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死了,他尚未娶妻,我肚子裡的孩子是他唯一的子嗣。
而我在想,這一輪我該怎麼活下去。
1
陸星河死了。
死在花枝坊當紅娘子的肚皮上。
馬上風。
對於沃田千頃,一根獨苗的侯府來說,這個死法多少有些上不得臺面。
夫人第一時間封了驚鴻院的大門。
院內所有的侍女,按和少爺的親近程度,分別處置。
隻負責在院內打掃粗使的僕婦,一律發賣。
負責燒爐子喂雀兒傳東西的,當場拉出去配人。
至於最後四個就在少爺身邊貼身伺候的大丫頭--
夫人的眼神在我們四個身上轉了一圈。
「既然是我兒最喜歡的四個丫頭,那就一起去陪著他吧。」
我渾身上下所有的血,在那一瞬間似乎盡數凝固。
夫人身邊的周嬤嬤看了我一眼,悄悄在夫人耳邊說了句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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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我就被人從地上扯了起來。
夫人塗著丹寇的手指抬起我的下巴。
「這個收用過?」
「果然是個狐媚的。」
「既然那麼喜歡勾引人,那就她去陪著吧,剩下三個送去家廟,好好給我兒誦經守著。」
三句話,定我生死。
2
被釘進棺材時,我甚至還模模糊糊有些意識。
少爺冰冷發青的屍體就擠在我身側。
再金貴的檀香也遮不住停靈七天後腐爛的屍臭。
周嬤嬤的聲音,隱隱約約從外頭傳進來。
「青萍姑娘義烈,感念少爺待她不薄,願意下去陪伴少爺,觸棺身亡。」
「夫人說了,從今天起青萍姑娘就是少爺的姨娘了,你們以後再說起來的時候可不要叫錯了稱呼。」
我的嘴被堵得死死的,手腳也被綁死了。
厚厚的土一層一層埋下來,擠走稀薄的空氣。
恐慌與窒息鋪天蓋地席卷而來。
我拼命掙扎,像一條被陡然拋上岸的魚。
我想活下去。
我不想死。
但那沒有用。
肺被擠壓,僅剩的空氣被抽走,絕望和痛苦一齊卷來。
而我能做的,隻剩下慢慢感知死亡的過程。
3
我的意識似乎是消散了那麼一瞬。
然而下一秒,眼前突然一片明亮。
我幾乎是下意識地跳了起來,第一時間就把手指伸進嘴巴裡,想要挖出塞著我的巾帕。
有什麼東西掉在地上,嘩啦一聲,清脆響亮。
「哎呀,青萍姐姐,你這是怎麼了?」
綠蘿的聲音恍惚是在天外響起。
視線慢慢回歸。
我看到腳邊,少爺最喜歡的汝窯天青瓶碎了一地。
而我另一隻手上還端著鳥食盒子。
少爺新買的玉頂金豆受了驚嚇,撲稜著翅膀想要飛遠,卻被腳上的細金鏈子所限,騰起又被狠狠摔下。
被釘進棺材的事情,仿佛就是一場無比真實的夢。
無法呼吸的感覺真實又虛幻。
綠蘿又叫了我一聲。
「青萍姐姐,你是不是哪裡不太舒服?」
我定定神,回了她一個難看的笑容。
「沒事,發了個噩夢,緩緩就好了。」
然而,現實總是不會給我任何逃避的機會。
我甚至還沒來得及做好自我安慰,那隻是一場過於真實的白日夢境,周嬤嬤的聲音就已經在門口響起來了。
「這裡,給我守好院門,驚鴻院的所有奴僕,一個都不許動。」
一模一樣。
跟我夢境中的場景一模一樣。
接下來,夫人就該進來,輕描淡寫幾句話,宣布少爺的死訊,以及我的死刑。
那不是夢。
4
時間太少,夫人的動作太過於迅速,我根本來不及思考。
周嬤嬤帶著僕婦直奔我而來。
綠蘿跪在我身邊,哭得梨花帶雨。
我大概知道她在哭什麼。
少爺收用了我,卻還沒來得及染指她。
她早就深以為憾,卻又礙於最近少爺偏愛我,不得不巴著我,一聲聲地叫我姐姐。
這會兒她大概以為我能憑著少爺生前的寵愛,在夫人面前博個姨娘的名頭,逃出生天。
姨娘的名頭我倒是博到了。
可惜是個死姨娘。
也不知道待會兒她聽到夫人讓我殉葬,讓她去家廟時,會是個什麼表情。
5
一切都和夢裡一模一樣。
夫人帶著嫌棄的審視目光,刺得我渾身發疼。
「這個收用過?」
「果然是個狐媚的。」
我背後冷汗涔涔而下。
我知道再下一句夫人會說什麼。
我必須說點什麼,做點什麼,好讓夫人能夠收回成命。
「夫人容秉。」
我垂下眼睛,努力壓住嗓音裡的顫抖。
「少爺垂憐,不嫌棄奴婢粗笨,讓奴婢能夠近身伺候,是奴婢的福氣。」
「少爺恩賞,奴婢本應肝腦塗地以報少爺大恩,哪怕是隨少爺去了,也是奴婢的本分。」
「隻是奴婢月信未來,不知腹中是否已有少爺骨血,還請夫人顧念奴婢腹中少爺血脈,容奴婢……」
夫人手指驀然收緊。
保養得宜的長指甲,狠狠刺進我下巴的軟肉。
「如此說來,你竟然是我兒的大恩人,我還得謝謝你給我陸家留了點香火?」
我心下一驚。
夫人突然松手。
似乎剛剛那一瞬間的失態並未發生,她又重新靠回了椅子裡,依然是那個高高在上觸不可及的侯府夫人。
「既然如此,那我豈能辜負,不回報你這點大恩?」
她嗤笑一聲,再一次判了我死刑。
「這丫頭胡言亂語,汙蔑我兒清譽,驚鴻院裡哪裡能容得下這等心思齷齪的東西?」
「周嬤嬤,拖下去賞她二十板子,扔出府去吧。」
6
我死了。
又一次。
這一次我甚至都沒能等到被拖去亂葬崗。
那二十板子直接要了我性命。
周嬤嬤親自守著,著重交代,二十板子全沖著我的肚子去,每一下都務必要打瓷實了。
再醒來時,我的身體依然止不住地戰慄。
從外及裡再深入骨髓的疼痛,似乎還在我小腹處翻江倒海。
濃厚的血腥味依然縈繞在我鼻端,從下身蔓延出來的血跡刺痛了我的眼睛。
嘔……
我難以忍受地彎腰幹嘔出聲。
玉頂金豆靜靜地站在鳥架上,歪著頭看著我。
不管我的肚子裡有沒有,這個孩子都不能被侯府容下。
因為少爺還未娶親,這個孩子不是福氣,是孽障。
綠蘿驚呼一聲,奔過來扶住我。
「姐姐這是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
她似乎是想起了什麼,捂住嘴巴。
「難道姐姐你……」
我死死抓住綠蘿。
不能說。
不管有沒有,都必須沒有。
我必須另外想別的出路。
然而留給我的時間仍然太少。
還沒等我開口,周嬤嬤的聲音就再一次從門口傳了進來。
7
我再一次和綠蘿跪成了一排。
不過這次多了綠蘿這個變數,我的死法又多了一種。
哦不,也不是。
這一次我還是被二十板子活活打死的。
隻不過跟我一起死的,還有綠蘿。
她為了保命,搶在夫人開口之前,迫不及待地把我的肚子推了出來。
然後夫人利索地也賞了她二十板子。
我肚子裡的孽種留不得。
知道我肚子裡有孽種的綠蘿自然也留不得。
那二十板子打得聲聲見肉,板板見血。
綠蘿連十板都沒能挨過去。
8
我又一次站在了那隻玉頂金豆面前,手拿著食盒,準備給它添鳥食。
也不知道是不是死過太多次習慣了的緣故,這次我的反應竟然已經輕了不少。
我悄悄回頭看了一眼。
綠蘿還在我身後擦花架子。
看來隻有我一個人,無窮無盡地在死與活之間反復橫跳。
綠蘿何其幸運。
我又何其孤獨。
9
我必須另外再想一個出路。
既不能告訴夫人我月信未來,又能讓夫人改變主意。
或許我不應該直接求到夫人面前,而應該把周嬤嬤的話截住。
很明顯,她應該已經一早就知道了少爺和我的關系,卻一直等到夫人發落我們四個人時,才選擇告發。
以周嬤嬤對夫人的忠心,這不應該。
除非我們這四個人中間,有周嬤嬤想要保住的人。
是雲響。
隻能是雲響。
我記得那天我去給少爺送解酒茶的時候,她和周嬤嬤曾背著人悄悄說些什麼。
距離有些遠,我隻零星聽到了幾句斷斷續續的隻言片語。
「……別去。」
「現在少爺……不是時候。」
「……容不下的。」
「我會去求……你要好好把握。」
彼時我並沒有細想她們對話的深意。
直到我進了少爺房中,被他狠狠壓在榻上,才模模糊糊想明白這其中關竅。
陸星河修長的手指掐緊我的脖子,掐死了我所有求饒的哭泣。
我的腰帶被他粗暴扯下,襦裙被撕成碎片。
我一直記得他因為醉酒而猩紅的雙眼,和他在我耳邊充滿惡意的威脅。
「你叫什麼叫,把人叫來看你這副模樣嗎?」
「這不是你自己求來的結果嗎?你伺候得我高興了,沒準我還會去我娘面前給你求一個通房的恩典。」
「你不要忘了,你的賣身契在我們府裡,是死契。」
「再哭一聲,爺不高興了,回頭就叫個人牙子來給你賣去雲樂坊。」
「你看看你現在這賤骨頭的樣子,人人都知道是你自己不守規矩,青天白日跑來勾引少爺。」
「是你自己不要臉。」
我隻是這府裡一個被家人發賣了死契的奴才。
能被分到少爺院子裡,那是走來潑天的大運。
能夠被少爺收用,是我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至於我願不願意,那不重要。
陸星河那天醉酒,在書房醉臥了整整一個下午。
整個驚鴻院都知道,少爺身邊的侍女青萍不要臉,在那天弄臟了少爺的床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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