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千軍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我回過神,直愣愣地環顧四周,看見有人掩面啜泣,有人搖頭惋惜,仿佛有一個鐵錘狠狠砸在腦袋上。
幾下撞擊之後,我如夢初醒,轉頭就走。
涼風裹挾著細雨撲面而來,淅淅瀝瀝落滿心扉。
周明跑過來將我攔住:「你去哪?」
我推開他,置若罔聞,腳步走得飛快,到路邊攔下一輛出租車。
車子七拐八繞,在雨霧中穿梭。
到家,門沒鎖,裡面靜悄悄,灰蒙蒙,也空蕩蕩的。
我坐在沙發上,盯著眼前已經幹癟的橘子皮發了一會兒呆,突然感覺有點餓,起身下樓買泡面。
吃完一桶沒飽,又去買第二桶,緊接著是第三桶......直到我第五次去的時候,老板面露尷尬:「要不你直接買一箱吧。」
我買了一箱泡面扛回家。
剛進屋,胃裡突然翻江倒海,急忙跑到洗手間哇哇大吐。
吐空了,身體也虛脫了,累在沙發上沉沉睡去。
睡吧,睡醒就好了。
睜開眼,天黑了,屋子裡又暗又靜,悽涼月色從窗戶照進來,落在廚房的灶臺上。
那裡沒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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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也沒有毯子。
我拾起茶幾上的手機,看到胡千軍和周明給我打了好幾個電話,微信裡也全是工作群的消息。
我沒理,起身去衛生間洗了個澡,出來後又走進臥室,在衣櫃裡扒拉出一件背心,又翻出一件衛衣外套。
寬寬大大的,套身上好像又回到了那個人的懷抱。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樣做,也不想知道答案,隻縮在沙發上,閉上眼,一點點地感受著他殘留的氣息。
很安心,很舒服。
腦袋昏沉沉的,半夢半醒間,耳邊突然響起一個聲音:陳野死了,永遠不會回來了。
心頭猛地一顫,手緊緊攥著衣服,眼淚不受控制地流下來。
不哭......
不許哭......
他不值得,對,不值得......
窗外瓢潑大雨,淹沒了屋內的陣陣哀嗚。
......
電話裡,胡千軍面對我突如其來的辭職非常不解,追問幾次後意識到情況不對勁,識趣地閉上嘴。
他給我放了一個長假,說其他事等我假期結束再商議。
我在這裡住了一個星期,每天在衣櫃裡翻翻找找,把那個人的衣服穿了個遍。
後來衣櫃翻空了,我失落地坐在地上,又開始漫無邊際地發呆。
窗外朦朧,雨景狼狽,水汽順著沒關嚴的窗縫撲進來,涼意席卷全身。
我打了個哆嗦,思緒飄回,視線落在衣櫃角落的一個鐵盒子上。
四四方方,已經生鏽了。
我覺得有點眼熟,似乎在哪裡見過,狐疑地打開,裡面是一封信。
被人撕掉後又用膠帶粘起來,歪歪扭扭,有點醜。
字也醜。
醜得讓我不認識。
整整三頁,我讀了好半天,一直讀到第二天晨曦微亮,大腦才緩慢地消化完上面的內容。
我靜坐了一會兒,然後拿出打火機將信燒毀,起身開窗通風,又將雜亂不堪的屋子好好打掃了一番。
收拾完已經是中午。
天氣放晴,上空露出淺淺的淡藍色,塵埃落地,清新宜人。
我踏著水窪四處闲逛。
先去了一趟中學門口的冷飲店,點了一份草莓刨冰,坐在窗口慢悠悠地吃著。
這裡早就換了老板,裝修也變成迎合年輕人的網紅風,牆上貼著五顏六色的便利貼,內容不外乎 xxx 愛 xx 一輩子,xx 和 xxx 永遠都是好朋友,再或者考試必勝,年級主任王八蛋......
我看著看著,嘴角情不自禁地勾起,隨手拾起桌上的便利貼,寫下:葉冉到此一遊。
貼上去,結賬離開。
路邊有共享單車,我掃了一輛,迎著夏日暖風騎行。
不知不覺穿過兩條街,來到熟悉的菜市場。
恍惚間,我仿佛又看見那人赤著上身,坐在門口叼煙打牌的身影。
默然看了一陣,我騎車離開。
晃悠到傍晚,暮色降臨,一抹朦朧的金輝溫溫柔柔灑向枝頭,落在腳邊。
拐進巷子,周遭變得蕭條寂靜,我鎖好車上樓,進屋,氣喘籲籲地坐在沙發上。
本打算歇會兒,但轉念一想也沒什麼必要,自嘲地笑了笑,我從背包裡拿出之前在醫院開的安定藥。
還剩半瓶,一粒粒吃完,然後躺在沙發上沉沉地閉上眼。
這回可以好好歇一歇了。
......
【尾聲】
四月末,柳絮飄,整座北京城都被一層虛無縹緲的白色覆蓋。
周五傍晚,周明耗費了三個小時才穿過這片淡霧,天黑終於抵達位於燕郊的一處偏僻小院。
當初姐夫買下這裡原本是用來投資的,結果計劃趕不上變化,別說升值了,不到半個月房價就低到谷底,根本賣不出去。
周明就索性從姐夫手裡租下來了。
每逢周末他都會過來住兩天,清靜安逸,遠離世俗紛擾,是一個完完全全屬於自己的烏託邦。
晚上十點半,周明洗完澡,準備拉上窗簾睡覺。
視線無意間一瞥,落在院中那株茂盛的橘子樹上,周明動作頓住,思緒有些恍惚。
大概是半年前吧,他和姐夫從春水小鎮回到北京,葉冉則留在了那裡。
結果沒多久,公司突然接到警方的電話,說葉冉吞安眠藥自殺了。
對此,姐夫感慨萬千:「這年頭的人到底都怎麼了?連死都不怕竟然還怕活著!唉,我打賭這事兒肯定和陳野有關,葬禮那天我就感覺葉冉不對勁。」
周明不機敏,但也不愚鈍,其實早在應酬那晚他就發現這兩個人有故事了。
隻是故事講的是什麼,他就不得而知了。
葉冉無父無母,無親無友,後事是周明自告奮勇操辦的。
當時把姐夫嚇了一跳。
如果姐夫知道自己把葉冉的骨灰埋在樹下,恐怕要嚇到失語。
想到這兒,周明搖頭苦笑。
沒辦法,誰讓那丫頭就愛吃酸橘子呢。
而且要越酸越好。
時不時就坐在辦公室砸吧砸吧吃,明明五官都皺巴成紙團了,偏偏還把酸橘子當寶貝似的生怕別人和她搶。
真是一個連異類都覺得異類的存在。
清風徐徐,橘子在夜幕搖曳。月色灑下,一顆顆橘子黃橙橙,亮晶晶,像中秋節掛滿枝頭的燈籠。
仿佛在認同他的想法。
周明輕笑一聲,拉上窗簾。
20
【後記】
葉海的信:
「冉冉,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爸爸骯髒的人生已經化作一捧灰,長眠大地。
在這之前,我把此生最愛的你託付給陳野,拜託他好好照顧你。
我的女兒,請不要認為這是理所應當的,也不要再對他抱有任何敵意。
我欠陳野太多太多,本以為餘生能慢慢償還,可到頭來卻還要為了自己的私心,犧牲這孩子的一輩子。
我是如此的齷齪,又如此的懦弱。
即便死到臨頭,我依然沒有勇氣和你當面坦白,隻能用寫信這種方式告訴你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故事有點長,涉及的人員也多,爸爸沒有提前打草稿,想到哪兒就寫到哪兒吧。
咱們先講講陳忠義。
這個人是陳鳴的爸爸,也就是陳野的爺爺。
陳忠義名字取得好,但人很差勁,不是偷看這個姑娘洗澡就是偷撩那個姑娘裙子,婚後也不收斂,甚至還走上強奸的道路。
在當時那個年代,這和殺人沒什麼區別,直接判了死刑。
遊街那天我還去了呢,朝他吐口水扔石子。其實我對強奸沒什麼概念,和陳忠義更沒深仇大恨,但小孩兒嘛,就喜歡湊熱鬧。
別人打,我也打,別人罵,我也罵。
陳忠義被槍斃後,陳鳴的日子非常不好過。
其實陳鳴原來不傻,挺正常的一個孩子,但由於他爸的原因,街坊鄰居都討厭他。
我也不例外。
揍陳鳴是家常便飯,不把他打得鼻青臉腫不罷休。有時候還和別的小孩拿繩子把他捆起來,套上破竹簍,像遛狗似的遛他,一邊遛,一邊笑話他是小強奸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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