弱的算賬先生,看模樣才二十出頭。


  馬背上的男人將鋼刀在他頭頂晃晃,嚇得他立馬跪倒在地上,用烏藏語求饒,並轉過頭翻譯:


  「他說讓女人小孩出來,值錢東西掏出來。」


  眾人不敢動,那賬房先生已經摘了帽子,掏出裡頭的碎銀子,慌不迭奉上。


  「他說把值錢東西交出來,就不殺人。」


  「先生也不必怕成這樣,我大周國力強盛,想必他們也有所忌憚,不如先生跟他們說道說道……」掌櫃模樣的男人笑了笑,上前正要作揖。


  為首的男人手起刀落,將他的十指削去,不顧慘叫,滴血的刀鋒指著眾人,用漢語生硬道:


  「錢!女人!」


  眾人才反應過來,匆匆將隨身首飾金銀卸下。


  馬賊見老婦人手上戴著的金釧起了意,老婦人哆哆嗦嗦要撸下來給他,馬賊沒有耐心,手起刀落,斬斷了老婦人的手臂。


  哭聲與殺聲震天,殘陽如血。


  那賊頭一刀挑開我的帷帽,看見了我臉上橫貫的疤,略一猶豫,還是將我一並驅趕上車。


  我死死掐著手心,情急之下卻想不出一個對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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