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爹後背潰爛的屍體,猛地撲上去,用自己的胳膊擋住刀刃。
「將軍,我可以,我會救。
「將軍,沈軍師還有用,沒了他,您一時半會兒找不到更懂兵法的人,您給個機會,讓我救救他……」
我努力護著沈南隱。
在這一刻,我有了直面裴將軍的理由。
或是我因為沒有機會護住爹,才會面對爹經歷的事情時,無比想要護住沈南隱。
抑或是沈南隱活著,我才能用他做棋子,徹底向沈南隱復仇。
總之這一刻,我隻想護住沈南隱。
裴將軍沒有阻止我。
他眼中滿是新奇,他想看看,軍醫解不了的毒,我怎麼能解。
在他的眼中,我,沈南隱,甚至於所有地位不如他的人,對他來說,都像跟市集上他沒見過的玩物一樣。
若是有趣,就留下。
若是無趣,就隨手扔掉。
我用從前爹留下的藥救了沈南隱。
裴將軍很興奮,圍著我轉了幾圈,而後吩咐人把我帶去他的營帳,以後就跟著他。
沈南隱已經漸漸恢復了意識,努力掙扎著想抓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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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出的手被裴將軍握住。
「知道你喜歡虞美人,你病著慢慢養傷,她不用伺候別的將士,就跟著本將軍隨侍,你放心。」
裴將軍說完,笑著離開。
沈南隱看著我,眼神很是復雜,不知是不是我看錯了,我似乎還看到他眼神中除了不舍,還有幾絲懊悔。
不過沒關系。
他不舍我。
那我跟了裴將軍,他就有了跟裴將軍對立的理由。
13
裴將軍不像沈南隱那般溫和。
他有很多惡趣味。
他知我會醫術懂藥物之後,總會讓人帶來一些藥,讓我做試藥人。
有時候,還會帶來毒藥逼我喝下,讓我自己給自己解藥。
我隻慶幸,從前在家,一直有好好跟爹娘學醫術。
雖然不精通,卻懂藥理。
萬幸裴將軍手下的軍醫,也是被迫從軍的。
他心疼我,也不會給裴將軍太多稀奇古怪的藥。
我尚且還能繼續苟活。
我所求不多,隻求能看到裴將軍倒臺,帶著爹的頸骨回家,就足夠了。
沈南隱的傷日漸恢復。
我也開始了下一步計劃。
裴將軍是個一無是處的人。
他站在高處,卻身無長物,極其沒有安全感,所以才會把所有他認為有能力的人聚在身邊。
這樣的人,隻要開始狂妄,開始看不清自己的無能,就會一步步走向自取滅亡。
就像在家時,隔壁王婆婆家的小孫子,什麼都不會,卻被王婆婆誇得很自大。
後來,他真的以為自己無所不能,上山挑釁猛虎,被一爪拍碎了腦仁。
我學著王婆婆哄那個小孫子的樣子,每日在裴將軍身邊,找到各種機會誇贊他。
他果然越來越狂妄,一次酒醉後,甚至當眾說出大逆不道的話。
「當今陛下算個屁,沒有我裴家打天下,他狗屁也不是!
「我裴家開國功臣,我是唯一的裴家後人,我才配得高位!」
滿場哗然,有人趕緊捂住他的嘴扶他下去。
我站在人群後,看著這場騷亂。
身後突然伸出一隻手將我攔腰抱住,反手把我扛在肩上帶走。
聞著熟悉的淡墨混著血腥味,我沒有掙扎。
沈南隱已經恢復了很久了,這幾日,我故意跟在裴將軍身後讓他看見。
幾次都看到他目光灼熱。
今夜他終於忍不住了。
他把我扛回自己的營帳,把我扔在軟榻上。
「柳阿虞,我真是小看了你。」
14
他一件一件解開衣衫扔在地上。
「聽說你在將軍帳內很快活,每夜都能聽到你的聲音。
「怎麼,是我不配你好好侍奉嗎?
「你這麼會伺候裴恆那家伙,如今也讓我見識見識你的本事。」
他說著上前撕扯我的外衫。
我沒有掙扎,隻淚眼漣漣看著他。
衣襟被他扯開一半,露出肩膀,上面遍布烏紫紋路。
他手一抖:「這是什麼?」
我淚眼婆娑看著他:「是毒紋。
「我做了他的藥人,每一夜,他都會拿不同的毒藥給我,再看著我自救。
「毒解了,可毒紋難消。」
這樣,夠不夠你的理由呢?
他深吸一口氣,眼尾開始泛紅。
他把我衣裳合攏,把雪狼皮扔給我,穿上衣衫腳步雜亂地走出了大帳。
我悄悄地跟過去。
營帳的角落,我看到兩個人影,一個是他,另一個是副將。
「你答應過我,不會傷害她的!」他的聲音低低壓著怒意。
「心疼了?你不是早就看出她進來是找裴恆報仇的,才想用她作為裴恆身邊的棋子嗎?從你布局把她逼去裴恆身邊時,就該想到的不是嗎?」
副將的聲音悠悠傳來。
「沈南隱,你不會動情了吧?你別忘了,陛下當初下暗詔讓我們潛伏進來推翻裴家的時候,可是說過等事成將你賜婚與小公主……」
後面的話,我已經聽不清了。
我踉跄著跑回沈南隱的營帳,把雪狼皮裹在自己身上。
還是很冷。
刺骨的冷。
我分不清了,到底什麼是真的。
沈南隱那柄從不離身的劍還靠在窗邊,那塊頸骨在月光下顯得更加慘白。
我冷靜下來。
隻有我要給爹報仇,是真的。
隻有我好好活著回去,回去見哥哥和娘親,是真的。
哪怕,我是棋子。
等棋局結束,我也有資格離開。
做回我自己。
我深呼吸讓自己不再顫抖。
僵硬地站起身,從他的那柄劍上摘下頸骨,放在我貼身的香囊裡。
而後拖著冰涼僵硬的雙腿,一步一步走回了裴恆帳子裡。
我還要報仇呢。
我不能哭。
仇還沒有報,我沒資格難過。
15
我裝做不知道那一晚聽到的事情。
安心待在裴恆身邊。
隻是再也不回應沈南隱的關切和愛意。
我隻覺得那虛偽。
若一開始,沈南隱告訴我真相,直接告訴我要我做棋子。
我也心甘情願。
可我不想被當成傻子一樣耍得團團轉。
我加快了捧殺裴恆的進展。
在他的睡前牛乳中加了安神藥。他本就自大,在他眼裡,我不過是隨時可以捏死的蝼蟻。
根本意識不到我的動作。
而我在他半睡半醒的時候,在他耳畔呢喃。
「皇位交給皇家人總是不穩當的,不如裴家來做皇帝。」
終於在一個月之後,我在裴恆與皇後的往來信件中,終於看到了我想要的。
「攜軍突圍皇都,擁護幼子即位。」
我把這封信Ṭũₔ交給了沈南隱。
在他錯愕的眼神中,我笑笑:「我沒有大人棋藝高,但我會做一顆好的活棋。」
又過了半個月,春風吹開第一朵迎春花的時候,裴恆謀反了。
沈南隱在他身邊繼續佯裝軍師,與他一同帶著所有兵馬殺到京城圍住皇城。
就在他志得意滿,胖手握著劍直指朝堂龍椅上的陛下時,全軍倒戈,與所有御林軍一同,將裴家所有勢力摁倒在地。
一切來得太快,裴恆不可置信地看著沈南隱。
他一把抓過我,拿著刀抵住我的脖子。
「沈南隱,你就不怕我殺了她?」
我看著沈南隱,哪怕已經知道自己隻不過是一顆棋子。
在這一刻,我還是升起一絲絲僥幸和期盼。
哪怕,為了我救過他一命。
或許,他不會看著我去死。
可沈南隱隻是攥緊了那柄劍,手背凸出青筋,可眉眼卻比平日還要冷淡。
他緊抿嘴角冷笑一聲。
「一個軍妓罷了,你不知道我嫌髒嗎?」
這句話如一柄冰寒利劍,將我從頭頂貫穿。
裴恆的手卻開始發抖,不知所措拉著我,抵在我脖頸上的刀刃,也隨著他發抖摩擦皮膚,越來越疼。
我認命的閉上眼,沈南隱突然扔出那柄從不離身的劍,劍柄直直打上裴恆的手腕。
裴恆手一松,刀落了地。
我被沈南隱一把拽到了身後。
像第一次見面那樣。
可這回,我沒有待在原地等他。
16
趁著亂,我悄悄離開了人群。
我第一次進宮,找不到路。
繞過Ṱů¹好幾個回廊後,我被一個容顏精致,渾身華貴,年歲與我差不多大的女子攔住了。
「你就是救了南隱哥哥一命的妓子?」
「沈哥哥很喜歡你呢,聽說還在酒醉後說過想娶你入門。」
她唇角帶笑。
「你別怕,本公主是特地來感謝你的。」
我知道了,她是那個要與沈南隱許婚的小公主。
她把我帶到御花園,擺在我面前兩個盒子。
「這兩份禮物,你可以選一份帶走。」
一個裡面是妾室穿的粉婚服和京城房子地契。
另一個裡面是良籍冊子、路引和金銀盤纏。
小公主問我:「你知道裴家為什麼會敗嗎?」
我恭敬跪下:「因為裴家看不清自己的位置,以為一朝攀上高枝就是真的萬人之上了,去肖想自己不該想的東西。」
小公主滿意一笑:「你明白就好,你比裴家人聰明,會比他們活得長的。
「這兩個賞賜,你可以選一個,你是明白人,不用我讓人教你了吧?」
我重重磕了三個頭,帶走了第二個箱子。
我很感謝公主,雖然她眸中也是上位者的不屑。
可她給我的,都是我夢寐以求的。
我可以良籍回家,這些錢,足夠養活哥哥和娘下半輩子。
而京城,我本也不想留下。
至於沈南隱,他幫了我爹一次,我也救了他一次。
我們,也算兩清了。
17
我拿著那顆頸骨回到了家鄉。
到家的時候,已是春末了,爹爹的墳頭上,也萌生了嫩嫩的草。
哥哥的腿恢復差不多了,娘身子也在恢復,能坐起身了。
哥哥說,他用我當年留下的錢安葬了爹,養活了娘,而後去了私塾打雜,借機學習,準備科考。
「阿虞,哥哥沒用,讓你賣了自己換來錢,養活我和娘,哥一定會憑本事站到更高處,護住你和娘一輩子。」
我把頸骨埋在爹的墳頭,給爹正名,不是逃兵。
我用帶回來的錢開了個小醫館,一邊賺錢,供哥哥科考。
哥哥很爭氣,很快中舉。
三年後進京科考,一舉中榜得了探花。
消息傳回來,娘高興得吃了三碗飯,當晚就能扶著牆站起來走了。
哥哥託了人傳信回來,想接我們進京。
我拒絕了,娘親的身體已經經不起折騰,餘下的時光,我也隻想好好守著娘親。
而京城,還有我不想見的人。
三個月後,哥哥又傳回來了書信。
【阿虞,問娘安。
京都很好,諸事皆宜。
哥在京中買了個宅子,給你和娘留好了房間。
京中有許多新鮮玩意兒,想著你可能會喜歡,已經買了些放在你的屋子了。
你何時來看看?
哥每日處理公務,也不甚繁忙,若有你和娘在這兒陪伴,定會不覺乏累,樂在其中。
朝堂上的同僚都很好,你告訴娘也不必多擔心。
就是武將也很與我投緣,那位沈將軍第一次見我便異常激動,衝上來抱著我。
可後來醉酒後暢懷交談,他卻看著我胸膛滿臉失望,有些不知為何。】
我笑笑,給哥哥回信,隻說那位將軍許是看哥合緣。
他是公主驸馬,哥與他接近也沒壞處。
哥哥很快又回信了。
【阿虞, 莫不是說錯了人?這位沈將軍可是唯一一個抗旨不遵的, 聽說當年他拒絕娶公主, 而後這四年拒絕了多人說親。
他現在整日隻跟著我,還多次問詢我家裡人員, 我覺得有些奇怪,他莫不是好男風?】
還沒等我回信,哥哥的信件又來了。
【阿虞,是哥弄錯了, 沈將軍是個好人, 不是好男風。前幾日共飲共ŧûₐ醉,醉酒時說起, 他與我竟都有個妹妹, 如此之巧。沈將軍有意將其妹許給我, 也說想見見你, 哥看他是個很靠譜的人呢, 你要不要進京看看?】
我立刻給哥寫信回絕。
還不忘警告哥:【京中之人詭詐,哥不要被蒙蔽。】
又過了半月,哥哥回信。
【阿虞不願來便罷了,哥與沈家妹妹很合緣, 想請媒人提親了,沈家兄妹體諒母親不便,近日便與哥一同歸家探望母親了, 阿虞在家靜候便是,哥給你帶好吃的。】
收到信我面色大驚, 算著時間, 哥今明兩日就到了。
18
我連忙收拾好行囊, 把娘親託付給我醫館裡的小徒弟, 連夜下了山。
一路著急,沒留意腳下一滑,驚動了沉睡的雪狼。
夜色中,綠油油的眼睛漸漸逼近我。
我緩緩後退, 卻被一隻溫熱大手抵住腰窩, 退無可退。
「這就怕了?」
熟悉的聲音。
熟悉的墨香帶著血腥味。
我回過頭,沈南隱站在我身後。
雪狼騰空撲來, 沈南隱一把將我拉到身後, 手隨意一甩, 一柄劍飛出刺穿雪狼。
看著他的背影,我小心翼翼後退,打算溜之大吉。
腰間卻一緊,低頭一看才發現。
他不知何時, 將我的腰封與他的腰帶掛在了一處。
他轉過頭看著我, 眸色深深,月光下,我幾乎能看見他眼角掛著半滴淚珠。
他不由分說扛起我, 往山下一輛馬車走去。
「阿虞, 犯過一次的錯,我絕不會再犯了。
「阿虞,以後別亂跑了,好嗎?
「阿虞, 沒有你,我徹夜難眠。
「阿虞,我們回家。」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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