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失憶了第5章

　　我媽讓我爸出去：「你可別來了，你來一回嚇著大黃一回，現在大黃都不敢拉屎了！」

　　我媽想了想：「但是我還真有事跟你說，要不咱倆在你公司樓下咖啡館見。」

　　我爸紅了眼圈：「藍莓，夫妻一場，你跟我這麼生疏了？」

　　「見不見？」我媽沒啥耐心地問。

　　我爸忙點頭：「見見見，我見！」

　　我一時聽岔了，聽成了我賤，噗嗤就笑出了聲。

　　我爸對我一向冷淡，回頭就瞪了我一眼。

　　可不知想起了什麼，又扯出一個笑容：「琦琦，爸爸好想你！爸爸一恢復記憶，最想見的人就是你啊！」

　　我轉頭就跑：「媽我上趟廁所。」

　　想吐，忍不住。

　　我媽帶著我到了我爸公司樓下，進了咖啡館。我在外面鼓搗了一會兒手機，也跟著進去了。

　　我爸坐在我媽對面：「藍莓，你真的要相信我，我當時真的失憶了！」

　　「哦。」

　　我媽喝了口咖啡：「我懂了，你那個私生女，也是你失憶時候種的唄？」

　　我爸頓了頓：「這個我可以解釋，我當時被灌醉了！」

　　我媽嗤笑了一聲：「那這麼多年你一直就沒清醒過，所以沒完沒了跟徐沫兒幽會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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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爸急得冒汗：「藍莓，到底怎麼樣你才能原諒我？我知道我錯了，可我失憶了，你不能這麼對我，這不公平！」

　　我媽沒說話，看著我爸身後。

　　我爸身後有人說話了：「什麼公平？老公，你在說什麼啊？」

　　徐沫兒和徐晶晶在我爸身後，幽怨地看著我爸。

　　我爸臉色大變：「你們怎麼來了？」

　　那當然是我進咖啡館前，發了條朋友圈，拍了我爸媽背影，還帶了定位。

　　我就賭徐沫兒母女坐不住，肯定要尋過來。

　　果然來了，徐晶晶還質問我爸：「爸，你怎麼能和她們喝咖啡呢？你明明承諾過再也不見她們母女了！」

　　徐沫兒這段時間應該過得不怎麼好，本來保養得宜的臉上現在有了魚尾紋和黑眼圈，隻是小白花的風格不變，捂著胸口搖搖欲墜。

　　「老公，是我哪裡做得不好嗎？還是愛情終究會輸給時間，你終究對我厭倦了啊？」

　　別說，徐沫兒這個演技，我是有點佩服的。看著真的好可憐。

　　可我爸不覺得，我爸看了看我媽，他慌了。

　　他站起身，指著徐沫兒的鼻子：「你少來碰瓷！我跟你都多少年前的事了，我早就不愛你了！你為什麼陰魂不散地跟著我啊？」

　　徐沫兒身子晃了晃：「你說什麼？」

　　我爸啐了一口：「你要不要臉啊？你又不是我老婆，你管我跟誰見面呢？藍莓是我老婆，我就樂意見她，跟你有什麼關系？你給我滾！滾滾滾！」

　　我爸跳著腳地罵徐沫兒，句句不離滾字。

　　整個咖啡館都在看徐沫兒。

　　徐沫兒臉漲得通紅，哭得抽抽噎噎：「好好好，你不要我沒關系，你總不能不要晶晶吧！」

　　徐晶晶憤怒地瞪著我：「你們給我爸灌什麼迷魂湯了？為什麼我爸不要我們了？」

　　還沒等我說話，我爸抬起手來，對著徐晶晶就是一巴掌：「我灌尼瑪的迷魂湯！你一個私生女，你還管起我老婆孩子來了？誰給你的臉面啊？」

　　我其實特想說，不就是你給的麼。

　　但此刻不宜說話。

　　徐晶晶不可置信地看著我爸，眼淚哗哗往下淌：「你說過我是你的寶貝，你會對我好的……」

　　嗐，當初我爸還說過要對我媽好呢，他說的話，哪有譜啊。

　　徐晶晶轉頭跑了出去。

　　徐沫兒忙追了出去，出去之前，她瞪著我們：「這下你們滿意了？房子車子都收回去了，首飾一件也不給我留，連男人你們也搶回去了！我和晶晶一無所有，你們開心了！」

　　其實也不是一無所有，徐沫兒之前住的地方是她父母給她留的，就是老破小，但能住人。

　　但徐沫兒自己看不上而已。

　　我媽冷笑：「是誰讓你上趕著當小三的，誰讓你花我的婚內財產ţù⁻的？要我說你才真傻，李勝利發家這麼些年，拿話吊著你，連房子都不給你買，要不是他失憶，你還跟孩子擠老破小呢！你不會以為你還挺聰明吧？」

　　我媽好像說中了徐沫兒的痛處，她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無法反駁，痛苦得轉身跑了出去。

　　徐晶晶也哭著跑了，臨走還瞪我一眼，好像是我把她給打了似的。

　　從始至終，我爸看也沒看她倆，隻是一門心思盯著我媽：「藍莓，求求你了，別不要我，我離不開你，離不開我們的家！」

　　「你離不開的是我哥。」我媽冷冷道，「不是我。」

　　她跟我爸談判：「離婚，你淨身出戶，把現在住的別墅給我騰出來。琦琦她爺爺不是有套老平房嘛，你也不會無家可歸。」

　　李勝利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不行，我死都不離婚！你就是我老婆，大哥就是我大舅子，我這輩子都不會走的！」

　　我媽直接撥通了律師的電話：「你說，李勝利要是敗訴了，會不會坐牢？」

　　律師很肯定：「會。」

　　「那如果他不跟我離婚，你有沒有信心送他去坐牢？」

　　律師很有信心：「那簡單得跟玩兒似的。」

　　我媽掛了電話，朝我爸攤手：「全國排名前五的律師，說話出了名的嚴謹。」

　　我爸先是梗著脖子看著我媽，可見我媽眼神都沒變，他似乎終於明白我媽心意已定。

　　大局已定，無法更改了。

　　我爸身子一點一點軟了下去，像個泄氣的皮球一樣，癱軟下來。

　　他把臉埋在手心，不解地問，像是問我們，又像是問自己：「我就是摔了一跤，怎麼醒過來以後，就天翻地覆了呢？」

　　我媽倒是心情不錯：「對了，我下個月和王朗結婚，就不用你隨份子了，記得明天跟我離婚，快點給我騰房哈！」

　　我爸猛地抬起頭，像見了鬼一樣。

　　過了一會兒，他又哭又笑：「我說呢，我說王朗這次這麼不留情面，原來是想破壞我的家庭！佩服佩服，這頭腦我是玩不過啊！」

　　我媽站起來結賬：「破壞家庭的是他麼？和白月光牽扯不清的是你，生私生女的也是你，把她們帶回家咄咄逼人的還是你，怎麼你還委屈上了？」

　　我爸還在那又哭又笑，也不知聽見沒有。

　　15

　　我大舅娶我媽那天。

　　不是，不能這麼說。

　　王朗同志娶王藍莓那一天，風和日麗。

　　我和我班長在喜宴上吃得肚皮滾圓。

　　雖然我媽是二婚，還帶著我，但我大舅，不是，我後爸，還是把婚禮辦成了全城矚目的盛景。

　　徐晶晶在班群裡陰陽怪氣：「這不是亂倫麼？還有點道德沒有啊？」

　　還沒等我說話，我同學們就出來懟她：「沒有血緣怎麼叫亂倫呢？」

　　「要說道德，出軌還生了私生女最沒道德吧？」

　　她曾經的閨蜜林林損她比誰都狠：「還吹牛皮，說什麼讓我以後去勝利集團當經理，呵呵，現在勝利集團都不存在了！天生住老破小的命，非要往大別墅裡擠，擠破頭也隻是笑話一場，小醜一個！」

　　說實話林林這笑貧不笑娼的勢利眼，要不是她損的是徐晶晶，我高低得懟兩句。

　　但誰讓她損的是徐晶晶，我隻能默默裝看不見。

　　洪飛據說又把徐晶晶甩了，也沒幫徐晶晶說話，隻是在群裡@我：「琦琦，我有些事想跟你當面解釋，把我從黑名單拉出來行嗎？」

　　我發了個：「？」

　　我跟你有什麼好說的。說說為什麼你在姐妹倆之間搖擺不定嗎？

　　我們班長幹脆利落把他踢了：「騷擾女同學是不對的，沒資格待在群裡了哈。」

　　我被班長逗笑了。

　　想想我們兩家大人，最近總是嘀嘀咕咕，有意識地讓我倆多相處，我臉有點發燙。

　　其實班長人還挺好的嘞。

　　長得也挺順眼的……

　　不知不覺，我媽和我後爸結婚半年了，我也該過生日了。

　　他倆給我辦了個生日宴，班長也去了，負責把我拍得美美的。

　　他把照片發在班群裡，沒過一會兒，徐晶晶好像喝醉了，在班群裡發語音大哭：「憑什麼？憑什麼我就要辛苦兼職賺學費，琦琦就像公主一樣過生日？」

　　我很不解：「你爸呢？他不管你啊？」

　　徐晶晶哭得更厲害：「他快喝酒喝成精神病了，每天醒來就喝，喝醉就跟我媽要錢，拿著錢去喝，喝多了幻想自己還是李總……」

　　我嘆了口氣。

　　好歹那也是我爸，此情此景，我隻想送他兩個字——活該。

　　我生日晚上，我爸突然給我發微信：「生日快樂。」

　　這是我從出生到現在，他第一次記得我的生日。

　　我有點不習慣，甚至沒回他。

　　我爸倒也不在意，自顧自問我：「你媽呢？過得好嗎？沒有我她習慣嗎？」

　　我給他發了張我後爸和我媽一起切蛋糕的照片。

　　我爸沉默了。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給我發：「爸爸後悔了，琦琦你能幫幫爸爸嗎？咱們老李家不能就這麼一蹶不振啊！你說話他們都會聽的！」

　　他急切道：「這次我再也不要什麼私生女，什麼初戀了，我會知道珍惜的，我會一直把你媽和你放在第一位的！琦琦，你也是老李家的人，能不能往大局上想想？」

　　我嘆了口氣：「不能。」

　　我：「爸，我已經改名王琦琦了。以後我就是老王家的人啦！」

　　我爸暴跳如雷，瘋狂謾罵。

　　我皺了皺眉，點了幾下屏幕，就把這人拉黑了。

　　從此以後，李勝利這個名字，就徹底消失在我和我媽的生活裡。

　　取而代之的，是我的後爸，他叫王朗。

　　16

　　幾年後，我留學回來，接管了王家的產業。

　　我媽和我後爸攜手去環球旅行，跑得無影無蹤。

　　我姥爺和大黃在郊區過得悠哉，我和我們班長為了各自的家業拼命奮戰，連約會時都帶著文件，一臉苦笑。

　　倒是在這種高壓下，我倆積累起深厚的革命情誼。

　　後來我看見一次洪飛，是在圈裡一個飯局，跟著一個五十多歲的富婆來的。

　　看見我後，洪飛漲紅了臉，立馬低下了頭。

　　整個晚上都沒有再抬起來。

　　隻是我吃完飯要回家的時候, 洪飛叫了我一聲：「琦琦, 我好後悔。」

　　我腳步都沒停，往外走去。

　　他後悔不後悔跟我說什麼？真是好奇怪。

　　我後來還見過我爸一次。

　　那一次是我爺求到我姥爺頭上, 說我爸喝酒喝出幻覺來了，人精神不正常了, 我爺實在管不了他了。

　　我姥爺嘆了口氣：「想當初他小時候，也曾經坐在我膝蓋上聽我講故事，怎麼後來就這樣了呢？」

　　我姥爺說終歸那是我爸, 讓我安排人把他送進精神病院長住了。

　　我爺對我一向不錯, 比我爸強多了，他的養老我來管。

　　至於徐沫兒和徐晶晶，過得很是清苦。

　　徐晶晶有次在班群裡找我, 要我作為姐姐，負責她的大學學費。

　　我讓她別做夢了，找個電子廠擰螺絲去。

　　後來她好像真的畢業去了個電子廠, 倒不是擰螺絲, 是去做文員，也是很苦, 後來受不ƭũ̂⁴住，整了容給人做小三。

　　也算勉強混進了這個圈子。

　　隻是隔三差五被正室拿來練練自由搏擊, 總是鼻青臉腫，經常去修復鼻梁。

　　林林也被她拉進了二奶圈子, 據說混得不咋樣, 跟的人持續降級, 現在降到了包工頭。

　　班長說，臥龍所在之地必有鳳雛。

　　洪飛和徐晶晶這一對也是奇了，一個傍富婆，一個傍大款。

　　但大部分同學都是好的, 我和班長結婚那天, 他們都來了，歡聲笑語，仿佛回到了畢業聚會那一次。

　　我媽和我後爸也來了, 攙著我姥爺。我爺爺獨自過來, 孤苦伶仃的。

　　我姥爺嘆了口氣, 跟我爺爺碰了一杯：「你真不會教孩子啊。要不是李勝利自己不珍惜, 現在送親的人就是他。」

　　我爺爺沒好氣：「你要不是有王朗，你也比我強不了多少。」

　　我媽和我後爸不舍地看著我：「想我們就回家看看。」

　　我很想說, 我新房離你們也就五百米。

　　但話到嘴邊, 卻成了：「大舅, 謝謝你為我們做的一切。」

　　前幾十年你護著我，後幾十年就由我來護著你吧。

　　賓客滿堂, 喜笑顏開，我愛的人都在我身邊，我看著他們開心的笑臉, 突然覺得，其實我爸那次失憶，挺好的。

　　嗯，回去得給大黃加雞腿。

　　感謝它在院子裡偷偷拉屎, 改變了我們所有人的命運，把我本該孤獨到老的大舅，變成了我現在幸福的後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