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傅今朝松開我,我麻利地從床上翻起來,瞪著眼看他。
我都快被脫光了,這老畜生連一個襯衣扣子都沒多開一個。
傅今朝睨了我一眼,將被子扯到我身上,轉身去開門。
雲景領著一位醫生走進來,看見床上的我,目光在我唇上停了一下,垂目,握緊了拳頭。
醫生給傅今朝打了一針,將他手心的碎玻璃挑出來,包扎好。
結束後,傅今朝對雲景說:「小景,你送送宋醫生。」
雲景目光掃過我,恭順地離開。
傅今朝靠在沙發上:「穿上衣服,過來。」
他情緒不好,我不敢多說什麼,麻利地穿好衣服走過去。
「跪下。」
我默了一秒,跪在他身前。
傅今朝眉頭皺了一下,目光很重。
我這一跪,他語氣反而更冷了些。
「你房間的藥,是哪兒來的?」
我瞬間就明白傅今朝為什麼那麼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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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為,給他下藥的人是我。
我委屈又憤怒:「不是我!」
傅今朝加重了語氣:「我問你藥哪兒來的?」
我咬了咬牙:「何風給的。」
「為什麼要拿回來,準備用在誰身上?」
我張了張嘴,啞口無言。
傅今朝說:「小北,我今天隻喝了一杯酒,那杯酒是你給的。」
全部的罪證,都指向我。
辯無可辯,我隻能蒼白地重復:「不是我!」
「那為什麼要把那種藥帶回家?」
我……
說不明白了。」
「那你跟別人又有什麼不一樣?」
「我要養情人,用不著費心教五年。」
傅今朝凝視著我:「你得把自己當人,別人才會拿你當人看。」
我根本沒心思聽傅今朝在說什麼,腦子裡把今晚的事復盤了一下,突然想起來——那杯酒除了我,還經了雲景的手。
我猛地抬頭:「藥不是我下的,是雲景。」
傅今朝閉了閉眼,深吸了一口氣,語氣陰森:「我說了那麼多,你一句沒聽?」
聽什麼?
我沒幹的事憑什麼冤枉我?
正巧雲景推開門。
我沖過去,抓住他的衣領,目眥欲裂:「那杯酒是怎麼回事,你說清楚!」
雲景滿臉茫然:「什麼酒?」
「是你在酒裡下了藥!你他媽陷害我!」
「你在說什麼?」他湊近,在我耳邊輕聲說,「你有證據嗎?」
我怔了一瞬。
證據,我還真沒有。
呵。
我冷笑一聲,罵了一句「雜種」。
握緊拳頭,一拳打在雲景臉上,又沖上去踹了一腳。
還準備再打時被傅今朝攔住了拳頭。
「讓開!」
我推開傅今朝,隨手撈起煙灰缸,往雲景腦袋上砸:「我弄死你!」
「厲小北!」
傅今朝擋住煙灰缸,反手給了我一巴掌。
「鬧夠了嗎?」
這一巴掌把所有人都打蒙了。
房間裡的氣氛迅速轉冷。
傅今朝的左手顫抖起來,他握拳止住顫抖,喉結滾動:「我……」
「鬧夠了。」我用舌頭頂了頂發麻的臉,打斷傅今朝的話。
再不夠,就真沒救了。
舔了舔唇角被打裂開的傷口:「舅舅,我今天十八歲。你說人總是要長大的,我覺得也是。」
我撞開傅今朝,大步往門口走。
傅今朝拉住我:「我讓人送你回家。」
我有點想笑:「傅今朝,我是不是挺賤的?」
大力甩開他:「你有一句話挺對的,我得把自己當人看。」
9
我甩門出去,仰頭深吸了一口氣。
轉身看到柳念河靠墻站著,沖我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估計是來找傅今朝的。
不想搭理這群少爺們,我無視他往電梯的方向走。
柳念河雙手插兜跟在後面,幸災樂禍:「傅今朝不要你了?」
我回頭沖他比了個中指:「別來煩我。」
「你玩兒不過雲景。」
柳念河睨了我一眼,自顧自地說:
「雲景是雲歌的孩子,除非他拿刀抵住傅今朝的脖子,不然傅今朝不會把他怎麼樣。況且,雲景是雲家送來的,沒有傅今朝,他還有雲家。你一個無依無靠的小廢物,拿什麼跟他鬥?」
雲家房地產起家,也算是海城頂級的豪門了。
這麼說,傅今朝那死去的「姐姐」,就是雲家二爺的私生女雲歌。
不太對。
「傅今朝他姐是雲家人,那他去南區找什麼外甥?」
應該去雲家找才對吧。
「雲家不把私生的當人。十八年前,雲歌不願意被當作聯姻工具,跟人跑了。雲家認為這是醜事,和她斷絕關系。傅今朝回國的時候,雲歌已經死了,連屍體都找不到。查了三年才查出來,她在南區生活時,有過孩子。」
查了三年,還是找錯人了。
柳念河仿佛看透了我的想法:「不怪傅今朝找錯人。你長得確實很像雲歌,而且,誰也想不到,雲家會有人特地去南區找雲歌的孩子,還帶回去養了起來。」
柳念河瞇起了眼睛:「雲琛養出來的孩子,呵。」
雲琛,我聽說過,雲家老爺子最小的兒子。
算是雲景的小叔。
也是個私生子,不被看好,看起來沒什麼威脅。
能被傅今朝看作對手的,不可能是善茬。
我停在電梯口,看著柳念河:「你跟我說這個幹什麼?」
柳念河嗤笑:「怕你太蠢,非要去雲景面前找死。憑你現在的處境和能力,傅今朝身邊的任何一個人,你都惹不起。傅今朝不要你了,你就什麼都不是。厲小北,你配不上傅今朝。
「所以,要麼離開港城,別再回來。要麼就努力,成為能配得上的人。」
我失笑:「柳念河,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心了?」
柳念河有一種愛豆塌房的憤恨:「因為傅今朝眼瞎,非你不可。」
呵,我看未必。
他還有個好外甥呢。
10
我用僅剩的錢在南區租了個地方,每天按時去上學,等待著即將來臨的高考。
我學習成績不算好,也不算差。
小時候吃了太多的苦,被傅今朝領養後我就不太想吃苦了。所以學習總不用功,要不是被傅今朝耳提面命地管教著,恐怕早就輟學出去花天酒地了。
傅今朝很忙,但每晚八點鐘會準時檢查我的功課,等我睡下了再繼續自己的工作。
所以,他總忙到很晚。
所以,他總在聽我念經時睡著。
以前我總覺得有傅今朝給我兜底,我可以不用努力。
現在不行了,傅今朝不要我了。
他站在我家門口臟亂的街道上,說:「你需要錢的話我可以給你,隻有一個要求,不要再去找傅今朝。」
給我氣笑了,是個人都覺得我是能被錢給砸軟的貨色。
「你打算給我多少錢?」
「你需要多少?」
我伸出一根手指:「一個億。」
雲景說:「可以。」
我不笑了,粗暴地推開他:「有病!」
「別讓我再看見你,不然我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回到房間,從窗戶往下看,雲景還站在街道上,看起來很失落。
正準備收回視線,看到街巷裡走進來一個西裝筆挺的男人。
長得過於好看了,有些雌雄莫辨。
男人走到雲景身邊,把他的腦袋摁在自己肩膀上,抬頭看向我的窗戶。
目光陰鷙而冰冷,像蛇,僅僅被盯著都讓人忍不住起雞皮疙瘩。
良久,那人沖我彎了彎唇,剎那間斂盡真容,友好無害。
雲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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