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宋詩意聽出來者何人,側頭就是一記眼刀,不客氣地說:“我翻白眼,礙著你了?”
程亦川聳聳肩,在她身旁坐了下來。
宋詩意似笑非笑:“那麼大的雪場,幹嘛偏挑我旁邊坐?”
“想跟你討教討教翻白眼的技巧。”
“……起開。”宋詩意瞪他一眼。
程亦川笑了,把雪板擱在雪地裡,手肘支在上頭,抬眼望著她:“我說師姐,你都比了多少年了,榮耀加身,獎杯到手,還在乎長江後浪推前浪?”
宋詩意拿下巴朝羅雪那邊一努:“你以為我眼紅她?”
“不然翻什麼白眼?”
“我翻白眼是因為——”她說到一半,啞然失笑,又收起了解釋的念頭,起身抱起雪板往纜車走,“算了,跟你這臭小子有什麼好聊的?”
“喂!”程亦川皺起眉頭,“我這才剛坐下,你怎麼就走了?”
“抓緊一分一秒,好好訓練唄。”她頭也不回繼續走。
雪地裡留下一排深深淺淺的腳印。
程亦川暗罵一聲,抱起雪板就追了上去,也不顧三七二十一了,開門見山就問:“我剛才看了你的全程,起步堪稱完美,力量夠,速度夠,姿勢也很標準……為什麼第一加速階段不把速度提上去?”
宋詩意腳下一頓,沒回頭,隻笑笑:“你這是要指點我?”
“我隻是沒想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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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不上去了唄,年紀大了,腿腳不靈活。”她說笑似的,四兩撥千斤。
“第一加速階段不提速,中期速度就不夠。還有,你每逢雪坡跳躍,離開雪地的時候,腳上姿勢不到位,落地時摩擦面積過大,就會受到減速——”
“程亦川。”宋詩意猛地停下腳步,這一次總算回頭與他對視,“你以為你是教練嗎?那邊那群人,哪點不比你——”
哪點不比你強?
你能看出的問題,難道他們看不出?
我要是能做到,我會放任自己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你也太狂妄自大、不知天高地厚了吧。
……
那些反駁一剎那間湧入喉頭,卻在即將出口時,被她緊急剎車咽了回去。不為別的,隻因少年眉頭緊蹙、抱著雪板執拗追問的模樣,被她一眼看出了初衷。
那雙黑漆漆的眼珠子裡沒有奚落,也沒有逞威風的意思,他的所作所為不過出於關心。
宋詩意頓了頓,笑了。
她望著比自己高了將近一個頭的少年,撇了撇嘴:“也不知道是吃什麼長大的,高成這樣,跟電線杆子似的。”
程亦川:“……”
我們剛才不是還在聊別的嗎?
“你別轉移話題。”他皺眉嘀咕,“我能看出來的,你自己應該也知道,好歹也在國際比賽裡拿過名次了……想重返巔峰,那些是你必須克服的問題,不然等到退役也提高不了多少。”
宋詩意笑意漸濃:“看不出來啊,原來你這麼希望看到我重返巔峰?”
“我——”好心被當成驢肝肺,她還有興致打趣,程亦川盯她半天,憋出一句,“算了,隨你的便吧。”
她能否重返巔峰是她的事,他都自顧不暇,真是吃飽了才來關心她。
你瞧瞧,人家並不把他的關心當成要緊事。
程亦川抱著雪板,與她擦身而過,坐上了纜車,隻是半途還是沒忍住回頭看了一眼。宋詩意就在下一輛纜車上,沒注意到他的視線,隻是望著山上又一個開始速降的隊員。
目不轉睛地望著。
纜車緩緩上升,背景是積雪覆蓋的長白山脈,下午時分的太陽穿過玻璃窗,在她面上灑下一層朦朧的金色。
可最亮的卻是那雙眼,隱隱有令人動容的光。
同為運動員,愛與不愛,一目了然。
程亦川看她片刻,嗤笑一聲:“明明就很在意,偏要故作姿態。”
可那一天剩下的訓練時間裡,他親眼看見宋詩意數次從起點衝出,完美的開局,漂亮的姿勢,卻總在提速階段表現平庸。
他也知道為什麼宋詩意會對著羅雪翻白眼了,因為當宋詩意表現不好時,羅雪總在山底下一臉開心。
有一回他跟她站得很近,親耳聽見了她的笑聲。
他側頭看去,羅雪注意到了,也轉頭看著他,含笑問了句:“你覺得她滑得怎麼樣?”
他沒說話,也沒有多餘的表情。
羅雪自顧自接了下去:“她以前在女隊首屈一指,我還以為會是勁敵,沒想到……”
沒說完的話,程亦川心知肚明,她大概想說宋詩意不堪一擊。
競爭關系總讓人性最醜惡的一面顯露出來。可那本不該是運動的本質,也絕非競技的目的。
他報以一笑,淡淡地扔下一句:“可她至少登頂過,風光過。”
回頭再睨羅雪一眼,剩下的那句話沒有說出口,可他知道,羅雪也心知肚明——“而你呢?”
他看不起她,莫名其妙幫著那個再不復當年勇的師姐說話。羅雪一愣,臉色難看起來。
最後一輪訓練時,已近黃昏,宋詩意在提速時似有變化,腳上的姿勢也更為用力,弧度略緊。
程亦川精神一振,在山下直起了腰來,以為他的話總算派上了用場,卻在下一刻看見她又放松了下去。
……速度隻提了那麼零點零幾秒吧,功虧一簣。
Shit!
他煩躁得抹了把頭發,心道,好一頭不求上進的倔驢,難道不知道底下有人等著看笑話嗎?好歹爭口氣啊。
有那麼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和宋詩意其實立場很相似,隊裡都有人看他們不順眼,而他們都需要證明自己。
可他又立馬反駁了自己,不不不,他是因為出色,所以為人所忌憚,她才不是。
“程亦川。”有人叫他。
他還兀自沉浸在恨鐵不成鋼的情緒裡。
孫健平在那頭叫他半天,沒見他有反應,隻能氣呼呼走上前來,一個爆慄敲在他腦門兒上:“叫你呢,訓練時間發什麼愣啊?”
程亦川一聲痛呼,抱著腦門兒從雪地裡跳起來:“我不是都練完了嗎?”
“呸,我這隊裡有規矩,一天沒拿世界冠軍,訓練就不算完!”孫健平指指山上,“去,再滑一次。”
對他的要求比對別人都要高上一些,因為能力越大,責任越大。
這個道理,程亦川也明白。
所以他嘴上嘀咕著:“殘忍的老頭子,下手真重。”身體卻無比自覺朝纜車走去。
孫健平在後頭嚷嚷:“這就叫殘忍了?那你是沒見過我真正殘忍的樣子。改天一定好好讓你瞧瞧!”
程亦川扭頭,信口開河:“別介啊,您老人家都這歲數了,是更年期到了吧,脾氣這麼差勁?要不,吃點藥調理調理?我爺爺有個老中醫朋友,我給您介——”
“滾犢子!”孫健平幾個箭步衝過來,一腳揣在他屁股上,“再廢話,看我收拾不死你!”
程亦川一個趔趄,夾著尾巴跑了。
惹不起惹不起。
還是他的田教練和藹可親惹人愛,哼。
*
不遠處,剛氣喘籲籲脫了雪板的人看到這一幕,樂得不可開吱。
孫健平一回頭,就皺起了眉,把她拎到一邊。
“不是說過,短期內不能自作主張加速嗎?!”
宋詩意一頓,睜大了眼:“誰加速了?我沒加速啊。加速了能滑這麼慢?”
“你——”孫健平氣悶,指著她哆嗦兩下,“你要是不想要這條小命了,就直說,別擱這兒嚇唬我。我年紀大了,經不起折騰。”
“就加了那麼一小下,一小下——”她伸出兩指,眯眼比手勢。
“一下都不行!”孫健平厲聲道,“你忘了當初是怎麼出事的了?醫生是怎麼囑咐你的?你那腿還要不要——”
“我知道,我知道。”宋詩意趕緊打斷他,賠笑說,“下次再也不敢啦,您老人家快別氣了,啊。”
她是笑著說這話的,可那笑裡滿是不甘,還有無論如何藏不住的落寞。
孫健平想說什麼,最後也隻能嘆口氣,說了句:“你呀。”
曾登過頂,離天下無雙的位置僅一步之遙,對冠軍的渴望絕非常人能懂。
可他懂,他懂她的不甘心,也懂她的不能不甘心。
因為不甘心,所以又一次站在這雪地上,勝負輸贏都不要緊,隻要能夠站在這裡。
卻也因為一身傷痛,不能不甘心,屈居人下,再難登頂。
孫健平看著愛徒,有那麼一瞬間,喉頭酸楚。他忽然有些懷疑,自己讓她歸隊這個決定到底是對是錯,是真對她好,還是叫她活得更不開心了?
他在這愁腸滿肚的,那沒心沒肺的徒弟卻拍拍肚皮,毫無尊師重道之心,把雪板往他懷裡一塞:“嗨呀,餓死了。來,孫教,幫我扛一下。咱們多久回基地啊?該開飯啦。”
孫健平:“………………”
瞧瞧他,這是造了什麼孽,盡往基地招些什麼東西!
一個兩個都是沒良心的孽徒。
他一邊罵,一邊扛住了雪板,也沒見真把這沉甸甸的玩意兒給塞回徒弟懷裡。末了隻能嘆口氣,認命。
一物降一物,能降住他的,這輩子也就這些傻徒弟了。
山頂,一聲槍響,那位身負重任的孽徒二號,終於意氣風發地開始了最後一次速降。
孫健平趕緊收起心神,抬眼去看。
身側,孽徒一號喃喃地說:“這家伙腳上安了風火輪吧?怎麼又快了!?”
訓練時間已經結束了,所有人都站在雪地上,就連隔壁的技巧類項目隊員也聚了過來。大伙隻等孫健平一聲召喚,大門外的巴車候著呢,這就打道回府。
也因此,所有人都看見了額外加訓一輪的程亦川。
無數道目光聚集在半空中的紅點上,有驚嘆,有迷茫,有無所謂,也有很在意。
在意的多是速降隊的人,旁人不過看看熱鬧罷了。
魏光嚴隻覺一口氣堵在喉嚨裡,上不來下不去,難受至極。
身邊的盧金元使勁兒踹了腳雪地,積雪四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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