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定格在成怡那句話。
「他對我,一見鍾情。」
一見鍾情。
這種事,怎麼可能發生在周言之身上。
我沉重地呼吸著。
眼前恍然浮現冰天雪地裡,周言之拎著汽油的手。
痛到極處,玉石俱焚。
周言之轉身,拉起我的手,勾了勾嘴角:「走,跟我進去。」
「進去幹什麼?」
我問他:「要我親眼目睹你殺人嗎?」
周言之飛快地捂住我的嘴。
他又放下手,蹙眉看我。
不知道從哪刻開始,我的唇抖得厲害。
「周言之,你追求成怡,照顧她,就是為了利用她接近程頤蓮是嗎?」
13.
周言之抿了抿嘴,避開我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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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一會,他反而笑了:「你說得對,也不全對。」
他輕描淡寫地說:「我要在程頤蓮眼前殺了成怡,讓她嘗嘗,失去至愛的滋味。」
我閉上眼,脫力般後退一步。
「你瘋了嗎?」
我嗓音嘶啞:「周言之,你的前途不要了?你的命呢?你不要命了?」
周言之冷硬地說:「你說的這些,都算什麼。」
我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你永遠無法理解我,」他說著說著眼睛通紅,「我已經犯過一次錯誤了,不能再犯第二次。」
他抱著膝蓋蹲下來,反反復復地說些我聽不懂的話。
「為什麼你在地底下冰冷地躺著,殺害你的人還能好好的活這麼多年?為什麼?」
我小心捧起他的臉:「我知道你想為我報仇,但是周言之,成怡是無辜的,就算我們再恨,也不能傷害無辜的人。」
周言之狠狠躲開我的手:「我不。」
他漆黑的瞳孔裡,是深不見底的脆弱。
我忽然想,有的時候,活下去的人比死掉的人更痛苦。
我抹掉他臉上的眼淚,輕聲細語地說:「周言之,我們不要做那樣的人。」
不要做個壞人。
周言之嘲諷地笑出聲,滿目薄涼憤恨。
「郝妍,你沒做過壞事,是個好人,可你卻短命。」
「你覺得,公平嗎?」
14.
我久久沒有答案。
最後,我求他不要親手殺人。
一旦殺人,不問緣由,他死後一定會被打入地獄,永世折磨。
周言之聽了,隻是淡淡一笑:「我不怕。」
「程頤蓮的命,我一定要拿走,」他冷道,「那是她欠我的。」
我還沒來得及再說些什麼。
天旋地轉,閻王的臉突然出現:「妹砸,人間一遭感覺怎麼樣?」
我驚魂未定地撫胸。
時間到了,我被召回地府。
天地銀行的貸款被還完,閻王笑呵呵地,看著心情很好的樣子。
他瞥我一眼:「怎麼啦?舍不得地面上你的相好啊?」
「呵呵,他很快就會下來陪你嘍。」
我冷汗直冒:「你什麼意思?」
閻王說:「他馬上會去殺人,然後自殺,不過都是為了給你報仇,小伙子痴情的嘞……可惜嘍,這麼好的醫生,好好活著能救多少人。」
我斬釘截鐵地說:「我要阻止他。」
「你?你已經死了。」
「再給我半日還陽的時間。」
閻王幽幽嘆了口氣:「別掙扎了,沒用的。」
「我一定可以。」
閻王語氣似乎輕松地問我:「你還記得自己怎麼死的嗎?」
我愣住,旋即苦笑:「怎麼會忘。」
閻王卻笑了:「不,你隻知道一半。」
15.
三年前的除夕夜。
周言之難得休了假,陪我過節。
醫院打來的電話響起時,他正垂著睫毛,專注地給我扒核桃。
值班醫生說,有個病人病情復雜,要他回去操刀。
周言之應了聲,掛了電話。
他倦怠地同我說,這個病人已經沒有再手術的必要了。
手術成功的概率,幾乎為零。
我想了想,跳到他身上,親了親他。
「回去吧,哪怕有一絲希望呢,現在隻有你有機會挽救這個家庭。」
我認真地看著他的眼睛:「醫者仁心,我陪你去,你要是把他救回來了,我有獎勵哦。」
周言之唇角勾起,低頭吻回來。
醫院裡,他在搶救病人。
我坐在他的科室裡,百無聊賴地等他結束。
等著等著,就瞌睡起來。
直到一個蒼老佝偻的女人敲門進來。
她拎著口袋,小心翼翼地走到我身前。
「請問,今晚是周言之大夫值班嗎?」
我搖頭:「他不是值班醫生,但今天也在,有什麼事你可以等他手術結束再說。」
女人點了點頭,討好地對我笑笑:「你是……周大夫的……」
我自然地說:「我是他的妻子。」
說完,指著桌上的合照,羞怯地笑了下。
這個笑還沒來得及結束。
女人的紅口袋裡閃過什麼東西。
下一秒,我的顱頂傳來劇痛。
像釘子深深扎了進去,把頭劈成兩瓣。
我捂著頭,喪失反抗的能力。
被她按在地上,一下一下地砸碎腦袋。
女人神色猙獰,嘴裡反反復復地說,是我的老公殺死了她的老公。
她的丈夫,是周言之的一個病人。
我張開口,想說話,卻隻能發出斷斷續續的聲音。
窗外煙花綻開,滿耳鞭炮齊鳴。
我悄無聲息地死在地板上。
……
凌晨兩點十八分。
周言之做完了手術。
手術很成功,病人情況穩定,心髒也正常跳動起來。
緊繃的弦終於松懈下來。
他很冷,迫不及待地想回去抱郝妍。
她今天穿的毛衣,身上總是暖乎乎的。
助手接了個電話回來,臉色凝重地告訴他,醫院裡有人跳樓。
那是位年紀大的女性,她的丈夫也是院內的病人,幾天前沒扛過手術恢復期,已經火化了。
周言之不假思索地說:「準備儀器,立即搶救。」
病人很快被推進來。
女人臉色蒼白,左手手心發紅,有道深深的印子。
那一瞬間,周言之莫名其妙想到郝妍。
胸腔緊接著抽痛起來,痛感綿密而長久。
他摈棄雜念,將手術刀插入病人心口。
他用盡畢生所學,讓眼前的心髒重新變得鮮活跳動。
幾個小時後,手術結束。
病人脫離生命危險。
麻醉劑的藥量慢慢退散。
幾個助手出去了一趟,偷偷觀察著周言之,眼裡有隱隱的淚光。
外界嘈雜的聲音越來越大。
周言之沒察覺,目光落在儀器上。
程頤蓮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靜靜看著眼前的年輕醫生。
那張蒼老的臉上,扯出了一個扭曲的笑意。
周言之俯身到她臉旁:「感覺怎麼樣?」
程頤蓮聲音嘶啞如從地獄傳來:「周……醫生……」
「你……真是……」
她笑起來:「醫者,仁心。」
……
我久久地沉默著。
周言之身上很多問題都有了答案。
比死亡更恐怖的,是在痛苦與悔恨中度過餘生。
我阻止他?
我拿什麼去阻止他。
16.
閻王拍了拍我:「別灰心,有驚喜。」
他手一揮,揮出了張薄紙。
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人名。
「這個,叫萬鬼紙。」
「一個人生前若有功於世,死後有鬼魂感念其恩,自願在這上為其籤字祈福,攢夠一萬個,便是一件大功德。」
「這上面籤字的,都是感激你家周醫生的人。」
我雙眼發直:「誇張了吧,周言之真沒救活過一萬個人。」
閻王沉吟道:「籤字的是病人及病人的至親好友,醫者救的不僅僅是人,更是一個家庭。」
「拿著這張紙去找周言之,告訴他,這個世界上,好人從不會被辜負。」
我說:「這張紙有什麼用?能幫我復活嗎?」
閻王無奈地搖頭。
「功德隻能用於來世,你此生已了, 要念, 就念來世吧。」
17.
閻王慷慨,我有一個小時還陽時間。
程頤蓮病房外, 我給周言之看萬鬼書。
我掰著手指頭說:「閻王老子說了,你好好過完這一生, 治病救人,咱倆來世能順遂平安,最關鍵的是, 永遠不分開。」
周言之沉默地垂著眼,睫毛微顫。
最終, 他還是答應了我的要求。
放過程頤蓮,也向成怡道歉補償。
好好過完這一生,盼個來世。
幾個月後, 我成為了臨時鬼差。
我替閻王辦差事, 路過人間, 遇見了成怡。
靈棚旁, 她穿著壽衣, 身形消瘦。
看見我,她面色蒼白地笑笑:「這段日子你哪去了?」
我敷衍過去問:「你家裡有人去世?」
「我媽走了。」
成怡姣好的面容上一片悲哀:「我也是幾天前才知道, 我媽是殺死周言之妻子的兇手。」
她低低地哭起來:「他和我在一起,隻是想利用我接近我媽, 為她亡妻報仇。」
我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媽真的有精神病嗎?」
成怡搖頭:「我不知道,她是在爸爸得病後才性情大變的,爸爸死後, 她就瘋了。這些年, 她在精神病院也不好受。」
事已至此。
我隻能說節哀。
成怡突然抓住我:「周言之將他的積蓄都給了我,說是給我的補償。」
她忍了忍,還是哽咽:「姐,難道從始至終他對我隻是利用嗎?我在他眼中,隻是用來報復我媽的工具嗎?」
她像失去所有支柱,哭得肩膀都跟著顫抖。
「這些天裡,他有過一絲愛我嗎?」
……
靈堂上,程頤蓮遺容高掛, 微笑地注視一切。
身旁的成怡仍在哭泣。
我靜靜地看著這一切。
百味陳雜。
【番外】
周言之親人緣淺。
父母都是仁愛可親的醫生,可惜一個勞累過度患病而亡, 一個猝死在工作崗位上。
在最缺愛的年紀, 他沒得到過來自親人的一分愛。
周言之也不覺得自己哪裡值得被愛。
偏偏郝妍視他如珍寶。
她這樣的女孩, 到哪裡都活的很好。
她和誰在一起, 都會很快樂。
周言之這麼想。
從淡薄的感謝,到佔有的欲望。
愛在佔有與渴求中滋生。
這世上唯有郝妍珍視他。
郝妍就是他的全部。
……
周言之在警局度過了生不如死的幾天。
他見到了郝妍的遺體,親手在火化書上籤字。
他懶散地穿著風衣,身型一如我走那年挺拔。
「他醫」他渾渾噩噩,被扶回家中。
空了幾天的家裡,開燈後, 還有點人氣。
郝妍生前切了一半的西瓜, 等著回來時吃的, 現在已經爛掉了。
她精心照顧了很久的花,經過幾天的忽視,奄奄一息。
每一處, 都提醒著周言之兩個字。
失去。
更可怕的,是郝妍精心給他準備的驚喜。
錦旗牆前,周言之雕塑般站立著。
他眼中隻有那四個燙金的大字。
醫者仁心。
他親手救了殺害他愛人的兇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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