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趙影隻是從背後攥著朕的手腕,狀若教朕射箭,吐出來的話卻滿是惡意。
朕還能記得,他抵著朕的銀甲,那樣森冷和危險。
可他的氣息卻灼熱到讓人戰慄。
「陛下宮中五年無妃,豈不是比臣更如斷袖?」
朕想逃,可卻不能逃,隻能坦然感受著他的心跳。
他下巴墊在朕的肩頭,鼻音裡帶著一絲隱晦的曖昧。
「陛下猜猜,那隻鹿,會死在誰的手裡?」
那時春獵,群雄逐鹿,長儀也在其側。
朕沒說話,長儀的箭已經出弦,同趙影的那一支一同射中了那鹿的眼睛。
沒分出勝負,朕卻知道,長儀贏了。
那隻鹿,就是朕身下的龍椅。
隻要長儀想,朕明日就會被迫退位。
「陛下在想誰?」
趙影將朕從回憶裡拉了出來。
御書房一切如舊,朕抽出了手,才勾出與平常無異的笑。
「將軍倒真是關心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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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影沒有再冒犯,他懸在空中的手攥了攥,目光帶了幾分挑釁。
但他卻沒有多說,反倒是分外識趣地請辭。
朕松了口氣,揮揮手,「堤煙,送送你兄長。」
二人走後,朕面上的笑才冷了下來,吩咐了影衛跟了上去。
但這兩人卻沒有相談什麼要事。
影衛尷尬地同朕說,「娘娘……似乎說您不行。」
「……」
這兄妹二人倒真是家風彪悍,此事竟可在宮道上相傳?
見朕沉默,小太監貼心道,「長陽宮有溫泉,陛下若是近來乏累,可以一洗倦怠。」
罷了。
朕起身,「去長陽宮。」
五
長陽宮的浴池是早年父皇修建的,換句話來說,是專為朕修建的。
太監同影衛照常屏退了尋常人,但為了不起疑,朕還是留下了極小的一部分侍女在內間伺候。
但卻不能闖進湯池宮內。
早年也有幾個居心叵測之人想進來一探究竟,最終也沒有從長陽宮裡走出去。
水汽繚繞如煙,倒確實消解了幾分乏累。
朕抬眼,落在手邊那柄長劍之上。
父皇當年也曾持著這把龍吟劍叱咤九州,英明一世。
如今卻不得不為朕,為這李朝的江山出此下策。
隻是他又怎麼會知道,當年命懸之際還要託付的人,對他的子嗣竟有那樣荒唐的念頭?
誰也不會知道。
朕垂下了眼,盯著池中的倒影瞧了許久,眸中的笑才漸漸涼了下來。
長儀雖是權傾朝野,但卻不會將朕完全當做一個傀儡,除非國之重事,他是不會阻撓朕做決策。
他知道,隻要兵權不在朕手,朕就注定離不開他。
所以他樂意養出來趙影這麼一隻老虎,讓他對朕虎視眈眈。
朕死死攥緊掌心,指甲陷進肉裡,終究是難解心上的疼。
其實疼到現在,早就應當麻木了才是。
可朕對長儀,是恨之入骨,生死不息。
朕對自己說,隻要再忍忍。
終有一日,長儀會如朕一樣,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朕嘴角扯出一抹笑,正起身更衣,卻聽見外面傳來了吵鬧聲。
「貴妃娘娘,您不能進去!」
貴妃聲音傳了進來,「本宮如何不能進去?如今與陛下同床共枕,還見不得陛下沐浴了麼?」
「……」
朕穿衣的速度快了些,卻還是沒有快過貴妃闖進來的動作。
之所以用闖,是她越過丫鬟時還踉跄了一下,眼角的得意還沒消散,卻在目光撞向朕的時候,陡然僵住。
那把龍吟劍就橫在她的脖頸,湯池宮裡寂靜無聲。
長發與長發,美人對美人。
她愕然望著朕,卻又不像是那麼愕然,面上思緒竟錯綜復雜起來。
朕啟唇,「貴妃倒真是好大的膽子。」
不再是強壓下的沙啞,朕已經許久沒有聽見,自己真正的聲音,
乃至說出口時,朕自己都愣了一瞬。
這一聲,驀地讓貴妃跪了下來,叩地求饒。
「臣妾罪該萬死……臣妾罪該萬死。」
朕略略勾唇,劍鋒往她脖頸又刺了一寸。
「確實該死。」
夜風卷起朕的長發,同樣也卷起她紅色的宮裝,她怔了半晌,忽而拽住了朕的劍刃。
鮮血自她掌心滑落,她的眼睛卻帶著一種近乎陌生的悲壯。
「陛下……臣妾對你還有重用!難道您不想知道,是誰派臣妾來的嗎?」
朕覺著好笑,「你姓趙,還用猜麼。」
她仍舊是跪著,脊骨卻挺得筆直。
「倘若臣妾說,臣妾不是趙影的妹妹呢?」
?
她拽著朕的劍鋒,劃開了那張傾國之顏。
緊接著,朕看見那劍鋒挑開了一張……吹彈可破的人皮面具。
而那張臉,既不嬌柔也不病弱,卻是一張與趙堤煙毫不相關的面容。
「……」
朕一時愣在原地,背後到底滲出來幾分涼意。
她的聲音那樣輕,卻又夾著那樣重的恨意。
「趙堤煙早就病死在趙家,臣妾是他五年前尋來的替身,隻為入宮這一日。」
「臣妾知道,現下陛下雖不會殺臣妾滅口,但也是早晚的事。」
「如今臣妾是身不由己,才做了趙影的眼線。」
她抬眸,卻絲毫不畏懼朕眸中的冷光,隻是同樣犀利而果決地道,「若陛下願意,臣妾自可成為您的棋子,供您差遣。」
倒是聰明。
她如今是趙影的妹妹,斷不能因闖入的浴池就被朕賜死,這樣也就坐實了趙影的猜測。
朕確實是不能殺了她。
夜色中,朕抬起了她顫抖的下巴。
風吹散了鬢間的發,遮住了朕的臉,隻留下了一雙冷厲的眼。
朕攥著她下巴的手逐漸下滑,而後落在了她的脖頸之上,驀地收緊。
「難道貴妃以為,朕會相信一顆倒戈的棋子麼?」
手上力氣收緊,讓她呼吸困難了起來,她沒有掙扎,隻是固執地看著朕。
她也在賭,拿命在賭。
朕同樣在賭,她的底線。
齒縫間,漏出來她的一句求饒,「陛下……臣妾,早就想……與你說明真相……隻是陛下周圍有趙影的眼線……臣妾父母兄弟都在他手,如今湯池冒險闖進,也隻是因……此地清靜!」
她眼中嗆出來淚是真,說得不像有假。
朕沒有相信,也不能不信。
但無論信與不信,如今的趙堤煙都不能死,至少不能死在長陽宮。
朕收回了手,漠然道,「滾回採薇宮,莫要讓人看見你的臉。」
她緩過來一口氣,跌坐在地上,抹了抹嗆出來的眼淚,想也不想地往外走。
影衛順勢跟了上去,長陽宮隻有一片寂靜。
看來趙影先前的作為倒不是斷袖,他早就懷疑朕有隱瞞。
趙堤煙身死之後便被人替代,隻怕是五年前就有預謀。
如今若是他知道此事的真相,朕……
朕永無翻身之地。
思忖間,外面傳來了腳步聲。
「陛下——」影衛倉皇道,「方才伺候在湯池外的侍女,少了一人!」
「……」
一剎之間,朕陡然明白了所有。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貴妃是幌子,長陽宮裡本就有趙影的人!
長陽宮密不透風,不會有人能帶著秘密走出去。
如今貴妃闖了進來,侍女趁亂離開出去通風報信!
便是貴妃死了,秘密也會傳出去。
好你個趙影,字寫得那樣醜,心計倒一點也不輸旁人。
隻怕方才朕審問貴妃的時候,那侍女早已經去通風報信了。
果不其然,侍衛話音剛落,御書房的太監的匆匆來報。
「陛下,趙將軍求見。」
「……」
六
趙影仍舊穿著那身銀甲,燭光隻映下一個高大深長的影子。
他立在御書房下,雖是跪地行禮,眸光卻壓著明晃晃的審視。
「臣趙影,參見陛下。」
朕望著他在燭火中跳動的眉眼,心中雖是慌亂,但還是強裝鎮定。
「將軍乘夜前來,難道是還有什麼未盡之言嗎?」
他沒等朕說平身,赫然起身,一步一步向朕逼近。
近到不能再近,他雙手撐著桌案,將朕囚在龍椅之中,用指尖觸上了朕的眼眉。
朕條件反射地想躲,卻被他更用力地拽了回來,死死地壓在椅背之前。
四目相對,朕看清了他眼中的欲念與野心。
逃無可逃。
趙影早就算無遺策。
他捏住朕的臉,端詳了許久,才低低地笑出了聲。
「陛下呀陛下,您知道,臣等這一日等了多久麼?」
朕別開臉,卻被掰了回來,對上他那英武沉鸷的眼眉。
「陛下當真是裝得像呀,五六年,讓臣找不出一絲紕漏。」
朕冷著聲,「如今不還是找到了麼,趙影,你當真是好大的膽子,竟敢來試探朕。」
他是那樣的高大,肩背又是那樣的寬廣,朕在他的身下,甚至連推開他的力氣都沒有。
他指尖順勢滑落,落在朕的手肘,卻一把將朕從龍椅上拽了起來。
奏牍散了一地,他將朕抵在桌案上,齒間廝磨著朕的脖頸。
朕很想讓自己再忍忍,可朕做不到。
朕是天子,從來都是。
這天下都是朕的,朕又如何能咽下這奇恥大辱。
衣衫漸退,朕到底忍無可忍,甩他一巴掌。
血順著他的唇溢了出來,他愣了愣,眸光陡然隱晦下來,甚至帶了幾分瘋狂。
朕拍了拍他的臉頰,笑得尖酸又刻薄。
「如今知道朕的身份,便以為抓住朕的軟肋了麼。除了這樣的羞辱,將軍還能做什麼呢?」
御書房劍拔弩張,朕用手肘撐著他,逼視著他的眼眉。
「朕告訴你,朕一日不死,你便一日是臣。」
「臣就是臣,是李朝的走狗,是朕的走狗。若你有本事,現下就殺了朕,謀權篡位,全了你的狼子野心,朕還能敬你有幾分磊落。」
趙影不怒反笑,眼角的光 殘忍又歹毒。
「陛下怎麼會知道呢,臣向來不磊落。」
他欺身而下,大手封住朕的嘴,用掌心摁滅了燭火。
「放開朕!你瘋了趙影!朕是皇帝!」
朕推不開他,一如推不開壓在朕身上的俗世軟肋。
「是啊,臣早就瘋了……陛下今日才知道麼?」
他低低笑了一聲,竟也帶了幾分悲惘。
龍椅是那樣冰冷,鐵甲是那樣幽涼,江山在朕眼前晃呀晃。
這甲胄守住了李朝的江山,卻讓朕,同樣在將軍的身下失守,潰不成軍。
朕看不見將軍的眼睛。
除了痛與辱,便隻有無盡的悲涼。
銀甲貼在胸口,冷得如同塞北臘月的風。
低沉又裹挾著意亂的聲音,隨著那鎧甲一同落地。
他說,「陛下還裝什麼呢?難道當臣看不出來,你早就給了長儀麼。」
「你能給他,又為何不能給我?」
「難道不是臣,給禮音守住了這半壁江山麼。」
他的動作比他的話更粗魯,哪怕是痛到窒息,朕也要扯著唇,笑得陰冷。
「是呀,朕給了他,能做皇帝。朕給了你,能做什麼?」
趙影動作一頓,月光灑在他精壯的胸膛,上面是如同他眉眼一樣猙獰的刀疤。
他沒有說話。
朕涼涼譏諷,「你什麼都不是,一介莽夫,竟也能同長儀相比?」
他攥緊了朕的手腕,停了許久,才陰狠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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