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第二日,主母找來高人解桃花陣。
高人大手一揮:「這很簡單。」
「但有個後遺癥,不過應該問題不大。」
主母眉開眼笑:「自然自然,有什麼比現在更糟糕的了?」
「那也是,還是老夫人見過世面,上一個叫我解的,後來還把我告了,說我草菅人命。」
主母一聽,忙把江辭夜往身後一拉。
「大師,那個後遺癥是什麼?」
「也沒什麼,就是公子一年後會暴斃身亡。」
當時一向和藹的主母抽起手邊的花瓶就往高人身上砸。
「立刻,馬上給我滾。」
大師緊緊摟住名貴花瓶,腳底抹油一陣風似的跑了。
當晚,主母與我徹夜長談。
過了幾日,我們去寺廟拜佛,一輛馬車滑坡墜崖。
府裡大辦喪事,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趙姨娘和江府小公子死了。
我和孩子暫時被養在江辭夜外頭的一處宅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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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怎麼地,京城刮風一樣傳起了有關江辭夜的桃色謠言。
內閣中。
官員 1:「聽說了嗎?首輔大人在外頭養了一個妾,孩子都有了。」
官員 2:「嗐,早知道了,平反叛亂那晚,首輔大人當著全軍人的面,摟住一對母子,我可是第一次看見首輔大人那柔情似水的樣子,那眼神都能淌出水來了。嘖嘖,英雄難過美人關啊,要我說那貴妃也真可惡,誰不知道首輔大人護短得很,竟拿他的女人和孩子來威脅他,活該被挫骨揚灰。」
官員 3:「嗐,我比你還早知道,那會是秋天,很尋常的一個日子,一向專注的首輔大人竟連連走神,問了我上百遍時辰,我一說到下值的時辰了,他直接抬腿就往外走,那不敢巧,外頭下起大雨,他沒帶傘,我瞧他染了風寒還未大好,趕緊勸他等等,他說家裡有人在等他,趕著回去,就那麼沖進雨裡,跟毛頭小子一樣,那會我就知道,大人房裡肯定是養女人了。」
「誰養女人了?」一道禁欲的聲音打斷了這竊竊私語。
眾官員面面相覷,互指對方,異口同聲:「他。」
江辭夜一改往日清冷調性,笑了笑,平易近人:「哦,家中有夫人的,下值了就回家吧,別在這耽誤時間。」
「……」
「什麼情況?」「怎麼回事?」
「可見,大人的私生活過得十分愉悅。你們沒瞧出大人最近每天都神清氣爽嗎?」
「那天大人領子沒立好,被我瞧見,他脖子上還有一個沒消的紅印子呢。」
「嘶…….」
一名大齡未婚官員捂住左頰,默默抱起公文往角落待去。
「你幹嗎去?」「牙酸倒了,不想聽了。」
……
流言正盛時,新皇下了一道聖旨,親自為首輔大人和他的表妹賜婚。
這個表妹,是我。
十裡紅妝,八抬大轎,江辭夜迎娶了我。
鞭炮聲起,瞬間激起無數笑聲,拍掌聲:「新郎來咯。」
我仿佛又回到元宵夜那晚,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思,偷偷掀開蓋頭,偷偷掀開窗簾子,偷偷看我未來的夫婿。
他騎在高頭大馬上,一襲紅衣,灼灼如春月柳,軒軒若朝霞舉。
哪怕見過千百回,再見仍如初識,怦然心動,臉紅耳熱。
男人的目光越過眾人,與我遙遙對上。
他無奈寵溺地笑,漂亮的唇形微揚,無聲地訓我:「蓋上。」
我沖他輕輕眨眼,害羞地蓋上紅蓋頭。
洞房花燭夜,西窗下的龍鳳燭燒了整整一夜。
……
44
江停野這個狗東西呢,還真是被顧博彥從閻王手裡奪回來了。
養了一段時間後,總算是好了,我去探望他,他又露出那副放蕩不羈的樣子。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啊,趙瑩瑩,我很想你啊。」
「放尊重點啊,我現在可是你大嫂。」
「嗐,江辭夜那麼不解風情,你要哪天膩了,隨時回頭來找我啊,好歹我算是個皇子啊,回國後可是要繼位的,不比他一個首輔強?」
哦,提一嘴,江停野的生父原來是敵國的皇帝,也不知造的哪門子孽,這些年一直未有子嗣,多番打探下,終於找到當年遺留在外的私生子江停野,於是不得不答應趁火打劫的江辭夜,跟本朝簽了些苛刻的條款,保住唯一的繼承人。
江停野本來還挺感動江辭夜那晚救他的事,後來聽說了條款的事後,罵罵咧咧。
「敢情他是要把我救活,賣個好價錢啊。我要再叫他一聲哥,算我輸。」
也正是因為如此,他現在對江辭夜一肚子怨氣。
這狗東西也不想想,他哥救他那會還不知道他是敵國唯一的繼承人呢。
那我是什麼人,我身為我夫君的賢內助,我能看著我夫君被人懟嗎?
我就上下打量江停野,眼裡閃著蔑視的光芒:「男人嘛,強不強得看個人素質,二公子你啊,是不差,但跟我家夫君相比,還差那麼一截。」
那打起架來不還是隻有被我夫君揍的份嗎?就這身體素質,差勁。
江停野臉上表情繽紛,紅了又青,青了又紅:「趙瑩瑩,你怎麼知道?」
這不就是個比方嗎?我本來還想說差一大截的呢,但看在他是個病人的分上,算了,收著點。
「我怎麼不知道?」
「哦,夫人怎麼知道的?」江辭夜禁欲清冷的聲線在我身後幽幽響起。
為何,他的臉色看起來那麼陰沉,跟江停野一樣,為何兩兄弟都不高興?
我趕緊抱住他手臂,乖巧伶俐:「我當然知道啊,夫人我閱男無數,就我夫君是最完美的。」
為何,我夫君的臉色,一下子沉到谷底了。
我求助地望向江停野,江停野一臉愛莫能助,還煽風點火。
「哥,你得好好管教管教我嫂子啊。」
至於嗎?這個報復心極強的小人。
我覺得江辭夜不高興了,他連著好幾晚都挑燈處理公文,都沒工夫搭理我。
我跟二姑娘逛街時,意外發現了浮光錦,我摸著柔順的布帛,嘿嘿笑。
「大嫂,你咋啦?」
「我想到怎麼治你哥了。」
當晚,我精心裝扮,換上用柔順水滑的浮光錦織成的春衫,照了照鏡子。
嘖,輕裊裊花朵身兒,玉纖纖蔥枝手兒,一捻捻楊柳腰兒。
活脫脫一個狐貍精啊,瞧我迷不死我那一本正經的夫君。
門外燈亮起,江辭夜抱著一摞厚厚的公文打開門, 看見斜躺在床上的我,怔了怔。
我纖腰一扭, 眼波流轉,嬌滴滴喊:「夫君 ~」
沉默片刻後。
他面不改色:「夫人,我還有點事要處理, 稍等。」
他一刻不停關門離去,抱著那堆礙眼的公文……
我氣得摔枕頭,我不比那堆公文香?江辭夜是不是不行了?!
等等,還有點事要處理, 關門, 這個流程, 怎麼那麼熟悉呢?
一下子想起來了,當年他叫暗衛丟花魁前,也是這麼溫和有禮的。
一個激靈。
我一下抱著被子從床上蹦起來,穿成這樣被丟出去, 那我得多丟臉啊。
我立刻裹著被子躲到了櫃子裡。
門吱呀一聲開了,腳步聲起, 我驚心膽顫,別來, 別來, 找不到我, 找不到我。
下一瞬。
與男人四目相對。
「夫人,下回換個地方藏, 行嗎?」
我往衣櫃深處躲,戰戰兢兢:「我搬去書房睡, 你別丟我啊,我不打擾你。」
下一瞬,被拎了出來,狠狠丟到榻上。
男人欺身而上, 「晚了。」
……
我在浮沉之間,窺見窗外天光。
腰酸腿軟的我喜極而泣:「夫君,你該上朝了。」
男人嗓音嘶啞:「告過假了。」
「什麼時候?」
「讓夫人稍等的時候。」
「……」
夜色燒到頭,愛火仍在燎原。
……
春光柔軟,草長鶯飛。
剛學會走路的稚嫩小童沖著不遠處的祖母踉踉蹌蹌奔去,撲個滿懷。
「祖母抱抱。」
「哎呦呦, 祖母的心肝寶貝啊,祖母抱抱。」
「阿娘, 年年跟哥哥長得越來越像了。」
「親生的, 能不像嗎?」
「阿娘?!」
「你哥啊,還以為他算計了所有人呢。」
世界裝聾作啞, 早早站在了愛這一邊。
不遠處,年輕的將軍翻上墻頭,準備為嫻雅的太後折一枝江南春。
門外,年輕的太醫抻了抻領子, 叩門, 每月總有一次,他借著診脈的借口上門來見六姑娘。
墻下,年輕的二姑娘彎腰鉆入狗洞,剛冒出個頭, 對上暗衛威脅的目光……
院子裡,江府二公子蹺著二郎腿曬春光,左手邊一條狗陪著他。
-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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