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2025-01-03 13:44:393912

他笑了笑,貼著我耳畔輕聲地道:「就是我第一次送你玫瑰的時候。」


我身體一顫。


忽地抬眼看他:「那你為什麼要和陳落在一起?」


「我借陳落的手消滅了他沒錯,但他當時並沒有徹底地消失,他憑著那殘存的一絲意識,還想著回來找你。」


宋清桓面色波瀾不驚,語調亦是:「所以我和陳落在一起,斷絕了他最後的一絲念頭。」


我呼吸一下變得困難,仿佛有把刀在心尖上或尖銳或鈍地刺著傷著:


「所以你一開始就想好了用陳落來為你擋刀,步步為營,讓我相信你是為了報復我,之後又編造出自願地消失,徹底取代主人格,後來見我有所懷疑,便帶我去看了那部電影,半真半假地試探我能否接受。」


「你總是為自己準備好了所有退路。」


我冷冷地看他一眼,「那現在呢,你的退路又是什麼?」


13


「如果我說沒有呢?」


宋清桓眉目收斂,眼眸專注深邃,目光不像先前那般散漫、淡漠。


「琦琦,我和你之間,其實決定權一直在你手上。」


我無言地望著他,眼裡明晃晃的不相信。


他微怔,而後慢慢地垂下眼,聲音淡淡地道:


「我知道你現在很恨我,也不願意再相信我,但我並不後悔除掉他。愛上你的那一刻,就注定了我和他不能共存,如果我不動手,消失的就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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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頓了頓,抬眼看我:「我不想消失。」


目光碰撞的瞬間,我清晰地看到有什麼在他眼底深處燃燒。


「明明是我的出現幫他走出了妹妹溺水的陰影,明明我對你的愛不比他少半分,明明我也是宋清桓,憑什麼我應該被治愈呢?」


我的目光顫了顫。


「琦琦。」宋清桓喉結滾了滾,眸光深深地望著我,「這些天,我們很合拍不是嗎?」


我依舊沒開口。


「難道你對我沒有一點動心嗎?」


此話一落,我沉默了很久,攥了攥手心,開口時聲音異常地平靜:「沒有。」


他氣息驟沉。


我迎上他晦暗的視線,一字一頓:「我自始至終愛的都是他。」


他一瞬不瞬地盯著我,臉色慘白。


我沒有回避他的眼神:「你說你愛我,你真的懂什麼叫愛嗎?你明知道和陳落在一起對我會造成多大的打擊,你還是做了。我無法指責你尋求生存的本能,但我現在也無法原諒當初跟我悔婚、肆意傷害我的你。」


宋清桓立在原地,張了張唇,卻什麼也沒說。


似是想到什麼,他聲音喑啞而低沉:「你這些天對我的好,隻是為了在婚禮那天報復我當初悔婚?」


我與他對視,看清他眸底浮現的脆弱,微微地撇開頭:


「你不是已經猜到了嗎?」


宋清桓一怔,緊抿的嘴唇微顫,身形也有些不穩:


「我這些天之所以順著你,對你好,都是刻意取悅你、迷惑你。我還故意跟你提起我想要在海邊舉辦婚禮——」


「別說了。」宋清桓聲線粗啞得不像話,眼睛慢慢地紅了。


我平靜地繼續:「我做這一切,就是為了在婚禮那天拋下你,在你最幸福的時刻刺激你的精神,讓他能回來。」


話落,房間內陷入一瞬的死寂。


宋清桓微垂著眼,看不清表情,身形異常得挺拔。


我淡淡地說:「包括我現在對你所說的一切,也是為了——」


剩下的話還沒說完,整個人已經被按著肩膀重重地抵在牆上,異常兇狠的吻落了下來,我沒有掙扎,沒有嘲弄,沒有尖銳,平靜地任他發泄。


不知過了多久,宋清桓略微僵硬放過了我的唇,頓了頓,臉埋在我頸窩。


湿熱的液體一顆一顆地滾落。


很燙。


燙得我心尖顫了顫。


深吸口氣,沒什麼表情地推開他,語氣很淡:「我說的還不夠明白嗎?我不想看到你,看到你這張臉我就會想起他。我不想一遍一遍地提醒自己,他已經回不來了。」


他定定地望著我,忽地彎了下唇,自嘲的笑。


「你走吧。」我說。


......


回國後,我按部就班地工作,闲下來就去旅遊,日子充實而滿足。


我似乎有很長一段時間沒見過宋清桓了。


好像也不算,我每天都能在窗邊看到樓下停著他的車。


半開著車窗,看不見臉,但車裡煙霧繚繞,偶爾還能斷斷續續地聽見幾聲咳嗽。


我媽有一次撞見了,吃飯的時候仿佛不經意地提起:「小宋那孩子最近學會抽煙了。」


我平靜地道:「大概是工作壓力太大了吧。」


「其實——」


「媽,我跟他不可能了。」我很認真地說。


「我知道你擔心我,怕我和他相互喜歡卻彼此錯過。但我們之間的隔閡太深了,有太多無法跨越的東西,他傷害過我,我也傷害了他。可有些事是無法用傷害抵消的,隻能靠時間遺忘。」


我媽看了我很久,也沒再說什麼,隻是微微地嘆了口氣。


可我沒想到,遺忘來得那麼快。


我剛旅遊回來,我媽打電話告訴我,宋清桓出了車禍,腦部受到重創,失憶了。


老實說,我第一反應就是宋清桓在自導自演。


直到我趕到病房,看到宋清桓腦袋上纏繞著的那一圈圈紗布,還有他看向我時疑惑而疏離的眼神,我有些不確定了。


14


「你就是宋清桓的女朋友?」一道清脆的聲音忽然響起。


我側目,這才發現病房裡除了宋清桓和張純之外,還有一個長得很漂亮的女人。


此時她正微微地歪著腦袋,好奇地打量著我。


掃了一眼張純,他用口型示意我看手機。


張純給我微信發了好長一大段話:


「陳琦姐,就是這個女人撞了老板,賠了錢還不夠,還想把自己賠給老板!她太纏人了,總打擾老板休息,我就告訴她老板有女朋友了。所以......這段時間可不可以拜託你假扮老板的女朋友啊?」


還連發了三個跪地乞求的表情包。


我挑了挑眉,抬頭便和宋清桓的目光相撞。


他穿著病號服靠坐著,唇色淺淡,看起來蒼白、消瘦了很多。


他淡淡地看了我一眼,然後對張純和那個女人說:「你們先出去吧。」


張純不必多說,女人卻異常得聽話,隻是經過我身邊時,壓低聲音道:


「雖然你是他女朋友,但你們沒結婚,就代表我還有機會。我是不會輕易放棄的。」


病房頓時安靜下來。


宋清桓目光遠遠地望著我,神情淡漠而疏離。


我垂了垂眼:「我不可能假扮——」


「抱歉,他們是騙你的。」


我和他同時開口。


我微微地蹙眉。


宋清桓神色一怔,有些無奈:「那個女人是張純的表姐。他們想撮合我和你。」


「撮合我和你?」


「嗯。」宋清桓直直地望著我,眼眸深邃寂靜:「他們說你是我的前女友。還說——」


他頓了頓,不緊不慢:「我很愛很愛你。」


像電流蹿過,我目光一顫,避開了他的視線。


「這幾天我聽張純大概講過我們的事,也自己翻看了之前主人格的記錄本,本以為你對我應該是厭惡至極才對,今天見到你之後,我忽然確認了一件事。」


我莫名地有些緊張:「什麼?」


宋清桓盯著我看了一會兒,勾了勾嘴角,扯出一個極淡的笑容:「沒什麼。」


怔神間,護士拿著藥過來,很麻利地幫他拆紗布,用酒精棉給他傷口消毒。


結果酒精棉剛碰到傷口,他就蹙起了眉,發出「嘶——」的一聲。


抬眸看我,似乎真的很疼。


我下意識地走近了一步。


這時護士愣了一下,有些驚訝:「前些時候幫你換藥的時候,你旁邊的那個男生都嚇得腿軟不敢看,你卻一聲不吭,怎麼現在傷口要結痂了你反而開始疼了?」


說著護士像是意識到什麼,突然掃了我一眼,有些意味深長:「看來是因為陪在身邊的人不同。」


我一愣,反應過來,臉上竟微微地有些發熱。


臨走的時候宋清桓叫住了我,語氣很淡,我卻莫名地聽出了一絲期待:「這周你還會來看我嗎?」


我脫口而出:「這周末要去出差,下周一調休。」


宋清桓低低地笑了笑,極為自然地安排了下次的見面時間:「好,下周一見。」


回到家我還一直有些恍惚,直到我媽把我的思緒拉回:「小宋真的失憶了?」


我淡淡地說:「嗯。」


今天見到的宋清桓確實很不一樣,淡漠有禮、疏離有度,就像是主人格和副人格性格的融合。


我媽卻意有所指:「你和小宋之間也不知道是孽緣還是情緣,結了兩次婚卻還沒結成,說要遺忘還真就來一個失憶。」


我微微地一怔。


想到什麼,眯了眯眼:「媽,你跟我說實話,你上次有沒有把我說的話告訴宋清桓?」


我媽眸光閃了閃,開始打哈哈:「那個,你三舅媽的二姨父叫我過去打牌,晚飯就不回來了哈......」


......


真就挺奇怪的。


這兩個月,我保持著和宋清桓每周見一次的頻率,見面了也不尷尬,反而有很多話聊。


如果換作是失憶之前的宋清桓,這種和諧的場面大概率不會出現。


而且我和宋清桓之間的進度也挺快的,自從宋清桓出院之後,他時常約我一起出去。


我們有時會去騎行,風卷起的熱浪一層一層地鋪在臉上,我們徵服一個又一個的上坡下坡,有時會去露營,但一般情況下是他負責食材,我負責吃。


所以有一天他送我回家,在我家樓下吻了我的時候,我竟然沒有一絲的意外和不適。


吻了將近五分鍾,我微微地喘息著癱軟在他懷裡,指尖無意識地、緊緊地攥住他的深色襯衫。


車的後視鏡裡,可以清晰地看到我的口紅已經被吻掉,本就是緋色的唇瓣,此刻愈發潋滟。


「本來不想那麼快的......」宋清桓下巴抵著我的頭發蹭了蹭,嗓音低啞,「至少要看完電影。」


我懶懶地抬眸,有些漫不經心:「什麼電影?」


他卻沒再說話了。


但很快地我就知道是什麼電影了。


宋清桓選了個天氣很好的周末,開車帶我來到了電影院。


又是一部文藝愛情片。


似乎還是上次那部電影的續集。


大致內容是:女孩發現「哥哥」其實是「弟弟」後,最終還是忍受不住內心的譴責,覺得自己背叛了哥哥,下定決心和弟弟分手,結果弟弟出了車禍,大腦遭受重創失憶了,女孩當然選擇不離不棄。


主角的演技相比上部更加嫻熟,導演在結尾設置了一個懸念,最後也沒明說弟弟是真失憶還是假失憶,隻是電影裡弟弟還保留著之前的習慣,算是暗示。


宋清桓來帶我看這部電影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電影片尾曲響起的時候,很多觀眾還在討論劇情,宋清桓拿出一束嬌豔欲滴的玫瑰,向我走來。


燈光傾瀉而下將他的五官籠罩,朦朧的一層,卻顯得眉眼格外深邃。


「其實我那次車禍真的挺嚴重的,再晚幾分鍾送去醫院,很可能就沒命了。」


他盯著我的眼睛;「昏迷之前,我滿腦子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不管付出什麼代價,都要見你一面。」


我眸光一顫,喉嚨似是被堵住了般,說不出話。


他卻頓了頓,問出了和上次相同的問題:「琦琦,如果你是電影裡那個女孩,你會原諒弟弟的欺騙嗎?」


我望著他看了很久。


其實我該生氣的。


可我隻要一想到,差一點,差一點就永遠見不到眼前這個人了,心裡又什麼氣都沒有了。


想到這裡,我深吸口氣,心裡的糾結慢慢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如釋重負般的輕盈。


彎了彎唇,也給出了和上次一樣的答復:


「結尾女孩不是和弟弟在一起了嗎?」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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