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弟弟李橋是萬人迷。
他被清冷學霸暗戀,被溫柔竹馬照顧。
所有我身邊的人,都會瘋狂愛上他。
他是天邊的明月,把我照得灰暗不堪。
他們說:「池渺,你就是陰溝裡的爛泥,連給你弟弟提鞋都不配。」
為此,自卑的我放棄了一切,轉學到隔壁市。
可他們又瘋了般地黏上來,死活不肯放手。
1
我十八歲那年多了個弟弟。
那時正值酷夏,我和竹馬季逢一起往家走。
他給我遞上涼爽的礦泉水,笑了下。
「聽說你家現在好像很不一樣。」
我擰開礦泉水,灌了一口,不在意道。
「每天就這樣,哪有什麼不一樣的。」
可是當我回到家,掀開略顯破舊的簾子,裡面清爽的氣息頓時傳來。
我一愣,沒想到慣常節省的我爸居然開了空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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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進去,聽見一道柔婉的女人聲音。
沙發上坐著一個陌生的女人,有一頭時髦的卷發,說話是水磨般的調子,有細細的江南韻味。
她看見我,笑著站了起來,要替我接書包。
「這就是小渺吧,長得可真讓人心疼。」
他微咳了一聲,兩鬢斑白的發特意用了新染發劑,顯得精神而喜氣。
向來嚴肅的面容,此時也多了幾分柔情。
他說:「池渺,這是你夏阿姨。」
我似乎明白了什麼。
手裡的書包猛地落下,發出巨大的聲響。
這時,廚房的推門一開。
從裡面走出來一個和破舊的三居室並不相匹配的少年。
他身量很高,腰肢柔韌,像清竹,微碎的發下是一雙淡漠的黑色眼睛。
他朝我點頭一笑,霎時像清風撫過山崗,眼底下的小痣也生動了起來。
他說:「池渺,你好。」
這便是。
我和李橋的初見。
2
繼母和父親的婚禮在九月進行。
婚禮現場,李橋穿著燕尾服拉了一首大提琴曲。
柔光落在少年清潤的身姿上,將他露出的半個側臉更襯得如玉般。
他就站起來,朝觀眾們微微一笑,鞠躬了一下。
從此,池家又有了個了不得的孩子。
父親贊賞的目光落在李橋身上,繼母溫柔一笑,摸了摸他烏黑的發。
李橋卻穿過重重人群,找到了角落裡的我。
他白皙的手指握住我細瘦的手腕。
清雋臉上的笑容光彩照人。
「哥哥,請多多指教。」
沒幾天,學校開學。
我在班級裡又看見了李橋。
班主任朝全班的同學介紹他,而李橋端正的字體就印在黑板上。
他微笑著朝全班同學問好,俯身禮貌鞠躬,引來了滿教室響亮的掌聲。
班主任說:「李橋同學是從 A 中轉來的,學習成績優異,大家要多向他請教。」
李橋被安排在一個很好位置。
那個位置向來被稱為黃金位置,因為採光很好、視野很好。
更重要的是。
班裡的高嶺之花池溫也坐在那裡。
池溫是學校裡永恆的神話。
學習好,家境好,容貌也好。
雖然家裡擁有給學校捐三棟樓的實力,但從來看不起別人,隻是待人一慣的高冷。
但清冷矜貴的池溫,第一次有了正眼看的人。
他朝李橋點了頭,把一份嶄新的卷子推了過去。
「請你做。」
向來高不可攀的學神第一次走下神壇,引來班裡所有人的驚嘆。
趁下課,我的桌子旁圍了一圈人。
「小池,他真的是你弟弟嗎!」
旁邊人也七嘴八舌地開口。
「怎麼從來沒聽說你有這個弟弟?」
「你有他聯系方式嗎?我有個朋友想要!」
「呸,又是無中生友!小池,還是推給我吧!」
我的位置在班級的最角落,向來無人問津。
此時卻擠滿了各種焦急發問的同學。
我很久沒有和這麼多人對話了,臉漲紅了卻也隻是回答了幾個簡單的問題。
還沒將聯系方式推給同學,桌子卻被重重敲了敲。
我抬頭。
對上了蕭似野那張不耐的俊臉。
他直接擠走了其他同學,大喇喇地坐在了我對面的位置。
野性俊美的臉上,濃眉微微一挑。
「池渺,說說你弟弟吧。」
3
蕭似野是我暗戀的人。
年少時的歡喜大概總是那麼簡單。
我喜歡他,隻是因為他是我危難之際從天而降的英雄。
那時,我被黃毛混混困在廁所裡,臉上被糊滿臟水。
是他一腳踹開廁所門,把十幾個混混撂倒,又把我帶走。
後來。
我曾經問蕭似野:「你為什麼救我?」
而他朝我挑眉,攤開雙手:「想救就救了唄。」
從此,我那顆心臟,第一次有了為之跳動的人。
可那個人此時卻擠到我的前面。
挑起濃眉,淺色通透的眸子裡有無限的興味。
我的指尖輕微顫動了一下。
這時,有人穿過重重的包圍圈,來到了我們的身邊。
是李橋。
他穿著定制的校服,愈發顯得肩寬腰細,隻是漂亮眉目中有冷凝的霜意。
他那張殷紅如花瓣的唇,吐出幾個字。
「我不喜歡有人透露我的隱私。」
此話一出,滿座嘩然。
同學們好奇的目光,頓時轉化濃得化不開的厭惡。
「啊……怎麼會有這樣的哥哥,親自透露弟弟的隱私。」
「聽說是繼弟,所以肯定關系不好。」
「李橋這麼優秀,一定很嫉妒他吧。」
我站在其中,頂著如千鈞之重的目光,冷汗緩緩落了下來。
此時什麼辯解都無力。
那些濃稠的、不知從何而來的惡意將我濃濃包裹,壓得我要喘不過氣了。
曾經喜歡跟我搭話的夏椰怒視著我,蕭似野面無表情看著我。
而李橋。
帶來這一切的李橋,隻略停留一會,就轉身離去。
他的人生像一束聚光燈,走到哪,人們的目光和愛就會跟到哪兒。
而我,注定隻能像陰溝裡卑怯的老鼠。
隻能注視著這一切。
4
我遭受的惡意越來越多。
首先是發到手就被撕碎的卷子,然後是被墨水染臟的書包。
後面事件逐漸發酵。
我的課桌抽屜裡,出現了惡心的死老鼠。
我拽著老鼠細長的尾巴,把它丟進了垃圾桶。
班級裡傳來細細密密的笑聲。
我環顧周圍,卻好像看不出兇手。
我回到座位,拿出消毒紙巾拼命地擦手。
可手都擦紅了,那股惡心想吐的欲望卻怎麼也消退不了。
我終於明白。
原來老鼠帶來的觸感可以消失,但鄙夷的目光卻怎麼也丟不掉。
放學,我第一次忍不住去找了竹馬季逢。
回家的小路上,我向他傾訴這段日子的煩心事。
然而走到路燈下,我卻陡然發現他的目光很陌生。
米黃的路燈下,那雙溫柔眼眸裡不再有包容的情緒,取而代之的則是厭煩和埋怨。
厭煩我的喋喋不休。
埋怨我對李橋的惡意。
季逢說:「池渺,我不知道你是什麼時候變的。」
「小橋他初來乍到,對一切都很敏感,你身為兄長就不能包容包容嗎?」
他叫我池渺,叫李橋的小名。
我忽然覺得季逢很陌生。
陌生到,我們過去十幾年從來沒在一起相處過般。
我們曾經約定要做永遠的朋友,哪怕海枯石爛,也不會有絲毫變化。
「每天上下學,你從來不等他。」
「在班級裡,甚至還要池溫這個外人來教他數學題。」
「還有蕭似野,你居然讓那麼危險的人出現在他身邊。」
他用刻薄的口吻,在我的心裡扎了一刀又一刀。
我的心鮮血淋漓,像碎成了無數塊,拼湊不出一個完整。
季逢如數家珍般,說了數十條。
一低頭,忽然望見我含淚的眼,愣了愣。
我顫抖著嘴唇,問他:「季逢,你是我的好朋友啊。」
怎麼可以連你,都堅定地站在李橋那一邊。
可季逢隻是愣了下,又皺起了眉。
他說:「隻是說你幾下,你就受不了了。你知不知道,小橋每天要經受多大的壓力!」
燈光下,他的話越說越重。
最後,狠狠撂下一句。
「池渺,你就是陰溝裡的爛泥,連給你弟弟提鞋都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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