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友去世後,我天天給他燒紙扎貓貓。
他忍無可忍,鐵青著臉站在我面前:「何清清,差不多得了,我在地府開貓咖都開出連鎖店了。」
1
喪葬用品店裡,我盯著老板翻飛的手指,認真提醒:「老板,你扎結實點啊,不然小貓身體不好會生病的。」
「你放心,就我這祖傳的手藝,小貓絕對身體倍兒棒。」
我點點頭:「這次多扎一些胖橘吧,我男朋友喜歡。」
「好嘞。」老板朝一旁的箱子努努嘴,「新到的進口貓糧,火雞口味的,貓咪賊愛吃,要不要整點試試?」
「整整整。」我揮揮手,轉過身接通電話,「喂,麗姐。」
「清清,你是不是又跑去人家直播間罵人了,跟你說過多少次了,注意素質。」
「招搖撞騙的臭道士,活該挨罵。麗姐你別管了,反正我人設早就歪了,順其自然吧。」
我不由分說掛斷電話,繼續盯著老板扎紙貓貓。
作為一個靠美貌出圈的女明星,我的事業始終不瘟不火。
直到前段時間,我因為被詐騙幾百萬,登上央視新聞,一夜之間熱度暴漲。
視頻裡,央視主持人舉著話筒:「現在我們請當事人何女士,說說她的受騙經歷。」
眼部打著馬賽克的何女士,尷尬地清了清嗓子:「我找到一位大師,他說他會招魂術,可以讓我再次見到已故的朋友,費用為三百萬。可是匯款後,他就消失了。
「我現在就是後悔,非常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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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條由央視某頻道發布的視頻,評論全是清一色的「哈哈哈。」
「神他媽何女士,這不就是何清清嗎!」
「笑發財了,怪不得她昨天直播的主題是反詐宣傳,硬生生講了三個小時。」
「反詐第一人何女士/狗頭。」
可謂是苦練演技無人問,一朝被騙天下知。
自從被騙後,我痛定思痛,用所有空餘時間致力於打假,堅決成為反詐第一人。
就在昨天,我無意刷到個裝神弄鬼的直播間。
男人身著玄色勁裝,黑色布條蒙住雙眼,隻露出高挺的鼻梁和紅潤的唇。
他身後一片漆黑,隻有一對紙扎的童男童女立在兩側,顯得陰森可怖。
底下評論,紛紛尊稱他為「大師。」
我一看就來氣,主動發起視頻連線請求,大膽開麥:「大師,請問你相信因果報應嗎?招搖撞騙,可是會遭報應的。」
黑衣道士揚了揚眉:「那你知道,信口雌黃也會霉運連連嗎?」
我剛想回嗆他,手機屏幕就被一隻突然跳上桌的奶牛貓擋了個結實。
「花花,回來。」我叫它一聲,剛想伸手去抱,它轉頭就跑。
因為我的視頻連線,評論區已經熱鬧起來。
「讓路讓路,何家軍來打假了。」
「好家伙,終於讓我趕上打假現場了。」
可能是看到我帶來的巨大流量,黑衣道士的態度突然就軟了下來:「看姑娘長得面善,我可以實現你一個願望。」
我忍不住吐槽:「實現我一個願望?敢問閣下是道士,還是許願池裡的王八?」
「整天裝神弄鬼招搖撞騙的,缺不缺德。」
這話一出,評論更熱鬧了。
「就算被騙了也不至於無差別攻擊別人吧,要對鬼神有敬畏之心。」
「樓上的,騙子就喜歡你這種人。」
「道士哥哥長這麼帥,我相信他不是騙子。」
「你這麼相信他,怎麼不買他小黃車裡兩萬三的符紙啊,是不想嗎?」
越來越多的人湧入直播間,黑衣道士皺了皺眉,關掉直播。
這場直播打假,在營銷號添油加醋的剪輯之下,引起巨大爭議,我再度霸屏熱搜首頁。
有人支持,有人謾罵,總之眾說紛紜。
但這些對休假的我來說,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今天要給男朋友燒點紙扎貓貓。
我拍拍後備廂裡的麻袋:「老板,下次要不扎個熊貓吧,我覺得我男朋友會喜歡的。」
「不過,珍稀動物,地府裡讓養嗎?」
老板遲疑兩秒:「應該讓的吧,暫時沒聽說地府裡有珍稀動物保護法。」
「OK,那我下個月來取,先預定了。」
2
永安山莊,北園市最大的墓園。
我小心翼翼地拖著一麻袋的紙扎貓貓,在陸熠墓前搬出個小馬扎坐好。
「陸熠,我來看你啦。」
我一邊說,一邊從袋子裡拿出紙扎貓貓點燃。
「這次扎了好多胖橘,你不是最喜歡胖嘟嘟的貓貓嗎?還有一些狗狗、哈士奇、柴犬,都超級可愛。下次給你燒隻熊貓崽崽玩,你就不會無聊了。」
「不無聊,我都快忙死了。」
「忙點好,忙點好啊。」我忙不迭點頭,「忙忙碌碌地,就沒空找新女朋友了。」
旋即,我頓住:「誰在說話?」
平靜的夜空,大風驟起,視線一陣模糊。
陸熠挺拔修長的身影,就這麼毫無預兆地出現在我面前。
他鐵青著臉:「何清清,差不多得了,別燒了。我在地府開貓咖都開出連鎖店了。」
我嘴巴張成大大的 O 形:「哈?」
他嘆了口氣,修長白皙的手隨意揮了揮,燃燒的火焰就熄滅。
「真的,我求你別燒了寶寶,我每天鏟屎都快鏟出腰肌勞損了。」
我小心翼翼地開口:「那……熊貓也不要?」
「……」
陸熠張了張嘴,伸出根食指:「一隻就行。」
「那老虎,獅子,雪豹,兔猻……」
他無奈道:「你想讓我在地府開動物園嗎?」
我想了想:「能收門票錢嗎?」
他搖頭:「不能。」
「那算了。」
陸熠啞然失笑:「何清清,四年沒見,你就和我說這些?」
我低頭把紙扎貓貓收進麻袋,沖他眨眨眼。
「你還真像他。」
「嗯?」
我伸手碰碰他的手指。
隨即,三根修長白皙的手指,就像沒安裝好的兒童玩具,咕嚕嚕掉在地面。
陸熠僵了僵,彎腰將手指撿起,慢慢放回原位:「沒被嚇到吧?」
「我應該是燒糊塗了。」我認真摸了摸額頭,自言自語地拖著麻袋往回走,「我真是太深情了,隨便做個夢都是百分百還原的。四年了,居然連他手臂上的三顆痣都記得清清楚楚。」
「何清清!」陸熠不依不饒地跟上來,「我好不容易上來找你,你就這麼丟下我走了?」
我握緊手裡的麻袋,為難道:「對不起啊,我不能跟你待太久的。」
「為什麼?」
「每次在夢裡跟你待久了,醒過來就會難受得喘不過氣。」
陸熠垂著腦袋,盯了我三秒,伸手將我抱進懷裡,嗓音溫柔:「笨蛋,你沒在做夢。
「你都沒有在睡覺,怎麼會做夢。」
隔著單薄的布料,冰涼的體溫源源不斷傳來。
肌膚的觸感細膩,真實。
「陸熠?」我心臟怦怦直跳,「真的是你嗎,你回來了?」
陸熠摸了摸我的腦袋:「對啊,我回來了。」
「小姑娘,天都黑了,一個人不安全,趕快回家吧。」
我望著不遠處的保安大叔,牽起陸熠的手給他看:「叔叔,我不是一個人啊。」
保安大叔臉色變了變:「你不是一個人,難道還能是一條狗嗎?」
我不悅道:「大叔,你怎麼罵人啊?」
「小姑娘,大半夜的,你可別嚇唬我啊。我一大把年紀,要真被嚇出個好歹,可就訛上你了,快走快走。」
陸熠捏了捏我的手:「他看不到我的。」
「為什麼?你不是回來了。」
他聳聳肩:「我隻是回來了,不是復活了,當然隻有你能看見我。」
保安大叔打著手電站在三米開外:「天咧,這怎麼還自言自語啊,姑奶奶您別嚇我了成嗎?
「再不走我就打電話給精神病院了。」
「……」
我拉著陸熠離開,生怕給保安叔叔嚇出心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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