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的將士面露不忍,他看向我們的眼神充滿了憐憫。
「公主,齊帝不仁,貪圖享樂驕奢淫逸,民怨沸起不配為君。滿朝文武已決定擁立鎮南王為帝,今日便是舊君退位,新帝登基之日。」
他的每一個字都像巨石砸在我們耳邊,震耳欲聾。
「不可能!你騙我,分明是你們孟家狼子野心,意圖篡位!」
將士眼中的憐憫在嫡姐質問中變成了嘲諷與可笑,「公主養在深閨,享受榮華富貴,自然不知外面飢民如野,大齊的江山早就搖搖欲墜了!」
「不過公主放心,鎮南王仁慈寬厚,看在寧公子的面子上,公主還是能繼續享有榮華過好日子的。」
寧公子?
難道寧家也參與了……
我來不及細想,嫡姐已經憤然起身,她也不知是哪來的力氣,一把推開孟翼,跑了出去。
「我不信!我要去找父皇母後問清楚!」
「姐姐……」
我叫不住她,踉跄地站起來,又差點跌倒,孟翼扶住了我。
「寧芷公主,眼下所有宮眷都在鳳儀宮,新皇已下令不會與宮中女眷們為難,公主還是去尋她們吧……」
我渾渾噩噩地踏出宮門,在陽光重新灑在身上時,恍然如夢。
可外面不是陽光明媚的新天地,是血流成河的修羅場。
宮女內侍們屍體橫陳,內髒翻湧,腦漿迸濺,血色將長街染得鮮紅,阿鼻地獄,不外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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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公主……阿繡!」
一股大力將我狠狠的拽入懷中,貼著一個溫熱的胸膛,耳邊是熟悉的聲音。
「別怕,阿繡別怕,我在這裡……」
白黎的心跳聲很快,他抓著我冰涼的手,不斷地安撫著,緊張地觀察著我的神情。
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他如此驚慌失措的樣子。
「阿繡,你說句話好不好?已經沒事了,沒事了……」
沒事了?真的沒事了嗎?
我呆呆的轉頭,屍山血海,尤其是玉竹宮門口,那些不久前還言笑晏晏的鮮活的生命,如今隻是一堆冰冷的屍體。
孟翼說,新皇仁慈,不會殃及宮中女眷,那麼,這滿地的屍身又算什麼?
皇權更迭,在他們眼中,人命不過如草芥。
就連我自己,若不是孟翼及時趕到,現在恐怕已經,已經……
我閉上眼,不敢再想下去。
遠處的呼喊驚叫聲此起彼伏,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不知還有多少流血,多少人喪命。
而白黎將我護在懷裡,似乎天地間隻有這小小一片是寧靜的,安全的,可以逃避的。
對了,蘇姐姐……
我猛地睜開眼,掙脫白黎的懷抱,
「蘇姐姐!我要去找蘇姐姐……」
她還在等我回去,她還說要做八寶鴨給我吃,她……
剎那間我害怕到了極點,無數恐怖的畫面湧上腦海。
「阿繡放心,蘇姐姐沒事的,別怕。」
白黎的話如一股熱流,使我害怕到僵硬的心漸漸回暖。
「宮中大亂,我本想帶你離開暫避,誰知到了你的寢宮才知你先走一步已經來了玉竹宮。」
「我知道蘇姐姐對你很重要,便先一步將她送出宮,她現在在安全的地方,你別怕。」
「這一耽擱才來晚了,還好,還好你沒事。」白黎再次環著我,像得而復失的珍寶,慶幸而後怕。
蘇姐姐沒事,她很安全。
聽到這個令人安心的消息,我終於漸漸回神。
「到底發生了什麼?鎮南王真的謀反了?」我抬頭看向白黎,想從他口中聽到一個答案,能讓我死心不再心存幻想的答案。
他亦望向我,在一聲嘆息後,緩緩開口,「鎮南王的勢力早已遍布朝野上下,又有寧家做幫手,趁著寧輝公主大婚之際,宮中守衛繁雜忙亂之時,逼宮擒王。」
白黎告訴我,其實鎮南王並不算謀反。
鎮南王的先祖與先帝共謀江山,先帝登基後曾與鎮南王有約,若其後世子孫不肖,也可取而代之。
而父皇,便是那倒霉的不肖子孫了。
「至於寧家。」白黎有些猶豫,最後還是道,「太子歿逝,寧家本意扶持玉貴妃的四皇子,但皇上更屬意雲貴妃的三皇子,寧家與雲貴妃的母家在朝中早就勢同水火,怎能眼睜睜看三皇子繼位,這才與鎮南王合謀,铤而走險。」
他幾句話間,已將這場叛亂說得明明白白。
「那,你呢?」我輕輕道,「你們白家也是武將,手握兵權,你還是禁軍的小統領,也要與寧家和鎮南王一起,反了許氏的江山嗎?」
白黎神情堅定,「不論外界如何評說,皇上於我父親有知遇之恩,白家絕非忘恩負義之輩。隻是,鎮南王勢大,朝中多半都已俯首,白家也隻能暫時蟄伏,不敢輕舉妄動。」
「阿繡,如今宮中諸事未定,險象叢生。讓我帶你走,等到了安全的地方,我們再從長計議好不好?」
要離開嗎?
白黎沒有理由騙我一個無權的庶出公主,和他走我會是安全的。
蘇姐姐離開了,張嬤嬤也離開了。
這偌大的皇宮於我好像真的沒有什麼值得留戀的人或物了。
不。
等等。
還有一個人。
「白黎,帶我去承乾宮,姐姐,我要去找姐姐!」
我的嫡姐,寧輝公主,今日本應是她最幸福最美滿的日子。
可她的心上人卻在這一日,狠狠地打碎了她的美夢,斬斷了她所有的未來。
她帶著滿腔的悲憤與疑惑,一個人跑去了承乾宮。
會發生什麼?要面對什麼?我越想越害怕。
我沒有從父皇身上感受到多少皇家親情,唯有一個嫡姐,她對我那麼好,真的將我當做了妹妹。
此番狀況,我絕不能讓她孤木獨支。
39
白黎並不贊同,他說寧如宴對嫡姐是真心的。
他也在承乾宮,會護住嫡姐的。
我隻看著他的眼睛,平靜的問他,這話說出來自己可信?
白黎沉默了。
我不知寧如宴對嫡姐有幾分真心,可他選擇在大婚動手,這份真心又能有多真?
何其諷刺,我竟然曾豔羨於嫡姐與寧如宴的情比金堅。
權力之下,情愛不過鏡花水月,一碰即散,毫無意義。
我不再管白黎的沉默,轉身朝著承乾宮的方向奔去。
而白黎最終還是跟上了我,他牽著我的手。
默然不語,卻給我了莫大的力量。
40
我們在承乾宮沒有找到嫡姐。
隻有一隊隊守衛神情肅穆的來回巡視著,他們都是鎮南王的護衛。
宮殿前的白玉石階上厚厚的血汙證明著這裡曾經發生了多麼激烈的戰鬥。
白黎趁人不備,抓了一個落單的士兵。
一番逼問之下,得知嫡姐的確闖進了承乾宮。
後來又跑了出去,似乎是朝著城牆的方向去了。
城牆?
我心中忽的掠過一陣不詳的預感。
承乾宮離南城牆不算太遠,那裡也是每年元宵慶典,帝後接受京都百姓朝拜的地方。
嫡姐今日,也本應從南城門出嫁的。
她應該戴上紅蓋頭,坐在華貴的轎子裡,滿懷對未來的期許與希望,走向她的另一段人生。
十裡紅妝,風光大嫁。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在悲涼的秋意中,青絲散落。
妝容殘破地站在城牆之上,似一隻折斷翅膀的蝴蝶,了無生機。
「阿若,你下來好不好?太危險了,你先下來,求你了……」
當我趕到時,正看到寧如宴慘白著臉,用顫抖的聲音哀求著。
嫡姐的臉上同樣看不出一絲血色,她悽然地笑了。
「阿宴,為什麼?」
「父皇明明,明明那麼信任寧家……」
寧如宴痛苦的別過頭,「對不起,阿若。對不起,我,別無選擇。」
別無選擇?
不過是權重於情,利大於恩罷了。
這個道理,我明白,嫡姐更明白。
她隻是不敢相信,那個風光霽月的少年郎。
不染風塵的貴公子,竟然也有一日會為了權力,對她,對她的親人刀劍相向。
寧如宴滿是血汙的衣衫上,每一道都沾染著許氏皇族的血痕!
「父皇,母後,是女兒錯了,大錯特錯!」
「我竟然,竟然愛上了一個忘恩負義,狼子野心之徒!」
嫡姐哭喊著,字字如血泣,那些曾經的愛與眷戀,全都化作了刻骨的恨意。
如刀似劍,比冬日的寒風還要冰冷。
寧如宴仿佛不能承受一般往後退了幾步,他低下頭,又很快抬起,乞求般地扯出一抹笑來。
「阿若,都是我的錯。你恨我也好,千萬不要傷害自己,先下來好不好?」
直到這一刻,他心底掛念的還是嫡姐的安危,多麼深情啊。
我卻隻覺得諷刺到了極點。
這不是愛,絕對不是!不過是想為自己的無情無義套上一層名為深情的外衣罷了!
「大勢所趨,請公主交出國璽,新皇不會虧待公主。」
說話的是寧如宴的父親,寧丞相。
他冷漠而平靜,看著差一點就成為自己兒媳婦的嫡姐,不帶一絲感情。
除了寧家父子,我還看到了很多眼熟的大臣,都是我在秋獵時見過的,父皇曾經信任的臣子。
他們殺了嫡姐的親人,反了許氏的江山,又要一步步的逼迫這個柔弱無依的女子交出一切。
看似好言的相勸,不過是最利最毒的針,刺破所有的柔軟與期望。
哭喊過後,嫡姐收斂了神色,當她臉上的所有悲與痛褪去,隻剩一片虛無似丹青褪作水墨。
看著這樣的嫡姐,我內心慌張到了極點。
我掙開白黎的勸阻,也不知是哪來的力氣?
推開擋在前面的所有人,朝她伸出手,「姐姐,我在這裡,你看看我啊。」
秋風獵獵,嫡姐紅衣似火,在城牆之上搖搖欲墜如懸崖邊盛開的花,美麗又脆弱。
她看向我,古井般沉寂的眸子終於泛起一絲波瀾。
「阿繡。」嫡姐輕輕喚我,甚至露出一個與往常別無二致的淺笑,她招手,「你過來。」
我來不及多想,趁機上前,想將她從牆上拉下來,回到安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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