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的眼淚開始決堤,控制不住地往下掉。
陛下稍稍用力拉近我,又用手輕輕拂過我的頭,讓我靠著他的肩頭。
陛下身旁的劉公公,也沒有太多驚訝,隻當自己啥也沒瞧見,順勢轉過頭去看庭院裡的花兒去了。
大抵天下人都一樣,愈是面對關心自己的人,心裡的高牆愈是脆弱。
輕輕的關懷,便能讓人把藏了許久的委屈與憤恨一股腦地全部湧出來。
明明隻是輕聲抽噎,後來不知怎麼的,便成了嚎啕大哭,連氣都快喘不上來了。
陛下大約也是體諒我的苦恨難平,也不說話,由著我一通發泄。
直到陳嬤嬤過來接我,他才遞給我一方白帕,待我擦完眼淚,止住了哭嗝,才緩步同我一道尋太後去了。
到了正殿,方見太後已收拾妥當,太後見我眼睛比方才紅了好多,對著陛下,嗔怒道,「又把夕兒惹哭,瞧我等會怎麼收拾你!」
陛下又是插科打诨地向太後告饒,又是向我求救勸勸太後手下留情,倒是將方才沉悶的氣氛驅散了不少。
剛好,陳嬤嬤正過來稟告,宮宴的時間快到了,請太後與陛下入席。
我與陛下正一左一右地攙著太後準備上轎輦,外頭的宮女來報,皇後娘娘求見,想來也是來接太後一道赴宴的。
我遠遠地瞧見皇後娘娘,我頓了頓,準備屈膝行禮,太後一把拉住了我,隻神色淡然地說,「好好攙著哀家。」
皇後娘娘仿佛全然沒瞧見,依舊笑笑地給太後和陛下行禮問安。
隻是起身時看著陛下因潤湿而顯得顏色有些深的肩頭,稍稍停頓了一下,極快又ẗúₖ恢復了笑顏,快到我都不確定我是否眼花了。
皇後娘娘後又朝我看過來,親熱地挽起我的手,「好久沒見姐姐了,母後可時常念叨你呢,難怪前幾天還特意囑咐御膳房,在今晚宮宴裡加了好幾道你愛吃的菜呢,可把我給羨慕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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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蒙太後娘娘、皇後娘娘錯愛,太後娘娘憐愛臣女,想來是讓臣女好好開開眼,見識見識御膳房的廚藝。」我規規矩矩地回答,並不想回應她的親熱。
皇後娘娘似乎準備繼續,陛下稍稍提高音量,略有不耐地打斷,「好了,你有完沒完?宮宴要開始了,別耽誤了吉時。」
皇後娘娘似乎有些意外,像是沒有料到陛下會當眾給她難堪。大概一時有點想不明白,是因為我呢,還是其他的事情惹了陛下的不快。
話畢,陛下也不管皇後娘娘如何想,給我了一個眼神,示意我同他一道攙扶太後上轎輦,太後憐愛我,讓我留下同她一道坐著轎輦,我推脫不過,便留了下來。
陛下也不多說,轉身就上了他自己的轎輦,讓著宮人加急往宮宴趕去,沒管杵在邊上還沒緩過神來的皇後娘娘。
當我們抵達擺宮宴的宮殿時,眾人紛紛向太後和陛下請安,有幾戶一流世家的夫人還不著痕跡地悄悄地看了看太後左手邊的我,她們看我時,面上帶了些許同情。
果然,我隻微微側身,便看到了坐在宴席前頭位置的吳柳屏!
5
太後和陛下順著我的視線,也看到了吳柳屏,也訝異了一下,但很快回神。
因著開宴的時辰馬上就要到了,陛下隻好告了罪,便往男賓的宴席快步走去。
便由著我攙扶著太後上了主位,許是感受到我略有發抖的手,太後往吳柳屏的方向斜瞥了下,後輕輕拍了拍我的手,以示安撫,便允了我的告退。
我便走向了阿娘和阿妹坐的位置。
阿娘和阿妹到底是顧著顏面,不說話,鐵青著臉,坐在吳柳屏的斜對面。
阿娘瞧見我走過來,才稍稍緩和了顏色,盡量裝著若無其事,把桌邊的茶碗推到我面前,嘆了口氣,「喝些茶潤潤喉。我就說不讓你進宮,你還非要來,找氣受不是?」
阿娘到底是同我一樣,憤恨難平,即便是盡全力控制,動作多少還是顯得有些僵硬了。
阿妹約莫是從入了宴席就開始忍著,現下有些忍不住了,把茶碗重重往桌上一放,咬著牙,用隻有我們能聽到的聲音道,「還有臉來參加宮宴,不要臉的賤蹄子!」
阿娘和阿妹怕我傷心,平日裡全然不在我跟前提陸文斐、吳柳屏等的事情,隻是拿著旁的事情,想讓我分出心來,慢慢忘記傷痛。
想來是平日裡她們小心翼翼、煞費苦心,好不容易有些成效了。
卻不想,一個晚宴,就能枉費了她們半年來得心血,是真真氣到了。
阿娘連面上斥責阿妹無禮的樣子也不想裝,隻低頭喝著茶。
吳柳屏聽到茶碗的聲音,驚了一下,頭更低了,慢慢又往衛國公夫人身上靠近了些,頭都快低到衛國公夫人的懷裡了。
呵呵,誰能想到,她如今竟能安靜得如同其他貴女般靜靜地坐在她母親的身邊。
曾經那個恣意活潑的衛國公嫡次女,跟著衛國公夫婦,初到京城便攪亂了好些兒郎的一池春水。
她全然沒有京城姑娘的矜持,一身紅衣、一隻馬鞭,開心便爽朗地大笑,不開心便實實在在地表現出來。
讓那些京城的兒郎、姑娘們仿佛透過她,看到了沒有世家規矩束縛、恣意舒暢的邊塞生活,惹得他們羨慕不已,爭相繞著她轉。
我的桡兒呢,便是那個時候紅著臉跟我說,他有喜歡的姑娘了。
他說那個姑娘活潑爽朗、不拘小節、會同他一道騎馬,一塊射箭,說她受傷了也不哭,擦了擦血,還是繼續一道騎射……
我的桡兒說,他從不曾見過這樣的姑娘,她的歡笑恣意,是他從來沒有涉足過的新世界,說她像一隻歡快的畫眉鳥,闖進了他平淡的生活,至此,他便再也解脫不了了。
我的兒那段時間,又是把他之前恨不能同吃同住的愛駒送給了他的好友,換的孤本字帖博我歡心,又是端茶送水的體貼伺候,隻求我早日登門定親,生怕被其他兒郎捷足先登。
我想也是,自從桡兒進了弘文館學習,便同他父親一樣,整日端端正正的,儼然一個小學究,吳柳屏為他打開了全然不同的世界,喜歡上她,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本來,我想著少年的喜歡來得快,去得也快,我耗耗時間,拖上一拖,桡兒自是會淡了對吳柳屏的喜歡。
畢竟衛國公是武將,而我母族又是文臣,政見自然是不合的。
況且衛國公還曾挾老自重,逼著陛下娶了自己的嫡長女,惹了太後和陛下的不快,凡此種種,我便不太同意。
奈何,桡兒這回是鐵了心了,也不知從哪裡打聽到了我真實的想法。
那日,便跪在我跟前,這是他自讀書後,第一次在我面前哭,「阿娘,我是真真的喜歡她啊,兒子,求您了!」
桡兒讀書後,溫良恭儉,基本沒讓我操心過,更未求過我什麼。
看他現在痛苦不已的樣子,我便也心軟了。
想著,反正也不求我兒如何騰達,平安順遂就好,要是真與衛國公府結親,大不了被太後罵上幾句,大概也動不了根本。
想來有個活潑好動的媳婦,也能為我們這個略顯古板家帶來些靈動。
後來,我便厚著顏求了太後保媒,也確如預想般的那樣,太後罵了我好幾遍糊塗,又晾了我幾日,到底是疼惜我和桡兒,最終還是鐵青著臉允了。
因此,兩家人定了親,便開始走動了起來。
哪承想,活潑恣意的姑娘,我兒喜歡,他父親也喜歡!
6
陸文斐後來曾對我說,大概是他循規蹈矩了一輩子。
當碰到整日像個小鳥一樣,在他身旁喳喳問個不停的吳柳屏時。
他竟然怎麼也控制不住地淪陷了,他知道不對,日日受著煎熬,最終還是暗地裡同吳柳屏交往起來。
隻是,每每看著兒子一臉笑意地同我們說著,哪裡又不小心遇見吳家姑娘,哪日又收到了吳家姑娘送他的詩集……
他亦是痛苦萬分。
後來,他曾下定決心斬斷情絲,依舊當個方端君子,世人眼中的好丈夫、好父親。
奈何,當他看到桡兒腰間帶著的香囊,那個是吳柳屏曾調笑地說要送給他的,他就又後悔了。
隻想著,再等等,再等等,等他有了足夠的決心,再同吳柳屏斷絕往來,一切隻當什麼都沒發生過。
可是,世事難料啊。
還沒等到他攢夠決心,我的兒,就吞金自盡了。
有的時候,我在想,他們兩個究竟是不是沒有良心這種東西,整日對著我和桡兒,不會覺得愧疚麼?
為什麼還能如此波瀾不驚地當做不認識?
其實,要說陸文斐完全沒有良心也不對。
事後,他還是知道來表達一下懺悔的。
呵呵,事後!
我離和歸家後,陸文斐曾來找過我,亂著頭發,衣服也皺皺巴巴的,完全不見往日方端君子的模樣,他給了我一把匕首,說他無顏求我原諒,今天是拿自己的來償命的。
畢竟是多年夫妻,我深知如果我罵他、打他,也許他的愧疚感就能得到一些紓解。
可是,好像我不願意呢。
我緩緩地把匕首歸了鞘,平靜道,「不用償命,桡兒本就是你生命的延續,況且,桡兒那麼敬愛你,他不願看到你這樣。如果可以,你也抄幾卷大藏經給他吧。」
然後,頓了頓,看著邊上要三人合抱的大樹,「昨兒,我夢見桡兒了,他還坐在他小時候我們給他做的秋千上,怪我們不燒經給他呢。」
果然,陸文斐聽了,原本挺直的腰脊,似乎突然就彎了,也就一瞬的時間,他好像老了。
我突然有點想笑了,償命?怎麼可能呢?
桡兒離開後,我方知,死亡是解脫,不是贖罪。
我怎麼可能讓陸文斐這麼輕輕松松地死去。
當然還有吳柳屏,哪能讓這個單純活潑的姑娘,葬送了我兒的性命後,又快快樂樂地繼續當著招人憐愛的小鳥呢?
可是,復仇哪有那樣容易呢?
陸文斐後來向陛下請了罪,準備辭官歸隱,但是陛下不許,隻是小小懲戒了一番。
是的呢,朝廷軍權讓以衛國公為首的武將集團把持著,沒有他們的配合,許多政令根本出不了京城。
陸文斐,是陛下好不容易才安插進吏部,培養了許久,才當上吏部尚書的重臣,怎麼能讓他歸隱呢?
我阿爹與阿兄呢,與陸文斐都是文臣集團,哪怕是私仇再甚,終歸是要為大局考慮,不能自已內部亂了套,讓武將們鑽了空子。
因而,也隻得咬碎牙往肚子吞,明面上還得維持平和。
是以,除了我,竟然再沒有人為我的桡兒報仇雪恨了。
我可憐的桡兒啊!
7
話說回宮宴,衛國公夫人呢,到底是一品诰命夫人。
好似沒聽到茶碗的聲音,也不知心裡怎麼想,面上還是很鎮定,拍了拍吳柳屏的手背,仿似什麼也沒發生,轉頭神色自然地同旁邊的夫人說起話來。
旁的人呢,聽見了聲音,但礙於太後也沒發聲、品級又沒我阿娘高,隻當沒聽見。
對於吳柳屏,也許隻當她是見到貴人害羞,畢竟她與桡兒隻是定親,到底是沒走三書六聘,知道她是桡兒未婚妻的人不多,隻有幾位兩家均有往來的夫人知曉。
那日,雖說有幾個一品大員的夫人撞破她與陸文斐幽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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