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2025-01-09 17:22:073309

北京的冬季格外漫長,即便是四月,空氣依舊幹冷幹冷,風吹過,漫天漂浮著白色柳絮,常常讓人有種置身雪景的幻覺。


真快啊,一晃來北京六年多了。


到停車場,我看見那輛黑色的奧迪 A6l,心情頓時明朗起來。


這款車前年才在國內上市,落地要四十多萬。


但由於是二手的,還出過交通事故,救護車沒有及時趕到,上任車主就這樣絕望地死在了駕駛座,所以價格低得可憐,到我手裡隻花了八萬。


同事周明十分不理解,說還不如加點錢買全新的大眾 polo,買這種死過人的玩意兒不嫌晦氣嗎?


我倒無所謂,之前還有人吃沒熟的豆角中毒身亡,怎麼沒人嫌豆角晦氣呢?


由此可見,東西是無辜的,主要看技術。


周明說我庸俗,隻看品牌不看內在。


我說你看內在,你看內在你買特斯拉。


他沒聲了。


周明是老板胡千軍的小舅子,北京人,海歸博士,人長得也精神,起初部門裡的人都上杆子巴結他。尤其是年輕小姑娘,和他說話不自覺地就把嗓子夾起來,眼神含羞帶笑的。


但時間一久,大家發現周明總端著一股傲勁兒,還特別固執。尤其是開會的時候,團隊協作變成他一個人的舞臺,隻要和自己的意見不同就直接 pass,甚至連胡千軍的面子都不給。


慢慢的,就沒人願意搭理他了。


大家背地裡吐槽,說這人讀書把腦子讀壞了,難怪那麼高的學歷也沒有學校和大廠願意要他,隻能在這兒混日子。


周明在採購部待不下去,被調到市場部,沒多久又調到一線,兜兜轉轉在公司混了兩三年,幾乎把各個部門禍害遍了,所到之處皆是哀嚎,像瘟神似的人見人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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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千軍沒辦法,隻好把他安排在業務部,跟著我混。


那時候我剛被胡千軍從上個公司挖過來,對周明也不了解,聞言激動又詫異,心想老板竟然把小舅子交給我,這是委以重任啊!


結果現在欲哭無淚,這不僅僅是重任,還是一塊兒燙手的山芋。


甩都甩不掉。


周明就住在隔壁小區,他的車是特斯拉,這兩年口碑忽上忽下,隨著又一個負面新聞爆出,已經被 4s 店召回,送到廠家統一檢修去了。


所以這幾天都是我捎他上下班。


周明也不白嫖,要麼給我買份早餐和咖啡,要麼請我喝奶茶吃小蛋糕,價格基本在五十塊左右,正好是來回的打車錢。


有時候我覺得他不是讀書把腦子讀壞了,而是有一套自己的辦事規則,隻不過不被世俗認可。


可是金庸說過,有人在的地方就有江湖。


古代是腥風血雨,現代就是口舌是非。


此刻我依然不認同孫慧當初的做法,卻十分認同她的話。


人不能獨來獨往一輩子,既然在社會生存,那麼不迎合大眾怎麼行?豈不是變成怪胎了。


瞧,怪胎來了。


周明開門上車,把咖啡放進水杯架,又把麥當勞的早餐袋放到後座,隨後系好安全帶,閉目養神:「走吧。」


我像司機一樣順從道:「好的周總。」


早高峰有點堵,走走停停,周明心煩意亂,開始絮絮叨叨。


「你剎車怎麼踩得跟結巴似的,一陣兒一陣兒的?」


「你這車的空調循環系統是不是有問題?」


「不是大姐,直行道你開轉向燈幹什麼?」


大哥,虛線我變道啊,不開轉向燈難道開玩笑嗎?


就在此時,後面一輛車瞄準時機直接變道插了過去,眼看自己心儀的位置被人捷足先登,而周明還在抱怨,我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看在月薪五萬的份上忍一忍。


左箭頭的燈光忽閃忽閃,周明眉心微蹙:「你怎麼還不關?」


我懶得搭理他,盯著路況不搭腔。


周明又問:「你看不見嗎?」


沉默片刻,他不知想到了什麼,猛地倒吸一口涼氣:「你這車......絕對有毛病。」


我忍無可忍,冷冷地瞥過去:「是啊,死過人呢。」


周明不自在地坐直了身子。


我又道:「當時是在高速,前面有輛載著鋼筋的運輸車,違規超載,鐵框上的螺絲松動,鋼筋噼裡啪啦跟洪水似的掉下來,附近的小轎車無一幸免,基本都被砸成廢鐵。」


周明呼吸逐漸不穩。


「這輛奧迪還算幸運,隻是發動機罩被砸了個大坑,但車主就沒那麼幸運了。」說著,我指了指自己的胸口:「一根鋼筋穿透了他的身體,鮮血哗哗流,嘖嘖,都淌到副駕駛的那邊了。」


「不是車有毛病,是你有毛病,竟然把別人的苦難當成樂子。」周明狠狠瞪我一眼,但還是下意識地收了收腳。


「人固有一死,再怎麼恐懼也逃不掉。」我輕敲著方向盤,說:「如果可以,我將來不想把骨灰供奉在殯儀館或者墓地,生前要和活人勾心鬥角,死後還要和那幫鬼精鬼精的老東西打交道,多累啊。幹脆埋在樹下,與大自然融為一體。」


「得了吧,大自然招你惹你了?況且萬一骨灰被蚯蚓啊螞蟻啊或者鳥兒啊給吃了,再讓小動物拉肚子。」


「沒事,我變成屎我也不會放過你。」


周明翻了個白眼,岔開話題:「你新房裝修得怎麼樣?」


「早結束了。」


「什麼時候搬?」


「現在油漆味還挺大的,再過兩個月吧。」


「你對象也搬過去嗎?」


「早分了。」


周明瞪大眼睛看過來,詫異幾秒,又沉默地別過臉。


好在他沒有八卦為什麼分手或者誰提的分手,不然我真不知道怎麼回答。


說來可笑,明明是對方決定結束,我卻像罪人一樣接受指責。


分手那天,前男友說:「葉冉,你根本不喜歡我。」


我莫名其妙:「我不喜歡你為什麼要和你交往?想分手就直接說,別把髒水潑我身上。」


前男友想了想,嘆氣:「或許你也喜歡我,但和我的喜歡絕對不一樣。你從不對我發脾氣,我晚上送女同事回家你也不吃醋,甚至情人節那天我遲到了兩個小時,你依然毫無反應......樁樁件件太多了,葉冉,這不正常。」


我簡直無語:「當時你單位聚完餐都後半夜了,人家一個女孩子,又和你順路,送她回去有錯嗎?情人節那天你在加班,如果項目成功年底就能升職,這不比過節重要?既然如此,那我為什麼要生氣?又有什麼值得生氣的?」


他說:「如果你真的在乎我,處理問題就不會這麼冷靜。」


我啞口無言。


這是我第三次被分手,理由都是我忽冷忽熱,讓他們患得患失。


盡管我不認可這個說法,卻也找不到理由反駁。


因為我確實不難過,一點都不。


所以,當我接到瑤瑤的電話,聽見她在那頭因為失戀而哭得傷心欲絕時,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隻能默默地舉著手機當一個聆聽者。


周明下車前指了指手表,示意我別遲到。


我點點頭,繼續聽著。


現在是早上八點四十分,夏令時,英國比這裡慢了七個點,也就是說瑤瑤那裡是後半夜。


她在學校認識了一個韓國歐巴,據說帥氣程度堪比趙寅成,倆人打得火熱,結果意外發現對方在老家還有一個正牌女友,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比我小拇指還短,我都沒嫌棄,他竟然把我當備胎!」


我當時知道後也很生氣,和瑤瑤噼裡啪啦地亂罵一通,但數次一多,接到電話就有些麻木了,也找不出別的話去安慰她。


「冉冉姐,我對他那麼好,他怎麼能這樣對我?」


「真奇怪,我爸不要我時我都沒這麼傷心,你說我是不是戀愛腦?」


聊著聊著那頭沒了動靜,隻有沉沉均勻的呼吸聲。


我無奈地掛斷電話。


當初通透早熟的小姑娘在步入青春期後,也會為情所困,明知道對方不值得,卻還是深陷其中無法自拔。而口口聲聲說為了能更好地照顧女兒的喬良澤,再婚後因考慮懷孕妻子的情緒,也毫不猶豫地把瑤瑤送出國。


看吧,人都是會變的。


手機震動,周明發來微信:「都九點半了,你在哪呢?」


「洗手間,喝完你買的咖啡就拉肚子。」


「......」


我不著急進公司,直接給人事部負責考勤的莎莎發了一個哭泣的表情包。


很快,她回我一個摸摸頭的表情。


這是我倆的暗語。


之前莎莎老公出軌,她決定離婚,因為房子的問題倆人對簿公堂,結果敗訴,她不甘心,每天為這事愁眉苦臉。


而我恰好認識一個靠譜的律師,把人介紹給莎莎,沒多久,她二審就勝訴了。


作為回報,我遲到時會請莎莎幫忙,但這種情況極少。


瞧,人際關系多有簡單,無非就是你幫我,我幫你,好幫好還,再幫不難。


比如我跟張悅。


四年前她的靠山倒臺,進去踩縫纫機了。張悅那段時間過得比較慘,房子車子都被收走,連溫飽都成問題。情急之下又重操舊業,出去陪酒,在飯局上認識一個房地產公司的高管。


項目結束後高管準備回北京,問張悅要不要一起過來,還承諾給她買輛車。


張悅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竟輕信那男人的鬼話,稀裡糊塗地來到北京。


結果別說車了,車轱轆都沒有。


後來倆人的事敗露,高管的老婆直接提出離婚,並要求房子和孩子都歸自己。


北京三環的一套房至少五百萬,高管哪裡同意,說孩子無所謂但房子想都別想,倆人因此鬧上法庭。


起初高管還自信滿滿,說房產證是自己的名,貸款也是自己還的,肯定穩贏。


沒想到輸得體無完膚。


直接淨身出戶。


而我介紹給莎莎的律師,就是當時給高管原配打官司的律師。


我還沒分手的時候,男友極其反對我和張悅來往,他說那姑娘一看就不是好人,當心把你帶壞了。


我不置可否地笑笑,沒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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