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次相遇第5章

一切都很清晰了，上一世的陸瑤，是被那個同學背叛了。

所以這一次，她提前布局，反殺了她們。

她果然，已經覺醒了。

上一世的事情，她都記得。

任務者和阿九的消失和她的記憶有關系嗎？

她帶著記憶重來，這一次還會帶著世界消失嗎？

27

6 月，高考的日子。

這一次，我沒有在公交車上遇到陸瑤。

天氣是一樣的陰雨天。

考完試的最後一天，在站臺等了很久的公交車遲遲未到。

想來是高考的日子堵車了。

我查看了地圖，從這走回家，有個近道半個小時能到。

結果走了一半，發現自己路痴屬性走反了。

我無奈嘆氣，街邊買了一隻冰淇淋和幾枚棒棒糖，掉頭走回正確的路線。

抄近道要經過一片舊民居，我邊看地圖邊吃著手裡的冰淇淋，拐了幾個路口，一聲貓叫引起了我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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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隻橘色的貓咪蹲在圍牆上，身上的毛發被雨水打湿，我試探地喚它，「阿九？」

貓看了我一眼，跳下跑了。

我追了上去，貓沒見到蹤影，倒是看到一個熟悉的人。

鋪滿爬山虎的圍牆外站著一個少女，沒撐傘，雨水順著她的臉不斷滑落。

看到我的瞬間，她露出了笑。

我走向她，將傘遮向她發頂，「你怎麼了？」

「你喜歡淋雨嗎？」

她總是這樣，狼狽可憐地出現在我眼前。

叫人難受。

我跟陸瑤說話，卻見她深深地盯著我，漸漸紅了眼角。

她動了動唇，「夏星辰，你知道我一直在等你嗎?

「我一直在想，如果你沒出現，我就放棄打擾你。」

「如果你出現了，那我是不是可以貪心一點。」

我後退了一步，「陸瑤，你在說什麼？」

「我聽不懂。」

陸瑤轉身躲進我懷裡，晦暗的神色中夾帶著討好的索取。

「夏星辰，你不要喜歡上別人，好不好。」

她的手撫上我的臉，我的睫羽顫了顫。

近在咫尺的眼神，湧動著悲傷，喜歡，渴望，還有想念。

我的大腦在片刻之間閃過無數畫面碎片，很難受。

被刺痛的大腦折磨的我一把將陸瑤推倒在地上，便跑掉了。

雨一直下，我朝前奔跑著，背後的少女站在原地握緊了手心。

28

回到家，我在打開房間時見到了阿九。

它蹲在我的椅子上。

「又見面了，夏星辰。」

我走到椅子前蹲下，「引我去見陸瑤的那隻貓果然是你。」

「為什麼？」

阿九舔了舔前爪，「說來話長，我給你看個東西。」

「看了你就明白了。」

阿九張口，吐出一個光怪陸離的泡泡，慢慢地飄向我，在眉心處消失。

我做了一個夢，很長，很雜。

夢裡的第一幕是下著雨陰沉湿漉的天氣，那天正好是高考的最後一天。

考完最後一科，我心血來潮，不想坐公交車。

沿途踏著大大小小的水窪走回去。

抄近路時，拐進一片舊小區。

在一個巷道，布滿爬山虎的牆角下靠著一個女孩。

她垂著頭顱，任由下落的雨水衝刷身體，一動不動。

我撐著傘在巷口停留了幾秒，也許是我的視線太明顯，女孩突然抬頭望向我。

那張臉很熟悉，是我的同桌陸瑤。

我轉過頭，沒有走過去，而是朝前走。

經過一間小賣鋪時，我突然停下。

我買了一把傘，折返拐進了那條巷子。

我走到陸瑤面前蹲下，手中的傘將它納入，傘面上的雨點啪嗒作響。

陸瑤緩緩抬頭，眼神空蕩蕩的。

本就白皙的臉，在雨水的衝刷下泛著冰冷的疏離感。

「你沒事吧？」

我開口打破沉默。

她盯著我，突然咧開一抹惡劣的笑，她說，「他死了。」

陸瑤指著自己，「這具身體，生物學上的父親。」

「你知道嗎？」

「我很開心。」

她笑著，卻落了淚。

我看著她眼裡壓抑湧動的情緒，慢慢說道，「別淋雨糟蹋身體了，感冒生病看醫生拿藥，很貴的。」

大概是我的發言太跳脫，陸瑤徵住，「你不覺得我殘忍可怕嗎？」

「我不了解你的家庭，也不了解你內心真實的情緒。」

「我評價不了你。」

我把手裡的另一把傘打開，擱在她肩膀處。

隨後站起身，「前面有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便利店，你不想回家就去那裡吧，別在外面淋雨了。」

「我走了。」

我背對著她，慢慢走出巷子。

畫面一轉，我看到了成年後的陸瑤站在一片墓地。

她的指尖描摹著我的照片，一個黑色風衣的男子出現在她身後。

「心痛嗎？」

「你想救他，改變他死亡的命運嗎？」

29

原來，他是那個掠奪了男主的穿越者。

那個女 N 死了，他認為是自己扭轉命運線害了女 N。

他希望陸瑤幫他。

他把自己是穿越者的身份，陸瑤是世界主角的秘密說了出來。

他告訴陸瑤，我的死亡是因為他的幹擾。

他佔了男主的身份，總是難免被命運安排，在一些特定的時間點遇見陸瑤。

為了避開命運線的牽引，他想了很多方法。

甚至讓其他人找男主線和陸瑤相遇，但都失敗了。

在一次偶然，我意外地代替了他出現在遇見陸瑤的時間點。

他發現隻有我走了男主線，他便不會受到命運控制。

於是後來我與陸瑤的無數次相遇，他都是背後的推手。

我天性淡然，對陸瑤的所為僅僅出於善良本質的好意，於我而言不過是不值得一提的小事，卻還是陰差陽錯地成了那個帶給陸瑤溫暖的人。

讓她對我生了情意和執念。

在第一個世界裡，畢業後的我們偶爾會書信往來。

星幻面世的半年後，陸瑤約了我見面，我應許了，也食言了。

再見面，是在我的葬禮上。

穿越者告訴陸瑤，隻要她出事，世界就會塌落。

神會出現，出手拯救世界。

一切可重來。

我也能回歸自己的位置。

陸瑤答應了。

第二世，第三世，我還是被世界清除死亡，在我離開的那刻，陸瑤便會想起了上一世的記憶。

痛苦加倍地侵蝕著她。

她想明白了，我的死亡和穿越者沒有任何關系，在這個世界裡，我注定活不過 27 歲。

她抬頭看天，半響嘴角扯出一抹殘忍決絕的笑。

下一秒，世界動蕩，開始解體塌落。

30

睜開眼的瞬間，淚水奪眶而出。

「你們，見過面了是嗎？」

我問阿九，喉嚨哽澀，聲音變得沙啞。

「是，她跟神提出條件，她會活著讓這個世界運轉下去，前提是你必須好好地活到老。」

「她要你一生順遂，平安喜樂。」

「神答應了。」

上一世，阿九注意到了我，在後面一直在跟任務者復盤每個世界，想找出陸瑤自殺的動機。

它發現，每一個世界在我死亡後，陸瑤就跟著自殺了。

所以它來找我，卻還是晚了一步。

阿九站起身子，「哎呀，我引你跟她見面，告訴你真相就是要你知道她的付出！」

「我討厭 BE 美學！」

我摸了摸阿九炸毛的毛發，流著淚笑著說，「阿九，謝謝你告訴我。」

陸瑤一次次的自殺是為了我。

一次次的承擔我的死訊帶給她的痛苦。

用不斷的自毀來得到與神對話交易的機會。

原來，我才是那個一直被她救贖的人。

31

拿畢業照的日子我見到了陸瑤。

這一次她站在禮堂的講臺上接受所有人的喝彩。

散會時，我追著她的身影去，卻沒找到人。

我走在教學樓中，想著她會在哪。

轉角下樓時，遇見了半隻腳踏上臺階的她。

她仰著頭，漆黑的眸靜靜地看著我。

我一步一步地走下臺階，站到她面前。

「那天我嚇到你了，抱歉。」她垂下眼睑，遮住了眼裡的情緒。

我咬了咬唇，眼眶很酸，「誰允許你，單方面為我犧牲性命。」

陸瑤猛然抬眼看我，「你都知道了？」

「我見過阿九了。」

她看著我的目光很溫柔，「與你無關，我自願的。」

怎麼會與我無關呢，你每一次死亡的瞬間我都歷歷在目，你帶著笑毅然奔向深淵的畫面在我心裡刻下一道道痕跡。

你知不知道我為上一世拒絕阿九的請求而痛心，你讓我覺得自己像個混賬。

我撲向她，將她緊緊抱入懷中，埋首在她肩頸間, 眼淚砸在她的皮膚上。

陸瑤抬手，落在我的後背輕輕拍了拍, 「夏星辰，你別哭。」

「陸瑤，謝謝你。」

我本不想和她說謝謝這兩字, 太輕。

可我發現，除了這兩字我竟也無法給她什麼。

我不過隨手給了她一顆糖。

她卻為我抵上性命。

32

今天是冬至，空氣裡彌漫著的湯圓和餃子香味。

寢室裡的宿友有南有北，湊著一起過節。

這是我上大一的第一年。

我和陸瑤在不同的城市上學。

那一次坦白後, 我們沒有在一起。

我需要一點時間再給它答案, 那時候我其實是混淆的。

我不清楚我對她是感動和憐憫還是喜歡。

我們經常聯系, 發信息，都是些細碎的日常小事。

大部分都是她發她的，我發我的，很少連續著聊天, 更多的是對生活的分享。

奇怪又和諧。

我舀起一個白糯的湯圓，剛咬了一口, 手機來電了。

我呆呆的看著來電提示，手因為緊張有些發抖。

這半年, 我和陸瑤會發信息, 但是從來沒有通過電話。

這是她第一次打電話給我。

我接通了來電, 大冬天的手心卻很熱。

「喂……」

「夏星辰，我來找你了, 在你宿舍樓下。」

我換上一件棉服，出門的時候看到垂掛在床沿的藍色圍巾, 一把扯下來。

我匆匆下了樓，穿著羽絨服的陸瑤出現在我的視野中。

她真的很好看，走哪都十分顯眼。

天很冷，這幾天都飄著雪, 她的發絲和肩膀染著白雪。

兩個城市挨著，不算遠，但是來一趟折騰也要三個多小時。

為什麼不選女生，因為她好像有很嚴重的潔癖。

「（這」「冷不冷。」

我抬起手，將她發絲上的雪花拍掉。

「冷。」

她看我的目光灼灼，「夏星辰, 生日快樂。」

今天是冬至，是我生日。

也是我答應給她答案的日子。

「其實你不必跑過來的, 多冷呀。」

「沒關系, 是我想見你。」

我把手中的圍巾給她戴上，在我身上平平無奇的圍巾, 在她身上戴出了氣質。

她的眼神一直黏在我臉上，我不自在的輕咳了一聲。

「想說什麼就直說，不要這麼看著我。」

陸瑤輕笑，她的手心覆上我的手。

「夏星辰, 你可不可以隻喜歡我。」

「可以。」

我毫不猶豫地回答。

我一把將她扯進懷裡, 耳邊是她如釋重負的喘息。

明明隔著厚重的衣服，被冰冷的雪環繞，可內心卻溫暖。

我喜歡陸瑤，在我見到她的那一刻, 我的心跳聲告訴了我答案。

她不會再孤獨一人，我會陪著她。

這一次，我們都要好好地活著。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