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珊,我以前怎麼沒覺得你這麼絕情。」
「難道你就不想知道,我那晚為什麼跟人打架嗎?」
我搖搖頭,「我不想知道。」
可宋勉還是開了口:「因為他們說,你不可能再回到我身邊了。我不信,就跟他們打起來了。」
我沒興趣再聽,他卻拉著我胳膊不讓走。
「喬珊,你現在也分手了Ṫųₔ,我也單著,我們就不能再試試嗎?」
「以前是我不好,我會改的!」
我回過頭,驚訝的看著宋勉。
他竟然會用這樣低聲下氣的口吻跟我說話。
宋勉的頭發凌亂地散落在額前,曾經明亮又帶著一絲不羈的雙眸,此刻像是被迷霧籠罩的深潭。
「喬珊,那晚我被推進搶救室的時候,滿腦子想的都是你,我當時特別想再吃一次你做的蛋炒飯。」
「那時候我就下定決心,如果我能活著從裡面出來,一定回來找你。」
我甩開宋勉的手,看著他含情脈脈的眼睛,就笑了。
「宋勉,你在這演深情給誰看呢?」
我左右方向看看,「該不會是哪個草堆裡蹲著人吧,你們又在惡作劇?拿我當賭注?」
「不是Ŧú₋的喬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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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勉嘴角向下耷拉,形成一道苦澀的弧線,著急的想解釋。
我嘆了口氣,向他坦白:
「宋勉,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那天嗎?我來姨媽,蹲在醫院門口,你路過把外套丟給我。我抬起頭就看見你站在我面前,當時頭頂的陽光就照在你身上,我看著你的臉就哭了。」
「你還說,就一件衣服不至於這麼感動吧。」
我直視著宋勉的雙眼,目光裡沒有絲毫的猶豫與閃躲。
「一件衣服是不至於。可是宋勉,你這個舉動讓我直接想到了於淮,以前都是他護著我的。」
「那段時間,於淮結婚失聯,奶奶病危,我整個人都崩潰了。」
「而你隻是恰好出現在我最需要於淮的時候,又恰好長得有那麼一點像他。」
「你不是也問過我,為什麼你每次帶別的女生回家,我都不吃醋。」
我的聲音清冷且平穩:「因為我從沒愛過你。」
「我隻是把你短暫的當成於淮的替身,麻痺自己,勉強支撐著自己走下去。」
宋勉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我。
淚水在他眼睛裡打轉,幾欲奪眶而出。
「不可能!」
「喬珊,你是愛我的!我生病時你照顧我,我發脾氣時你包容我,你怎麼可能不愛我呢?」
我的情緒沒有因為宋勉的痛苦反應而發生變化,依舊冷靜自持。
「宋勉,你曾經傷害過我,我也欺騙過你。」
「在這段感情裡,我們都不是什麼好人,都活該。」
宋勉身體不自覺地佝偻著,仿佛背負著千斤重擔,他仍然不相信我的話。
我深吸了口氣,「宋勉,你沒有自己認為的那麼愛我。」
「你隻是驕傲慣了,突然被人甩了,心裡賭這一口氣罷了。」
「以後別再來找我了,再見。」
說完,我不再看宋勉,轉身往單元門走。
稀奇的是。
壞了快一年的聲控燈,今晚突然亮了。
我愣在原地,眼睛被那束白熾光刺的酸痛。
背後又傳來宋勉的聲音。
「我錯了!喬珊!」
「我真的知道錯了!」
他的聲音沙啞而幹澀,像是被砂紙磨礪過一般,「可是喬珊,我是真的喜歡你!」
「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
「忘掉從前所有的不愉快,我們就再試一次。」
我雙手自然地垂落在身體兩側,沒有回頭。
宋勉在後面歇斯底裡的喊:「喬珊,於淮他不可能娶你!你就算等到死也沒用!」
我一下停住腳步。
看著眼前的聲控燈滅了又亮。
莫名笑了一下:「誰說相愛就一定要相守呢。」
頭頂那道炙熱的燈光,仿佛穿透了我的身體,照進我的心裡。
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再愛上別人了。
37
我走那天,於淮送我去機場。
他開車,我坐在副駕駛,我們誰都沒說話。
窗外飄著小雨。
小時候我總是和於淮擠著一把破雨傘。
他每次都把雨傘傾向我這邊,自己被淋透大半個身子。
有一次他還得了重感冒,高燒好幾天。
我哭的鼻涕一把淚一把,守著他,恐怕他會死。
於淮是被我吵醒的。
他嫌棄的用手指戳遠我的額頭,有氣無力的說:「愛哭鬼,你鼻涕都蹭我手上了。」
「知道的我是感冒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得啥大病了呢。」
我氣得「呸呸呸」了好幾聲,「別胡說八道。」
於淮被我逗笑了。
他盯著我的臉,很認真的看著我說:「你這麼愛哭,以後離了我可怎麼辦。」
「所以小喬珊,等咱倆都長大了,我就娶你。」
我高興的點頭,還和於淮拉鉤,「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說好的!長大以後於淮要娶喬珊!」
不知不覺,淚從眼角滑落,我慌忙抬手去擦,不想被於淮看見。
可當我轉過頭時,卻發現他雙目赤紅。
我看著他的手緊緊握著方向盤,看著他身體在隱隱發顫,心如刀絞。
……
機場安檢處,人來人往。
我努力的笑著:「於淮,你胃不好記得按時吃飯,少喝冰咖啡,好好照顧自己。」
於淮也勉強擠出一絲笑容。
「知道了,真啰嗦。」
「到了那邊,記得給我報平安。」
我帶著哭腔「嗯」了一聲,「那……我走了。」
於淮深吸了口氣,眉頭蹙緊又松開,像是在極力克制著情緒,艱難開口道:「去吧。」
我使勁兒笑著。
然後,拉起行李箱,轉身朝裡面走。
我一步一步的向前走。
每一步都仿佛踏在我的心上,壓得我喘不過氣。
我努力憋著,不讓自己哭。
在走出十步遠時,我情緒就已經壓抑到了極點。
松開行李箱。
我轉身,朝著於淮,全力奔去。
於淮張開雙臂,穩穩接住我,抱緊我。
「於淮,我愛你!愛到連我自己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說出這些話時,我已淚如雨下,哽咽不止。
於淮埋在我頸間的頭,用力點了兩下,聲音嘶啞道:「我知道,喬珊,我全都知道。」
我不舍的從於淮懷裡掙脫出來,緩緩抬起顫抖的手,指尖貪戀的撫過他臉頰。
於淮緊緊攥住我手,將我手心貼在他臉上,不舍的吻過我掌心。
最後。
在深深看過他一眼後。
我狠心將手從於淮的手裡抽離出來,轉身離開。
這一次,我沒有再回頭。
38
飛機滑行時,我才發現自己的包裡多了一個戒指盒。
打開,是一枚六角星鑽戒。
有時候崩潰就是一剎那的事。
眼淚奪眶而出。
壓抑一路的情緒在此刻撕心裂肺。
我將鑽戒緊握在手裡,用攥成的拳頭不停的敲打著心髒,那裡擰著勁兒的疼,疼的我快要喘不上氣。
鄰座的人不知道我怎麼了,趕緊叫來空姐。
空姐扶著我的顫抖的身體,一直擔心的問我:「小姐,你還好嗎?需要下機嗎?」
我說不出話,隻能一個勁兒的搖頭,擺手。
可心卻痛的要死了。
39
於淮從機場回去後,一個人開車去了喬珊家。
緩緩推開那扇熟悉的家門,屋內的一切依舊如舊,卻又處處透著令人心碎的寂寥。
他的目光緩緩掃過客廳那張他們曾一起窩在上面看電影的沙發,喬珊抱著薯片哈哈大笑。
「於淮,這個演員演的也太好了,我都要被他笑出腹肌了。」
臥室的梳妝臺上擺放著喬珊曾經用過的梳子,那上面還纏繞著她的發絲。
「於淮,你來幫我梳頭發好不好?」
曾經,他們在這張床上相擁而眠。
清晨醒來時,喬珊總是窩在他懷裡撒嬌。
「於淮,你說以後我們幾個小孩呢?至少兩個吧,一個哥哥一個妹妹,哥哥保護妹妹。」
曾經的甜蜜回憶,此刻都化作了刺向他內心深處的尖針。
於淮雙腿漸漸失去了力氣,緩緩地癱倒在地上,身體痛苦地蜷縮成一團。
手心裡緊緊攥著喬珊留給他的手表。
淚水不受控制地奪眶而出, 打湿了他身前的衣衫。
他的喉嚨裡發出壓抑的嗚咽聲, 每一次抽泣都伴隨著身體的劇烈顫抖,痛得幾乎無法呼吸。
小於淮和小喬珊, 終究還是走散了。
40
兩年後。
我聽朋友說起宋勉。
他不能畫畫後, 過的挺慘的。
最後賣了畫室,一個人離開了那座城市。
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
他跟所有人都斷了聯系。
於淮不失眾望,成了鼎鼎有名的青年企業家。
我也不差, 和學校裡另外一個女老師一起, 被市裡評為先進教師。
41
這天,我和那位女老師坐車去參加頒獎典禮。
在路口等紅綠燈時, 旁邊商場的 LED 屏上正在直播一檔採訪節目。
於淮仿若一顆耀眼的星辰,從容地站在眾多媒體的包圍圈中。
有無數攝像頭如飢似渴地聚焦於他, 像是要捕捉他每一個細微的表情與動作。
西裝筆挺的線條,從他寬闊的肩膀流暢地延伸至修長的雙腿, 每一處褶皺都似精心設計, 彰顯著無與倫比的質感與格調。
自上次機場一別,我們已經兩年沒見過面了。
逢年過節,偶爾發消息彼此問候一下。
但我知道,他來看過我。
雖然隻是遠遠的站在那,可我還是能一眼就認出他。
恍惚間,我感覺到手腕傳來刺痛。
轉眼一看,旁邊的女老師正死勁兒抓著我手腕, 「哇, 喬老師,這個男人好帥啊。」
我看著屏幕上的於淮,點點頭,「是很帥。」
臺下記者問他:「於先生,您這兩年一直熱衷於捐贈學校, 請問有什麼初衷嗎?」
於淮淡笑:「希望能一起努力, 讓更多的孩子有學上。」
記者又問:「於先生,我參加過您幾次的採訪。您好像每次都佩戴著這塊手表,請問是您妻子送的嗎?」
我盯著於淮手腕上那塊表,淚一下就湿了眼眶。
那是我去機場那天,特意留在他車上的。
於淮低下頭,目光落在手腕的那塊手表上。
表帶貼合著他的皮膚,表盤在燈光下散發著柔和的光澤。
一時間,往昔相處的點點滴滴如潮水般湧上心頭,那些或歡笑或感動的瞬間, 如同璀璨星辰在他心間閃爍。
過了數秒, 於淮重新抬起頭, 面對鏡頭笑了笑:「是的,是我妻子送的。」
我右手下意識的摸了摸左手無名指上的鑽戒。
女老師注意到了我的動作, 不禁投來羨慕的目光, 「喬老師, 您的婚戒可真好看。」
「婚戒?」
「對啊,戴在無名指上的鑽戒可不就是婚戒嘛。」
我短暫的愣了下,然後抬起頭, 目光望向屏幕上的於淮,微微彎唇:「是的,是我丈夫送的。」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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