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整理好衣服,上前裝作路過的架勢,橫眉立目。
「怎麼回事,怎麼就這幾個人,都玩忽職守去了嗎?」
看門的守衛被我嚇了一跳,連忙躬身解釋:「公主殿下恕罪,現在正值晌午,還未到換防時間,因此人手稀少。」
我自是不會理會他的解釋,繼續拿出公主的驕縱讓他們立刻換防。
他們不懂我的用意,問我:「公主,這有何用意?」
我瞎編亂造張口就來,什麼我看上一個侍衛,我現在就要見到他!
守衛不得不妥協,立馬安排人去換防。
然而這隻是第一步,因為林幕舟探查到,守關門的侍衛裡有宸淵安插的人。
而我也記得,上一世,宮內就是從宣武門這裡開始淪陷的。
19
兵變發生得很快。
從第一聲殺到兵戈相向不過是剎那的時間。
不是所有人都是愚笨的。
在我故技重施換了第三道防線兵力的途中,我被叛軍發現了。
為了給林幕舟拖延時間,於是我放了一把燒身的大火。
待到宸淵在大火中找到我的時候,他滿眼的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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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陵,不是讓你等我嗎,你就這麼不想跟我走?」
「我那麼愛你,我給你了一切,我為你殺了安陵,你為什麼還是恨我!」
我身處火舌中,烈火灼燒,卻覺得心緒意外平靜。
「可是你殺過我啊,宸淵。」
「安陵……」他像是無奈失笑,「你明知道那杯毒酒是假的!你是我親手養大的,你怎麼會不知那不過是我的權宜之計?」
「我與兩王聯合,真安陵死了,我總得給他們一個交代!」
是啊,我知道那杯酒是假的,可他曾經想要我的命也是真!
他不過就是想看我如何做出選擇。
我若喝了那杯酒,是死不了,可我會就此癱瘓。
他明知道我滿腔抱負!明知道我向往自由!明知道我想改變命運!
可他給我的活著選擇——隻有鎖在他的身邊,依靠他過著施舍恩寵的下輩子。
比起愛我,他更愛權勢,更愛他的江山。
遠處兵馬聲在漸漸地接近。
「主公,我們快走吧!」他的貼身侍衛死死拽著他不讓他進火場裡找我。
「主公,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廝殺聲越來越近了,而他也不得不走了。
宸淵最後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轉身帶著人離開。
隨著步履聲的遠去,我終於松了吊著的那口氣,跌坐在地上,看著眼前出不去的熊熊火焰發呆。
腦子裡竟然想著,真是可惜了,我這新的一生才這麼短暫,又要兩眼一翻了,這種死相可能比上輩子更難看。
然而視線模糊之前,我見少年將軍白袍銀鎧,眉目清朗,一路風馳電掣,驚揚塵土,入了這刀山火海。
「三花,我來晚了!」
「還不算晚,二牛哥哥……」
還好,一切都還未晚。
20
再睜眼時,已然離宮變過了三日。
林幕舟因解困及時,致使叛黨全部收復。
宸淵被關押進了詔獄。
可能是仇怨必有所報,興武帝還是死在了這場宮變中。
群龍無主,暫由三皇子代政。
在詔獄見宸淵的那天。
他看起來並不落魄,反倒依舊清冷出塵。
他黑色眸子裡閃著光,背後漫入的燭光都顯得黯然失色。
他對我笑笑說:「不愧是我養大的徒兒,到頭來將了師父一軍。」
我沒有接他這句話,因為我知道我從來鬥不過他,我的一切都是他教的,三書六禮,兵法策論。
我隻是重生了,又不是換了腦子。
他也是重生了,又不是變了個人。
可他失誤了。
像是為了我,又不是為了我。
他難得地跟我提起了他的娘親——平陽長公主。
他說,他的娘親是個穿越者。
「安陵,你知道什麼是穿越者嗎?」
「就是來自後世的許多年,比我們優越太多太多。」
雖然具體的概念很模糊,但我也能參透一二。
聽聞當年平陽長公主驚才絕豔,策論醒世人,驚天下。
她支持女子讀書,支持女子當官,做了很多對女子有益的事。
「可她千不該萬不該,想當皇帝!」宸淵低聲笑,帶著自嘲的意味。
我默然。
平陽長公主上位失敗,最後的結局卻被她一心著想的百姓推出去赴死。
曾經支持她言論的男男女女到這一刻突然像變了一個人似的,他們罵她的政論是妖言,是惑眾。
好像她曾經的驚豔,在失敗的那一刻全都變成了刺向自己的刀。
宸淵抬頭看我:「安陵,知道我為何不教你那些嗎?」
「因為你鬥不過的。」
我沉默,他亦沉默。
這份沉寂持續了許久。
直到需要說些什麼別的來打破。
他才想起什麼似的勾了勾唇角,問我:「哦,對了,你知道在風月鎮時,你是什麼時候露的餡嗎?」
還未等我回復,他便自顧自地從袖口中拿出了一隻竹籤編成的蝴蝶。
我瞬間想通了一切。
上一世我和他初定情時,我送了他一隻自己親手編織的蝴蝶。
而現在這隻,是他自己編的。
那日,我在風月鎮打探消息,隨手送了孩童一個竹編,怕是那時就被他發現了紕漏。
「安陵,再給我編一個吧。」他語氣難得帶了懇求。
我搖了搖頭:「不了,宸淵,一切都回不去了」
「還有,我不叫安陵,我給自己取了個名字。」
「我叫桑榆。」
失之東隅,收之桑榆。
總有人間一兩風,填我十萬八千夢。
21
宸淵問斬是在夏天的一個明媚的午後。
他臨刑前託人給我帶了一句話,他說:「你是我養大的,與我是同一類人,林幕舟那般清廉的人如何能容你?還是趁早為自己做打算的好。」
他說這話,算是臨死前也要掏一下我的心窩子。
他說得不錯,我是他養大的,手上自是沒幹淨到哪去。
可那又如何呢?
他一生機關算盡,算天算地,最後連自己也算進去。
可他沒算到過,我並不是安陵。
我不圖權貴,也不圖感情。
他也算不到,最後上位的,不是剛愎自用的三皇子,也不是狡詐陰險的六皇子,而是他一直看不上,懦弱無能的四皇子。
四皇子雖然看起來沒有明君的模樣,可治國卻比他的兄弟們,比他的父親要更適合上許多。
看來上一世他們爭了一輩子,卻不如一個人無所求的論處。
他似乎對一切都知曉,包括我和安陵真假公主之事,但他並沒有定我的罪。
他說,他知道那日御花園裡給他月餅的那個人不是安陵。
他放過了我。
還問我林幕舟對於這次的反叛有功,有沒有什麼想要的嘉獎。
我自是不能要什麼,這是宸淵曾教給我的保命之術。
而林幕舟卻出乎所有人意料地放棄了職位。
他上交了兵權,隻求皇命一道:要民間嚴懲買賣女兒為男兒填老婆本一事。
世人皆以為他是為了我。
我卻知道他是明了,功高震主,與虎謀皮是沒有好下場的。
林幕舟問我:「以後想去哪兒?」
「我想去四處看看。」
我想去幫助一些如我一樣曾經沒有權利選擇的姑娘。
上一世,若不是我入了宮,我可能會成為某個達官權貴的通房,也可能成為某位小姐的婢女,抑或是某個顯貴的戲獸飼料。
可她們沒有重生的機會。
我隻是一個普通的女子,沒有大志向,這個世道憑我一人之力也改變不了什麼。
曾經宸淵的娘親沒有成功。
她是穿越女,策論動天下,可還是死在了這吃人的教習中。
就連她的兒子,在她的教育下長大,也隻是覺得,女人當皇帝沒什麼不好,隻要在他的權力之下。
在這個嗜血而又腐敗的世道,我力量式微。
我隻是走出了這第一步,而剩下的路,仍舊是萬裡長徵。
幸而,我有一個同路上的伙伴。
雖然他一直有一個秘密藏著不說。
但我知道,他啊,也重生了。
(正文完)
林幕舟番外
昭武十七年,公主安陵出遊時, 誤被北遼軍困於馮陽城。
馮陽城地處西北,孤城一座, 前後無軍,難以支援。
城中太守前幾日因調遣北上,離城已有數日, 因而城中群龍無首,人心惶惶。
林幕舟就是這時收到的軍令,秘密潛入馮陽城。
他本是來調查亂黨一案的,恰見安陵公主坐於城牆之上, 臨危不懼, 唱著空城計, 呵退敵方兵馬二十餘裡。
馮陽城頗為欽佩,聽聞近年裡這位安陵公主在帝師的教導下才情出眾,得聖上賞識,看來此事不假。
隻是後來朝中勢力詭譎, 這救兵遲遲不來。
北遼終是攻了城。
林幕舟是受命密旨前來的,本就沒帶多少人馬。
他偽裝成了城內士兵, 以鎧甲覆面,力圖救城內百姓, 但勢單力薄, 漸漸不堪。
在他精疲力竭, 眼見躲不開那把利劍之時,一把長鋒從旁劈來。
安陵公主拿著她持不動的重劍, 手臂發顫,緊劍的手卻沒有絲毫的動搖。
她對著呆愣的他大吼:「呆著做甚!」
「還能不能動, 能動就給我起來!」
於是一隻很軟的手,卻帶著無盡力量將他從地上拽了起來。
他們並肩作戰,終於在黃昏之前,等來了救兵。
事後, 他假裝不知道地問她:「你是哪家的姑娘?」
「記住,是一個不落哦!」
「往前」那年的林幕舟十七歲,尚還不是戰功赫赫的定遠將軍。
等到他後來封侯拜相,再次見到了安陵公主,隻是遠遠一瞥, 他就覺得有些不太一樣。
到底哪兒不一樣,他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待到他重生一回, 同前世一般去往風月鎮探查的路上。
他對著那個姑娘說:「二牛, 我叫林二牛。」
那姑娘一呆,回了他一句:「哦哦哦, 二牛啊,我叫三花,三是三個字的三,花是花花的花。」
林幕舟在心中對自己說:「對了, 這個味才對了!」
真公主與假公主並非那麼重要。
重要的是, 心懷蒼生,而又不妄自尊大,才是真正的主公。
林幕舟打馬跟在她的身後,看著她搖頭晃腦哼著歌的愜意模樣, 忍不住輕笑出聲。
前世功名半紙,風雪千山。
往後不待春風慢,我以明月宴群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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