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2024-10-22 22:42:495796

21

時隔一年多,我和時敘又見面了。

他變得憔悴許多,面色蒼白,眼睛裡也有了紅血絲。

他從前上班愛摸魚,從沒憔悴成這樣。

可能是最近趕路太累了吧。

我說:「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個詞?累醜。」

他短暫地被我逗笑了一下。

笑得怪勉強的。

我嘆了口氣:「你來得不是時候。」

他肉眼可見地變得緊張了起來,手背的青筋有些突出。

我一邊剝砂糖橘,一邊說:「你再早幾個月就能吃上贛南臍橙了,現在橙子已經沒了。讓你白跑一趟。」

他說:「沒有白跑,我是來找你的。」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我都有點嗑我倆了。

人在慌張的時候,會裝作很忙。

我往嘴裡塞砂糖橘,又往時敘手裡放了個沒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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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說點什麼呢,系統也沒教啊。

我坐在院子裡的躺椅上,尷尬地剝砂糖橘。

時敘站在庭院裡,沉默地剝砂糖橘。

手都剝黃了之後,我終於想出要說什麼了:「可是我是替身。」

22

時敘:「好小眾的詞匯,這是什麼意思?」

我嚼嚼嚼:「你有一個愛而不得的白月光,我剛好和她長得像,你就把我當作她的周邊收集起來。」

他說:「我從沒有把你當作替身。」

大家都說信男人的話倒霉一輩子。

我不能倒霉。

我得找個測謊儀。

忙活了大半天,我從科技展抱回來一個測謊儀。

我將時敘的手放在了測謊儀上:「你再說一遍。」

時敘:「……」

他清了清嗓子,鄭重其事:「我從沒有把你當作過替身。」

好。

是真話。

我思考了一會兒:「那你為什麼不帶我出席任何宴會呢?」

我很見不得人嗎?

很多小說裡都是這麼寫的。

霸總帶替身出席宴會,狐朋狗友相視一笑,說他居然找了個白月光周邊。

又或者問:「你的『跟』呢?」

兄弟們都有『跟』。

時敘總不可能說自己是個沒跟的東西吧。

他沉默了一會兒,說:「因為你很社恐。」

我覺得我的精神狀態跟社恐難以沾邊。

思考了半天,才想起來,我曾經發過社恐瘋。

【我很社恐,上班都是等下班再去。】

【很內向,上班都不敢說話,隻會一二三木頭人。】

懸著的心放下了。

我莫名變得輕松了起來。

我深呼吸一口氣:「時敘,你記住。」

他「嗯」了一聲,低眉聽著:「記住什麼?」

「不管記住什麼,總之你先記住。」

他沒有異議:「好。」

我不是替身。

有些高興。

腦子有點癢。

戀愛腦好像要長出來了。

23

我把時敘從黑名單裡放了出來。

當他再次提出要我做他的「跟」時。

我露出了一個三分薄涼三分譏笑四分漫不經心的笑:「你以為我還是當年的窮小子嗎?」

時敘:「那你是?」

「我是今年的窮小子。」

開玩笑的。

我現在是百萬粉博主,不在乎他那仨瓜倆棗了。

雖然他的瓜和棗確實有點大。

我咬字清晰,一字一頓道:「我不是那種人。」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富婆。

做「跟」的錢我隻能剛畢業的時候賺,因為人有錢了會變得清高起來。

他低眉,睫羽掩去其中的落寞神色:「可以給我一個追你的機會嗎?」

我說:「你換句話說說,這個表達方式太油膩。」

時敘沉默。

時敘抓耳撓腮。

24

時敘在我隔壁住下了。

產品發布會後,他好像變得很閑。

每個拍視頻素材的早上,我都會看見他穿著禪服,隔著籬笆,提著水壺澆花。

我懷疑他在孔雀開屏。

因為晨曦落下來的時候,他那個角度,那個姿勢,非常好看。

像山裡隱居的謫仙。

在他把那叢花澆到半死不活後。

我朝他走了過去。

然後輕輕靠在籬笆上,瀟灑又迅速地簽了一張兩萬的支票。

隻有兩萬,因為我比較摳門。

我邪魅一笑:「你想不想跟了我?」

時敘捏著支票,蒙了:「……」

多年前的回旋鏢還是打到了他身上。

他點了頭。

現在,我也是有「跟」的人了。

倒反天罡。

25

系統是個寡王,不知道該怎麼處理後續的感情線。

它每天就復盤那破爛劇本,然後冷不丁地告訴我:「他該誤會你了。

「你們應該再吵一架。」

我不聽。

時敘人長得好看,還會給我剝砂糖橘。

他偶爾會來那麼幾句抒情的話,跟突發惡疾似的:「你走的那晚,我都要碎了。」

我嚼嚼嚼:「那晚,你不是去接你白月光了嗎?」

雖然,按照目前稀巴爛的劇情來看,白月光不存在。

這個砂糖橘有點酸。

讓我牙也酸酸的。

時敘揉了揉額角:「那晚我接的是表姐啊。」

聽到「表姐」這兩個字,我的小腦萎縮了。

我沒長嘴問。

系統也沒長嘴說。

我自罰一杯奶茶。

26

被時敘逮著以後,我敢在視頻裡露臉了。

從前我連頭發絲都很少露,生怕時敘發現我頭發連分叉都跟落跑的替身一樣。

即使他不愛網上沖浪。

我第一次露臉,讓粉絲大為震驚。

【起猛了,看見著名的無頭主播露臉了。】

【我信了,這姐長得確實像讓霸總追的。】

評論區騷話連篇:【為什麼個子高的人過河喜歡淌水過,而矮個子的人喜歡遊著過,因為矮 love you。】

也有人發現了盲點:【不是姐,你這個背景怎麼跟時敘一樣?】

時敘昨天也發了一張山上的照片。

配文:【給自己放個假^_^。】

他中規中矩的文案感覺跟我有十年互聯網代溝。

我最新一條的視頻被人沖爆了。

【替身居然不是劇本?沒有耍我,這也是一種耍我。】

【原來我就是小說裡炸了鍋的 NPC 網友。】

時敘是營銷鬼才。

借機又給自己的新品漲了一波熱度。

27

再次和時敘一起回杭州,我受邀參加平臺舉辦的活動。

活動內容大概是在臺上轉一圈,然後和其他網紅無效社交一下。

活動開始前,我眼睜睜地看著旁邊眼熟的顏值博主掏出了支架,開始喊道:「家人們!」

每個美女來了杭州都要直播,為家人們謀福利。

非常好的城市,使我的手拿出支架。

我入鄉隨俗,播了半小時。

下播後, 系統跟我說, 到我與傳說中白月光見面的節點了。

我跟它翻舊賬:「為什麼不早說是表姐?」

它淡淡回復:「要是男女主都長嘴了,還能叫虐文嗎?」

我想給它一拳, 但它沒有實體。

時敘的表姐今天也來了現場。

她依舊是淡黃的長裙,蓬松的頭發, 渾身透露出高知和發癲的氣息。

她給我送了一捧鈴蘭花,笑盈盈道:「我粉你好幾年了。」

一想到我一開始發的霸總替身疼痛文學,我就汗流浹背, 腳趾摳地。

28

時敘的表姐是個話癆。

她拉著我,坐在前排的座位上碎碎念。

說時敘的智商拉滿了,但情商沒分到一點。

喜歡人的方式就是莫名其妙地讓人做自己的「跟」。

她學著其他人的語氣, 陰陽怪氣道:「圈子裡沒有女朋友的說法,隻有『跟』。一群沒『跟』的太監。」

我嘀咕:「低聲些,難道光彩嗎?」

她笑得好大聲:「你好有趣。」

我道:「正確的,中肯的,客觀的。」

29

活動很晚才結束,時敘特地來接我回酒店。

表現很好, 偷偷給他記一分。

酒店門口。

我猛地推門而入。

第二次猛地推門而入。

推了三次發現是旋轉門。

我若無其事地走進去。

時敘壓了壓嘴角, 沒有笑出來。

我陷入沉思。

隻是玩梗。

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但是我拿捏不準時敘能不能看懂我的抽象。

我怕他真把我當傻子。

我想了想,更新了裝死一年的朋友圈。

【猛地推門而入!推門而入!推門而入!推門而入!推門而入!推了 99 次之後發現推的是旋轉門。】

梗一旦解釋了,就變得不好笑了。

時敘評論:【沒關系的, 傻傻的也很可愛。】

我:「……」

可惡。

30

晚上,我在直播剪這次活動的 vlog。

我原本想剪一點風景進去。

但攝像頭隻能拍到人,從,眾。

人山人海的。

我一邊跟粉絲嘮嗑一邊剪, 順帶替時敘澄清了一下:「時總是我的前任老板。替身是假的, 劇本。時總不是那種人。」

當代嗑 CP 網友隻聽自己愛聽的。

【什麼?時敘是你的前任?】

我急道:「不是,是老板。」

有人裝作耳背:【不是,是老公?】

我:「……」

越描越黑。

好像有點明白表姐的白月光傳說是怎麼來的了。

我又看見了奇怪的冷知識。

【冷知識:時敘是桑亭的前任。】

我覺得這條冷知識半真半假。

圈子裡沒有對象, 隻有「跟」。

這可以勉強算前「跟」吧。

31

我在杭州待了一周,就又開始在各地亂跑了。

從前為了躲時敘,IP 一天一換, 很多地方還沒有好好玩過。

我制定了一條旅遊路線。

時敘也制定了一條視察工廠和分公司的路線。

路線跟我的有大部分重合。

他怎麼那麼多公司和廠啊。

我跟有錢人拼了。

我想起很久以前, 我還是時敘的秘書。

他經常帶著級別更高的那位男秘書到處飛。

跟公費旅遊一樣。

我的學歷做 rapper 太高, 跟時敘出門又太低。

隻能含淚在二十層樓之間上下跑。

現在好了。

我也四處飛了。

我與時敘聚多離少,感情很好。

在廢物系統的見證下,我們確認了關系。

系統幻象在我的顱內抱頭痛哭:「怎麼就在一起了?按照我的規劃,追妻的男主至少得吐血三升。」

我道:「吐血三升,會死人。」

系統:「健康的愛情固然重要,死去活來的虐戀著實精彩。」

我在腦子裡給它比了個中指。

32

時敘的新公司上市了。

我的粉絲也接近千萬,事業蒸蒸日上。

我們都有光明的未來。

在一場時敘投資的晚會上。

我挽著他, 盛裝出席。

吊兒郎當的富二代看著我, 投來疑惑的目光:「她是?」

時敘言簡意賅:「我的『跟』。」

千萬級別的大博主看著時敘,投來八卦的眼神:「時總跟你是什麼關系?」

我言簡意賅:「我的『跟』。」

「所以你們是?」

「共軛跟。」

「……」

背後,有人小聲嘀咕:「對象這詞燙嘴嗎?」

我微微一笑:「圈子裡沒有對象, 隻有『跟』。」

富二代喃喃道:「那我是沒有跟的人……」

我明顯察覺到, 時敘的身體僵了僵。

年輕時 strong 的話夠他後悔好幾年。

33

我與時敘公開關系之後,有祝福,也有質疑。

但無所謂, 他們隻是我世界裡的 NPC。

系統在某一個尋常的晚上消失了。

劇本破破爛爛,它縫縫補補。

最後寫了一筆:【最後,桑亭和時敘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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