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的腳步很輕,帶著從未有過的疲乏,一步一步地,緩緩地朝著兩人走去,夏季的蟬鳴聲響在耳邊,聒噪得讓人胸悶。
每年夏季,東宮都有人清理樹上的蟬蟲,一年四季安安靜靜。
這地兒有何好的。
太子走到兩人對面的石凳上,平靜地坐了下來,身影罩下來的一瞬,跟前湊在一起正瞧著話本子的兩人均抬起了頭。
又是那番神色,既驚又慌。
如同被捉奸。
太過於刺眼戳心,太子偏過頭,不想去看。
“殿下。”顧景淵愣了一瞬,才反應過來,起身行禮。
自從上回兩人在東宮的校場鬧掰了之後,太子再也沒有見過顧景淵,此時再見,依舊兩看生厭,尤其是太子,連眼角都不想瞧他。
心裡的排斥和憤怒已經濃烈到了極點,沉默良久,隻醞釀出了一個字,“滾。”
顧景淵心頭猛地一沉,腳步並沒動。
轉過頭看了一眼立在身旁,臉色明顯有些發白的唐韻,腳跟死死地定在了那兒。
唐韻為何沒有留在宮中,為何來了蜀地,這麼久以來,顧景淵從未去過問她一句,但不用問,他也知道,是何原因。
當初在校場時,他就曾質問過太子,會如何安置唐韻。
太子的態度讓他失望到了極點。
那日他看到唐韻站在這顆槐樹底下,一臉輕松,笑如春風,明媚亮堂,堵在他心口一直無法放下的鬱結,也終於得到了釋然。
Advertisement
於他而言,她能過她喜歡的日子,已是他這輩子最大的安慰。
他從不去奢望,他和她還能走在一起,但他不能再丟下她放任不管。
太子抬起頭,見他還杵在那兒,眸色如同淬了寒冰,涼涼地落在顧景淵臉上,沒有半絲人情,頭也沒回,同身後的趙靈吩咐了一句,“殺了吧。”
顧景淵牙一咬,腳步到底是沒動分毫。
趙靈上前,拔劍朝著顧景淵刺去,劍尖對向了顧景淵的胸口,便沒再動,等著顧景淵的退讓,或是太子改變主意。
可良久過去,誰也沒動。
趙靈有些煎熬了,顧公子可不隻是國公府的三公子,還是殿下的表弟。
不可能當真要了他的命。
趙靈正是為難,身旁的唐韻突然開了口,“殿下。”
太子轉過頭,疲憊的神色,柔柔地落在她臉上,“怎麼了,唐姑娘有話要說?”
不待唐韻回答,太子又道,“有什麼話,唐姑娘慢慢說,橫豎孤最近闲得很,這不剛跑了一趟西域,聽說蜀中人傑地靈,孤又馬不停蹄地趕了過來,真巧,唐姑娘也在這兒,顧家公子也在這兒。”
那眸色看似柔和,可當唐韻抬眸望過去時,瞬息便被他眼底的深邃卷了進去,墜入了一片幽暗之中,滔滔火焰隨著撲面而來。
唐韻的心頭一跳,背心陡然生出了一股顫慄。
來蜀中之前,她知道遲早有一日,他會知道她的行蹤,但並不是今日,半年之後,一年之後,或是更久......
久到他可以完全放下她。
他是太子,無論是他高貴的身份,還是他高傲的自尊心,都不應該出現在這兒。
她沒料到他能找到這兒,更沒料到他會親自跑一趟西域。
唐韻的臉色又白了幾分,輕聲道,“殿下,你我之事,同顧公子無關。”
這話太子挺贊同的,他和她之間的事,確實同他顧景淵沒有半點關系。
但太子心頭不舒服,尤其是適才那一幕,盤旋在他的腦子裡久久散不去,難免會多想。
不想做他的太子妃,聲東擊西,诓他去了西域,自己卻躲在了這深山老林裡,同昔日的舊情人,再續前緣。
以她如今的身份,顧景淵前去提親,國公府夫人必然會同意。
“心疼了?”
太子諷刺地看著唐韻,幫著她回憶道,“當初你沒對孤投懷送抱之前,他顧景淵可有向唐家去提親?你深陷泥潭,人人窺覬於你之時,他娶你做國公府夫人了嗎?不就是長了一張破嘴,隻說不做,唐家被滅,他做了什麼,接你去城外當他的外室?如今孤將你身份抬起來了,你倒是有出息,竟然還吃起了回頭草,你也不怕被膈應。“
唐韻:......
他是瘋了吧。
太子說完,又看向了孤景淵,“當初是她先送信於你,讓你那般等了她一夜,吹了一個晚上的涼風,為此還發了一場高熱,她不僅沒去找你,還在想方設法地勾引孤,你當真就不介意?”
顧景淵:......
趙靈指著顧景淵的劍尖都抖了幾分。
不得不佩服,殿下這招挑破離間,可真毒。
太子說完又看了兩人一眼,輕嗤一聲,“倘若這些你們都不介意,還能苟且在一起,那一定是感天動地的真情。”
“按理說,孤該祝福你們,隻可惜,孤沒有成全旁人的美德。”
太子緩緩地起身,走到了唐韻的跟前,微微俯身在她耳邊,輕聲道,“你這樣,隻會讓孤覺得自己是個笑話。”
他自認為比顧景淵好得多。
她卻調虎離山,拋棄他,同這狗男人過起了世外桃源的日子。
他自己都不好過,憑什麼他要讓他們好過。
唐韻的身子僵硬如石。
太子又慢慢地直起身來,腳步後退一步,陰冷的眸子瞧不出半點理智,偏生語氣極為平靜,吩咐趙靈道,“將寧家的鹽井封了,我大周,不缺他寧家一個鑿鹽的,也不缺他寧家的幾個將士。”
當初她是如何攀上他的,她應該還記得,如今重頭再來一遍也無妨。
她要願意這般同他折騰下去,他隨時奉陪。
唐韻驚愕地抬起頭。
他至於嗎。
太子的目光灼灼地看著她,眸子內燒出了滔天火焰,聲音也隻平靜了那麼一陣,又陡然生了寒,看著她,一字一句地道,“唐姑娘可得想好了,自己到底要什麼。”
那臉上的決絕和寒意,與以往任何一回都不同,身為太子與生俱來的壓迫,將他身上的煞氣,發揮到了極致。
太子說完,轉身便走。
此時的日頭偏西,他逆光而行,頭上的樹蔭,在他的臉上映出了斑斑點點的光影,黑眸忽明忽暗,陰冷如凜冬寒霜。
一步,兩步,三步......
身後的腳步聲,仿佛從遙遠之外傳來,落入耳畔,很模糊,太子聽得不太真切,直到一雙胳膊,從身後穿來,緊緊地圈上了他的腰。
太子的腳步停下,心跳也有了瞬間的停頓。
冷冽的眸子緩緩地合上,將跟前的一抹逆光擋在了眼睑之外,刺眼的光芒,霎時變成了一道道花白的光暈,不斷地跳躍在黑暗之間。
良久,太子才低下頭,視線雖依舊有些犯花,卻清晰地看到了那雙抱在他腹前的手。
青蔥手指,白皙纖細。
塵封的冰山瞬間融化在了那雙偏執的眸子內,流轉的眸光一斂,又溫和如初。
太子彎唇。
唐韻。
即便那手段再不恥,孤也有的是法子將你綁在身邊。
“想明白了?”太子開口,亦如當初在東宮,她勾上他衣袖時,他問她的那般。
之前她別無選擇,如今也一樣。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原點,卻又不再是當初的模樣,一個是剛走上絕路,一個是已經到了絕路的盡頭。
唐韻聲音顫抖地應道,“想明白了。”
適才在看到太子的一瞬,她便明白,她逃不掉了,他能追去西域,能追到這兒來,無論她去到哪兒,這輩子她都逃不掉......
既然逃不掉,那就一塊兒沉吧。
太子輕輕地握住了她的手,將其拉開,腳尖轉過,看著她微微發顫的眼睫,俯身而下,握住了她的後腦勺。
冰涼的唇瓣,落在她的唇上,一套親吻的動作,行雲如流水。
唐韻臉色蒼白,雙手緊緊地攥住了他腰間的一方錦緞,被他堵得喘不過氣來......
灼灼烈日當頭,如一把火,煎著人心。
趙靈:......
趙靈看了一眼跟前顧景淵蒼白的臉色,突然生出了同情。
要他說,殿下的這股醋勁兒,還真是一回比一回瘋。
比起顧景淵,寧家三公子算好的了。
*
一場狂風暴雨,如同三秋一般漫長。
唐韻的臉色由白轉紅,癱軟在了他的懷裡,太子才松開了她,摟住她的腰,抬起頭吩咐趙靈,“放他走。”
趙靈的劍尖瞬間收了回來。
顧景淵的腳步抬起,恍惚地從槐樹下擁在一起的兩人身旁經過,沒再停留。
他周凌。
也不過如此。
看他如今那副瘋癲模樣,可曾還有往日裡的半分冷靜,當初他那般嘲笑自己,到頭來,不了輸得一塌糊塗,
他與自己又有何區別。
*
院子再次安靜了下來。
唐韻被他抱得太緊,呼吸始終沒有緩過來,提著一口氣道,“殿下先等我片刻,我去收拾東西。”
太子倒是配合地松開了她。
唐韻終於喘得了一口氣,從他懷裡輕輕地退了出來,轉過身正打算進屋收拾東西,身後的太子也跟了上來,“不急,明日再走。”
一路趕過來,他累了。
且也想看看她和顧景淵苟且到了哪一步,腳步踏入門檻時,太子又不敢動了,還是問了一句,“顧景淵住過?”
若是住過,他得提前做好心理準備。
唐韻:......
他有病吧。
“未曾。”唐韻應了一聲,本不想再多說,可一想起了之前的三表哥,唐韻到底還是回過頭,解釋了一句,“顧大人管轄這一片鹽井,今日不過是碰巧遇上,殿下不必多疑,若是累了就進屋先歇息會兒吧。”
他也該瘋夠了。
太子的神色果然好了許多。
阿潭適才招待完顧景淵,想著繼續去後院冰一些瓜果,忙乎完出來,走到門口,便見到了江陵的凌公子。
阿潭面色一愣,還未上前招呼,突聽唐韻道,“殿下先坐,我去沏茶。”
殿下......
阿潭腦子“嗡——”一聲響,一瞬跪在了地上,磕頭行禮。
太子看了她一眼,想起適才唐韻和顧景淵跟前桌上擺著的一盤瓜果,心頭還是不太舒坦,問道,“不是有瓜嗎,切點來。”
“是。”阿潭趕緊起身。
熱門推薦
"我和死對頭穿進了同一本耽美小說裡。 他成了和男主聯姻的萬人嫌男妻,我成了男二包養的白月光替身男配。 男主和男二不對付,我和死對頭也天天作對。 直到兩年後,萬人迷主角受強勢回歸。 死對頭不炫耀男主隨手甩給他的銀行卡了:「跑嗎?一起?我先?」 我:「今晚,八點,噴泉,我墊後。」 死對頭感動:「好兒子!」 還沒來得及罵他,背後徒然覆上一個溫熱的懷抱。 我顫顫巍巍扭頭,原書中的深情男二掐著我後脖頸陰惻惻地笑。 「去哪兒?帶我一個。」"
"容晞是罪臣之女,入宮後,她將穠麗絕艷的姿容掩住,成了四皇子的近身婢女。 四皇子慕淮生得皎如玉樹,霽月清風,卻是個坐輪椅的殘廢,性情暴戾又孤僻。 宮人們怕得瑟瑟發抖,沒人敢近身伺候,容晞這個專啃硬骨頭的好脾氣便被推了出去。 一月後,四皇子讓容晞坐在了他的腿上,眾宮人驚。 六月後,四皇子的腿好了,還入東宮成了當朝太子,容晞卻死了。 慕淮面上未露悲鬱之色,卻在一夜間,白了少年頭。"
"真千金哭啼找上門來。 爹媽是她的,團寵哥哥是她的,大佬未婚夫也是她的。 聽說真千金養父母,也就是我的親生父母,家徒四壁。 嗯?這還不容易。 畢竟咱有錦鯉體質。 帶著親媽弟弟發家致富。 自己當豪門不香嘛? "
“33歲,我打算嫁人了。” 時裝周秀場,面對媒體採訪,我微笑以對。 所有人的目光彙聚在臺下,聚光燈照亮的地方,是唐儂集團的行政總裁嚴序。 眾所周知,我二十歲跟了他,是他唯一公開過的女朋友。 但很可惜,嚴總做慣了莊家,沒人能掌控他。 他深沉的眼眸望向我時,表情一如既往的淡漠。 我嘴角勾起,亮出了手上的戒指,溫聲笑道—— “昨天,我答應了辰冬的求婚,希望大家祝福我們。”
"姜家嫡女姜姝體弱多病,性子嬌氣,侯府世子範伸親自上門提親,想著嬌氣不打緊,娶回來也活不了多長。 侯府世子範伸出了名的紈絝,揮金如土,姜姝覺得嫁給這種傻逼,既不缺錢花又好拿捏,日子肯定舒坦。 兩人『深愛』著對方,至死不渝。"
室友把我按在床上親。另一個在旁邊急得要死。「他嘴都快被你親爛了,什麼時候能輪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