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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前很少做夢的,曬完月亮之後就做了個夢。
夢中沒有出現齊述,或者說出現得很少,隻有在宮學上課的時候才有他的戲份。
夢中的我梳著雙髻,和齊楚天天吵吵鬧鬧。我沒有和齊述有過糾葛,在我的記憶中甚至記不住這麼個人。我從未幫他分毫,無半分幹系。
中途我遠去西北,又凱旋歸來,聽說有個皇子薨了,但不過是茶餘飯後最不值得提的談資了,我那時候滿心歡喜地縫制嫁衣,要嫁給齊楚啦。
齊楚還是那個樣子,風流得意,我時常因為他太受歡迎而煩惱,但是還是如願以償地嫁給了他。
後來先帝駕崩,我又順理成章地成了皇後。齊楚當了皇帝後,不功不過,但是各地太平得很。有個道士同我說,我是天生鳳命。我從來不信這種東西,而且人家都是皇後了說這個未免可笑,我差點笑掉鳳冠,連臭道士欲言又止的話都懶得聽。
眼下有痣,性格肆意,我和齊楚是這麼相似,好像就該是天生一對的模樣,朝野乃至民間都誇贊帝後琴瑟和鳴、龍鳳呈祥。
我和齊楚極少吵架,他生的多情,手段又溫柔,一起和睦地白頭到老。
夢裡的我壽終正寢,我這一生,時人謂之圓滿。
我從夢中醒來,好像過完了另外一個自己的人生,一摸臉卻發現滿臉的淚。我閉眼回想那個夢,卻不由得地想到,
那個薨了的可憐皇子,究竟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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韃靼這次的勢頭還挺足的。好在我和哥哥的到來很是鼓舞了軍隊的士氣。
齊楚和我配合的相當不錯,從前我和齊述在韃靼有個很值得我吹牛的名頭叫雙剎,現在其中一剎已經成了齊楚。從前的時候齊述很是滿意雙煞的這個名頭,好像把我們倆的名字放在一起就是最值得他高興的事情了。但是世事變遷流轉,沒有什麼是不能改變的。
在大戰來臨的前一夜,我迷迷糊糊地從睡中醒來,竟然無端心悸,不知不覺就走到了那座小屋前,我一直怕觸景生情,從不願意再踏足齊述從前的這間房子。自他從西北走後,這間屋子也一直空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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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輕車熟路地從門旁的青磚縫裡摸出個鑰匙,咔噠一聲就門就解鎖了,手卻懸在門上幾度落不下去,一直舍不得開門。我記憶裡一直有個披著大氅的清俊青年在燈下看公文,我冒雪而來,他聞聲抬頭,滿是欣喜又不免責備地叫我一聲,「妙妙。」
我伸手推開了門扉,窗戶疏疏地漏進月光,這裡沒有燈光,沒有清香,自然也沒有一個齊述。我把手中提著的一盞油燈放在桌上,屋子裡亮堂了些。他向來是喜歡幹淨的人,案桌上落了厚厚的灰。我什麼也沒有做,就靜靜地看著,無端輕笑了一聲。
我走進拉開一個隔層,很久以前我總是落了我的東西在他這,什麼發繩什麼小玩意阿總是忘在這,他總是把那些東西整整齊齊地放在這給隔層裡頭。我拉開,卻見裡頭空空蕩蕩,也許是帶走了也許是丟了,我無所謂地想,正要合上的時候,發現角落裡有張布帛。上頭繪畫了些我看不懂的符,通篇都是沈妙兩個字,珍之重之,好像是用盡所有心思和眷戀,我不忍看,伸手就把它翻覆了過去,卻看見反面潦草地寫了兩個字。
「竊 命」
竊命,竊的什麼命,誰竊了誰的命?
誰竊了誰的命!
我把布帛胡亂地攏入袖中,跌跌撞撞地起身,茫然地環顧了這間小屋,一時間從未如此看不通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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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是嘉魚谷,敵軍現下節節敗退,正是趁勝追擊的好時候。
可我卻有些心悸,很是惴惴不安,臉色有些難看。齊楚策馬向前,湊近詢問我的狀況,我搖搖頭說是沒事。我抬眼看向那嘉魚谷斑駁的紅字時,突然想起來,這是當初齊述阻止我前進的地方,是那年他替我擋箭的地方。
我張了張嘴,有點退縮,想說回去吧。
齊楚似乎看出了我的不安,溫聲說道
「經此一役,韃靼元氣大傷,隻差這個收尾的時候了。妙妙,你在猶豫什麼呢。是什麼阻止了你前進的腳步呢。不要怕,後頭有我。」
我啞口,我隻有憑端的心悸,他說的不錯,這就是最好的追擊時刻,待他們重回腹地,行軍休整而來,又是一場苦戰了。
我勉強點頭,但是對上次齊述的情況心有餘悸,還是決定率小部分精銳人馬先入,留了大部分於外待令。齊楚和我一起,谷內靜悄悄ṱúⁿ的。我略放下了心,正要派人去傳令。
歷史再次重演,漫天的箭雨落下,我急喝後撤,好在帶的都是精銳,又入谷不深,保全大體撤退還是很可行的。
我一面擋著破空而來的箭,一面想和齊楚交待些東西,還不等回頭。
腹部傳來一陣劇痛,我茫然痛苦地低頭看,冷如雪的刀尖穿透了我的鎧甲,露出一個染血的尖。這劍我認識,我曾經拿著它跳過劍舞,現下穿過了我的腹部。
越春劍。是越春的話,那麼是誰握著它,毫不留情地從背後刺向了我?
是誰和我說,後頭有他?
箭穿透了我的箭頭,腹中的越春被抽了回去,我從馬上往下墜,又被誰攬起。
誰湊在我的耳畔說,
「兩清了,沈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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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勤政殿。
瑞獸淺淺地吐香,盤旋成繚繞的煙。桌上堆滿了奏折,皇袍帝王疲憊地撐著鬢小憩了一會。他在淺眠中也皺著眉,已經入了秋,額角卻不由得滲出了汗,好像夢到了什麼極為不安的場景。他輕輕顫動,一令下達百萬枯骨的帝王竟然此刻脆弱得如同孩童。朱筆上的一滴朱砂落在了奏折上,紅色的一滴恰恰落到了沈妙二字上,一下子就氤氲開了。
「不要!」
齊述猛地睜眼,眼角戾紅,冷汗直流。
他向來不喜歡太多人伺候,此刻倒顯得殿裡空空蕩蕩的。齊述微喘著氣,脖頸之間青筋隱現。
「妙妙。妙妙。」他輕呼。
早聽見陛下有異動的主管高俞樂急匆匆地跑進,小心翼翼地提醒這位做了噩夢迷迷糊糊的帝王。
「貴妃娘娘已經在西北啦。」
「噢!妙妙已經在西北了。」
齊述慢慢清醒過來,額角的冷汗滑過堅毅的下颌,他深吸了口氣,敲定命令,
「西北八百裡加急密令——」話說一半又改口,「不,來不及了,朕親自去。」
「再把原太子那邊直接封查了。不必留情。」
高俞樂彎著腰,對皇帝的命令不敢存疑,他跟了齊述好些年,不是因為他足夠機靈,而是他向來不會逾矩,,不對皇帝的決定多加質疑。齊述的喜怒除了面對那位之外,其他時候真真是表情管理大師,旁人揣測不了心思,可是現下他都能看出陛下的緊張害怕。
齊述怔怔地看著吐著香氣的瑞獸。
高俞樂略顯焦急地等待著年輕帝王的下一句吩咐,良久卻等不到,風吹過這位內侍的下巴,涼的他一哆嗦。
良久,齊述輕輕地說,
「你說,朕是什麼樣的人。」
高俞樂心上冒汗,斟酌著用詞,
「陛下乃是明君,朝堂縱橫,四野莫不臣服......「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
年輕的帝王漫不經心地自述著,
」於名義,朕名不正言不順而得帝位。於君主,朕血洗老臣以穩朝綱。於兄弟,朕囚禁兄長日夜監視。於國家,西北如今又起幹戈。「
高俞樂聽到開頭就嚇得跪下了,額頭搶地,為自己聽見這番言論惶恐不已。
齊述頓了頓,輕輕笑了笑,又嘶的一聲,好像痛苦極了。
」為人夫君,處處想強求一個美滿,可處處皆為虧損。「
他起身一腳踹翻案幾,眼帶戾紅。
」可朕偏偏不信此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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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做夢了,夢裡感覺胸膛痛得要死。
我穿過一片白茫茫的霧色,站在了一座府邸前面,府邸裡火光滔天,我看見裡頭混亂一片,府裡傳來撕心裂肺的尖叫,我看見有羽林衛在火裡殺人,我茫然地站在門口,穿著盔甲的羽林衛來來往往卻看不見我。
他們的臉上帶血,有個小丫鬟在我的腳邊被刺死,血朝我濺過來,卻穿過了我濺在身後」忠君報國「的石碑上,好生熟悉。我茫然地抬頭,看見府名——沈將軍府,這是我家,這是我家!!
大火燒起來,把所有的花和罪行都燒掉了。
天蒙蒙亮了,我看見鬢上簪鳳釵的少女從馬上躍下,朝著這一片斷壁殘垣跌跌撞撞地跑來。那是十七歲的沈妙。我曾經夢見過一樣的場景,在我和齊楚恩愛一世的夢裡,前一夜我被皇後娘娘喊到宮中去試嫁衣,一支九尾鳳釵簪在我不勝嬌羞的臉上。但在那個夢裡,我回來時,府中仍然一片安樂,為我要出嫁而充滿喜悅。
現下沈妙回來了,人人都告訴她是走水失火,將軍府本來人丁簡單,現在隻剩夢裡的沈妙一個人了。
她不肯信,老皇帝慈愛地摸著她的細發,安撫夢裡的沈妙,」好孩子,你仍然會是楚兒的妻。「
她和齊楚說她不信,齊楚沉默了會,嘆了口氣說ŧŭ̀₆,妙妙,你隻是太傷心了。我會娶你的,妙妙。
十七歲的沈妙孤零零地從上京的繁華走過,眼淚都流不出來,她的哥哥她的父親,突然都沒有啦。
她被人從後頭扯住,沈妙下意識回頭,一個戴著狐狸面具的人看著她。沈妙呆呆的,燈光流轉,那人把臉上的面具輕輕扯下,露出一張含笑的面容。是齊述。可我分明記得,在不久前我做過的夢裡,不該有齊述出現的。
他把一盞兔兒燈提到沈妙眼前,輕聲Ṭŭ¹說,」我信。「
沈妙愣住了。
他又耐心地重復一遍,」我信你。我幫你。「
沈妙哇的一聲就哭了,將軍府沒了以來,她從沒哭的這樣放肆過。
齊述慌了手腳,我還向來沒見過他這麼無措的模樣。
我像是一個旁觀人一樣看著他們的故事。約莫明白了些,在這個夢裡,齊述是出現的,夢裡的沈妙原來也搭救過他,隻是不像我這樣與現實的齊述陷入愛戀。
齊述也不曾當皇帝,他仍然是個不起眼的小皇子,可也在盡力為沈妙奔走查詢。
沈妙嫁人了,嫁給了齊楚。齊楚是太子,大家都稱贊老皇帝宅心仁厚,人走茶不涼,仍然讓沈妙這個孤女做了太子妃。
沈妙嫁人那天,齊述在他的窗前坐了一夜,星星是那麼亮阿,他一動不動的,好像定住了一樣。我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但到雞鳴三聲天亮的時候,他動了下,一滴露從他的眼角落下。
」嗯,這樣也好。「
他慢慢把查到的那些東西在燭火上燒毀,嗯,就讓火把一切的吃掉吧。
齊楚當皇帝的時候,沈妙沒有當皇後,皇後是個南蠻的公主,行為卻比沈妙閨秀多了。道士批了四個字給她,叫」天生鳳命「,果不其然,自她當了皇後後,龍鳳呈祥,風調雨順,民生安詳。我看到皇後的臉,驚了一下,那不就是蘇凝旖嗎?隻不過是身份不同了罷了。索性沈妙已成孤女,一支沈家軍也早已被朝廷安排得妥妥當當,再無勢力可依仗。
齊述被封了個闲的不行的王爺,卻自不量力地想帶沈妙離開。事情沒準備到一半,人已經沒了。真的很搞笑。
我看著在宮中像花期過了褪色了的沈妙,明明是同一個齊楚,同一個婚約,何以兩個夢的差別如此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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