螢火之光第2章

季琛去了大學，我們不再經常聯系。

陳景讓我忘記了很多煩惱，也讓我的第一次戀愛來得轟轟烈烈。

翹課去看日出，在山頂上吶喊，甚至瞞著父母陪他在網吧通宵打遊戲。

陳景的喜歡很明目張膽，恨不得告訴全世界我們在戀愛。

寒假他也會每天早起從城西跑到城東，就為了站在樓下讓我吃一口他帶來的早餐，夜裡也會突然出現在樓下，拉著我的手說突然想我了。

假期快結束的時候，季琛在樓下撞到了正抱著我的陳景。

我第一次看季琛生氣，他那張總是冷著的臉也是頭一次被氣得有了顏色。

「夏夏，跟我回家。」

陳景不松手，季琛也不退步。

我在他們之間，拉過了陳景：「季琛哥，你先回家吧，我就不去你那了。」

季琛眼裡有我看不懂的情緒起伏。

第二天一早，就聽說他提前去學校的事，我心裡空蕩蕩的，好像缺少了什麼一樣。

再見到季琛，就是我決定不顧家人的阻攔，大學剛畢業就要嫁給陳景的那天。

季琛看著長高了一些，像個長輩一樣勸我：「夏晴，你要考慮好，不能意氣用事做決定，你真喜歡他，就連自己父母也不要了嗎？」

看著我止不住地哭，他語氣又軟了幾分：「如果你真的非他不可，我再幫你勸勸你爸媽。」

婚禮當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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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家條件不好，陳景還有在上學的弟弟妹妹，沒多少錢用來準備結婚，在一個小小的酒店裡，辦了場鬧哄哄的婚禮。

我父母到底沒來。

季琛來了，紅包裡的銀行卡，成了我唯一豐厚的嫁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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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家那小子？你該問問夏夏是不是天天在欺負人家，他寵夏夏都不夠，怎麼會欺負？」

爸媽的話把我從回憶裡扯出。

是啊，是我一直在欺負他，是我對他不好。

我如往常一樣按時去學校。高二的第一天，是新的開端，也是陳景轉學來的日子。

聽到班主任帶著他進教室，我低下了頭。

當初就是因為一個對視，他才提議坐在我身後，我們才產生了交集。

果然，他按照老師的安排坐在了最後一排。

系統：「他現在的同桌，就是他本來故事線裡的女生。」

我在第一次青春裡，喜歡過陳景。

我也在婚姻一地雞毛的時候，恨過陳景。

但是現在，沒有愛恨了。

按照他想要的結果，我看著那個乖巧的女生，希望他也能如願以償。

系統不願告知。

而我，也不知道屬於我的設定是什麼。

秋天午後，陽光順著教室門口照在地上，地上浮影跳動，跑進來一個穿著校服的女生。

「夏晴，門口有人找你！」

9

課間的教學樓，旁邊來往的學生嘈雜吵鬧，甚至還有人在推推搡搡，樂此不疲地玩著你追我趕的遊戲。

不知道從哪兒來的一股力氣，我被撞得向前撲過去，眼看著就要撞到欄杆。

從側面過來的人用背部隔開了圍欄，迎接我的變成帶著暖和體溫的懷抱。

我抬起頭，撞進季琛滿是擔憂的眼睛裡。

心髒又一次，不受控制地，拼命想要破土而出。

久違了，心動的感覺。

我定了定心神，假裝冷靜：「季琛，你怎麼來啦？」

他愣了一下，仿佛沒料想我會直呼他的名字，笑著摸了摸我的頭發。

「要走了，來和你說一聲。」

本來還沉浸在被他摸頭的幸福裡，又一秒被他的話打進現實。

「這麼快就要去學校了嗎？」

大一開學就比初高中都要晚很多，所以他才遲遲沒離開。

我很難過，本來以為還有很多時間和他相處，想每天見到他，聽他說話。

季琛考上了最好的 A 大，不在省內，一來一回就得在路上耽擱很長時間，見一面太難了。

應該是感覺到了我的失落，季琛張開胳膊：「夏夏，再有一個月是國慶，我就又回來了。」

當我真的被他抱在懷裡的時候，所有屬於我們之間的記憶和熟悉都在剎那間蘇醒，彌漫到我全身的每一個角落。

「說好了，一個月，不許騙我！」

他悶悶地笑了聲：「嗯，拉勾。」

如果說剛才的擁抱是我下意識的動作，現在的指尖交融就是我的私心。

我忍不住想靠近季琛，觸碰季琛。

看著季琛告別後遠去的身影，我好像後知後覺明白了過來。

原來不需要系統設定。

隻要不主動改變，我也會回到自己的路上。

10

確定的軌跡。

我將所有的點連成線，變成了一條條清晰的心意。

季琛在 A 大，那我也要努力。

以前上學的時候，不覺得學習成績對自己有什麼影響，反正家裡有錢，也不需要我真的拼搏什麼，後來光顧著和陳景談戀愛，成績更是一落千丈。

嫁人以後，慢慢和社會脫節，陳景事業越做越好，而我卻越來越患得患失，直到兩個人被生活裡柴米油鹽醬醋茶磨平了喜歡，連最基本的尊重都失去，隻能一拍兩散。

我也想做像季琛那樣，全身發光的人。

當天我就給季琛發了消息：【季琛，我覺得你好像一直都很清楚自己想要什麼，我總是不明白自己想做什麼，我很迷茫。】

季琛在軍訓，我睡前沒等到他的回答，卻在第二天早上收到了他長長的消息：

【夏夏，我最清楚的就是，我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人。

我也會有難過、失意和找不到方向的時候，可是我不會讓自己沉溺在痛苦裡太久。

我學醫的原因，你可能不記得了。

你初二的時候，看了一個紀錄片，眼淚汪汪地問我，是不是我們國家還有很多這樣的人？

我當時沒回答你，現在我會告訴你，是的，我們國家有很多很多生病了沒辦法得到治療的人，因為資金不夠、距離太遠和醫療水平太差等等。

很多事情我們都無能為力，我隻想盡自己的所能，讓這些困境裡的人能少一個，再少一個。

你的時間還有很多，不要著急，我陪你慢慢想。】

看完他的消息，我想起那個看紀錄片的場景。

我趴在季琛腿上，眼淚把他睡衣都泡湿一大片：「季琛哥哥，有很多這樣可憐的人嗎？」

我滿懷希望地看著他：「季琛哥哥，你這麼厲害，以後是不是可以幫助他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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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開始試圖找尋自己向往的目的地。

雖然還沒有結果，但也在過程中明白了充實自己和學習的重要性。

高中的知識對從來沒認真學習過的我來說有點困難，落下了很多課程，再聽起來就顯得有些吃力。

我告訴爸媽，拜託他們幫我找了補習老師，利用課餘時間學習，到了期中考試，成績終於提高了一點，可還是不盡如人意。

「夏晴，你早上問我的題，我找到了更簡便的解題思路，你看看。」

我接過同桌張絨手裡的紙，整齊的演算過程，讓我不由得發出感嘆：「好厲害，謝謝你。」

她推了推眼鏡，臉有點紅：「沒事，你還有什麼不懂的，可以問我。」

就這樣，我也開始有在新班級裡一起上廁所、打水的朋友了。過了一陣子，她帶著我，迎來了我高中生涯裡第一個轉折點。

一次講題結束後，張絨遲疑地問我：「我們有一個學習小組，你願意加入嗎？」

「當然了，我可以加入嗎？會不會有點打擾你們？」

開學第一周我就看出來了，我這個在班裡看似沒什麼存在感的同桌張絨可是大有來頭，什麼難題到了她手裡，幾乎都變得迎刃而解，我漸漸把她和我記憶裡那個光榮榜上不太熟悉的張絨重疊了起來，她可是我們高考全校第三。

本來對她說的學習小組就有點好奇，等真的加入後，又差點驚得我掉了下巴。

這哪是什麼學習小組，明明就是一個學霸強強聯合小組。

每個人都是那個光榮榜上赫赫有名的存在。

全年級第一的學生會長付奕也在，他們似乎都默認了我的加入，也對我很是照顧，張絨還會私下詢問我在小組裡有沒有什麼不方便的地方。

我拉著她：「謝謝，我知道這個小組，能讓我進入，肯定是多虧了你。」

12

我通過學習小組認識了很多朋友。

到期末考試成績出來，我竟然高高地上了年級前 500 的榜單，從每次考試拖車尾到現在，我學的東西越多，自己求知的願望就越強烈。

可還是遠遠不夠。

學習小組在高二的那個寒假也安排了很多學習任務。

幾乎把時間排得滿滿當當，而張絨和付奕需要忙競賽，很多時候也不能參加日常的學習討論，而且我總覺得他們倆之間怪怪的，可是也來不及深究，學習的時間都不夠。

「夏夏，季琛在樓下。」

我幾乎一年裡隻見了季琛幾次，他放假以後也有很多的實習工作和實驗要忙，跑到樓下才發現他穿著羽絨服，戴著一頂歪歪扭扭的咖啡色毛線帽子，有點滑稽。

「不是讓你扔掉了嗎？」

「我喜歡的。」季琛眼睛裡閃閃亮亮。

這是我初三那年冬天，花了整整一個月，纏了我媽好幾周，讓她教我織的。可最後毛線籤子都戳破了手，好不容易從毛衣變成圍巾，又織成了一頂醜帽子。當時送給季琛的是商場買來的手表，因為實在覺得帽子送不出手。

可他從我媽那聽說了，第二天他就拿走了帽子。

現在又戴在了頭上。

「夏夏，我們去遊樂場吧？」

我猶豫著：「可是，我的題，還有很多都沒寫完。」

「學習不是這麼學的，要勞逸結合，過年這幾天可以休息休息。」

13

我跟著季琛去了家附近的遊樂場。

過年期間天氣很冷，人很多，季琛把圍巾圍在我的脖子上，又把手套給我戴上。

「別走丟了。」

他隔著手套牽著我的手，明明沒有觸碰到，卻讓我臉頰發燙。

我拉著他玩了旋轉木馬，轉眼又被小攤上的玩偶吸引住了，但是需要打掉一整排的氣球才能拿到。

「小姑娘，我這兔子玩偶別的地方可買不到，讓你這小男朋友給你打一個回去。」

老板吆喝著，很賣力地拉生意。

「老板，他不是我男朋友，是哥哥。」

我怕季琛介意，連忙解釋。

他不等我說完，就已經開始拿起槍打著氣球。嘭嘭聲傳來，吸引了很多看熱鬧的小朋友和家長。隨著牆上的氣球連續被季琛打空了三排，我手裡已經被塞得滿滿當當。

「诶诶诶，小伙子，我再送你幾個，你別打了，再打下去我今天該收攤了。」

我拒絕了老板的好意，拉著季琛離開了小攤，走到人群外面，找到一直躲在花壇邊的小女孩，把懷裡的兔子遞給了她。

「姐姐手裡拿不下了，你可以幫我拿一個嗎？」

「謝謝姐姐！」小女孩開心地原地轉了兩圈，拿著兔子玩偶愛不釋手。

我也很開心，和季琛溜達著走回家。

地上落了厚厚的一層雪，踩上去嘎吱嘎吱響，我裝作低頭系鞋帶，彎腰拿起地上的雪捏成一團，往季琛的背上扔過去。他突然轉身，撿起一團雪朝我砸過來，卻砸到了我的腳下。

「季琛，你敢砸我。」

我追著他在雪地裡跑著打鬧，體力上他遠勝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